這一行人,大概有幾十人。
剛出門口,就被一個穿着青衫,看起來書生模樣的男子給攔住了。
男子輕聲問道:“你們要去何處?”
“高兄!”其他人看見他,神情都有些欣喜。衆人瞬間將他圍在中間,此人赫然成了衆人的核心。
這人年紀很輕,可他一出現,衆人就將他看成了主心骨,將他圍繞了起來。
雲錦落在最後面,心中不由有些好奇,她找了一個人,輕聲問道:“不知道前面那位青衫書生是何人?大家似乎很信服他?”
那人看了一眼雲錦,也壓低了聲音:“你不認識他?”
雲錦搖了搖頭:“倒是第一次見,他很有名嗎?”
那人輕聲說道:“這是前科狀元高敬軒。他奪魁之時,秦國師親自賜他狀元紅花,並且感嘆了一句:若非被靈根資質拖累,汝可再護蒼藍國千年安寧。”
雲錦眯了眯眼睛。
這評價的確是很高了。
秦平護了蒼藍國千年,他這番話的意思,眼前這高敬軒,可以代替他,再護蒼藍國千年。
秦平算是王朝修仙者中,最頂尖的那一批存在了,這個評語足以證明,他對高敬軒的認可程度。
雲錦不由更好奇了:“爲何說,他被靈根資質拖累了。此人靈根資質很差嗎?”
那人不由嘆了一口氣,他是真的替高敬軒感到可惜:“他是最低劣的五靈根,修行數十年,也只是堪堪進入築基期,想要再進一步,已經是千難萬難。”
五靈根?
雲錦的目光不由微動了起來。
她看着高敬軒的背影,突發奇想,嘗試着用了一次慧眼技能。
慧眼可看人氣運,某種程度上,也能看到一個人的未來成就。
技能剛剛發動,雲錦的眼睛就被晃了一下。
這位僅僅是築基期的狀元郎,他的氣運竟是一片金色,而且金色中,隱隱還帶着一些紫色。
紫氣東來,這是最強的氣運。
全部紫色,便是最極品的氣運。
可僅次於紫色的,便是金色了。
這高敬軒氣運純金,金中還帶着一點紫色。這已經是絕頂的氣運。
雲錦不由都驚了一下。
她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只是隨意看了一個人,竟然就是這種萬里挑一的氣運值。
雲錦看着高敬軒的背影,頓時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此方世界。
大概只有她的慧眼法門,才能看穿一個人的整體氣運。
這氣運,代表着的是一個人的潛能和未來成就。
若是氣運一直被壓制住,沒能釋放出來,高敬軒這金色的氣運也會慢慢降低,直到最後,泯然衆人。
雲錦甚至懷疑。
高敬軒的初始氣運,恐怕不僅僅只有這一絲紫氣。
他若是生活在千年前,有原本的玄決在,恐怕已經是一方高手。
但他生活在這個五靈根被認爲是廢靈根的時代。
他又一直沒能找到真正的玄決來修煉,他的未來潛力就一路走低。
如今這金色帶紫的氣運,恐怕已經是降低過後的結果了。
可如果他遇到名師,修煉到真正的玄決,原本屬於他的氣運,可能就會慢慢迴歸,讓他走上他本該走的強者之路。
雲錦這麼想着,看着高敬軒的目光就變得若有所思了起來。
這個人還算是有點意思。
正好,她可以跟着再觀察觀察。
比起潛力,雲錦更看重的還是品行。
如果他的品行還可以的,雲錦倒是可以考慮將她收入門下,給葉承當個師弟。
畢竟。
她的玄決,也需要一個傳承者。
起了收徒的心思後,雲錦繼續默默觀察起了高敬軒。
高敬軒的修爲並不高,正如那人所說,只是築基期,而且還是築基初期。
但是。
旁邊那些修爲比他高的人,卻都一副願意聽從他指揮的樣子。
“高兄,我等已經決定前往國都,若是那些人不放了國師,我們就一頭撞死在城牆上,死的人多了,總能引來破魔聯盟的關注。”一人說道。
“不錯,我等都已經將生死看破,只要能救出國師,讓我們如何都行。”
衆人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明顯是羣情激憤的狀態。
“秦國師的敵人強大,那無雙宗的宗主多半會膽怯,不敢出手。能救國師的,只有我們!”又一人說道。
高敬軒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緩緩說道:“這樣的話,不可再說。無雙宗千年前,爲了此方世界,已經犧牲了一次,這是人家高義。如今你這話中的意思,莫非要強求人家再犧牲一次?此等想法,不當爲人。”
高敬軒說着,那人的臉色不由微微紅了起來,他不由說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大家都說,無雙宗那個宗主她……”
高敬軒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人家怎麼說有何重要。無雙宗那位雲仙子,既不曾受過國師恩惠,也不曾受過蒼藍國恩惠,不知道你們有何臉面要求人家出手。此事是我蒼藍國之事,當由我們自己解決。”
高敬軒的威望很高,他這麼一說,衆人頓時紛紛點頭。
“高兄。不如你來領個頭,帶領我們去國都。我等雖然力量渺小,但還有一條性命可以豁出去。”衆人說道。
高敬軒不由說道:“你等忘了風仙子的話?風仙子傳言,百姓不可入國都。如今國都許進不許出,怕是有什麼問題。”
“那我們當真就什麼都不做了?”
“我萬萬不能同意。”
“秦國師對我有大恩。我定要走上這一趟。”
衆人的情緒都比較激動,顯然是有些攔不住了。
高敬軒思考了一番,緩聲說道:“也好。那便由我來帶頭。你們且跟上吧。”
衆人這才欣喜了起來,他們推舉了高敬軒領頭,讓他帶領着他們去解救秦平。
雲錦看着秦平,倒是有些饒有興致。她混在隊伍中,也跟了上去。
這個高敬軒,果真是很有威望。
遇到任何問題,都是由他來做決斷。
隊伍中有人發生爭吵,也需要找他去裁決。
高敬軒往往三言兩語就給分辨清楚,雙方無不信服。
雲錦在心中默默得出了結論。
這是一個天生的領導者。
難怪,秦平說,高敬軒可以接他的衣鉢。
要護佑一國,不能讓衆人信服,如何能行。
衆人抱着同一個目標,一起風餐露宿朝着國都出發。
雲錦還發現。
這高敬軒,似乎專門走一些難走的山路。美曰其名,這樣比較快速。
的確是快速,但是,也更加難走。
一路上,很多人自然而然就被落了下來。
高敬軒隨後就安排了人駕駛着飛馬,將這些人送了回去。
等到了半路。
有人起了膽怯的心思,想要半途離開。
那幾個想要離開的人,被憤怒的人羣,壓到了高敬軒面前。
雲錦跟着人羣,一起圍觀了起來。
她也想看看,高敬軒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少年書生平靜地看了一眼被衆人壓到跟前,面色羞紅的幾人,開口說道:“放了他們。”
“高先生,他們這豈不是動搖軍心?”有人急了。
高敬軒嘆了一口氣,說道:“進入國都,本就是九死一生。人都有畏懼死亡的本能,想要讓人拋下這個本能,豈不是強人所難?”
高敬軒看了一眼衆人,緩緩說道:“國都只剩一日路途。我再次講明,我會前往國都救國師,這是我個人的意願,但個人意願,無法強求所有人。”
高敬軒平靜地說道:“每個人的生命都同樣珍貴。我願意冒着失去生命的風險去救國師,這是我個人的事情。若有人不願意,這又有什麼錯?誰的性命,不是性命呢。也不能說願意付出生命,就有多麼高貴,做不是是因爲我孑然一人,無所牽掛罷了。”
高敬軒輕聲說道:“就算沒有發生這件事情,我也是要再問一問大家的。這一次前往國都,當真做好了失去生命的覺悟嗎?此刻退出的人,請相信我,你們也並不是懦夫,只是,你們留着性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帶着大家走上這一段路,已經證明了大家對國師的心意,接下來這段路,你們就不要同行了。”
高敬軒的言外之意,他帶着衆人走這一段路,是爲了讓大家表達對秦國師的敬意,如今敬意表過了,便已經足夠。
接下來的這條死路,他要一個人走。
高敬軒突然這麼說,衆人不由面面相覷。
他們都走了一日了,突然要他們都離開,這怎麼行?
那幾個方纔想要逃走的人,神情不由更加羞愧了。
其中一人反而說道:“高先生,我知道錯了。我要跟着你一起去國都。”
高敬軒嘆了一口氣,這些人當他是在故意說反話?
他直接說道:“隊伍中。家中有妻子,有父母,有子女的,站出來。”
衆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將近一半的人,站了出來。
高敬軒朝着他們拱了拱手:“走上這半程路,是盡了你們對國師的心意。不走接下來的半程路,是你們對家人的責任,請你們離開。”
雲錦不由挑了挑眉,這個高敬軒,當真是有意思。
他其實是想要阻止衆人去國都的。
但是。
他知道之前的情況,勸是勸不住的。
乾脆就先帶着衆人上路。
先用難走的道路,淘汰掉一大堆人。
之後,在衆人身體和精神都十分疲倦的時候,再站出來再次勸說。
之前,大家都聽不進去。
但這一次,能聽進去的人,明顯就變多了。
他再提出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有家人牽掛的,請離開隊伍。
此刻衆人已經冷靜地差不多了,勸服的難度,自然比之前小上許多。
但這些人還是面面相覷,紛紛表示不願意離開。
高敬軒十分堅定:“請你們離開。”
他面容平靜,聲音中卻帶着一絲毋庸置疑的意味。
剩下的人也勸了起來:“你們還有牽掛,就不要跟着我們去送死了。還請離開吧。”
這些人沒有辦法。
只能含淚離開了隊伍,站在一旁。而之前想要逃跑的幾人,都在有家人的行列之中。
高敬軒看了一眼剩下的人,又說道:“年歲不足三十的請出來。”
又走出來幾個人。
雲錦也不足三十,但她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現在變了容貌,誰也看不出來她真正的年紀。
更何況,修仙者的年紀,原本也不是從表面就能判斷的。
“你們幾人年歲尚淺,還未曾見過真正的世界,如此冒險,實屬不智。也請離開吧。”高敬軒擺出一個請的姿勢。
這幾人也眼眶發紅地離開了。
“年歲高於百歲的,還請離開。”
“你爲一城縣令,肩負着百姓命運,還請離開。”
“你雙腿不便,恐怕跟不上路程,還請離開。”
“你……”
高敬軒一個個找着理由,勸衆人離開。
到最後,只剩下五六個人。
高敬軒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想不出理由了。
人少了之後,他一眼就看見了有些面生的雲錦,不由說道:“這位姑娘倒是有些面生。”
雲錦眨了眨眼睛:“我不過是普通百姓,感義舉而跟隨。”
高敬軒不由說道:“姑娘看着體弱,還是請回吧。”
雲錦知道高敬軒只是在找理由勸退衆人,她故意挑了挑眉:“我這一路上,是沒跟上進度,還是拖累大家了?高先生說我體弱,這可是污衊,我是萬萬不能聽從的。”
高敬軒眉頭眉頭,又看向剩下的人,他正要開口說話。
僅剩的幾人中,一人輕笑了一聲:“高兄,你不必再勸了。我等無父無母,無親無朋,又深受國師大恩,讓我們離開,絕無可能。”
另一人也說道:“高兄想要勸我們離開,自己倒是沒想過要離開。此等行徑,可是十分不妥。”
高敬軒不由嘆了一口氣。
他勸所有人冷靜,他也知道,風玲瓏勸他們不要進入國都,肯定有理由。
但是。
秦平乃是他的恩師,讓他什麼都不做,看着秦平送死,他做不到。
他只想一人前往,看看事情還有沒有轉機。
但是現在……
高敬軒看着剩下幾人堅定的眼神,只能點了點頭:“那便繼續前行吧。”
留下的那些人,高敬軒安排的飛馬很快就到,繼續將他們送回城池。
高敬軒和剩下五人,則是繼續前進。
一路上。
高敬軒難免對雲錦多上幾分關注。
不爲別的。
實在是雲錦太過面生了。
剩下的幾人,他都是認識的,或是他的同窗,或是受過國師恩惠。
可這女子呢?
她又是爲何要冒着這天大的風險,跟他們去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