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決擇

敗就是死,誰能受銅麪人這一擊?當南宮寶醒過來時,似乎聽到外面在議論黃天霸已死之事。他發覺自己躺在牀上,母親守在牀邊,一見南宮寶醒來,陳思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問:“你這是怎麼了?”南宮寶說:“水,我想喝水。”陳思蘭忙起身揣來水喂他喝了幾口,南宮寶只覺得全身無力,很累,只想睡覺,於是又閉上眼。陳思蘭急切的問:“孩子,你這是怎麼了?你不要睡啊,你已經睡了三天了,可將娘給急死了。”南宮寶說:“我沒事,我很好,可我好累,想睡覺。”說完伸出手。陳思蘭忙抓住他的手,於是南宮寶便微笑着閉上眼睛睡去了。

當他再次醒來時,看見母親正靠在牀頭,似睡着了,她頭上的白髮根根可見,他沒有動,怕把母親驚醒。但陳思蘭還是醒來,擡起頭,一見南宮寶醒來,便問:“你醒了,餓不餓,想吃什麼?”南宮寶說:“娘,你也好幾天沒睡了吧,不如你先休息一下。”陳思蘭說:“我沒事,你感覺好一點了嗎?”南宮寶說:“好多了,只是全身無力,你扶我坐起來。”陳思蘭扶他坐在牀頭,正好南宮進來,說:“黃天霸死了。”陳思蘭說:“江湖傳言怎麼可信,別瞎說了。”南宮寶說:“也許是真的。”陳思蘭問:“你怎麼知道,你是怎麼受傷的,遇上了他嗎?”南宮寶說:“他自認練成了那一招劍法,便逼我去找銅麪人比式,也許被銅麪人給殺了。他們兩個比武,我受其餘力,被打暈了,對了,我怎麼到這兒來的?”陳思蘭說:“我見你久久不回來,便出去找,誰知不見了你,而雙喜的墳頭被人削平,便知你出事了,後來到處找你,在天快亮時,在這江邊找到了你。當時你已經暈過去了。”南宮寶說:“也許是銅麪人送我來的,當時我差一點便做了黃天霸的刀下之鬼。”陳思蘭說:“你不是他的對手,何必去惹他呢?”南宮寶不答。南宮秀問:“那銅麪人是誰,那麼厲害?”南宮寶說:“我不知道,不過的確很厲害。”陳思蘭說:“你又怎麼與他交往上了?”南宮寶說:“人家又不是壞人,要不是他,我現在早就死了。”南宮秀又問:“那銅麪人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南宮寶說:“我不知道,也不敢問,有時候他對人很,但多數時候對人很兇,一點也不講人情。”陳思蘭說:“好了,你別說了,你想吃點什麼,我去叫人給你弄。”南宮寶說:“隨便弄點粥就行了,這種事叫別人就行了,娘也很累了,去休息一下吧。”陳思蘭也確實太累了,便說:“好吧,你要什麼可以叫一下夥計,阿秀,你在這兒照顧他一下。”南宮秀說:“我知道了娘,你去吧。”

待陳思蘭出去後,南宮秀衝着南宮寶一笑,笑得南宮寶心裡直發毛,問:“你笑什麼?”南宮秀說:“我笑什麼你管得着嗎?我只是笑你現在象一隻病貓。”南宮寶說:“老虎不發威時就是這個樣子。”南宮秀說:“還老虎呢,你沒發現你現在的功力盡失嗎?”南宮寶心中一驚,試了一下,果然發覺真氣一絲不存,但還是不動聲色的問:“是嗎?你怎麼知道?”南宮秀說:“丐幫的楊幫主來過。”南宮寶問:“真的?我託他照顧段雷,不知道有沒有消息。”南宮秀說:“不要提那個雷公了,我寧可去當尼姑。”

南宮寶再運氣,還是覺得氣如丹田之中空空的,而且全身經脈痠痛。南宮寶心中直叫報應,那枕山說過,自己是不能動真氣的,在傷沒有好起來之前,可他出江湖到現在,大大小小的決鬥不知進行了多少回,到如今仇沒報成,反而自己落得一身傷。一會兒,有人送來一碗小米粥,南宮秀說:“放下吧,我來喂他。”南宮寶想出言阻止,可想想又放棄了,只能嘆自己命苦。

南宮秀這回卻並沒有與他過不去,而是真的象一個姐姐一樣喂他喝粥。南宮寶雖覺得奇怪,但不敢問,萬一將他弄火了可有自己好受的,現在自己全身不能動,只好忍一忍,好漢不吃眼前虧。待一碗粥喂完,南宮秀問:“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一下子對你這什麼好?”南宮寶說:“我正在奇怪呢。”南宮秀說:“好多年前,我有一個弟弟,叫南宮寶,我和你一樣,可以與我相鬥,後來他走了,不見了,我娘也走了,我爹便只顧着喝酒。好好的一個家成了這個樣子,你說我過得多麼無聊?那些下人象個木頭人一樣,你打他他不敢還手,你給他一點好處,他感動得象什麼似的,可現在你這臭小子來了,你這臭小子差不多與我那個弟弟一樣。”說完一勺子打在南宮寶的額頭上。南宮寶不力反抗,只得受着。南宮秀問:“你上回爲什麼要跑呢?剛回來便跑了。”南宮寶說:“你知不知道你們家裡往有錢。”南宮秀問:“那又怎麼了?我又不要那麼多錢,夠用就行了。”南宮寶說:“你不要,可別人也許想要,有人想與你家沾一點關係,弄點錢。”南宮秀一下子“恍然大悟”,用手一指南宮寶,說:“我知道了,你想弄我家的錢,可最後事情敗露了,你就跑了……不對,要是那樣娘也不會對你那麼好,還守了你四天了。”南宮寶驚道:“這麼久?”南宮秀說:“可不是,她可從沒對我這麼好過。”

正說着,怡婧進來,南宮秀見她進來便揣着碗出去。南宮寶看了她一眼,便將目光盯着被子上。怡婧問:“你的死沒事吧?”南宮寶說:“沒事,只是全身乏力。”怡婧說:“你爲什麼老是喜歡與人鬥狠呢?”南宮寶沒好氣的說:“閉着無聊,與人玩玩,有什麼了不起的。有時你不去找別人,別人還來找你呢。”怡婧說:“你說得對。”說完便轉身出去了。南宮寶看着她離去,只覺各種滋味涌上心頭。

不久,他又想着自己現在的情況。上次在少林時,也是全身無力,但一躺到地上,吸收了地上的涼氣,真氣便很快的凝聚起來。於是便將身子往外移,可這回卻無力辦到這一點。過了一會兒,南宮秀進來,南宮寶說:“有件事想講你幫忙。”南宮秀問:“什麼事?”南宮寶說:“將我移到地上躺着。”南宮秀說:“發神經是不是?”南宮寶說:“當然不是,你照我說的做就行了,一會兒我可以變一個戲法紅你看。”南宮秀懷疑的問:“什麼戲法?”南宮寶說:“你看了就知道了,不用被子。”南宮秀說:“好,你自己着涼可別怪我,還有,娘要是責怪我,你可小心腦袋。”說完將南宮寶拖下地來。南宮寶全身貼地,地上涼氣透過皮膚,傳了上來。南宮寶果然覺得體內的真氣又開始凝聚,他趁機引導,將全身的真氣聚成細流,再成大河。不久,南宮寶便覺得手腳可以活動了,並且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於是一彈而起,回到牀上躺好,只讓南宮寶看得目瞪口呆。接着楊繼宏進來了。南宮秀叫了一聲便出去了。南宮寶轉過頭說:“楊幫主請坐。”楊繼宏坐在桌邊,問:“你好些了嗎?”南宮寶說:“好多了……聽說黃天霸死了,不知道是真是假?”楊繼宏說:“你懷疑他裝死?”南宮寶問:“爲什麼不能?”楊繼宏說:“爲什麼要裝死?有人看到他的刀斷了,太湖的新幫主叫劉風。聽說黃幫主是與一個銅面怪人一戰而死的。”南宮寶說:“我知道,黃天霸自認練成了那招碎魂一劍,急於找銅麪人比試。”楊繼宏問:“你怎麼知道?”南宮寶說:“當然,我在銅麪人的船上,被黃天霸的餘力所傷。”楊繼宏說:“你把手伸出來讓我看一看。”南宮寶說:“不用看了,我全身經脈受損,恢復了功力也沒有用。”楊繼宏說:“總會有辦法的。”南宮寶點點頭,忽然問:“你聽說過夢莊沒有?”楊繼宏說:“夢莊?你問這個幹什麼?我聽說過,但很遠。”南宮寶問:“那個地方以前是什麼?”楊繼宏說:“以前是萬樂園,但怎麼變成夢莊我不知道。萬樂園在江湖中的名聲不太好,不太有人去關注它們。”南宮寶說:“夢莊的莊主聽袁夢,那回搶書的蒙面人便是他,與黃天霸相鬥,武功很高,我想,也許他也練習成了點什麼。”楊繼宏說:“沒想到你知道得比我還多。”南宮寶說:“只是意處知道了一點,對了楊幫主,可有段雷的消息?”楊繼宏說:“他已經回家了,沒事。”南宮寶說:“沒事就好。”

正好南宮秀揣了一杯茶進來,說:“楊幫主喝茶。”楊繼宏笑道:“你這丫頭怎麼變得這麼乖了。”南宮秀說:“你不想喝就算了。”楊繼宏忙道:“怎麼不喝呢,只不過更想喝酒,我剛從你家裡來的。”南宮秀說:“我爹本是不喝酒的,可被你帶壞了。”南宮寶打斷他們的話說:“在現是早上吧,我想出去一下。”楊繼宏問:“你能動了?”南宮寶說:“怎麼不能動?”說完便跳下牀來。楊繼宏睜大眼睛看着他,問:“你這要去哪兒?”南宮寶說:“去見一個朋友。”

他在大廳中要了一壺好酒,還叫老闆備了幾盤小菜,用竹籃裝好。南宮秀問:“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你去見誰?”南宮寶說:“我去見銅麪人,你去嗎?待母親醒來你躡他說一聲。”到江邊,找了一隻小船,便往下游去了。他不知道銅麪人在什麼地方,但想來反正就在這長江上。船借風行得很快,而他現在已對帆船把握的得心應手。

太陽偏西時,他還沒有見到銅麪人的船,雙怕母親擔心,於是返回,誰知半道上正好碰上了銅麪人從上面下來的船,南宮寶將船迎上去,說:“我本以爲你在下面,沒想到你還在上面。”銅麪人不冷不熱的問:“什麼事?”南宮寶說:“我這兒有一壺酒,還有幾盤小菜,可能已經涼了,你嚐嚐吧。”說完先將酒拋過去,銅麪人接住。南宮寶說:“你知道你會說我們非親非故,你不吃別人的東西,但我卻不同,是不是?你一夜救了我兩次,對了,上回我在水中游了大半夜的,怎麼傷勢不見好轉,反而力盡受傷呢?我這不是忍嗎?”銅麪人說:“我也不知道。”南宮寶說:“我每次受傷,全身乏力,但只要我躺在地上,吸了地上的涼氣,功力便可以恢復。可我擔心長此下去,我的經脈受損更快,有一天再也站不起來。”銅麪人說:“作爲一個劍客,後天的努力很重要,可先天的體質也很重要,如果這樣,你也不必強求自己。”南宮寶說:“照這樣看來,我要想成爲你這樣的高手恐怕很難,或者說是不可能的。”銅麪人不答。南宮寶雙問:“對了,你那天一戰,對手是不是肯定死了?”銅麪人說:“在那種情況下,誰也收劍不住。”南宮寶說:“這麼壞的我死了活該。”銅麪人說:“在我眼中沒有好人與壞人,或者好人與壞人的標準與你們不一樣。”南宮寶說:“還有一個人,武功很高,白髮飄飄的,也搶過這本書,這人兇狠,狡猾,正面與他交手也許不怕,但他萬一暗劍傷人,比如在水底將你的船弄一個大洞,還有,在順風處下毒,你要是這樣死在職別人手中可太不值得了。”銅麪人說:“我知道,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南宮寶問:“爲什麼?”銅麪人轉身打算走。南宮寶急着又問:“我們在拿到書時,這裡面有毒,不知是誰下的,你知道不知道?”銅麪人回頭說:“我不知道,你別再煩我。”南宮寶聽了將竹籃拋磚引玉入江中,一拉帆走了。

一路上,他還生氣着,心說:“我還求你不成?”他將船使得飛快,決定不再理那銅麪人。趕到望江樓時,母親等人已在江岸邊等着他了,同來的還有少林的方丈空正大師。空正說:“你的船真快。”南宮寶說:“一般而已。”他上前拉住母親的手說:“娘怎麼這麼快就醒了,不多睡一會兒嗎?”陳思蘭問:“你又去找銅麪人了?”南宮寶說:“我本是去向他道謝的,可能性誰知他不領情,走吧,這兒風大,進去。”

衆人進到大廳從坐下,空正說:“小少俠,能讓我試一試你的經脈嗎?”南宮寶說:“不必了,你上回試過了,這回自然不會比上次更好。”陳思蘭責道:“大師一片好意,你何去何必拒絕呢?你是不是學了一種很奇怪的武功把經脈經傷了?”南宮寶說:“我很小的時候被人打傷,是有個人教我一種法子,每天練習功時,將自己埋在地下,吸收大地之氣來護脈,幾個月前我跑出來了,因爲不斷的與此同時人鬥狠,受傷次數多了,經脈又受傷了,而且現在在地下練功,全身發脹發痛,我想也許不久便死了。”陳思蘭嚇了一跳,問:“真的?”南宮寶見母親如此擔心,忙說:“開玩笑的,不會死的,你沒看到我現在活年好好的嗎?說來嚇你們一下的……對了,娘,我午飯還沒吃呢,有些餓了。”陳思蘭說:“你這個孩子,現在天也快黑了,不如一起吃晚飯吧。”

空正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小藥丸來,說:“小三,這是我少林的紫香丸,也許對你的傷勢有些幫助。”南宮寶問:“是不是吃了可以增長几年的功力?”空正說:“倒沒有那麼大的功效,不過對你的傷總還有點好處的。”陳思蘭忙說:“快吃苦頭下吧,這是大師的一片好意。雖說不能起死回生,但也是江湖難得的靈丹妙藥。”南宮寶說:“也許吧。”他看着這小小的藥丸,放在鼻子上溴了溴,說:“果真很香。”空正說:“你還是快點服下吧,在處面放久了不好。”南宮寶點頭,忽然一下子點了母親的穴道,衆人都吃了一驚,正不知他要幹什麼時,他把藥丸送進母親的嘴中,再在她背上一拍,這藥丸便吞了下去。這才解開她的穴道。衆人一時目瞪口呆。

南宮寶說:“你少林送我這顆藥丸,不還是看在我母親的面子上?何況小小一顆藥丸對我有什麼用?並轉頭說:“娘,這藥對你也許更有幫助。”陳思蘭一時眼角有些溼潤,說:“其實大師送你這藥是因爲你阻止了銅麪人上少林而表示的謝意。”南宮寶說:“那算得了什麼,我看銅麪人雖有些不近人情,但也不亂殺無辜,我的傷只要以後不與人動武,不會有事的,而要是與人打鬥,就算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也沒有用,還是受傷。”陳思蘭說:“那你以後便少與別人動手不就行了嗎?”南宮寶說:“好倒是好,可有時候別人找上門來了我也是沒辦法。”怡婧說:“你以前不是想學琴嗎?現在也可以開始學啊。”南宮寶說:“可惜我天生是粗人一個,就算一時心血來潮想學一下,可過去了就又沒興趣了。自作高雅可難受得很。”怡婧聽了不再說什麼。

一會兒飯菜上來,少林的是特意弄的素菜,另在一桌。南宮寶的確很餓,也不管吃相是否雅觀,放開肚皮吃起來。別人自不會說什麼。

吃過晚飯,南宮寶回房休息,剛想關門,怡婧站在門口,相視了一會兒,南宮寶問:“有什麼事嗎?”怡婧說:“我可以進來嗎?”南宮寶不語,退後幾步,將她讓進房來。怡婧說:“你娘很愛你。”南宮寶說:“我知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怡婧說:“難道你不能爲了你娘而不管江湖中事嗎?”南宮寶說:“當然可以,我現在想管也管不了。”怡婧問:“要是有一天你管得了呢?”南宮寶說:“到那一天,我娘會知道什麼事可以幹什麼事不應該乾的,還有,你知道有些事情也是沒法子嗎?”怡婧問:“難道你還有仇沒報?還有恨沒消?”南宮寶說:“有愛便有恨,有恩便有仇,這有什麼奇怪的。”怡婧問:“你恨我?”南宮寶一時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問:“我爲什麼要恨你呢?你有什麼值得我恨,好了,我要睡覺了。”怡婧聽了低頭出去。

南宮寶不明白她爲什麼問出這種問題,“我幹嗎要恨她,我對她言語是刻溥了點,她便認爲我恨她,我爲何要如此的對她,我在生她的氣。“南宮寶躺在牀上想着,“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生她的氣的?是那一次她說男女授授不親,以前她也沒說這種話……我喜歡她?”想到這兒,他差點從桌上跳起來,接着搖搖頭,說:“開什麼玩笑,我喜歡她那樣的人才怪呢。”

在雙喜死時,雙喜對他說:“我愛你。”那時他並沒出息意識到這個“愛”字什麼意義,自然回了一句:“我也愛你。”現在想來心中有一絲甜蜜,又有一絲痛苦。以前他腦中想的是玩和習武,出人頭地成爲江湖第一高手,行傳俠仗義,快意江湖,關於兒女私情可從沒出息想來過,唯一想念的便是自己的母親,可如今,習武不成,受了打擊,這纔想一想來別的事情。一時半天不能入睡。想想怡婧的態度便很傷心:“她肯定認爲我是一個俗人,整天只知打基礎打基礎殺殺,報仇血恨。可我與誰有仇?我與誰都沒有仇,你連自己父母的仇人都不知道,自以爲高雅,爲什麼不到廟裡去當和尚?別以爲自己很了不起……”一直到半夜才睡着,天還沒高便又醒來。

一直到天亮,大多數人起牀時他纔起來,伸了一下腰便下樓去洗臉。正好空正和楊繼宏從門外進來。楊繼宏問:“昨天沒睡好嗎小三,我看你眼睛有些紅。”南宮寶說:“是這幾天睡多了,你們起這麼早?”楊繼宏說:“我看天氣不錯,便同空正大師到外面去走走。”南宮寶嗯了一聲,進竈房去洗了一把臉出來,陳思蘭也下來了。南宮寶用眼角掃了一下怡婧,發覺她並不在看自己,心中很不痛快,但也沒有辦法。衆人招呼過後,便在大廳中隨意坐下。空正問:“小三,你認爲下一個找上銅麪人的會是誰?”南宮寶說:“誰知道呢?反正不是我,銅麪人說了,我體質太差,不是習武的料,現在可好了,本事沒怎麼長進,傷倒是留了一身。”空正說:“也許《易筋經》可以醫好你傷腦筋,但它非我少林弟子……”南宮寶打斷他的話說:“我知道,你別說了,我現在又沒有求你。”空正討了個沒趣。陳思蘭說:“小三,你是怎麼跟大師講話的?”空正說:“小孩子,不必計較。”南宮寶說:“我經脈受損,第一次便是在少林寺的門口,一個和尚打傷了我,當然,這也是不能全怪別人,是我下手太狠了點。可你想過沒有,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被他們殺了,難道他們不該死嗎?我最佩服歡樂兒了,他行俠仗義,本事高強,還有,聽說他醫術也很好,只要找到他,或者他出了江湖,我這點傷算什麼,銅麪人算什麼。”

衆人聽他議論一大氣的,雖知他是無理取鬧,但也不好說什麼。南宮秀問:“照你看來,歡樂兒一定能打敗銅麪人嗎?我聽說當年有一個人一劍將他打進江中去了,好象正是在這樓前面。”南宮寶聽了一時語塞,這事他也聽說過。正自無話,銅麪人出現在門口,衆人爲之一驚,他們以前從末見過這銅麪人,除南宮寶外。銅麪人說:“當年這一戰,是浪劍十二敗了。只不過歡樂兒求死,在這一劍之前,他已刺了浪劍十二一下,這是浪劍是十二終生的憾事,我這回便是來找他們或他的傳人挑戰的。”在座的各位都沒做聲。銅麪人衝南宮寶一伸手說:“隨我走,你身上這點傷算不了什麼,我會讓你成爲天下第一高手。”陳思蘭伸手拉住了南宮寶,說:“你別信他的話。”南宮寶不答。怡婧問:“你真的願意隨他一起去嗎?”南宮寶擡起頭說:“我相信你的話,但我捨不得我娘。不如你在這兒住幾天吧。”說着上前去拉銅麪人的手。銅麪人閃開說:“兒女情長,如何能成大事?”南宮寶說:“我所說的大事是想做一個英雄,而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就算你打敗了所有的人,那又如何?你很快樂嗎?”銅麪人說:“我不知道,但這是一條不歸之路,你不會明白的。”說完轉身走了。

南宮寶跟着追了出去,但銅麪人一下子走遠,上了船。只留下一個孤獨的身影給衆人。南宮寶站在江邊,久久的沒有動。他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對是錯,但心中隱隱有一份失落,自己從小所求的不是爲了這個夢想嗎?可當機會在自己面前時,自己卻放棄了。陳思蘭在他頭上輕撫了兩下,說:“小三,回去吧,不要再想了。”南宮寶說:“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兒站一會兒。一個人待一會兒。”陳思蘭問:“你後悔了?”南宮寶不答,向前走着,不意走到雙喜的墳前,雖說這墳已被重新堆了一下,但墓碑卻已裂成兩半了。南宮寶靜靜的看着這些,一時忍不住流下淚來。

他沒有理由不傷心流淚的。如果他隨着銅麪人去了,也許不出三年,天下便沒有人在他眼裡了,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天下無敵的感覺……可現在他只能做一個普通的人,一個平凡的人,一個可以讓任何人欺負的人。他沒有理由不傷心,當在竹林中眼睜睜的看着黃天霸行兇,自己只能逃,當在七巧山莊眼看着兩個老人受困而死,自己也無能爲力。當那個壯漢一拳打來時,自己只有死路一條,當雙喜死在自己面前時,自己顯得那麼的無可奈何,都是因爲本事不如人,可現在,一切已經遲了,一切都遲了。

衆人也都遠遠的看着他,心情也很複雜。但最先過去的是怡婧,她走到南宮寶身邊說:“剛纔也說過,就算你打敗了所有的人,你會快樂嗎?”南宮寶一抹眼淚說:“你知道什麼,你又不是我,當所有的人欺負我時,你看見了嗎?當我被人追殺時,你又如何明白我的感受?”怡婧說:“可是現在誰還會再欺負你呢?”南宮寶吼道:“你懂什麼?你知道什麼?”說完低下頭,坐在雙喜的墳前。怡婧不語的退回來,對衆人說:“我們回去,讓他一個人靜一靜。”陳思蘭說:“你們都進去,讓我一個人在這兒看着他就行了。”南宮秀說:“娘不用擔心,他想通了就好了。”陳思蘭點點頭。南宮秀和怡婧拉着陳思蘭離開了。外面還留着空正與楊繼宏。空正問:“楊幫主,你的弟子遍天下,難道沒有發現他的出身嗎?”楊繼宏說:“他第一次出現時,便與我幫的弟子打起來了,看他的行程,好象是直往這個地方而來,可他又不認識路,只好沿河而行,去找長江了。”空正問:“他的目的地便是南宮府嗎?”楊繼宏說:“這點有些難,他出江湖時,江湖正流傳着望江樓有奇書出現,所以不知道他是爲書還是衝着南宮府而來。如果爲書,書已到手,如果爲南宮,又爲南宮的什麼呢?真如他所說的只爲找一個母親?”空正說:“他不但身世奇怪,而且武功也很奇怪,各門各派的武功他都會幾招,而且都是其中的精華,我以爲他是歡樂兒的弟子,可聽他的口氣又好象不是。”楊繼宏說:“連陳夫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世,恐怕天底下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空正說:“也許他的身世卻實有些淒涼,讓他不忍心提起,否則的話他沒有理由不說出來,就算他另有圖謀,隨便篇一個身世,應該是很容易的吧。”楊繼宏說:“確實不難。從他忽然出現的地方來看,那地方離七巧山莊很近,這很容易讓人想到是來自七巧山莊的,可如果他真的來自七巧山莊的話,大可不必在那兒出現吧。”空正說:“我們不必再猜了,想來以後總會知道的。走吧,進樓去。”楊繼宏說“我還想去問問他。”

南宮寶大概知道是誰來了,沒有回頭。楊繼宏問:“你與袁夢有仇?”南宮寶說:“我與誰也沒有仇,就算是黃天霸,我也與他沒有仇。”楊繼宏說:“歡樂兒想來不久會出江湖的,兩個孩子都長大他,想來他們應該出來走動走動。到時他可以讓你成爲一個高手的。”南宮寶說:“你以爲他是我爹啊,我求他,他便答應我?你也走吧,我不會想不開的,我只是想在這兒坐一會兒,現在後悔也沒有用,既然剛纔我拒絕了他,現在就算我找到了他,他也不會再理我的。”楊繼宏說:“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你母親很爲你擔心啊!”南宮寶說:“我知道,天下恐怕再也沒有比她更好的義母了。”楊繼宏說:“你既然知道,走吧!進去,大家還沒有吃飯呢。”南宮寶不語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沙,隨楊繼宏一同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