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境，巨石要塞。
戴蒙·比爾森一身盔甲，雙手杵在堅硬的城牆垛口上，擡着頭，凝望着谷地外那片遼闊的土地。
那裡，連綿的野民帳篷就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破布，完全遮蓋了大地原本的顏色，從營地內不停竄起的炊煙，將上方的天空都染得青藍一片。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十餘年前那次小規模的野民入侵，根本無法與眼前的狀況相比。
不用細數他也知道，野民的數量至少超過二十萬人，而且這羣低賤的傢伙還在不斷匯聚。
快了，快了！大戰即將爆發！戴蒙·比爾森握緊了拳頭。即便隔着如此遠的距離，他也能聞到野民身上那股煙燻般的惡臭！來吧，來吧！他想，有本事就試試看，你們這羣低賤粗鄙的蛆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已經做好了誓死一戰的準備！
“戴蒙。”身後傳來一聲呼喚，盔甲與腳步聲停在了他的身後。
不用回頭，戴蒙·比爾森也知道來人是他的弟弟羅威爾，並且從他低沉的稱呼中，他知道，一定不會有什麼好消息。
看着面色沉凝的兄長，羅威爾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又離開了三十幾名傭兵。看樣子不用等野民進攻，那羣傢伙就會全部逃走。”
“呵！”戴蒙·比爾森輕笑一聲，“一羣該死的傢伙，都以爲我們必敗無疑嗎！連野民大軍的影子都沒見到，居然就夾着尾巴逃走了。你沒付他們金幣吧？”
測過身，見羅威爾搖頭，戴蒙·比爾森冷冷的說道：“就當養的畜生跑了吧，不過是浪費一些食物和酒水而已。一羣沒卵的東西，果然靠不住！”
這已經不是第一批不拿報酬就逃走的傭兵，野民大軍的集結，光是那些連綿的帳篷，就讓這些傢伙失去了戰鬥的勇氣。
羅威爾沉默的點了點頭。傭兵的逃離，雖然對即將到來的大戰影響有限，但這羣傢伙的做法，卻讓所以人對戰爭的信心大減，要塞上空籠罩的陰雲，彷彿又沉重了幾分。
望了眼遠處黑壓壓一片的野民營地，羅威爾猶豫的問道：“你真的認爲……我們能擊敗這羣傢伙？”
一想到野民像鼠羣般涌來的場景，羅威爾便不自覺的升起一股無力感。雖然他們做足了準備，戴蒙也不停向士兵們宣告勝利屬於他們，但封臣和士兵們依舊愁容滿面，人人的心中都如同壓着一塊巨石。
看着自己的弟弟，戴蒙·比爾森說道：“身爲比爾森家族的人，你怎麼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愚蠢嗎？的確，身爲比爾森家族的一員，不該問出這樣的問題。羅威爾想到，神色不由露出一絲愧疚。
看着自己的弟弟，戴蒙·比爾森說道：“我們有充足的武器，充足的食物，充足的準備，最重要的是，我們還有堅固的城牆！而野民呢？除了人數多一點，根本一無是處。就算他們學會了製造造拋石機，攻城車，但道路已經被我們破壞堵塞。”
看着神色愧疚的弟弟，戴蒙·比爾森放緩了語速：“去告訴安託斯他們，讓他們將我的話傳達給所有士兵。野民的食物有限，我們只需堅持半個月，他們就會吃光存糧，一個月，他們就會宰殺馬匹牛羊，兩個月，他們就會彈盡糧絕。勝利對我們而言，不是殺光這些低賤的傢伙，我們只需要守住城牆，兩三月後他們自然會退去。而那時，草原上正是冬季，野民將遭受滅頂之災！”
羅威爾心中一震，擡頭看着自己的哥哥：“你爲什麼不早將這些情況說明，那些傭兵或許也不至於逃走，士兵們也會對戰爭更有信心。”
“蠢貨！”戴蒙·比爾森罵道，“鼓舞士氣也要把握時機！如果一個月前就將情況全部說明，站前的壓抑，只會讓凝聚起來的軍心蕩然無存！”
這段時間以來，每隔幾天，戴蒙·比爾森就會找點好消息鼓舞一番士氣。
糧食籌備完成，兵員得到擴充，上河領物資抵達，武器箭矢充足等等。這些對戰爭而言，再平常不過的準備，在戴蒙·比爾森一遍一遍的宣講下，都成爲了士兵們對戰爭的信心。
羅威爾受教的點了點頭。連日的戰前準備，讓他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小問題。
轉身扶着城牆，看了眼谷地內凌亂的巨石，羅威爾將目光投向遠處野民的營地：“如果在多給我們一些時間，多襲擊他們幾次，一定能爭取更多時間，拖慢他們的進攻。等吃光了牛羊馬匹，這些傢伙說不定會吃人！”
“用不着。”戴蒙·比爾森說道，“等這羣傢伙快要餓死的時候，堆積的屍體也該有城牆這麼高，到時我們立刻撤退，隨便送他們一點食物！戰爭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有利。”
按照計劃，撤離這處要塞時，他們會給野民留下一些下了劇毒的食物。
……
清晨，葛蘭堡。
窗外的天空還有一些灰暗，芭莎·比爾森便已經從夢中醒來，屋內昏暗，侍女估計還在熟睡。
她扭了扭身子，抓着柔軟的鵝絨絲被，雙手放在胸前，側躺着，目光投向窗外。
她做了一個美夢。
她夢見自己成爲了新娘，正坐在由六匹白馬牽引，掛着金色和紅色絲絨蔓簾的華貴馬車中，街道寬闊，護衛的騎士盔甲閃亮，高大的戰馬披金掛銀，兩旁站滿了歡慶的人們，他們高喊她的名字，說她是最美麗的新娘，空中滿是飄灑的花瓣。
她步入了宏偉的城堡，大廳內燈火通明，地上灑滿了花瓣，她踩着花瓣前行，兩旁站滿了貴族，他們向她微笑，向她躬身致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向她走來，他頭戴王冠，一身金色盔甲，披風亮如白雪，英俊的臉龐如寶劍般鋒利，看向她的眼神卻充滿柔情。
“美麗的芭莎，送給你。”男子屈膝跪在她身前，將手中的鮮花獻上。
“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男子問道。
她捧着鮮花，眼中滿是喜悅的淚水，接着，他們擁抱在了一起，在王國所有貴族的見證下，他們雙脣相接，深愛的擁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