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跡已遍佈了樓惜若的全身的,看不清她的面貌,更感覺不到她的呼吸。整片青山裡,聽到的,只是一片慘淡聲和血肉相離聲……
陽光越發強烈,將那道道身影映射成一片,彷彿一瞬裡誰也看不清誰的真面目。
納蘭蕭一身雪衣被染作紅衣,兄弟相殘,這也是他們史料未及的事情,縱使是一個瞎子,納蘭卉也從不曾小覷。
縱身劈斬,血肉橫飛。待回頭片刻,眼底裡是一潭的狠戾,或許更多的是嗜血。一把玄鐵劍握在手中,似可變幻出無窮的力量。
她沒有多少時間了,眼看着身後的黑衣人要掙脫出束縛,等納蘭謹一到,樓惜若就算是想走也走不成。
在這個東屬國裡,別人不會動,但東屬國的禁衛軍將會把她團團圍住,再面對那羣黑衣神秘人,樓惜若就算是插翅也難飛。
馬蹄聲呼嘯而來,陽光下,寒光閃爍。
東屬爲了逼就樓惜若歸順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傾一國之力圍逼她,但是現在看這個情形,無論如何,她樓惜若都不會再是屬於東屬國,動了她就是她一生的敵手,永遠無法改變。納蘭卉知道,納蘭謹也知道,東屬國皇帝也明白……
樓惜若透過雪霧,可以看到昔日的那個身影,染着血液的脣角冷冷挑起,他們從來都是敵人,爲何還要猶豫。
整個山頭排滿了東屬禁衛軍的人,而立在前頭的玄衣男子正是納蘭謹本人,趕到這裡。他們所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副血腥場面。
一雙墨瞳冷冷的望向樓惜若飄若起浮的身影,這個時候的樓惜若在他的眼裡就是一個地獄收割者,或者更像是一個嗜血修羅。
眼底銳利的峰芒隔着一段距離,夾擊碰上一股寒冰之息,更透着一股冷酷無情,複雜的看着前面那道纖細遊走在禁衛軍裡。
這已不是第一次看到樓惜若殺人,但是這樣子的樓惜若還是第一次瞧見,就好似沒有任何人能夠擋去她的去路。
納蘭謹那手就是擡不起來,如果可以,他不想與她生生世世爲敵……
但是有些事情是必須割捨的,他納蘭謹不是她的什麼人,她更不會在意他納蘭謹,或許在她的世界裡從來就沒有納蘭謹這個名字出現。
樓惜若跳躍上枝樹上,一個轉頭,嗜冷無邊的眼直直的望向納蘭謹的方向,陡然眯起了雙瞳。
黑衣人衝出了樓惜若的陣,那道陣只能困住他們前進的方向,並不能定住他們的身形,眼看着黑衣人打破了陣門,樓惜若一個反手橫殺了兩人,便不顧身後是否安全,衝向了黑衣人的方向,而偏偏,納蘭謹的大軍就攔在她的面前。
眼看着樓惜若伏衝向他們的王爺,禁衛軍們連忙提起弓玄,向着樓惜若的身影疾射而去。在沒有納蘭謹的命令下,這些人竟然擅自衝着她放冷箭。
可即使如此,樓惜若依舊絲毫沒有退回去的意思,反而加快了自己速度,在那些黑衣人衝向自己之前,她必須要將那道陣法守住。
“噗噗噗……”
道道箭矢飛疾向樓惜若那看似嬌弱的纖細身影,看着箭頭閃着寒光直衝樓惜若而去,納蘭謹的一顆心提到了喉頭間,幾乎要飛了出去。
不料,樓惜若身形疾移幾個彎,前後的射來的箭同時躲開來,反手間,又正面撈取了一把箭頭,突然向着納蘭謹正面方向投鄭去。
箭飛疾出去的力道一點也不輸於從那弓發出來,狠,準,快……
納蘭謹陡偏身形,兩邊的箭頭同時發出,兩邊都在自相殘殺,納蘭謹看着身側躺到一排的禁衛軍,眉眼冷冷的一挑,轉過身去。
“誰讓你們放箭了。”冷言下,所以的禁衛軍都鬆下了再次對準樓惜若的弓箭。
樓惜若沒有多餘的時間應對這些人,身後那些纔是真正可能要了自己命的人,她伏衝向前,越過了納蘭謹的禁衛軍們。
“攔住她……”身後是納蘭卉的大喝聲。
陣中的黑衣人見樓惜若回頭,合力將這道莫名奇妙的陣法衝開。
樓惜若的手剛要壓到陣門,身後便就是千千萬萬的箭矢飛衝下來,樓惜若向後凌空一翻躲去,這一當口正好給了黑衣人一個突破口,直接衝出了陣去。
“該死……”
樓惜若翻滾在地時一把抓過一支箭鄭向向自己來的黑衣人,利器挑去她這不費勁的一箭,閃身間,這些黑衣人以輕功之勢橫掃向樓惜若。
東屬大軍在後,黑衣人在前,夾擊着樓惜若。
誰也沒有料想到這羣黑衣人的力量竟有如此之強悍,剛剛幾千的禁衛軍都無法阻攔她,現在不過是幾十名黑衣人罷了,竟能將樓惜若所有的震人氣勢打壓下去,可見這些人武功之強盛。
在這片青頭山裡,不單隻有這羣黑衣人與東屬國的人,從頭到尾都將樓惜若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但他們只看不動。
各大國,各大世家只負責的主要首腦人物只要把樓惜若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爾後再做任何打算,當然,樓惜若之前所說的話已經傳入了他們的耳朵裡。
樓惜若既然都說是支持了大傾,她整個人都要爲大傾付出,這些人就不會拿東屬開刀,只是因爲樓惜若這一句話,讓大傾陷入了困境裡,這是大傾皇帝沒有想到的事情。
現在只有納蘭蕭與她同站在一個對陣裡,但以納蘭蕭一個人根本就幫不了她任何忙,這眼前的困境始終是要過去的。
“樓惜若,這個時候你不該再反抗,對於你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納蘭卉的話從前頭響起。
納蘭蕭與樓惜若瞬息間站立在中央,納蘭蕭一身純白衣袍全部是血跡斑斑,唯有幾處可以看得出這件衣袍原來是一件純白的。
樓惜若站在中央,看向兩側的人,同樣滿身是血液的她眼底泛着血光,那道纖細麗影就這麼笑意滿臉的看着兩側的人,從頭到尾都沒有人能夠看到這個女子的眼裡有一絲絲的害怕感殘存過……
縱使在大傾女子會與大傾禁衛軍的大力圍攻下,樓惜若就從來沒有怕過,更沒有退縮過一分一毫。
樓惜若給人的感覺就是嬌小柔弱,可是此刻,誰都不會這麼認爲。眼底裡全是嗜冷的殺氣,還有那薄脣斂着一絲殘忍的笑意。
“沒有意義?難道東屬太子認爲降服了你們東屬纔算是有意義?”拭着脣角邊的血跡,冷聲笑道。
在東屬國對她動手之前就應該想到,她樓惜若永遠不會站在他們東屬這一邊。
“就算你再怎麼強大,以你一人之力,你認爲你自己能夠逃得出東屬國?或者是你身後的那些人……”納蘭卉挑脣揚起笑意。
樓惜若側頭過去看着身後的黑衣人,不管自己曾經是這些人的什麼人,但是有一點樓惜若敢肯定,這些人的任務就是殺了自己,其他的他們都可以不必理會。
“哦?是麼?”樓惜若轉頭向着黑衣人的方向,嘴角一扯,道:“雖然不記得你們是我的什麼人,仇人也罷,背叛都也罷都已經不重要了……”
聽到那背叛者三字,那些人的眼底裡明顯的流露出絲絲的退縮之意,幾十個黑衣人面面相覷片刻,沉默不語。
“但是現在,他們要殺我,而你們也要殺我。雖然都是要死,可是這意義就不同了……若真的讓我死在你們的手裡,或許將來有一日裡,我的人會將你們趕盡殺絕也不一定……”樓惜若不確定自己曾經是否與眼前這些人有過瓜葛,但此話一落,對面的那些黑衣人都忌憚的看着樓惜若。可見,在曾經裡,這些人還是怕她的。
這些黑衣人真的要將她殺了,有這麼多的人看着,就算他們想隱瞞是不可能的事情。樓惜若猜測着,自己背後的人還被瞞在鼓裡……
納蘭家的人看着那羣殺氣沉然的黑衣人,都不由得大皺眉頭,不知道這樓惜若是什麼身份,竟然惹得這樣的人來追殺。
納蘭謹最爲清楚,那一夜謹王府裡,與這羣人都是一路的。但是可見,眼前的這些人在武學境界上高出了一層。
能夠將這麼多高手派出來只爲擊殺一個人,可見樓惜若的身份不簡單。
樓惜若見他們不回答,踏前一步,看到她的動作,黑衣人同樣後退了一步。
“屬下不明白……”站在前頭的黑衣人用低沉的聲音回問。
“不明白?”樓惜若注意到了,每一個人都想要殺她,但是說出來的話都是帶着恭敬之意,這就是樓惜若覺得非常奇怪的原因。
分析着這句話的意思,樓惜若忽而一笑,極其的囂張。
衆人看着笑出聲來的樓惜若,眼裡都閃過一道不解的光芒。
現在樓惜若終於知道這個人原本就是強大的存在,卻要死在別人的背叛之手,可見愚蠢之極。
是這些人下的手,讓原本的她忘記自己是誰,更把她全身的武功給廢掉,雖然樓惜若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跑到大傾國的邊境來,但是有一點,那個人被害後並沒有死絕,而是在末央裡碰上了上官辰歡,更有了一段小小的感情……
“你們若是認爲我的武功盡失了,那就大錯特錯……縱使失去了原有的武功,你們依舊殺不死我……”
“您還記得?”不可致信的瞪了雙瞳,黑衣人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若是讓樓惜若記起了所有,回到了那邊後,他們的就是死路一條。
“你們認爲我還認得什麼?”樓惜若挑脣微笑。
“怎麼可能,宮……”其中的一人看着樓惜若側過來的目光,連忙止住了聲音。
“您別想騙我們,無論從任何地方看,您已然不記得我們,更不會記得前面所發生的事情,因爲,以前的您可不會與我們這般說話……”前頭的那名黑衣人一言點醒身側的其他人。
樓惜若被人點破也不惱,臉上的笑意更濃。
現在她起碼知道,在以前裡,這些人絕對屬於自己的屬下,而非什麼同行……
知道的,猜測的也不少了,樓惜若心中也有些滿足了。無論從哪個方向來看,這片大陸裡隱藏有她自己的人,只是現在她不知道如何招喚他們出來罷了。
也罷,眼前這些困難還是需要自己闖過去的,不能靠任何人。
“八皇弟,你可知道你現在這是在做什麼?”納蘭卉冷眼一掃,定在了滿身血跡的納蘭蕭身上。
納蘭蕭連哼都懶得哼一聲,身上多處的傷口都是出自納蘭卉之手,對於什麼骨肉親情,納蘭蕭從來都不會相信,在他的眼裡,除了利益外什麼都沒有。那道士說樓惜若能將自己的眼睛治好,那麼,這就是他的利益,所以,樓惜若不能死……樓惜若一旦死掉了,那麼他這一生一世都別想再見到光明。
納蘭謹抿着脣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許久,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無論在任何地方,面對樓惜若,納蘭謹的腦子裡都只能是混亂一片,弄不清自己到底對她存着怎樣的心思,或者是否對樓惜若動過心……
但是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在他們東屬帶兵將她圍殺時,樓惜若就註定是他們的敵人,不能爲己所用,唯有除之……
這個世局的現實就是如此,你樓惜若縱使有一身了不起的本事,在這裡,你得低頭,不向別人低頭,你就得死。這就是這個世局給樓惜若的兩個選擇,要麼死,要麼向人低頭。
但是樓惜若卻選擇了第三種,反抗……
“納蘭蕭算你夠義氣,到現在還站在我這邊,但若是我,這種兄弟不要也罷!”樓惜若冷諷衝着東屬國那邊道。
樓惜若此話一出,納蘭卉與納蘭謹同時變臉。
看着他們的表情,樓惜若心中微微舒爽了下,這兩人已不再是自己第一次在東屬時認識的謹王與太子了,現在,他們的立場改變了,除了殺外,他們的沒有任何可以值得去交集的。
身後的黑衣人根本就是趁着這檔口,手中的利器直接對準了樓惜若的後背直取而去,黑衣人們的武功詭異無比,縱使樓惜若恢復了所有,也不一定一舉將這些人擋開。
納蘭蕭後手一撈去,將樓惜若推開了些,他的身形向後偏去,險險的閃過了黑衣人擊來的利劍。
樓惜若臉色一冷,想暗算她。
沒有任何人能夠殺死自己,在大傾能夠逃脫出去,今天想要從這裡脫身對於她來說信心百倍。
納蘭蕭長身直屈而起,擋開了所有的危險,讓樓惜若有空檔將東屬國那邊的利箭全部擋下,受了黑衣人幾掌,納蘭蕭及及向後退了去,口吐鮮血。
樓惜若反身突然抽劍,“當!”的一聲,借力擋力間,樓惜若橫掃而起,陣法同時被挑開來了,以血爲陣。
看到樓惜若如此舉動,黑衣人大驚失色,連忙後退數步,不敢過近的靠到樓惜若的眼前,樓惜若就是想要這樣的效果。
太極劍法在她的手中變幻無窮,就是在最極限裡,樓惜若發揮出來的東西就越是強悍不可擋,黑衣人們當即臉色陡變。
樓惜若剛剛那是故意的,這個女人明明沒有任何的內力,但是無論從任何招式上來看,都要比他們想像中的無懈可擊。
樹影下,陽光線被遠遠的擋開來,連影子都不曾留下。
以兩人之力回擋着這幾萬禁衛軍,更有一羣神秘黑衣人急攻而來,本想着等着東屬國將樓惜若擊殺,但是他們不能等,一等就是給了樓惜若一個反擊的機會。
只要一有機會,樓惜若回頭反撲,他們就是死路一條。
就是帶着這種心裡,黑衣人的招式更是狠辣,每每都要險要了樓惜若的要害,但最後都被樓惜若以輕傷來折損自己的重傷。
看着自己身上一刀刀的加重,樓惜若似沒有任何感覺般,出招出力間都令人措手不及。
納蘭謹挑眼看着樓惜若極力的反抗如此勢力,就算今日他們放過了樓惜若,有些人未必會放過她,就如此刻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黑衣殺手。
從他們的一招一式中,無法參透,這是屬於那門那派,更不知是屬於那一國的人,根本就瞧不出來。
納蘭蕭雙眼瞧不見任何東西,所有的動作只能靠着自己的耳朵來判斷,樓惜若在打鬥過程中自是沒有少幫助納蘭蕭辯聽。
“後邊……”
在撕殺聲中,樓惜若清脆悅耳的聲音淡然而起。兩人算是合作的天衣無縫,雖然傷痛沒有減去,但起碼讓他們這些人縱使在人數上也勝不過他們兩個人。
至於納蘭謹爲何從頭到尾都沒有動一分,樓惜若不敢去猜測,更不希望他至身事外,如果他認爲這樣自己就會感激他,那麼他錯了,在他出現在這裡時,樓惜若的心裡邊就將他包括在內了。
納蘭卉突地衝進了他們之間,試圖一擊拿下樓惜若。
而納蘭卉沒有將樓惜若傷着,卻成功的將納蘭蕭與她分離,讓他們無法再有機會合作,只能單打獨鬥。
樓惜若的劍一橫,甩開了招式間,一招直斬向納蘭卉。
納蘭卉受了如此力道下來,不禁大退向後幾步,握着劍的手狠狠的一麻。
掃了一眼納蘭卉微閃的眼瞳,樓惜若脣嘴飛起一抹冷酷的笑意。轉身就揮擋黑衣人的劍氣,在沒有內力的情況下,樓惜若不能與之硬碰,對她沒有什麼好處,只能借力擋力……
“嘶!”
樓惜若的肩頭上被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液飛濺而出,染上了她自己的臉。似完全沒有感覺的樓惜若陰森森的一笑,用香丁舌舔了舔脣角邊的滴血。
將她傷的人見此,下意識的大退向後。
這樣熟悉的樓惜若讓他們回想起了之前的她,那個總是令人戰粟的她。
即使身上被劃過無數道傷痕,她依舊還是往前去,從不退縮。就像此刻,結合着血色,殺開了屬於自己路。
想要這些人死,自己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而受傷也是在所難勉的。
“砰。”
樓惜若錯手間,一手將一個人的劍頭緊抓在手間硬生生扣轉了別人的劍招,左手甩過劍頭一把刺入了那人的心臟處,衝着肉裡旋轉劍身,血肉橫飛而出。
這是憤怒的樓惜若纔會幹出來的事情,手段極其的殘忍不堪,而也是真正的樓惜若,魔鬼般的她。
衆黑衣人大駭,在沒有內力的情況下還能接過他們的劍,將人一招擊殺,這個女子身體裡到底蘊藏着怎樣駭人的力量。
樓惜若一把推開了那具屍體,回身便是撕殺。
箭飛衝齊來,樓惜若側身,旋過黑衣人身後,箭衝着他們而去,又是一名黑衣人到下。
東屬國的弓箭嚴重的影響了他們的任務,陡地轉頭厲色的望向從禁衛軍,在絕對強者的壓迫下,禁衛軍都忌憚的收下了箭,再也不敢隨意的放冷箭,直覺告訴他們,若是再繼續這樣下去,這羣黑衣人就真的會掉轉過來先把他們的東屬國給掃光了,再回過頭去追殺樓惜若。
沒有了東屬國的礙事,黑衣人面對樓惜若就更加的順手……
“噗。”樓惜若一口血朝着刺向自己的黑衣人吐去,一拳重擊過去,腰腹上血流不止。
“樓姑娘……”納蘭蕭聽到樓惜若的聲音,不禁急聲回頭。
納蘭蕭受了一劍之傷,急急的扶住了樓惜若的身形,順着那道流血口子點住了她幾處大穴。
樓惜若血口一被止住,穩穩的站起,脣角邊依舊是不變的笑意。
“謝了!”
未等樓惜若話落,身前身後的人都不允許她有一絲的停歇,給了她一次機會,接下來受死的只會是他們。
納蘭蕭不受黑衣人的攻擊,起碼還會好一些,但是現在納蘭蕭一手將樓惜若向後推擋出去,根本就想要自己受這些黑衣人的攻擊。
樓惜若豈會讓這個瞎子亂來,一腳踹開了納蘭蕭,一把接過了他手中的玉蕭,通體透明的玉蕭無堅不催之物,可抵擋任何的外來攻擊,除非你手中有更厲害的武器。
“樓姑娘,你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納蘭蕭的聲音在背後催足。
納蘭卉退後數步之遠,冷冷的看着垂死掙扎的兩人,衝着禁衛軍打了一個手勢,示意現在就是最佳的機會。
衆將領命,寒芒如雨而來。
現在納蘭卉是對那兩個人下了殺心,既然行動了,就不會讓他們有機會逃出這裡。
樓惜若感覺到身後箭如雨而來,身前又有黑衣人阻擋自己回頭的道路。
眼看着要受那萬箭穿心之苦,樓惜若緊咬牙關。
“轟!”
而就這個時候,一道身影如閃電而來,一掌大擊向東屬的方向。
東屬國的這邊措不及防的受了一掌下來,威力無窮的內功,將疾射出來的箭帶人一起打退出去。
樓惜若還未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便被人大手一撈腰身,兩指扣住了刺來的劍塵,向前一擰斷。
剛剛撕殺的場地因這個人突然出現,使出如此渾然天成的功力,不禁愣愕住了。待看清眼前的人時,衆人更是頓住了手中的動作。
聞到熟悉的墨香味,樓惜若突然覺得自己緊繃起來的身形一鬆,彷彿有什麼事情都該鬆懈下來。
都是這個人,在她努力逃脫的時候,這個人卻是偏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李……逸……”
或許樓惜若都沒有發覺到,自己的聲音帶着絲絲的顫抖。
“惜……若……”
兩聲同時響起,都是無法言俞的複雜心情。
這兩個人本就註定是仇敵關係,可是有某些東西卻是因爲這樣發生了變化。
鬆開了攬住了樓惜若的手,看着又是血人的樓惜若,李逸的心更是複雜難耐,在分離的那一刻。樓惜若滿身的傷,在最後風面,她依舊是一身傷……
“惜若……”看着眼前的樓惜若,李逸差點找不着自己的聲音。
“你……”
又是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樓惜若此刻的心情不比李逸差到那裡去。本來見面可以是開心的,可是爲什麼,眼前的兩個人卻像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阻擋着他們跨近的距離。
“你又受傷了……”最後,李逸的千言萬語都成了一句話,帶着心疼。
樓惜若微斂過臉去,不敢去看李逸那溫柔似水的眼,那裡邊是自己無法承受的東西。她現在是要去亂了他的大傾,是他的仇人,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任何關係可以發生。
“聽說你受了重傷。”樓惜若強忍住自己清冷的語氣。那一日自己故意沒見他,就是希望自己不要與他有任何的關係發生,可是現在,心情難復收的她,又該如何面對眼前溫柔似水的李逸?
側過目光看着臉色蒼白的李逸,樓惜若就知道,他是冒着傷勢而來。
在自己的消息放出去後,樓惜若就知道,李逸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趕來東屬國。
“惜若,到……現在……咳咳……還不肯原諒我?”李逸極力的將自己體內的翻騰感壓制住,輕聲悶咳了幾下。
聽着李逸如此勉強自己,樓惜若心裡邊有些悄然的不適。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樓惜若狠心的轉過身去,冷聲說道。
回香,青寒等人隨後而來,看着這血戰的場面就知道他們的恩王妃又受到了怎樣的待遇,幾乎每一次都能看到樓惜若那陰氣沉沉的殺機。
看着昔日的樓惜若,回香縱然在以前不太喜歡眼前的樓惜若,但是事情經過了這麼久了,心裡邊早就接受了這個恩王妃。
樓惜若永遠都是他們的王妃,不管是生是死。
“我一直都在怪自己,不該在……”
“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不會對我造成任何的影響,李逸,你還是回去好好做你的恩王,別再來滲和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樓惜若冷眼看着對面的黑衣人,話卻是對着身後的李逸說的。
聽着樓惜若如此冷言,李逸抿着蒼白的脣,沒有出聲。
剛剛那一擊幾乎用盡了他全身力量,現在又聽到如此刺激自己的話,李逸真怕自己就此撐不過去。
“你就是大傾恩王?”
對面的黑衣人出聲了,剛剛李逸那一擊已經出呼了所有人的意料,這等氣勢可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抵擋的。
李逸那淡冷的又瞳直掃向黑衣人,輕輕的點頭。
見李逸的動作,黑衣人不禁挑了挑眉頭,本來可以順利的擊殺樓惜若,卻不想半路卻殺出了一個李逸來。
納蘭卉等人都是見過李逸的,那個時候的李逸就跟個病癆子一樣,可以剛剛那一擊他們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這個李逸可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厲害得多,現在看着站立在樓惜若背後的李逸,根本就不像是病重過的人,到是像一個絕世高手突然臨世。
而從剛剛李逸與樓惜若的對話中知道,李逸那個所要找的恩王妃就是樓惜若。可是事實擺在眼前,縱使事前猜測到了,但還是吃驚不已。
樓惜若除了一身氣質不錯,武學境界不可估量外,那外貌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看都配不上眼前絕世天顏的李逸。
“這是我們與她之間的事情,還希望大傾恩王不要插手進來,於你們大傾可不利……”黑衣人見識過了李逸的實力,自然會對此有些忌憚,現在只是想李逸來一個袖手旁觀罷了。
“本王的王妃豈是你們能動的……”李逸冷寒的一句話已經在告訴他們,要動樓惜若就要經過他的手。
樓惜若聽着這話,不禁挑眉,“李逸,這與你無關,你現在有多遠就滾多遠,我不想再見到你……”
笑話,若是讓他這個病癆子身體應付這些事情,那豈不是要了他的命。樓惜若從剛剛李逸那一擊中看得出,他的傷根本就沒有好,而且他使用了內力後又被力道反彈了回去,恐怕現在讓他走幾步都是個問題。
意識到這一點的樓惜若,眉頭皺得更是厲害。
“王妃……”回香上前去,想要與樓惜若說明李逸的情況。
樓惜若則過頭去,示意回香什麼都不必說。
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李逸現在根本就是在找死,那一夜的情況她自己最清楚不過了,又怎麼不會知道李逸受了多嚴重的傷。
剛剛還不想逃離這裡的樓惜若,在李逸的出現後打算便變了,現在不想擺脫這些人都不行。
該死的李逸,偏偏選擇這個時候出現。
聽着李逸的手下叫樓惜若爲王妃,衆人不禁挑了挑眉頭,樓惜若沒有再反駁的態度已經表明了,她這是在默認了自己是恩王妃的身份。
既然是恩王妃,那麼剛剛樓惜若所說的話更有證實力,說明了樓惜若是真的要站在大傾的那一邊,而非他國。
突然,一隻小狐狸從血泊裡竄了上來,在樓惜若的腳下繞着直轉圈。樓惜若毫不猶豫的一腳踹飛它,在這個時候礙事,該踹。
“不管你們想如何,但是今日,你們休想殺死我……”樓惜若從腳下踢起了一把利劍,直揮向前去,指着那羣黑衣人。
有了李逸他們這些人站立過來,樓惜若他們不再是兩個人。
因爲懼怕李逸剛剛的那一掌,所有人都暫時不敢動。李逸可以一人對付東屬國那邊,而黑衣人這一邊則有樓惜若一人足以。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現在的李逸全身經脈斷盡,還是靠着他的無窮內力支撐到了現在,全身血液倒逆而流。
或許就連樓惜若自己本身都未曾發覺到,看到李逸這樣,她的心就無法平靜下來。只想着無論如何都要讓李逸安然無恙離開此地,回他的大傾。
“惜若……”李逸從血水裡撈起一把玄鐵劍,雙雙與樓惜若並站一處。
樓惜若見狀,不禁挑眉。
“我不需要你這樣,你走……”走得越遠就會越對她有利。
“我不會放任你一個人,不想再犯着同樣一個錯誤,我知道那個錯誤已經在你的心裡邊造成了不可抹滅的傷痛,惜若,我只想請你原諒我之前的所做所爲……”
樓惜若驀然眯起了雙瞳,寒聲道:“該死的,你對自己做了什麼?”
李逸溫和的笑意映在樓惜若的眼裡,只覺得十分的刺眼。
“只想要讓你原諒我。”
“見鬼的原諒,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你有你的立場,我沒有權力責怪你,懂了嗎?但是,你現在得告訴我,你剛剛又對自己做了什麼?”
能夠在下刻裡保持着自己的以往的精神,而且突然說話正常了,樓惜若就不信李逸的身體可以在下一秒裡痊癒了。
的確,剛剛還在臉色蒼白的李逸,現在薄脣紅潤如常,跟個正常人沒有什麼差別。
樓惜若突然一把扣住了李逸的手脈,手剛觸碰到那肌膚,李逸的手就縮了回去,溫和如陽光的笑泛起。
“現在就讓我來補嘗之前所犯下來的錯誤,如此,惜若你是不是就會原諒我之前的錯誤……”
樓惜若臉色一黑,這個李逸開口閉口就是錯誤與原諒,難道他到現在還看不出來麼,她與他本就不該有任何的交集,現在他卻硬要如此逼就自己卻又是爲何。
李逸根本就沒有理會樓惜若眼底裡的冷寒,只知道現在趕快把這些礙眼的人掃除乾淨。
“王爺……”一直跟在李逸身側的他們,知道李逸能夠在最後裡回光反照,一定又是對自己做出了什麼不人道的事情來。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們東屬了……恩王,恩王妃……可要小心了。”納蘭卉看着他們兩人,對於樓惜若,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是如此在乎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傾的恩王。
“沒想到你就是大傾的恩王妃……”納蘭蕭拭去脣邊的血跡,慘笑說道。
樓惜若現在沒有任何心思與這些較口舌之爭,當務之急就是把這個該死的李逸弄出去,勉得又搞得自己欠他幾條人命似的。
青寒與回香等人見狀都紛紛拔劍站樓惜若他們兩人身旁,冷眼掃視着全場的人,這些人都是大傾女子會的人。
小幽領先,雖然她們的武功不及暗部成員,但是要應付這些東屬國的人錯錯有餘,而那些黑衣人就算他們的武功再怎麼高強,加多了一個李逸後,照樣可以應對輕鬆。
只是這一次李逸對自己下手如此狠,後遺症可能會給他帶來嚴重的後果,更有可能的是會要了他的命。
樓惜若現在真恨李逸非要挑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爲什麼這個男人總本事讓自己糾心。
納蘭謹看着他們,心中百感交集,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樓惜若就是大傾的恩王妃。她是大傾的恩王妃……這句話一直繞着他的腦袋直轉。
樓惜若的話說得沒有錯,他們的本不該有任何的交集,只是敵人。
李逸突然扣住了樓惜若的腰身,感受到腰腹上的血液,李逸不禁狠狠的挑眉。是這些人傷了她!
溫和的眼底裡是一片血殺之氣,殺機一現,李逸事先扣住了樓惜若的動作,提起所有的內力,長劍一掘,直擊黑衣人方向。
這一幕又讓樓惜若想起了那一夜,李逸也是你現在這樣將所有的危險都往自己身邊攬去,只是今日的情況有些不同,面前的人也不同……
今日的樓惜若是清醒的,更知道李逸這一次的舉動無疑就是一次自殺性的行爲,心裡邊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能任由着李逸這樣下去……
他會死掉的……
黑衣人突然面臨着如此強悍的對手,實在有些未料到。現在他們根本就動不了樓惜若一分一毫,只能全力試着將李逸打傷或是殺死,才能順利的將樓惜若擊殺。
“該死的……李逸住手,我叫你停下來,聽到了沒有。”樓惜若被他緊緊的扣在懷側,不敢大力推開他,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李逸傷着了。
李逸如一尊殺神劍尖直挑黑衣人的喉頭,那一日樓惜若的內力還存在,但是現在她內力盡失,只能任由着李逸一手攬着自己,一手血挑別人的性命……
而這個人卻始終不瞭解她心裡邊有多麼的害怕看到他倒在自己的面前,那種害怕的心裡已經在告訴她,她始終都沒有恨過他……
一條條生命在李逸的劍下消逝而去,而樓惜若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李逸離死亡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