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被人言中心事的黎秋終於怒了,咬着牙儘量控制住自己的疼痛,說到要放鬆很輕鬆,但做卻是一件難事。
再困難的事,黎秋都能一一刻服,但是這一次,不行,他原本不是那種那麼放不開的人,但這一次是樓惜若,所以他不能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冬靈愣愣的看着這個憤怒的男人,隨即輕哼一笑:“果然沒錯,黎大將軍還是被困住了。”她不退反而進,對峙上黎秋那雙怒目。
黎秋眯了眯眼,盯着冬靈沒有發話。
“別忘了,她是恩王妃,你是大將軍。”這種事情已經成了定局,由不得他人去改變。
黎秋愁然一笑,幽幽光線投射在那張臉上,竟有幾分誘人的驚豔,讓人不由自主的靠了上去,在那閃着澤光的脣印上一吻。
而事實上,冬靈也這麼做了!
快速的拉下那黑麪紗,黎秋還未來得看清那驚鴻一瞥,那蜻蜓點水般的吻已經退了出去,那脣碰脣間還遺留着淡淡的女子清香。
黎秋的人徹底的僵住了,連反應都已忘記。
“黎秋,不管將來如何,你能爲樓惜若做到的東西,我冬靈一樣能爲你做到……”音遠遠的傳送出去,冬靈的身影對着他,正面向後退進了黑暗裡,只餘她淡淡的味道……
黎秋擡起手,擦去那女子留下來的痕跡,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身回了帳營,這幾個月來,黎秋都不曾在回到他的將軍府,除了帳營與女子會的地盤外,黎秋幾乎是不出現在別的地方。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生活的?啊,是了,就是在那一場血戰過後,黎秋就像是失了靈魂的大將軍。
只要黎秋呆在帳營裡,冬靈都會默默的站在帳外,直到黎秋息了燈才悄無聲息的離去,或許無意間,黎秋一直在注視着這個女子的一舉一動。每一次的來回,黎秋都能清晰的感覺到,他們在此之前,見了面總會吵嚷上,不,只是那個女子在吵嚷他,漸漸的也就煩了,煩到懶得理會這個女人的舉動,只能任由着她在自己的地盤上來回竄行,只要這個女人沒有防礙自己就好。
可,剛剛的動作,卻不能讓黎秋忽視……
這女人來攪和後,黎秋再也無睡意,轉身回帳內,挑亮了燈盞繼續看他的情報,在看到一封秘函時,黎秋習慣性的打開,那是屬於樓惜若所有行蹤的秘函,每一天都會有人呈報上來。
秘函開了一半後,動作僵了幾下。
冷硬表情苦苦的掙扎了幾下,最後還是逃不過內心的渴望,展開……
望着那秘函上的內容,燈花的跳動下,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瞳映上迷離的光彩,胸口窒息感慢慢的擴散開來,浸入他的四肢百骸。
修長的,指節分明的手狠狠的將那秘函捏在手心中,驀然起身,將那秘函投鄭出去,像是在發泄心中的恨般。
深夜裡,帥帳裡傳來巨響,引來了手下的觀注,連忙圍了上來尋問。
黎秋冷若冰霜的一句回了下去,打發了手下,大口喘着氣靠坐在矮榻上,一頭墨發傾灑在榻上,映着跳動的燈火,那菱角分明的臉孔更加的清晰。
冬靈說得沒錯,他是真的被困住,出不去了。
黎秋側臥着,那墨一樣的瞳孔輕瞟了眼被他投鄭到一角處的秘函,無聲的慘笑着。就十分清楚她的事情又能如何,能呆在她身邊的人也不會是他,而是那個人。
不論黎秋如何強硬的逼自己去睡,心中卻仍舊躁亂得全無睡意,更多的是煩躁。原來這心早已平靜了許多,都怪那個叫做冬靈的女人,專門出現來擾亂他的心,擾亂了本該平靜的一切。
“該死……”黎秋乾脆坐了起來,着了衣,取過一旁的劍就出了帥帳,叫喚了那個樓惜若推薦的男人,深更半夜在沙場裡練劍,擾得整個軍營無法安眠。
夢在吞噬着她所有的感官,這一次,比任何的一次都要清晰。連同感受都是真實的,這就是她的經歷嗎?
衣裳獵獵飛舞,她大喘着氣息衝出去,那呼嘯而來的痛苦竟能讓原本強悍的她踉蹌得不能控制搖晃起來,箭落如雨,殺聲震天,飛濺在臉上的血液是冰冷的,沒有溫度。她仰天大笑,也不知在笑些什麼,狠厲,慘然……所有複雜的情緒都隨着一聲長笑一併發泄了出來。
她站在血泊中,感受着身體的力量和記憶漸漸消磨,還有她揮師而來的屬下一個個在自己的眼前倒下,看着黑壓壓的人頭衝破血光揮劍斬向她,不由自主的,脣角竟勾起一抹興奮的笑容,她策馬揚鞭,殺出一條血路,闖入他們的中心,朝着每一個人的胸口刺去,縱然累極了,她卻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倒了就什麼都完了。只餘她一人,揮戈相迎那嗜血的揮殺……
但她真的累極了,殺不盡,連擡頭望天的力量都沒有了,在衝殺中,她連自己都開始忘記了,她中了毒,轉瞬間,她可以看得到那個女子的眼越過撕殺,透着狠毒的笑……
高貴的女子高高的仰着的頭顱,衝她說了句:“皇妹,再見了……”
然後,她笑了,衝着那女子大笑了起來,很囂張,很瀟脫,完全不像是被困住的人。她說:“沒有人能殺死我,只有我自己……”
最後,她回身衝向那高高的懸崖,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女子臉色大變,在她跳下去後,決意要見到她的屍體。
再次睜眼,她已經不再記得自己是誰,身上只有能夠有一本作爲名字的書集,她看不懂裡面的東西,因爲她已經忘記了,連同她的身手,所有一切……
空洞的眼,撞進那寒光閃動,那雙深邃的眸子熟悉得讓人心驚……
身爲帝王,他卻整日一襲軍裝勃然英姿的站在她的面前,如瓊枝一樹,栽於黑山白水間,終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她喜歡看他的着裝,更喜歡盯着那漆黑不見底的眼眸,卻優如一潭深水直淹沒得她無處喘息。
從起初的陌生,到兩人的相愛,每一次見到她愣愣看着他的容顏時,他就會適時的回過頭來,衝着她,那嘴角高高的上揚,雙眸猶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燒到人的心底,亂了她的心。
這個男人的眼神看得她心跳加速,她只有一張平凡醜陋的臉,遭受所有人的唾棄,但這個如天神般的男人卻沒有,忽略掉她的容貌,他說,他愛的只是惜若的人,而非面貌。
他爲了她,不惜下令斬殺那些違抗他們在一起的人,她是害怕的,沒有記憶的她,心地是善良的,不想因爲她,而禍害了他的帝國。
他卻說:不要緊,只要惜若在我的身邊,一個國家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動容了,她說要生生世世陪伴在他的身邊,爲了他就算是死了也值得。
他說:我永遠不會讓你死,讓你永遠陪在我的身側,做我的皇后,替我生許多像你一樣的公主……
他們那一刻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再也不管周圍的反對聲,只要人在一起,什麼都不重要了。
就在他們以爲幸福來得太快時,在兩人獨自出宮踏青的那一刻,再一次的,他們分離了,這一部分的記憶算是到此爲止了……
火燃燒了上來,他們人太多,她連反抗都忘記了。在看到那人爲了她赤紅着眼揮殺時,她真正的感悟到,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
又是一次的急速下降,渾身浴血,睜着眼看着那個男人死死的拖住那些不知打哪冒出來的黑衣高手,她看到有人揮劍刺向他,於是她呼喊着,顫抖着身體,用畢身最後的勇氣揮刀直上,替他擋去了那至命的一劍,而她卻身中傷痛。
看着她的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落下,他瘋了一般揮霍着手中的劍,斬下對方的頭顱,一邊落着淚,哭喊着她的名,一邊麻木的殺着人……
天旋地轉間,身體被挑起,直踢了出去,他抻出的手無法勾住她落入大河的身體,赤紅的眼是滿滿的絕望,悲痛的長嘯沖天而起……
“辰歡——”
猛然從睡夢中驚醒,伸出手,試圖拉住那雙伸向自己的手,呆滯的看着空白的帳頂,急促地喘息着,發現自己正被李逸緊緊摟在身前,低着眸,以一種難以名狀的古怪眼神看着懷中的人兒,不肯放鬆分毫,壓迫得讓人喘不上氣來,這也是讓樓惜若的無法彈跳起來的原因。
樓惜若那痛苦的表情慢慢的漸收,連同那悲痛也隨之消逝。
有晶瑩的東西劃過她的眼角,樓惜若全身一僵,手收回來撫上臉頰……
淚?
她竟然還有這種東西?
樓惜若很不可至信的沾起鹹鹹的淚水,放在眼下,發愣的看着。
那記憶是真實的。
想推開環在自己胸前的手臂,然而那個正在生氣中的霸道男人,不僅不肯鬆手,兩條腿又從被子下纏了上來,把她密密實實地禁錮在懷裡,幾乎是讓她窒息。
聲音低沉沙啞:“惜若,不要離開我身邊,永遠也不要那樣做……”否則李逸會瘋的。
還想掙扎出來的身體,也停止了扭動,聽着胸膛傳來彈跳有力的心跳,樓惜若剛剛的燥亂不安得到了平息,伏在他的懷裡,不出聲。
原來,上官辰歡真的沒有騙她,他們曾經是相愛的,而且還是很深刻的那一種,想起情那畫面,連自己都……
她記起了不該記的,這樣的記憶對於樓惜若而言本身就是一種困擾,她寧願從頭到尾自己只當上官辰歡是一個霸道的略奪者,而這個略奪者將會被自己親手解決掉。
但是現在呢?她想到那種畫面,連身體都在顫抖,想要甩掉都不能,因爲,太深刻了,比以往任何記憶都還要深刻,這是原本樓惜若最珍惜的記憶,而現在的她想要從腦海裡抹掉,想必是不可能了。
“惜若……你,剛剛……”
“我做惡夢了。”聲音低啞得嚇了樓惜若一跳。
“是有關於他的。”
樓惜若閉上眼,點點頭。
插在她發間的手指收緊,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李逸再度出聲問道:“是不是記起了什麼……”
“有關於他的,我都記起了,李逸,原來,我的真很愛那個人……”
李逸全身一顫,死死的將人壓入,不給她繼續說下去。
樓惜若被壓住,不能呼吸,也沒有掙扎。
“惜……若……”帶着哽咽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樓惜若暗暗嘆息一聲,從他的身上擠出點點空間讓自己透氣:“你知道嗎,我和他經歷的那一些是那麼的刻骨銘心,我想忘記都不能,有一瞬間起,我真的想奔回到他的身邊,緊緊的擁住那個男人……”
“惜若,別再說了……”這一次,李逸真的害怕了,害怕懷中的人從自己的眼前飛走,再也不會回來了。
“李逸,你在哭嗎?”悶悶的聲音從胸膛裡傳上來。
李逸眨了眨那快涌出來的光,苦笑了一下,沒有出聲。
“要是你承認了,我就不說了……”正在擔心受怕的男人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懷中的人兒,那嘴角微微彎起的弧度。
“是是是,因爲爲夫的娘子在睡夢中呼喊着別的男人,爲夫心驚受怕得哭出來了,所以,爲了讓爲夫好過些,還勞煩請娘子一心一意的只想着爲夫,不許再與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的……”
“噗……”樓惜若笑了出聲來,有種雨過天晴的感覺。
樓惜若恢復了這種記憶,心情不沉重是假的,但這種記憶回想起來會覺得十分的深刻,而對比現在的樓惜若來說,這些來得並不比這個男人要重要,在樓惜若心裡邊承認這個男人開始,心就已經全部交出去了,縱然沒有親口說,但行動上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天子腳下,繁華似夢,有幾次,樓惜若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爲什麼有些東西明明是真實的,卻似夢幻一般。
正如那個側臥着看書卷的男子一樣,樓惜若經過那一次縱慾後,再也不敢再試着用那種方法來平靜心情了。
現在這個心情過得還算是實在的,沒有任何的麻煩人,麻煩事交給他們,唯有一件事讓樓惜若耿耿於懷,那就是墨家。
雖然那一天後,李逸就沒有再提到自己殺死他親生父親的事情,樓惜若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些問題了,還有那個真實的回憶,真是傷腦筋。
幾天了,李逸從那一次事情發生後就沒有再去上早朝了,只窩在家裡,呆在她的繡水閣裡盯着他的書卷,從不曾間斷過。
或許就是越沉默,給樓惜若的感覺就越是不安。
張子然捧着熱茶具站樓惜若的背後,這風吹得兩人的發微微交纏了起來,張子然見狀微移出幾步,讓兩人的發清晰起來。
樓惜若注意到張子然這小小的動作,不光是樓惜若,就連在一旁斟茶的回香都頓了一下動作。
見兩人都看向自己,張子然臉一熱,把頭一低。
樓惜若不以爲意的接過回香的茶水,清香沁人!未曾入口,這停了幾天的雪又再一次落了下來,飄飄散散的,很有唯美感。
站在院外的樓惜若捧着熱氣嫋嫋的茶水,微眯着眼看着這總是下不完的雪。
樓惜若忽而想起了什麼似的,盯着回香直瞧。
回香被樓惜若瞅着十分不自在,在飄雪下輕輕的打了一個冷顫:“王妃……”
“回香,我沒有讚歎過你的美貌?”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下來,弄得回香一愣一愣的,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樓惜若。
回神過來,這纔想到樓惜若意有所指,曾經的回香對樓惜若並不好,而且還那樣出言不遜過,一時之間也臉紅的低垂下了眼簾。
“王妃,奴婢……”
樓惜若抿了一口熱茶,適時的打斷回香的不自在:“聽說你是女子會會長專門訓練出來送進恩王府的,不知道這件事是否是真的。”
“啊?”回香又是一個反應不過來,愣了下才回道:“是,王妃說得沒有錯,這府中丫環沒有一個不是從女子會點拔下來的……”
樓惜若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瞅着回香上下瞧着:“看來這個女子會到還是有用處的,起碼替這個國家培訓出這麼優秀的人來,難道他不肯輕易的滅掉,或者他想的,只是取而代之……”不知怎麼的,樓惜若就想到了納蘭菱,她突然到訪女子會是不是李煜特意按排的?
回香正細想着樓惜若口中的那個他。
“聽說在雪下飛舞是一件很唯美的事!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看到?”以前的時候,樓惜若完全沒有那個心思去看這些東西,但現在心境也突然間變了,想要看看那個所謂的唯美場景。
回香沒想到樓惜若繞了這一圈子只是爲了看她跳一支雪舞,想到自己的舞技,回香俏麗的臉蛋一紅,說話也吱吱唔唔的。
“王妃您也見過大傾第一美人的舞姿,奴婢的舞根本就上不了檯面……”
“子然……”樓惜若根本就不理回香自個在那發窘,對着張子然遞了一個眼神過去,張子然馬上會意的放下茶具,轉身弄了一張椅過來放到樓惜若的屁股後頭。
樓惜若捧着茶水,靜坐下來,這會兒心情更煩着,弄點東西出來儘儘興也好啊。
回香只得硬着頭皮上前去,衣裙落在白雪飄飄下。青寒適時的扣住一把古琴,冷酷的大男人撫起琴來還真的有點有聲有色了。
音出,舞動。
墨香的味道襲鼻息來,一條手臂佔有慾十足地攬上了她的腰,白皙的下巴抵在她的肩頭上,熱氣輕哈在她的耳際上,樓惜若被他的動作弄得微微一顫,也忘記了回香此刻正在跳舞給自己看。
捧着書卷的書微勾過樓惜若的頭,手連帶着書卷一起轉了過來,蜻蜓點水地印了一個吻上去,很柔很輕!
樓惜若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吻嚇得怔住,隨即紅了臉,連握着茶杯的手都僵了幾分。這個男人在勾引自己,絕對是……
шωш ▲ttκд n ▲c ○ “娘子這般想看錶演,不如去女子會瞧個清,爲夫樂意奉陪!或是做點什麼事情來打發時間……”
樓惜若看他滿臉的淫笑就知道,這話準是那個意思。
“你這幾日爲什麼沒有上朝,就連他的葬禮都未曾參與過,你,在怪我?”樓惜若聲音到了最後都哽咽了起來。
李逸還是李逸,仿若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她卻知道那個人將墨家世世代代傳承的東西交到他手上了,卻遲遲不肯動身前去按撫那燥動不安的墨家,只派了手下前去壓頭陣,這個正主兒到是在這裡過得逍遙自在。
而這樣的結果明明是樓惜若想要的,但也不知道爲什麼,李逸越是這樣,自個的心裡邊更是難安。
李逸的笑容擴得更深:“娘子又忘記了爲夫所說的話,嗯?”
樓惜若搖搖頭,知道自己老是這樣問會勾起他的傷心事,可不瞭解清楚,樓惜若的心永遠都不會安下來。
李逸見此,支起身體,將她手中的茶水放至回原位,拉起她就往外走去,還吩咐了任何人不許跟上來。
樓惜若覺得莫名奇妙:“你要帶我去哪裡?”
“若是一天不說清楚,看來爲夫的日子是不好過了。”李逸狀似無奈的道,拉着樓惜若的步伐卻是沒有停止過。
出了恩王府門,就有小廝遞上一把傘,李逸撐起擋去了落下來的雪花。這還是樓惜若第一次與李逸兩人輕輕踏着雪花走進茫茫白雪中,風吹得寒裂,卻不覺得冷。
李逸溫柔的將人攬入懷,陪着她一步一步踏着咯吱的雪,他先開了口:“若不是因爲我的信函,他也不會生出那樣的念頭。”
樓惜若從這人的懷裡震驚的擡眸:“你全都知道?”那爲什麼當時自己看到他竟是那副鬼樣子?
李逸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攬住她腰身的手改到頭上,溫柔輕撫着,眼底全是寵溺:“若不是別人要殺我的惜若,我相信你不會隨便對着一個人痛下殺手,況且,是他主動送上門的,這,怪不了誰……而且……”說到此處,李逸的眼神都放遠了,望着天際邊飄忽而來的白雪愣了愣。
樓惜若在這個時候選擇了沉默,等他說完。以前的樓惜若總覺得這個男人大利用自己,而現在,這個男人卻處處替自己着想,就連自己將他的親爹殺了都不放在心上,反而更加的寵着自己,這樣溫柔的男人,試問又有幾個人敢不心動,敢不動容的?
“我不想看到你死,若是要我在你與他之間做出選擇,大慨我真的會自私一回……”他沒有痛感,全過程都是平靜的。
樓惜若突然愣愣的問了一句:“你爲什麼會對我這麼好?”
她要貌沒有貌,要纔沒才,而且性格十分古怪,除了會殺人外,樓惜若找不出自己本身可以吸引人的地方。
“對人好,需要理由嗎?”李逸奇怪的看着她。
樓惜若有點噎住了,這句話就好像在回答:愛,需要理由嗎?
樓惜若輕輕嘆息了一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雙手沾滿了血腥,再也洗不掉了……”
李逸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娘子不是說過爲夫是這世界上最陰毒的人嗎?如此正好,與血腥相配……”
樓惜若嘴角抽了抽,這怎麼能說成是相配,根本就是亂來。
“李逸……”
“嗯。”
“你真的不打算回墨家了?”
“娘子肯放爲夫走?”
兩人一路向前行去,偶有路過的人轉身過來打量着這神仙般的男子,再轉移到那張平凡醜陋的臉上。
“你若是執意要走,我綁不了你。”
“若是娘子肯出手綁住爲夫,爲夫必然會十分的高興!娘子要不要試一試?試着留下我,讓我有個機會留在娘子的身邊……”
樓惜若輕聲一笑:“我只會出手殺人,不會綁人。”
“娘子不會,爲夫可以教。”將人往懷裡又扯緊了一分。
兩人的腳印被風雪刮沒,只餘淡淡的影子,這冬天何時才能是個盡頭。
樓惜若覺得自己越來越貪了,貪婪李逸的溫柔,拋棄過去的一切,包括她的報復恨意。這個時候樓惜若就會在想,如果一直就這麼走下去,那該多好……平靜,沒有任何風波,兩人天天膩在一起,而她,天天只看着這張賞心悅目的臉就足夠了,其他的,她在這個世界裡不敢奢求太多。
又不知過了多久,樓惜若開口道:“李逸……”
“嗯。”李逸好脾氣的溫柔迴應。
“我們,去墨家吧……”
李逸突然定住了身形,詫異的轉過頭來,有些緩不過神來看着樓惜若,似乎剛剛那一句,只是他的一個幻聽。
樓惜若苦笑了下,沒想到自己還會有心軟的一天,對這個男人她一向覺得遠遠的看着行了,沒想今日會是這般情形。
“你沒有聽錯,這一次由我來讓步,李逸,我早就不再是那個冷血無情的樓惜若了。遇上你,讓我變得心軟,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麼意義嗎?”樓惜若仰着頭,看進那雙閃爍的黑瞳裡。
過了許久,李逸這才興奮的找回自己的聲音,表面上仍舊平靜無波,但又有誰知道他的心早就涌起了無限的波浪了!
“惜若,你,不後悔?”
“你想讓我後悔嗎?”
李逸歡喜的將人緊緊的攬入懷中,嘴角彎起了明顯的弧度:“不會,爲夫永不會讓娘子有機會後悔!”
樓惜若難得的笑了起來,突然掙脫了他的手臂,蹲了下來,抻手就抓了一把雪花,在李逸滿臉疑惑下,樓惜若很不客氣的捏住那冰冷冷的雪住那張俊臉抹去,老早,她就想這麼幹了。
剛剛完好的俊臉一下子被胡了這麼多冰渣子,顯得極爲滑稽又可愛,還有那愣得完全反應不過來的臉上表情,更是逗得樓惜若惡劣一笑。
李逸裂開嘴,將那冰渣子甩了下來,冰遇上溫度形成了水滴子滑過那滑膩完美的肌膚,沒有了剛剛的滑稽可笑,這般看過去,反倒生了一層引誘的味道,再加上他伸出舌頭去舔,引得樓惜若都眯起了眼。
這該死的男人,什麼時候都是如此的迷人,真想撲上去咬幾口與他一同嚐嚐那冰渣子的味道。
樓惜若沒有行動,反倒是李逸先行動了,人疾撲了上去。
樓惜若暈頭轉向的被撲倒在雪地下,李逸順勢一壓下來,勾住她的腰身,俊美的臉龐瞬間在眼前曠大。
“等等……李逸……這裡是……唔……”樓惜若被推倒在雪地上,人又被密密實實的壓着了,全身的動作都被壓制住了。
李逸也不管那麼多,脣舌卷着那冰渣子用最快的方法餵了下去,用舌頭送進了樓惜若的口腔裡。
樓惜若臉頰一紅,因爲她可以感受到周圍投來的熾熱目光,這一回,丟臉丟大了。
細小的白色紛亂飄蕩着,落在人們肩頭髮梢,散發出驚人的美。
手指早就扣住了女子精美的下巴,另一手枕在她的身下,儘量不讓冰寒浸入她的體內,然後,加深了這個急促的吻。
忽然間,眼前飄起了悽風厲雪,像刀子一樣刺骨的寒風,捲起漫天飛舞的雪片,夾雜着細碎的冰渣,打在人身上臉上……
李逸墨瞳閃動,突然轉動了樓惜若的身體,戀戀不捨的分開了這個長吻,將樓惜若的人就地旋即而起,用背擋去了向樓惜若刮來的風雪。
樓惜若急劇的呼出氣息,兩手伏在他的胸膛上,將頭埋了進去,似有一種無臉見人的感覺。
“呵呵呵……”低滋的笑聲從胸膛傳來,若得樓惜若恨得咬牙。她不過是好奇抹上雪渣子的李逸是什麼樣子,沒想到被他狠狠的報復了,果然是陰毒的男人。
樓惜若恨恨的颳了他一眼,呼着氣息退了出去,走過去拾起未吹走的傘,剛彎腰身,就瞥到了不該瞥到的人。樓惜若的動作一僵,連動作都忘記做了。
李逸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看着前邊隱在風雪中的男人,皺起了眉頭,沒想到這個男人會大膽到如此。
樓惜若好不容易將那傘拾起,被人大步跨前來握住都未曾有一絲的知覺,只能呆滯的望着前邊那個墨發橫飛的男人。
以爲自己可以控制住那一份愛的,但是她低估了那個女人留下來的記憶了,太深刻的東西太難讓人忽視了。
眯起眼睛,深深地凝視着他,有那麼一瞬間,樓惜若可以聽不到自己的心臟是在跳動着的,這個男人……
樓惜若捏緊了雙拳,努力刻制着那份深藏的情素,告訴自己,當作什麼都沒有想起來,他們依然是敵人。
這一次,他身着一身黑龍綿衣,將他立在風雪中的身影顯得更加的清晰,一眼過去就可以看得到這個出色的男人。
又是那雙眼。
樓惜若偏過頭去,強迫自己不要在意,更不要去看那雙眼,那雙夢裡吸引自己的眼,不,應該說是吸引前身的眼。
上官辰歡捏着手中的傘柄,眼幾乎是滴出了血來,被層層雪擋了去,看不清他那是恨還是妒。
他身後的護衛遠遠的站着,只有他着一身黑衣緩緩的踏雪而來。
李逸擔擾的低眸望着樓惜若:“惜若……”
樓惜若暗暗呼了一口氣,拼命的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我沒事……”
是的,她會沒事的,不管對方是誰,她都能忍受。
“你還真是什麼都不怕,身爲末央國的皇帝竟然連皇位都不顧了,來到了大傾也不怕被人識破了身份……”李逸高大的身形微微一側來,擋去了上官辰歡大部分的視線。
上官辰歡站在離他們數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透過李逸的身側看着樓惜若那一雙眼,剛剛那一幕,他同樣看到了。
曾經,他們比這更加快樂呢!只可惜,如今的樓惜若卻再也不是他的了,他知道永遠也無法挽回那一份快樂了。
上官辰歡與李逸的身形本就相似,這兩代王者對峙,火花四濺,爲了一個女人……他們可以馬上兵戎相見。
“我說過,國家再重要,也不及你一半來得重要,惜若……”溫柔而霸道。深情的望着樓惜若,似要用他的濃情融化了樓惜若的人。
以前樓惜若覺得這個男人用再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都不會有任何悸動,但現在,有了那一部分記憶的她,不能忍受這樣的眼神,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你……”
後頭的話還未出來,李逸握着傘的手一劃出去,人就彈跳了出去,用傘緣劃過冰雪帶着一道凌厲的氣飛疾出去。
“轟!”
上官辰歡掌力推擋出去,兩道力量相碰撞,發出串串的冰雪暴開聲,高高的飛濺上去,落下如下冰雹,打在兩人的身上,卻完全似無知覺般,兩道身影交錯橫飛出道道利刃,劃過兩人的袍子,有嘶嘶聲傳來。
而這兩人卻也不去理會那件衣袍的存在價值,只知道這一次,這兩個男人必須那麼做,不管是爲了什麼,他們終於還是打了個天昏地暗。
李逸的武出神入化,幾次險要了對方的命,但上官辰歡也不賴,竟也頻頻擋開了那由傘劃出來的利刃。
樓惜若沒有動,上官辰歡的人也沒有動,但誰都在認真的看着那兩道橫竄飛出去的身影,只要這兩方有那一個被危及了,馬上就會有人衝上去,阻止血流。
但在樓惜若的眼裡,這兩個人早就打得頭破血流了,那冰雪地面上都夾着絲絲紅豔的梅色,是那樣的刺目。
樓惜若捏着又拳,心情竟百般的複雜。
“該死的……”
最後,樓惜若再也不受控制的飛奔了進去,上官辰歡的人見樓惜若動了,都跟着一起扎進了兩人的打抖中去。
樓惜若錯步一入,成功的挑開了那一招又一招,兩方被這一股力量橫插一腳,反射條件的向後退落了出去,擦着冰雪向後定住了身形。
兩人身上都帶着內傷,只餘一瞬間,這兩人竟然發揮了自己極限的力量,李逸只是被擦破了點手皮,但上官辰歡就沒有這麼簡單了,被打出了內傷。
樓惜若皺着眉,從中央走向了李逸,看着他淡定的立在那兒撐着傘,一瞬間,樓惜若覺得這個男人衝動了,爲了她,還是爲了他?
“你受傷了……”樓惜若看着那原本完好的手背被人用利器劃傷了一個口子,她挑了挑眉,握住那流血的手,用冰渣子抹到了傷口去。
傳來的冰寒,讓李逸不禁嘴角飛揚,帶着得意的神看向吐血的上官辰歡,有種揚眉吐氣的豪氣!
上官辰歡氣得差點沒再吐血身亡,捏着拳頭都咯咯在響,連身邊的死士都不禁退後了一步,不敢看那雙似要暴發出來的怒火。
樓惜若做完了這個動作,轉身,皺眉的盯着上官辰歡:“上官辰歡,不管以前的我們有多少麼的相愛,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所以,請你也忘記了過去,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我不知道我做出什麼事來。”
可以感受到,這一刻的樓惜若不一樣了。
但是,她所說的話,仍舊讓他痛得想哭,之前的強忍也一併發泄了上來,上官辰歡臉上的痛楚更濃更深。
“惜若……爲什麼……”他可以不要什麼國家,他只要她,爲什麼現在他連奪取的權力都漸漸的失去了?
樓惜若被他的神色哽住了,那雙痛苦的眼,令她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這桃花還真的煩人,樓惜若總算是體會到了,桃花多的人是很不好受的,真的一點也不好受,很難過。
如果不是遇上了李逸,樓惜若又會變成怎樣?又該以什麼去過活?怪只怪,上官辰歡沒有早一點找到自己,沒有早一點讓自己記起那一段消失的記憶。
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的意思,讓上官辰歡永遠活在痛失之中。
“忘了我……好好做你的帝王……這一次,我,可以不追究你對我的所做所爲,讓你回去,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因爲她現在才發現,有了那一段記憶阻擋後,她就無法再向上官辰歡下殺手了,真的一步踏不上去。
樓惜若其實是痛恨自己有這樣一段記憶的,如果沒有這樣的阻礙,或許,現在的上官辰歡就與自己兵戎相見了,也不會站在這裡如此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