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溫順的表情令他困惑，剎那間，有一種刺麻麻又酥軟的感覺自他心窩裡蔓延開來，只不過，他不確定那究竟是心動還是……心驚？
他回過神來，甩了甩頭，不願多想，提步就往臥室快速走去，卻在途中頓了頓，又折了回來。
“你……”他開頭，聲音卻突然卡在喉嚨裡。
“嗯？”她擡起頭來望向他，眼神裡毫無心機。
他愣住了，其實他原本是想問：需要我留在這裡幫忙嗎？
然而，他早已習慣了將自己的感情冰封，如今那隱約就要破冰的悸動，竟然讓他感到恐懼與驚慌。
他咳了聲，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趕緊隨意轉移了話題，“那個……上次我想你提的那件事，你安排好了嘛？”
林曉青一聽，她眨了眨眼，他指的是啥事？她毫無記憶。
“抱歉，我忘記你指的是什麼……給我點暗示？”
老天吶，她居然說了抱歉！那個心高氣傲的林曉青她竟然會說抱歉？
他不自覺擡手抹了抹臉，深呼吸了好幾下才道：“我媽說，她兩個月沒看到西西了，很想念她，想知道哪一天可以過來。”
她啊的一聲，原來是這件事，記憶瞬間回來了，忙道：“什麼時候都可以啊，她隨時都可以過來，反正我都在家。”她說完笑了笑，低下頭又挑起幾張照片。
聽她這樣說，宋北川靜默了。
“你在逞強嗎？”他再也受不了這種被當猴子耍的感覺，決定問個明白。這對婆媳的恩恩怨怨簡直可以弄成一本最糾結的狗屁小說，每次只要提到母親想來家裡看孫女，她便會擺出一副世界末日的絕望樣來噁心他。
“你就不能對媽好一點？”曾經，他這樣拜託她，“我媽一個人把我拉扯長大，我是她唯一的依靠，你爲什麼不能體諒她的不安全感？”
她卻冷冷哼了聲，頂道：“真是好笑，她又不是生我養我的人，一下嫌我這個、一下又嫌我那個，我幹嘛要給她
好臉色？我又不是犯賤！”
所以，當她說出‘隨時都可以來’的時候，他爆發了，再也無法繼續陪她繼續裝傻下去。
“逞強？”林曉青看了他一眼，輕勾嘴角，“沒有，我逞強什麼呢？”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她仍是一笑，搖搖頭，淡淡道：“沒有，真的沒有。”
人生曾經走到盡頭，什麼大風大浪她沒見過？她歷經了失去婚姻、被女兒妖氣痛恨，、父母雙雙早逝，前夫幸福再娶、被男人欺騙以及被同事陷害、被朋友背叛、被上司騷擾、被潛、被公司開除，最後甚至得了肝癌死去……
如今回頭再看所謂的婆媳關係，有什麼難的？算個毛線啊！
等着她良久，宋北川像是棄械投降般冷哼道：“算了，隨便你，你就繼續裝神弄鬼好了，我看你能裝多久。”
他說完掉頭走進了臥室，甩上了門。門，嘭的一聲關上，林曉青低下頭，眼眶灼熱。手中那些照片，張張敘說着兩人曾經的美好回憶，她幾乎想不起來，爲什麼他們會走到這步田地？
他們曾經是那麼相愛，卻不知道從何時起，愛已然成了恨。
突然，她想起了前一世，當她從女兒口中得知潛伏即將再娶的時候，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是她永遠都不想再經歷一回的。
想起那些痛苦的過往，淚水突然奪眶而出，滴落在照片上，她心頭一驚，連忙抹淨，然後吸了吸鼻子，再一次振作自己。
這一晚對宋北川來說，長得不像話。他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他的身體其實很累了，腦袋卻越發清醒。
韓瞳的那些話，確實讓他產生了些微的動搖，或許真的有個男人影響了曉青，也許或者她只是單純想擾亂他的情緒。
她曾經對他說過，‘我在家裡過得這麼煩悶、這麼痛苦，憑什麼你可以過得舒舒服服？’
但是轉念一想，萬一……萬一她不是呢？
想到這裡，他翻過身，凝視着躺在身邊
的林曉青，她背對着他側臥，似乎已經沉沉睡去。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撫她的頭髮，想起了很多事。
哪一年，曉青才二十二歲，大學剛畢業沒多久，他則是二十七歲，鋼自己出來成立了一家廣告公司，業績也正是在最不穩定的時候。
某一天，她突然對他宣佈：‘我懷孕了！’
他先是意外，而後立即想起了上個月的某一晚，他喝多了，因而失去了理智，在沒有任何安全保護措施之下，與她滾了整整一晚的牀單。
雖然時候，她坦誠自己是有點故意想要懷孕，可他卻沒有生氣，也沒有任何埋怨。
他相信，她只是太愛他了，愛到失去了安全感。
因爲工作的關係，他總會接觸很多身材曼妙火辣的模特，對此，她其實相當在意，卻倔強地從來沒有說出口。
這些，他都明白，也願意娶她爲妻，只是……
“你才二十二歲，現在結婚會不會太早？”他知道她向來喜歡自由自在。
“不會。而且時代早就變了你造嗎？結婚了又不見得一定要在家當小媳婦。”
“但是你懷孕了，等於再過八個月後，你就必須學會當母親。”他也知道她喜歡四處旅行、探索。
“那又怎麼樣？難道你要我把我們的孩子拿掉？”
他一愣，立即否認：“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希望你生下來啦，但是我必須考慮你的感受。”他愛她、珍惜她，也寵她，她在他的眼中就像是個純真率直的大女孩。
所以，他捨不得讓她早婚失去自由，當然也捨不得讓她年紀輕輕就生下孩子，改變原來的生活方式。
但是很無奈，婚姻這種東西光有愛是不夠的，無論他如何挽回，最後他還是漸漸失去了她的心，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婚姻走向枯萎。
瞬間，過去那些大大小小的爭執畫面逐一在他腦海裡閃過，就像是在他眼前重播一遍又一遍，那些畫面讓他稍稍回暖的心房再次變得冰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