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書趁孔立明和王朝霞回家給她做飯的空檔,偷偷的離開了醫院,她茫然的走在人潮喧鬧的街道上,臉上沒有一絲生氣,如同一具行屍一般。
以前不管遇到什麼挫折,她都可以坦然面對,因爲身後還有個家支撐着她,現在,家沒了,她不知道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兜裡的電話從離開醫院之後就一直響個不停,巧書停下腳步,掏出手機,十一個未接來電,八個是王嬸打的,三個是夢瑤打的。
巧書閉了閉眼,重新把電話揣回了兜裡,攔了輛停在路邊的出租車,直奔二監獄而去。
見到龍哥的一剎那,巧書的眼淚決堤而下,龍哥心疼的忙用手去擦,巧書的淚水把他的手心都浸溼了。
在巧書的心裡,龍哥就像她的哥哥一樣,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在他面前放聲哭泣。
龍哥的心都快被巧書哭化了,好幾次想出聲安慰,但都忍住了,他將巧書摟進懷裡柔聲說道“哭吧!哭出來就舒服了!”
長時間憋在心裡的委屈總算找到了宣泄口,巧書埋在龍哥胸前,淚水溽溼了龍哥前襟一大片。
漸漸的,抽泣變成了抽噎,擡起頭,紅腫的雙眼看着龍哥哽咽道“我……我爸把房子賣了……我沒家了……”
聞言,龍哥心裡一酸,擁着巧書的手又緊了緊“巧書不哭,房子賣了,咱們還可以把它買回來啊!龍哥不會讓你沒家的!”
“爲什麼……爲什麼他要這樣對我?難道他就沒有爲我考慮過嗎?錢對他來說真的比女兒還重要嗎?自從媽走後,我就挑起了家裡的重擔,我因爲做飯燙傷了手他都不曾看過一眼,每次都醉成爛泥了纔回來,媽的死是我的錯嗎?爲什麼他要這樣對我?”紅腫的眼睛裡再次閃出了淚花,巧書抽噎的說道。
對於吳應天龍哥是有印象的,那個黝黑精瘦的老男人,被皺紋包圍的小眼睛裡透着狡黠的光,每次贏了錢,都會貪婪的繼續押注,直到兜裡的錢全部輸光。他從沒有想過他會有個這麼懂事的女兒,老話兒都說孩子是父母前世的債主,這話放在巧書身上應該反過來。
龍哥用手將巧書臉上的淚痕擦乾,柔聲說道“別哭了,事情已然發生了,就要想辦法解決,哭鼻子有什麼用?這樣吧,你去找阿全,讓他帶上幾個人,拿着錢把房子買回來!”
“可是……可是那錢是你的,我……我不能……”巧書看着龍哥猶豫的說道。
龍哥扳着巧書的肩膀,看着她說道“巧書你給我聽好,那錢我給你了那就是你的,不要想着我,我在這裡很好,你用這筆錢開始新的生活,不要再沒日沒夜的打工了,開個花店什麼的不是很好嗎?”
“可是……”
“別可是可是的了,我在這裡真的很好,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更精神了?”
巧書看了看龍哥,他確實比上次來時精神了許多,臉色也紅潤了,整個人貌似比來之前胖了一圈。
龍哥心疼的摸了摸巧書的頭說“倒是你,又憔悴了不少,比以前瘦了好多,你呀!只會照顧別人,不會照顧自己,如果我能出去就好了,我一定用盡全力去保護你,不會讓你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哦對了,孟陽他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呢?”
巧書好不容易纔把眼淚止住,聽到龍哥問起景孟陽,又忍不住傷心起來,但她沒有顯露出來。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景孟陽那小子欺負你了?”
“我跟他分手了!”巧書輕描淡寫的說道。
聞言龍哥有些驚訝“分手了?你們倆才交往多久啊?怎麼就突然分手了呢?”
巧書擺擺手道“這跟時間長短沒什麼關係,我跟他是有緣無份!分了也挺好,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勉強在一起彼此都難受,還不如變回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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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哥拍了拍巧書的肩膀笑着說道“巧書你能這麼想就好,人得向前看,別糾結昨天,房子的事情也是一樣!”
“龍哥,我想好了,你的錢我不能動,我家的房子我會靠自己的雙手買回來的,今天謝謝你,謝謝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願意聽我傾訴,分擔我的難過和痛苦!我過幾天再來看你!”巧書起身笑着對龍哥說道。
“丫頭,凡事別太鑽牛角尖,如果等你有能力買回來時它不在了呢?還不如趁現在……”
“龍哥你別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今天謝謝你!”巧書說完轉身離開了探望室,龍哥看着巧書瘦削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
蔣夢瑤看到巧書的時候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跟個兔子似的?”
“夢瑤,你能不能讓我先進屋?我好累!”巧書站在門口,手撐着門框說道。
聞言,夢瑤趕緊側身讓巧書進了屋,關好門後轉身對坐在沙發上捶腿的巧書說道“又是誰讓我們家巧書哭鼻子啦?是景家大少還是你那個奇葩父親?”
“你猜猜!”巧書苦笑着說道。
“我還真猜不出來!”蔣夢瑤從冰箱裡拿了罐冰鎮可樂,遞給巧書說。
“我爸把房子賣了!”巧書仰頭喝了一大口可樂,打了個響嗝平靜的說道。
“啊!什麼?巧書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蔣夢瑤的嘴張得老大。
巧書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問道“我的樣子像是開玩笑嗎?”
“那你以後住哪啊?”蔣夢瑤拉着巧書的手心疼的問道。
“只要我願意,哪裡都能住!橋洞底下,公園長椅,火車站前的廣場……”巧書沒事人似的吧啦吧啦說了一堆。
“你快打住吧!那是你能住的地方嗎?別說氣話了行嗎?我問你正經的呢!”蔣夢瑤聽到巧書兒戲的話不高興了。
巧書伸了個懶腰道“我也不知道我將來住哪?總會有辦法的,不是有那麼句話嘛,車到山前必有路!”
“話是這麼說,但是……哎對了!龍哥不是給了你一筆錢嗎?你可以用這錢……”
“停!打住!我是不會動龍哥的錢的,房子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巧書說完站起身,不理蔣夢瑤,徑直朝臥室走去。
“吳巧書你就犟吧!原則又不能當飯吃!”蔣夢瑤在巧書身後氣得直跳腳。
彭!巧書將臥室的門關上,把蔣夢瑤的話隔絕在了門外。
昨天還是有家不能回,今天就變成了無家可歸,呵呵,命運還真是會跟自己開玩笑。
迷迷糊糊中,巧書不知不覺睡着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巧書被牀邊的蔣夢瑤搖醒了“巧書,快起來吃飯,吃完飯再睡,空着肚子睡覺,明天起來肚子會不好受的!”
聞言,巧書心裡一暖,睜開眼睛,蔣夢瑤已經將飯菜端到了牀邊的桌子上。
飯菜的香味成功的勾起了巧書肚子裡的饞蟲,接過蔣夢瑤遞給她的碗筷,巧書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一旁的蔣夢瑤看着巧書大口朵頤的樣子鬆了口氣“能吃飯就好,我真怕你被打擊得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怎麼會!我纔不會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呢!龍哥說得對,事情既然發生了就要去面對,天還沒塌呢!我就不信憑我的雙手,不能給自己找個住的地方!”巧書邊吃邊說道。
“巧書,我就喜歡你這個不倒翁的精神,不管生活給了你什麼,你都能微笑的面對!”蔣夢瑤看着巧書一臉崇拜的說道。
“笑我是笑不出來了,我儘量保證不哭吧!希望我的人生能像彈力球,摔得越狠彈得越高!”巧書嘆着氣說道。
“一定會的!巧書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嗎?”蔣夢瑤伸手將巧書額前支起的髮梢撫平問道。
巧書點點頭道“我倒是真有一個想法,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什麼想法?”
“附耳過來!”巧書衝着蔣夢瑤勾了勾手。
蔣夢瑤將耳朵湊到巧書嘴邊,巧書眉飛色舞的對着蔣夢瑤耳邊說了一通。
“啊?這能行嗎?”蔣夢瑤聽到巧書的想法替她捏了把汗。
“行不行,一試不就知道了!”巧書賊笑着說道。
第二天巧書早早的就起牀去上班了,星期一生意稀這句話說得真沒錯,商場裡的服務員比顧客還多,巧書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打了個哈欠,昨晚她沒怎麼睡好,一想起自己對蔣夢瑤說的話,心裡就直打鼓,這事聽起來確實荒誕,但再怎麼荒誕她都要試一試。
感覺到門口有人,巧書看也沒看就對來人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歡迎光臨!”
來人站着沒有動,巧書狐疑的擡頭看去,景孟陽那張冰塊臉映入了巧書的眼簾。
景孟陽看着巧書冷冷的從牙縫裡擠出來句話道“禮行得倒挺大,別忘了你穿的可是直筒短裙,裙子下面的春光不知道已經被多少男人一覽無餘了,難道這就是你吊金龜婿的手段嗎?”
聞言巧書又氣又臊“景孟陽,你是專門來找茬的是嗎?難道你想讓我再一次因爲你丟掉工作嗎?”
“這種工作不做也罷,在我看來,這跟賣笑的風塵女子沒有什麼區別!”景孟陽說着,拽着巧書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