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魚宴（4）
楊家也算是國內電子集團中的前三甲了，但終究也只能叫做集團，不能算作財團，主要的問題就在於，沒有穩定的融資手段。
波士頓財團靠的是波士頓第一國民銀行，加利福尼亞財團憑藉的是美洲銀行，更不用說摩根、第一花旗和日本四大財團，其核心必然是以大型金融機構爲主導，而以目前的中國來看，尚未有哪個集團擁有這樣的實力。
楊家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隨着楊家老一輩相繼退隱，家族內耗逐漸增加——這也是每個家族更新換代時理所當然的，但時間稍稍有些不恰當。
或者說，是楊家的子孫們，在爭奪家產的時候，太關注屋子裡面的情況，而幾乎忘記了操場上的情況。
所以，隨着朱家在廣東、福建等地的一系列建設，隨着他們在包括香港、澳門在內的營銷網絡的全面鋪開，楊家上一季度的利潤猛然下滑了40%。
這對於一個融資渠道單一的集團而言，幾乎是致命的。
因爲事先沒有預兆，或者說，是沒有重視，所以當利潤下降的時候，資金鍊陡然繃緊到崩潰的邊緣，而此時，楊家人都開始束手無策了。
工廠不能停工，而貸款信用已達極限，楊荔也是這個時候，被無可奈何的拉了出來，她的聲望至少能夠讓楊家內部統一起來。
黃宣摸着頭，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談下去，小姑黃函格這時候機敏的叉開話題道：“黃宣，聽說這次是你親自準備的宴席，你準備給姑姑吃什麼？”
黃函格剛剛30歲的樣子，依黃宣看來，她很有可能要履行獨身主義的承諾了，不過小姑也是從小愛玩的主兒，對吃也很有研究。
“一會你就知道了。”黃宣咧開嘴笑笑，他可不敢隨便說什麼兩頭鮑的事情，倒是三個小子，吵吵嚷嚷地說要喝鮮榨的果汁，逼着黃宣陪他們去玩榨汁機
吃鮑魚喝果汁，總是不能算配套，不過三個小子本也不是個吃鮑魚的年紀，也就無所謂的和他們一起去榨果汁了。
黃頌一邊塞蘋果，一邊偷看着大廳道：“任若嬋姐姐好漂亮，哥？”
這小子別看還不到10歲，但說起話來卻意味十足，黃宣在他腦殼上一個彈指，道：“有什麼問題。”
“沒。”三個小子齊聲喊罷，又哈哈笑了起來。
玩鬧了好一陣子，周廉纔過來道：“四位小少爺，吃飯了。”他平日裡也不會這樣稱呼，但因爲與黃凌他們不熟，就注意起來。
“來了。”黃宣說着將身上揉皺的上衣脫了下來，又皺眉看看三個小子在地上打過滾的衣服，無奈搖頭，道：“跟我上樓來換衣服。”
李文基已經隨着8名侍者的腳步走進了大廳。
無論是黃家在南京的威勢，還是黃晉第曾經與現在的地位，或者是黃嚴邦的聲望以及張馨儀和黃宣在商界的影響力，都值得李文基認真對待，阿一鮑魚在中國沿海地區以外並不知名，這也許是一個契機。
黃宣儘量快的換好衣服，領着三個小子衝下樓，黃晉第已經入席，他躡手躡腳的藏在後面，還是被張馨儀發現，瞪了一眼。
訕訕的一笑，黃宣找着小貂美眉的位置坐下，三個立刻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黃宣瞪之。
“各位。”李文基帶着高高的廚師帽，雙手環握道：“在下是阿一鮑魚的主廚李文基，這一次受到黃宣先生的邀請，特地爲各位烹飪了這席鮑魚宴。”
他說完，侍者們就開始輪番上菜。
菜品都是用白色的餐盤放置，上面罩着不鏽鋼的蓋子，使者們先爲每個人都上了一份，李文基才道：“第一道菜是鮑魚包翅餐，是用慢火熬出的鮑魚配呂宋黃膠魚翅，花膠煮溶、再加入老雞、上肉等熬好，花膠汁呈奶白色，入口香甜，不會感到膩，配以鮑魚進食更是滋補養顏，各位慢慢品嚐。”李文基並沒有強調裡面的四頭鮑，在他看來，這一家人應該不會對四頭鮑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除了張馨儀，其他人只知道是黃宣準備的家宴，卻不知道是鮑魚宴。黃晉第笑看了黃宣一眼，率先拿起了筷子。
他的習慣還是用筷子，如果有用到刀叉的地方，自有周禮在一旁幫忙。
盤中的鮑魚是整隻的四頭鮑，切成細絲裝的魚翅網了一圈，濃濃的老湯澆在上面，盤子兩頭是裝飾用的西藍花。
呂宋黃膠魚翅也是頂級的魚翅珍品，但在這道菜裡，卻成了配料，讓它吸收過濃的湯汁，使得鮑魚不會因爲加了豬油的高湯而顯的油膩，另一方面，如果湯不濃的話，又不容易入味，兩相合一，倒也極爲搭配。
黃宣用刀身薄淨的法國餐刀切開一片，鮑魚片中間呈現微似粉狀的金黃色，也就是所謂的溏心。輕輕用叉子送入口中，入口鮑味濃郁，軟滑而彈牙，帶點韌性。那邊五叔黃昆傑已經滿意的讚道：“這就是餘韻悠久，齒頰留香吧？”
“恩，的確不錯。”黃晉第說着用餐布抹了下嘴，道：“宣兒這一次有心了。”
“是朋友送我了些鮑魚，我想咱們家也不缺這麼些錢，賣掉不如自己吃掉，呵呵。”黃宣笑着答了一句，也是做些鋪墊。
小貂美眉用刀叉還不熟練，黃宣也不好幫忙，只能將頭偏過去教她要領。若嬋可愛的將眉毛翹起來，道：“在家的時候，我們都是用筷子吃的。”
漢代人食用鮑魚頗爲廣泛，王莽和曹操是其中的知名人物，不過那時候的菜式沒有今日的廣泛，故而是以直接食用爲主，不像今日，鮑魚的主力軍已是香港等沿海地區，自然就和湯混在了一起。
四頭鮑也就是兩隻雞蛋的大小，大家肚子又都餓了，很快的功夫就給消滅了乾淨，黃宣吃的飛快，擦嘴的時候，小貂美眉才吃了一半，他乾脆笑笑道：“我來幫你切吧。”
小貂美眉偷看了一眼桌上其他人，見大家不是忙着吃鮑魚，就是小聲的說着話，沒人注意自己，方纔微微一點頭。
黃宣笑着將她的餐盤端過來，用刀叉爲她切成一片片的，才道：“吃快一點，涼了就不好吃了。”
若嬋美眉垂下眼瞼，輕輕的“唔”了一聲。
華仔等在一旁，眼看着這道菜要結束，一招手，第二道菜立刻送了上來。
“鮑羅萬有煲。”華仔唱了一聲，道：“這道菜是用小鮑魚文火燉出來的，主要是食其鮮味，湯的味道相當好。”
按順序將煲放在每人面前，黃晉第先喝了一口，感慨了一聲，道：“上一次聚的這麼齊，還是當年老宅的宗族會吧，可惜我兩個孫女沒回來。”他說着，又嘆了口氣。
黃嚴邦揮手將侍者們趕遠，道：“爸爸你如果喜歡，我們每年定幾個時間，大家都回來吃頓飯，玩兩天，平時誰有空，也可以回來嘛。除了您兩個孫女，大家也離的都不遠，就是宣兒四處跑，大多數時間還是在南京的。我家那兩個閨女，您什麼時候想見她們了，一個電話就叫過來了。”
“你們有心就行。不用特意做什麼。”黃晉第揮揮手，道：“你們聊天吧，不用管我，我也就是起個頭，要麼悶的很。”
黃晉第講究食不語的時候，可是從來都不悶的，眼看着的確是老了。
長輩這麼說，楊荔也拉出飯前的話題，道：“宣兒，你現在的工廠月末就能建好，能拿到索尼的授權嗎？”
“一定可以。”黃宣一笑，他現在有西南貝爾4.8%的股權，就算和at&t稀釋以後，也不會少於4%，在一家資產近千億的企業中，擁有4%的股權，就話語權而言，應該已經在第三位了，如此一來，索尼除非願意再虧掉兩百億——假如他們還有這麼多錢的話——將bd的標準重寫，否則就要讓黃宣成爲bd聯盟中的一員。
楊荔看黃宣的樣子，也不再問，喝着口湯，眉毛彎彎的笑道：“那你現在不準備和相關企業簽訂供貨合約？原料的需求應該很大吧？”
見老媽也注意聽着，黃宣沉吟一下，道：“伯母你說的朱家，是不是上海朱家？”
“沒錯。”
早知如此。黃宣苦笑着道：“朱家現在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叫做朱賢奎的和我認識，他已經準備了10億美金，準備先建一家有機染料工廠和一家大型的元器件生產廠，所以……”
楊荔登時緊張起來，問道：“你同意了？”
“還沒有。”黃宣聳聳肩，道：“但我也不好現在就答應您。”
楊荔稍稍沉默了一下，楊家的資產也有200億美金之多，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能輕易的拿出10億美金。實際上，在楊荔算來，勉強拿出10億美金都是極其困難的事情，他們如今遇到的問題就是資金鍊過於緊張。
但她也曾經是掌握集團大權的人，很快就問道：“你剛纔說是朱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想要你和聯合？不是朱家？”
黃宣不得不佩服自己伯母的銳利感覺，承認道：“是朱賢奎找我的，這10億美金，不是他的私房錢，就是他那一房的。”
楊荔皺起來的眉頭終於舒緩下來，笑笑道：“或者，我可以說服我大哥，與這個朱賢奎聯手。楊家的工廠種類很齊全，應該能夠滿足藍光生產的大部分需要，而且我們也有自己的渠道商，至少前期的宣傳，都不用你費神。”
“那也好。”黃宣不置可否，反正對於上游廠商而言，有多個下游供貨商，總要比一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