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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戒提出的條件顯然出乎了「諫山奈落」的意料。
相比亡者復生的代價，與飯綱家退婚這個條件明顯不值一提。
“這就是你的要求？”
“對……沒有其他附加的條件。”
爲證明自己沒有任何陰謀，羅戒在後面又額外加了一句。
「諫山奈落」彎腰撿起地上的眼鏡，用衣角輕輕擦拭着鏡片，許久沒有做聲。
說實話，如果對方說得都是真的，那這個條件確實讓他很心動。。。
別說並不需要他付出什麼，就算是要他付出自己的性命，只要能和妻子再見上一面，「諫山奈落」也是心甘情願。
只是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恐怕就要面對三個很嚴重的問題。
首先是家主繼承權的問題。
他有意將諫山家的家主之位傳給養女「黃泉」，飯綱家也正是知道這個原因，纔不惜將長子入贅，爲的就是保證諫山家的正統——諫山家的家主只能是「諫山黃泉」而不能是「飯綱黃泉」。
可眼前這個叫「夜魘」的年輕人話裡透露出的意思，明顯是要正常迎娶而非入贅。
「諫山黃泉」本就因爲養女身份一事在繼承權上受到過族中長老們的非議，如果再失去「諫山」這個姓氏，失去繼承權就是板上釘釘了。
其次是飯綱家的反應。
大家族之間聯姻容易，但退婚卻很難，畢竟這涉及到一個臉面問題。
如果不是其中一方人品有問題，或身體出了狀況無法履行婚姻義務，毫無理由的單方面毀約，就等同於在衆目睽睽之下將另一方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
尤其是比起諫山家的勢力，已經沒落的飯綱家明顯處於弱勢地位，這時退婚很容易給人造成諫山家仗勢欺人的惡劣印象。
最後是「黃泉」本人的態度。
儘管與飯綱家的婚約是「諫山奈落」出於扶持養女上位的私心而擅自決定的，並未提前詢問過「諫山黃泉」本人的意願。
但從後續的發展來看，這兩個年輕人雖最初對於那爲家族利益考慮的聯姻有嚴重的排斥感，然而隨着接觸還是逐漸認可的對方的優秀一面，只是還沒有跨越告白那一步成爲真正意義上的戀人，終究一切還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如果這時取消與飯綱家的婚約，將「諫山黃泉」改許配給眼前這個年輕人，相當於給目前兩個正在培養感情中的年輕人猛踩了一腳急剎車，「諫山奈落」很難想象養女「諫山黃泉」的內心會產生何種感受。
「諫山奈落」長嘆一口氣，若是換做其他條件，他根本無需這麼猶豫，對方顯然是掐準了他無法拒絕復活亡妻的誘惑，才胸有成竹的找上門來。
“夜魘君，請實話告訴我，你的目的究竟是爲了什麼？我很清楚，「黃泉」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親生父母也只是一對普通的退魔師，身上根本沒有任何隱藏的血脈或是其他秘密。”
羅戒笑了。
“伯父，你當初難道是爲了利益或血脈才與諫山伯母在一起的嗎？”
「諫山奈落」沉默下來，他雖不知羅戒所說是真是假，但就目前而言，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
至於說用亡者復活作爲交換條件是否太小題大做——平心而論，如果換做是他，也只能做同樣的選擇，畢竟普通的條件根本不足以讓諫山家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去與飯綱家毀約。
“如果你是真的喜歡黃泉，那麼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諫山奈落」忽然有些能夠理解當初父母與家族長老爲何會不斷阻撓他與亡妻的婚事了，不是他們想要這樣做，而是種種客觀因素與實際考量迫使他們不得不這樣做。
“夜魘君，我承認，你的條件讓我無法拒絕，但這件事終究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夠決定的，其中還涉及到與飯綱家的利益交換，以及「黃泉」本人的想法……所以，我現在無法馬上答覆你，希望你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可以。”
羅戒知道自己的話已經達到了想要的效果，沒有再繼續逼迫「諫山奈落」。
“雖說我並不是很急，但麻煩伯父最好還是抓緊時間，畢竟「飯綱紀之」目前還是「黃泉」名義上的未婚夫，又是火氣方剛的年紀，如果一不小心發生了什麼讓雙方臉上都不好看的事情，這個交易就只能作廢了。”
「諫山奈落」心中猛的一驚，這種情況確實很有可能發生。
“知道了，我會提醒「黃泉」注意分寸的。”
“伯父是個明理之人，那我就不再打擾了，希望可以儘快聽到您的答覆。”
說着，羅戒向「諫山奈落」再次躬身施禮，從容不迫的轉身走出了書房。
……
“我回來了！”
傍晚時分，「諫山黃泉」牽着「土宮神樂」的手，拎着兩袋從便利店中帶回的食材，如以往一樣神情歡快的走進家門。
與以往不同的是，總是把自己關在二樓書房讀書的養父「諫山奈落」，今天卻少見的站在了門口玄關，似乎是在特地等着她回來。
“父親，你一直在這裡等我嗎？”
「諫山奈落」稍作遲疑，臉上隨即露出了和藹的笑容，道：“黃泉，先把手裡的東西放一放，來我書房，我有事要與你說。”
義父的反常舉動，讓「諫山黃泉」明顯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氛。
儘管內心疑惑不已，但她還是乖巧的點點頭，對身旁的「土宮神樂」道：“神樂，你先把這些東西放到冰箱裡去吧，等我回來再做晚飯。”
“黃泉姐，別太小看人了，我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土豆削成蘋果核的小孩子了！你去和伯父談事情吧，今天的晚飯我來做！”「土宮神樂」信心滿滿的拍着小小的胸脯，將兩個塑料袋接在了手中。
「諫山黃泉」寵溺的摸着「土宮神樂」的頭頂，笑眯眯道：“神樂長大了啊，真了不起……那晚飯就拜託你了。”
看着眼前兩個孩子溫馨有愛的一幕，「諫山奈落」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彷彿又想到了什麼，輕嘆一聲轉身拄着柺杖走上了樓梯。
“義父，您慢點，我來扶着您。”
「諫山黃泉」趕忙幾步追上去，小心翼翼的伸手托住了「諫山奈落」的那隻獨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