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蝠羣間能夠用叫聲交流,小蝙蝠臨死前用一串咯咯咯的短促叫聲朝同伴發出了信號。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小蝙蝠從船體上的破洞向船艙裡涌了進來,顏歡再難憑一人之力進行抵擋,手中的刀很快也砍得捲了刃。
兩人邊打邊退,好不容易順着梯子爬到了通往上層甲班的艙門前,奮力頂了幾下卻發現艙門竟然被鎖住了。顏歡見狀立刻將手中的刀從門板的縫隙中刺了進去,使勁一別。只聽啪地一聲,艙門後的鎖頭被他硬生生地挑斷,二人這才得以逃了進去。隨後顏歡立刻回身將艙門蓋好,又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小蝙蝠無法繼續進攻,在門上亂抓亂撞了一番,似乎悻悻退去了,艙門上撞擊的力量也變得越來越小。可還沒等顏歡放鬆下來,他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屁股下溼了一塊,低頭一看才發現,竟是有水從艙門四周的縫隙裡滲了進來。原來門下的小蝙蝠並不是離開了,而是因爲水長得太快,根本來不及從破洞重新逃出去而被活活憋死了!
顏歡知道,這艘有破洞的船根本無法在水面上漂起來,立即拉起雯姐在密閉的船艙內尋找起其他的出路。然而船艙內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貨物,還有大量的武器和盔甲,船身進水後改變了方位,所有艙內的物品也漸漸朝着一側翻滾了過去,艙內二人的行動也因此而變得愈發遲緩了起來。
“我們這樣沒頭沒腦地瞎找根本不是辦法。這船艙到底是個什麼結構啊?”顏歡滿頭是汗,幾乎已經無法思考了。
雯姐卻仍有條不紊地蹚着腳下越漲越高的水,將自己摸到的一枚金光閃閃的東西遞到了顏歡眼前:“越是危急就越不能慌,你博聞多識,快幫我看看這是什麼?只要知道這艘船的年代和制式,或許就能推斷出出艙的方法來了。”
“這,這好像是一枚古時的虎頭令牌。純金打造說明應該並不是普通軍隊所用的東西。”顏歡在雯姐的勸說下終於冷靜了下來,仔細辨認起雯姐找到的那枚東西。
“能看出是什麼年代的嗎?”
“在中國歷史上,調兵遣將所用之物形狀、數量、刻銘以及尊卑有很多變化。從
漢朝開始至隋朝,均使用銅質虎符,騎縫刻銘以右爲尊。隋朝時改爲麟符。唐朝因爲諱虎,改用魚符或兔符,後來又改用龜符,南宋時恢復使用虎符,直到元朝時纔開始使用虎頭牌,後世漸漸演變爲銅牌。這枚純金的虎頭令牌上刻的全是蒙文,應該是元朝之物沒錯!”
“這麼說,這艘船應該也是元朝的戰船了?”
“嗯。元朝初期,世祖忽必烈造戰船五千艘,打造了當時世界上最爲強大的艦隊。大多數當時的戰艦都是雙桅帆船,艦上配有長槳,甲板終端和末端開有舷梯。我們目前所在的這艘船,艙內有大量甲兵,又能見斷槳浮於水面,這些特徵都同蒙元艦隊基本吻合。我們趕緊向船尾走,找到出口的可能性會很高!”
於是二人在艙內已經齊胸深的水中奮力向前游去。果然如顏歡所說,很快他們便在艙尾處看到了通向頂層甲板的舷梯。然而重新爬出船艙的他卻突然發現,頭頂上原本透露着隱隱天光的濃厚霧氣,不知何時竟變成了一片漆黑。就好似海島上空突然飄來了一層厚實的雨雲,完全擋住了外界的陽光。
此時的戰船已經沒入水中大半,但由於進水,它只是在亂石灘上隨着洶涌的波濤左右搖擺起來而並沒能浮起來,隨時都有向一側傾覆沉沒的危險。剛剛纔拉着雯姐爬上甲板的顏歡瞬間便被晃倒在地,根本沒有辦法能夠站穩。
可偏偏禍不單行,沒有在底層船艙中淹死,也沒能捉到魚吃的數十隻小蝙蝠,此時又從半空中撲打着翅膀,朝着甲板上的二人撲了下來。顏歡和雯姐早已是兩手空空,沒有了武器對付張牙舞爪的蝠羣,二人只有抱頭逃竄的份兒。他們一邊儘可能將甲板上的木條繩索統統拋向蝠羣,期望能夠略加阻擋,一邊在像遭遇了地震一般搖來晃去的甲板上連連後撤,一直退到了高高挑起的船艉上。
顏歡趴在船艉的護欄上,看了看船下的激流,又擡起頭同雯姐對視了一眼,知道自己已經退無可退。然而正當此時,二人忽然覺得腳下的船身猛地一震,竟伴隨着巨大的摩擦聲朝河道中衝出了一大截,隨後又被河灘上的一塊大石頭卡住了。如今整個船身有一半
橫在了地下河中,受到水流的衝擊力也更大了!
顏歡咚地一聲摔倒在地,很快便意識到船身雖然一時間無法被水沖走,但隨着水漲得越來越高,終究會在水流的不斷衝擊下從河岸上脫離開來。等到那個時候,情勢只會變得更加危險!
與此同時,顏歡再次感到整艘船又被水流猛地向前帶出了一截。一聲轟隆巨響之下,整個船艏一頭栽進了河道里。船體下方的龍骨擔在河牀的邊緣,讓整條戰艦頭下腳上地在河面上斜斜地豎了起來!
大量的河水瞬間從甲板的縫隙中涌了上來,更加讓人站立不穩。顏歡只得死死抱住船艉的一根圍欄,眼睜睜地看着粗大的桅杆從當中折斷,狠狠地從從甲板穿入了船體內,隨後從一側的船舷穿透了出來,形成了一個新的漏水點。
隨着大量的河水灌入船艙,已經歷經千年的戰船艙壁終於承受不住強大的水壓,一片一片剝落了下來。直到此時顏歡才注意到,原來深谷中的那道巨大的瀑布已經近在咫尺,位於船隊前方的其餘數條古船,早就全都順着水流從瀑布上滑入了河道的更深處。而自己腳下的這最後一艘戰船甚至連滑下瀑布的機會都來不及等到,就會被強大的水流揉搓得支離破碎!
說時遲那時快,混亂中只聽得咔擦一聲,戰船的龍骨大梁終於支撐不住灌滿了水的沉重船艙,徹底斷裂了開來。木製船身也再承受不住巨大的拉力,被從中間直接撕斷扯成了兩截。
較輕的船艏在強大水流的推送下,直接朝瀑布下方漂了過去,幾個翻滾便已經被浪濤吞沒不見了蹤影。而較重的船艉則一個回彈,重重地拍回了亂石灘上,重新恢復了水平。
顏歡和雯姐終於又能在船艉甲板上直起身來了。一番搏命過後,二人都已經渾身是傷,不僅磕得青一塊紫一塊,還有大小各處被小蝙蝠撕咬出的傷口。
然而此時他們都清楚,自己依然沒能擺脫鬼門關的糾纏。由於整體質量的變小,船艉剛剛在亂石灘上停留了片刻便再也穩定不住,也緩緩朝着河道中滑了過去。船身在河底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眼看着就要遭遇和船艏一樣的下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