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一道瞬發的冰槍術穿過那牢籠般的黑蛟陣,生生把那馬臉跟班釘在了過道的木欄上。
深色的血液從他的腹部噴溢出來。
好在嵐姻手下留情,沒想要他性命。
她甚至連頭都懶得擡一下,因爲這會那道肉香四溢、汁水流淌炙烤鹿排已經端上桌了。
這會在“嘯風”這家店裡,嵐姻是絕對的焦點了。只要還在店裡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在了她的身上。她的一言一行都在牽動着大夥的神經,衆人可以說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即便此時的她,只是在那優雅溫婉地切着鹿肉,而後慢條斯理地將它們放進嘴裡。
給人以一種錯覺,彷彿她只是一個恬靜的少女,坐那一個人安享美食。彷彿方纔的一切都未有發生,那手段凌厲的女魔導師,不是她一般。
此時已經換了張椅子的艾克,依舊是一副錯愕的模樣。他還完全沒法適應這種角色上的轉變,比如說身旁的這位姑娘,竟然是這麼厲害的一位魔法師,比如說自己的跟班歸螢,居然是身手了得的武道。
尤其是面對嵐姻時,更讓他無所適從。在他的世界觀裡,男人生來就是應該保護女人的,沒想到身旁這位根本不需要他的保護,甚至還可以反過來保護他了。故而,他想想都覺得無地自容呢。
他本就相當脆弱的自信,這下更被凌辱的體無完膚了。而這個施虐者,還是他自己。
嵐姻不用去看艾克,都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不過她無意去安慰他什麼,她下意識地覺得,弱者本不值得同情。就如此時的自己,記憶被竊取了大半,誰又來可憐自己呢?再者說了,一個男人,不跌倒幾次,是不懂得如何爬起來的。尤其是像艾克這種嬌生慣養的貴族子弟,如果一味地由着他的自尊心作祟,那離成爲廢人也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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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嵐姻把自己的午餐享用完,才慢悠悠地走到這一夥賭棍前頭。
只見她玉手一揮,那些墨蛟就退散了,而後蘭指輕點,豫讓身上那些傷口立時覆上了一層冰晶。
本來正疼得發冷汗的豫讓,終於能緩上勁了。
這自然不是嵐姻好心爲之,而是另有目的。
“你們。。。不是想玩兩把嗎?”嵐姻看着這一圈賭棍笑說道。
這些跟班一下子都不置可否起來,個個都藏到豫讓身後等着大哥做決定。
豹頭環眼的豫讓,此時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沒了膽氣,空餘一雙瞪大的眼珠子,恨恨地盯着嵐姻。
“那便來吧。”嵐姻根本不給這夥人答覆的時間,一雙碧眸指了指那靠窗的賭桌。顯然,她方纔的話,並不是疑問語氣。
“你想怎麼。。。賭?”豫讓顯然是讓灼燒、麻痹這些負面狀態荼毒得不輕,雖然現下沒那麼疼了,可還是話都說不利索。
嵐姻掃了一眼桌上的賭具,“這個是輪盤?怎麼個玩法?”
“嵐姻小姐,這個是三連輪盤。開局轉動輪盤後,外中內三個輪盤會獨立轉動,滾珠會先落在最外圈的輪盤上,外圈一共1至36三十六個數字,待滾珠停在某個數字上之後會下落到中間的輪盤上,中間的輪盤是1到24共二十四個數字,再次停穩之後,滾珠會滑落到最內側的那個有1-12十二個數字的輪盤上。”艾克湊到嵐姻的耳邊,輕聲說道。他怕這些賭棍欺負嵐姻不懂規則,故而仔細地給嵐姻介紹起這個輪盤的賭法。
“三個輪盤的點數之和在3-37這個區間,那就算小,在38-72這個區間,那就算大。”艾克接着介紹道。
“賠率呢?”
“押大小都是一賠一。”
嵐姻聽完撇了撇嘴角,輕聲說了一句:“賠率這麼低,那玩得多沒意思,我可沒功夫在這磨蹭。”
“那些單個數字是怎麼個賠率?”嵐姻用眼神指了下押注臺下半區那些單個的數字。
“第一排的1-36指的是最外輪盤上的點數,單壓中的話,賠率是一賠三十六。”
“第二排的2-60指的是第一輪和第二輪的點數之和,賠率是一賠六十。”
“第三排的3-72指的是三輪點數的總和,賠率是一賠七十二。”
嵐姻一聽完艾克說的這些單壓的賠率,心下覺得好笑。
“你們靠這個賠率,贏了不少錢吧?”嵐姻掃了豫讓這幹人等一眼,笑着說道。
“你。。。你這什麼意思?”豫讓像是被人戳穿了秘密,有些氣急道。
“呵,表面上莊家是讓了賠率,2到60一共59個數,開了個一賠六十的賠率;3到72一共70個數,開出了一賠七十二的賠率。你們還真是好心呢。”嵐姻揚起嘴角說道,“可實際上呢?”
“實際上。。。怎麼樣?”豫讓蹙着眉問道。
“非要我點穿嗎?”嵐姻冷笑着道,“這個第二排的2、48到60,這十四個數,賠率應該是1賠864。第二排的3、47,賠率應該是1賠432。。。第三排的3、72,賠率應該高達1賠10368。。。諸如此類,就不一一說了,總而言之,你這一張桌子上的單壓,都是用來坑大家的盧尼的。”
嵐姻隨後向圍觀的衆人解釋了一下這裡面的算術問題,這下大家才明白這裡的門道。那些曾經被豫讓等人贏過錢的賭徒們,此時都吵着要他們把錢吐出來。
“吵什麼吵!現在要我們把錢吐出來,那當時可是你們同意了才上賭桌的。誰逼你們了?”豫讓毫不客氣地吼道。
衆人一見他這強弩之末的氣勢,居然又被唬住了。
“說了這麼多,你到底玩不玩?”豫讓瞧着嵐姻,語氣帶着不耐煩地說道。這一上了賭桌,他的膽氣就回來了不少。當然他這麼說,也有扯開話題的成分在裡頭。
“喲!一下子擺起譜來了呀。你方纔疼得在那打滾的時候,可沒現在這麼硬氣噢。”嵐姻語帶調侃地說道。
“修爲上輸了,是我本事不夠。”豫讓瞪着嵐姻兇惡地說道,“但是,上了賭桌,那輸贏可就不一定了。”
嵐姻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好似很認同這個說法。
她這個逗趣的動作倒是惹來不少笑意,似乎大家又開始忘記方纔這個姑娘狠厲的手段了。
嵐姻身旁的艾克反正是被她這反覆無常的變臉,牽掛得完全沒了自己的神思。
“你現在只是少了一層皮,別一會輸的肉都掉光了。”嵐姻看着豫讓笑着說道,“至於這個賠率嘛,得按我說的來,方纔我已經給大家演算過了,你也聽到了,沒意見吧?”
這周圍這麼多羣衆在看着呢,豫讓這些賭棍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
“行!”豫讓鼓着腮幫,咬着牙點了點頭。
倒是派瑞爾機靈,沾着嵐姻鐵板餐盤裡的醬汁,用指尖把新的賠率寫到了對應的數字下邊。饒是它手掌上的碎步纏得厚實,不然人們可得發現它那是一隻只有骨頭沒有血肉的“骨掌”。那可得把人都嚇死了。
嵐姻看着派瑞爾在那忙活,暗自心驚“這個小傢伙真是機靈的要命。”
要知道她方纔只是提到了概率算法和那幾個數字的賠率,這小東西居然能把其它都一一補足了。就聽了一遍嵐姻的講解,然後能用心算把其它都算出來,真是不容易。
至少在嵐姻看來,場間絕大部分人都做不到這一點。
而大個骷髏冷眼看着派瑞爾在那耍寶,內心想法是——看着還得打斷它一條腿才行!
“趁還沒開始,我們先說好啊,可不能出老千噢。”嵐姻搖起自己的食指,看着豫讓等人笑說道。
她話音剛落,一把玄墨色的匕首赫然出現在的玉掌之中。
只見她眉間一抹兇厲一閃而過。
“咚!”的一聲悶響,那柄匕首已經半個身子插進了賭桌裡面。
“一會要讓我發現誰手腳不乾淨,我就把他的手腳給剁了。”嵐姻瞧着豫讓這些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豫讓不禁嚥了咽口水,好掩飾他臉白了幾分的尷尬。至於他身後的一衆跟班們,臉可都是嚇得沒了血色了。
看來這夥人平時的“小手段”是沒少耍。
“嵐姻小姐,要多少籌碼呀?”艾克這時又湊到嵐姻身旁,小意問道。他是知道嵐姻
“一盧尼就行。”嵐姻說完高深莫測地一笑。
艾克聽完整個人愣住了。他以爲自己耳背聽錯了呢。
“您這。。。拿我開涮呢?”豫讓看到艾克從兜裡掏出的那一盧尼金幣,怒火一下子涌上來了。他感覺這小妮子就是在戲弄自己。
“就這一盧尼,我都怕你賠不起呢。”嵐姻恥笑道,“少廢話,開始吧。”
此時勢比人弱,豫讓不得不按着嵐姻的意思來。不過他心想一盧尼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所以一把轉動起了轉盤,想着先把這一盧尼贏了再說。
可等他剛想放下滾珠就被嵐姻打斷了。
“唉!慢來!慢來!公平起見,這怎麼也得讓我來扔這滾珠吧?”嵐姻兩指一夾,便把豫讓手裡的滾珠給奪了過來。
豫讓聽了這話一下子猶疑起來。他打量起嵐姻,一時不知道這小妮子是什麼打算。
“還是說,你這裡面也有什麼貓膩?”嵐姻懶懶地垂着眸子,晃了晃一下手裡的滾珠,又看了看豫讓。
嵐姻這話就說得若有所指了,這下圍觀的這些羣衆又開始有了各種聯想。畢竟方纔嵐姻才暗示過,若是有人出老千,那可是要剁手的。
“你不敢給這位姑娘扔,怕不是自己要出千吧?”
“哎喲,我就說我怎麼老是輸給這幫人呢,不單是那賠率的問題,這滾珠還有問題呢。。。”
“可不是說嘛,這豫讓就沒見他輸過,原來如此啊。。。”
這下輿論的壓力上來了。
豫讓額頭冒汗了。
“行行行,你扔你扔。”豫讓頭大地說道,“那剛纔可是說好了的,出老千可是要剁手的。你要是一會用了魔法,那可別怪我刀下無情。”
“是啊,是啊,我們可都看着呢,小姑娘你別仗着你魔法厲害,就欺負我們。。。”豫讓的跟班們又有聲音了。
嵐姻被這幾個賭棍活活得氣笑了,“倒打一耙,話還是你們會說啊。”
“要這要那的。。。真麻煩。”豫讓沒好氣地說道。顯然他對嵐姻一會改賠率,一會自己扔滾珠的行爲相當的不滿。主要還是因爲打不過嵐姻,無可奈何,換一般人早就被他扔出“嘯風”去了。
“那現在總算可以開始了吧?”
“你急着送我盧尼,那我就笑納唄。”嵐姻攤了攤手,笑說道。
豫讓哼了一聲,一把轉動起那三連輪盤來。
這輪盤一轉起來後,嵐姻才發現這東西很不簡單。最外圈的輪盤是順時針轉的,中圈的是逆時針轉的,到最內圈的又回到順時針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