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這是再次醒來之後,冷情兒開口的第一句話。三個人都是笑着搖頭,並沒有一句責怪或傷感的話,他們三個忽然變得很有默契起來,如果一個人在幫冷情兒擦臉,另一個就會負責洗毛巾,而第三個就負責倒水;一個人在喂冷情兒吃飯,另一個就會給她夾菜,而第三個就會往她的嘴裡送湯。看着眼前三個男人的變化,冷情兒的心中一陣溫暖。
醒來後第三天早上八點多,冷情兒醒了過來,簡單地吃了幾口早飯,她看着黎飛雲輕聲說道:
“雲,我想起來坐會兒。”
“好,我幫你。”
黎飛雲立刻走過來將她輕輕扶起,而一旁的黎飛陽則將牀慢慢地搖起,然後黎飛雲再將她輕輕地放回牀上,這樣,她就能半靠着坐在牀上,冷情兒的精神很差,所以眼睛也始終迷離着,睜開或閉上的速度都很慢,她拉住黎飛雲的手,提出自己的一個要求:
“雲,你幫我回家去取兩件東西來。”
“什麼?”
“一件是我牀頭的首飾盒裡有一個紅色的小盒,那裡有一隻翅膀圖案的胸針;另一件是我放在衣櫃裡的一個紫色的大盒子,這兩件東西我現在就想要。”
“好,我這就回去給你拿來。”
拍了拍冷情兒的手,黎飛雲立刻離開了病房,冷情兒又對黎飛陽說道:
“陽,你幫我給成碧兒打個電話,讓她一定要帶着她的男朋友一起來,我有話要對他們說。”
“好,我現在就打。”
看着黎飛陽拔打着電話,冷情兒虛弱地閉上了眼睛,她現在還不能睡,她要把想做的事情都交待完,那樣她才能放心。但是她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受她自己控制,結果當黎飛陽打完電話看向她時,她已經又睡着了。
黎飛陽看着她沉睡的樣子,心裡一陣陣的刺痛。自從這次被搶救過來後,冷情兒的身體竟大不如前,之前每天還能清醒一個小時,而現在每次也就不到半個小時,一天頂多能醒六次,而更多的時間她都是沉睡着,越是貪睡,證明她的情況越差,照這個速度下去,她真的堅持不了多久。黎飛陽第一次覺得徹底的絕望了,可是他除了絕望,什麼也做不了。所以他們只能現在盡力去滿足她的所有要求,幫她完成她的心願,只爲了讓她安心。
黎飛雲拿着冷情兒要的東西回來了,才一進門,就看到黎飛陽獨自站在窗前發呆,於是他輕輕地喚了一聲:
“哥!”
“你回來了。”黎飛陽轉過身來,看着他手裡的東西,“都拿來了?”
“嗯,可是這個……”黎飛陽一臉的爲難,揮了揮右手中那個大大的紫色盒子。
“裡面是什麼?”
“你自己看吧!”
黎飛雲遞給了他,黎飛陽隨手打開了盒子,卻在下一秒愣住了,因爲那盒子裡裝的不是別的,正是當初旭夜留給冷情兒的那件粉色流蘇裙。他呆呆地看着盒子,緩緩地問道:
“你確定她要的是這個?”
“是,她的衣櫃裡只有這一個盒子。”
“她又想幹什麼啊?”
黎飛陽和黎飛雲的目光都移到了病牀上,卻得不到冷情兒的答案,他們鬱悶地坐在一旁,一切只能等她醒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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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冷情兒睡醒的時候,成碧兒和墨千方也已經早就到了這裡,一見到她醒了,成碧兒立刻撲到了牀邊,抓着冷情兒的手,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姐,你怎麼了?我才幾天沒見你?你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讓我多心疼,別離開我,姐,不要離開我。”
“放心,小碧兒,我現在還捨不得走呢!”冷情兒溫柔地勸道。
“可是你這個樣子,碧兒好心疼。”
“看你哭成這樣,姐姐也好心疼的,來,別哭了,好不好?”
“好,好,我不哭,不哭。”
成碧兒用力地抹了抹眼睛,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看着她這令人憐愛的模樣,冷情兒淡淡地笑着,她擡眼又看向墨千方,只見墨千方臉色凝重地向她問候道:
“姐姐,您現在身體好點了嗎?”
“謝謝關心,我沒事的。”她拉住成碧兒的手,回頭對黎飛雲說道:“雲,把那個小紅盒拿給我。”
“給,在這裡。”
接過這個小盒,她又把它放到了成碧兒的手中,看着成碧兒奇怪的眼神,冷情兒笑着告訴她:
“這個是早些年我的一個朋友的母親送給我的,可是我一直沒捨得戴,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就算是我送給你們的一個結婚禮物,不過現在先不要拿出來,也不要打開,除非你們結婚的時候。雖然你們現在還小,但我相信,他最終會成爲和你步入禮堂的那個人,所以這個你一定要收下,到你結婚的那天,你就戴着它,就像姐姐在你身邊一樣。”
“姐姐,你在說什麼,怎麼好像在提前準備着什麼,我不要聽,不要這個東西,我要姐姐你親眼看着我結婚,我要晚結婚,姐姐你一定要親眼看我結婚。”
“傻丫頭,有些東西不是我們能掌控的,對嗎?”
“不要,不要,我不要這個東西,不要它來代替姐姐,我不要!”
成碧兒使勁地搖着頭,雙手也不停地擺動着,結果手中的那個小盒沒有拿住,被一個慣性地拋了出去,正巧摔到了病房門上,掉在了地上,而那盒子裡的東西也因此而彈了出來,在地上反射着銀白色的光。而大家的目光都因爲那碰撞的聲音看了過去,結果墨千方的身體突然僵直了,他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慢慢地走向那個發光的小東西,將它從地上拾起。他終於看清了,那是一枚天使翅膀圖案的胸針,他的情緒突然有些激動,連忙將胸針翻轉過來,看向胸針背面,只見上面刻着幾個英文字母:MOYU——墨雨,他母親的名字。
不會錯的,這是他母親的胸針,是他母親送給當年那個小姐姐的胸針!墨千方突然明白了過來,他回過頭,看着病牀上的冷情兒,突然大聲地喊道:
“姐姐!”
冷情兒知道,他看到胸針的那一刻就已經全明白了,本來她是想在自己走了以後,等成碧兒什麼時候帶上它,才讓他知道,她只是不想再多一個爲她傷心的人。可是成碧兒這孩子因爲她說的話只顧着傷心了,卻將盒子扔了出去,這或許就是天意吧!所以冷情兒並沒有再隱瞞下去,她只是點點頭,淡淡一笑:
“方方,好久不見!”
“姐姐,”墨千方撲過來,緊緊地抓住她的手,眼神中充滿了激動與震驚,“真的是你!爲什麼?爲什麼之前不認我?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找你啊!”
“對不起,方方,我只是不想讓你也爲了我傷心,你看看,我身邊已經有這麼多人在傷心了,我只是不想你也一樣痛苦。”
“不,能和姐姐相認纔是最重要的,若是真的要我以後再知道真相,那你纔是對我最大的殘忍,那樣的話,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方方!”
“姐姐!”
墨千方撲在她的懷裡,大聲的哭着,而冷情兒也默默地流着淚,但他們都不是因爲傷心,而是喜極而泣。看着這樣突變的場面,其餘的幾個人都有些不解,只好等着他們的情緒穩定下來再說。
“什麼?原來千方以前是個自閉症的孩子?”
成碧兒一臉的不相信,從她認識墨千方,他給人的感覺始終是陽光、熱情、開朗、活潑,要把這樣的他與自閉症聯繫到一起,怎麼都不能讓人相信。但看到冷情兒和墨千方十分肯定的表情,屋裡的人只能選擇相信,而黎飛雲則想起了冷情兒以前說過的話裡提到過這件事,連忙問道:
“情兒,以前你對我說的那個去了外地的孩子就是他嗎?”
“是啊!”
“這個世界真是太奇妙了,還真是印證了那句話: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啊!”
冷情兒贊同地點點頭,又揉了揉墨千方的小腦袋,然後對他說道:
“方方,墨阿姨現在好嗎?”
“好,我媽現在已經是美國一家服裝公司的總裁了,雖然不是特別的大,但資產也上千萬美元了,媽媽也時常念着你,說要是我什麼時候找到你,要請你去美國那邊玩的。”
“代我謝謝阿姨,我的情況就不要告訴她了,也不要告訴她你找到了我,阿姨年紀大了,不能傷心的。”
“我知道。”墨千方聽到這句話,心情又低落了下來。
“方方,小碧兒是個好女孩,你也是個好孩子,所以你要好好對小碧兒,別欺負她,知道嗎?”
“我知道,姐姐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碧兒的。”
“那好,那我就放心了。”說着話,冷情兒的眼皮又開始打架了,她的腦袋昏沉沉的,隨時都會又睡着,臨閉眼睛前,她又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囑咐道:“帶小碧兒早點回去吧,她明早還要上班的。”
“好。”
當墨千方再次看向她時,冷情兒已經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他的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輕輕地放好她的手,墨千方走到成碧兒的面前,抱住哭的像個淚人的她,輕聲說道:
“姐姐囑咐的話,我們一定要聽,我送你回去吧!”成碧兒點了點頭,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冷情兒,這才隨着墨千方走出了病房。
冷情兒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看着窗外殘留的一點紅雲,她知道自己要抓住一切時間,不能再浪費任何一點,所以她看着黎家兄弟,指了指桌子上的紫色盒子:
“你們應該知道那盒子裡裝的是什麼了吧!”
兩個人點了點頭,冷情兒又說道:
“雲,把它拿出來,我想再看看。”
黎飛雲順從地照她的話去做了,當那件流蘇裙完全被展開後,冷情兒的目光變得深沉而凝重,那眼神中流露的愛戀與溫柔是那樣的濃烈,仔細地看了幾分鐘,她揮了揮手:
“收起來吧!”
她回手從枕頭低下費力地抽出一本雜誌,翻開裡面被折上的一頁,遞給黎飛雲,告訴他:
“雲,你把這件流蘇裙送到婚紗店去,讓他們照着這雜誌上的樣式改,必須一模一樣。”
“改?”黎飛雲十分吃驚她的決定,再次詢問道:“你真的要改了這件衣服?”
“對。”
“可這是旭夜留給你的唯一的東西啊,你怎麼捨得?”
“不錯,這是唯一證明傾城愛過我的東西,但是如果傾城已經不再愛我了,那這件衣服留着也就沒用了。所以你還是照我說的話去做吧!”
“可是……”
“雲,你知道我的脾氣,我決定的事是不可能改變的。”
“那好吧,我這就送過去。”
“記得告訴他們,越快越好,我想在西門青城結婚時送給他。”
“情兒,你瘋了嗎?”黎飛雲真是不理解,替她着急起來,“你要送給他?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了?他傷你那麼深,你怎麼還要送他結婚賀禮?”
“這本就是前世的他送給我的,現在還給他,也很正常啊!”
“情兒!”
黎飛雲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黎飛陽揮手阻止了,黎飛陽看了看冷情兒,再次確定道:
“情兒,你真的決定這麼做嗎?”
“是的,陽,這就是我的決定。”
“那好,雲,去吧!”
看到黎飛陽都這麼說了,黎飛雲只好一臉不滿地拿着雜誌和盒子離開房間,冷情兒感激地向黎飛陽笑了笑,她知道,黎飛陽也並不贊成她的想法,只是想尊重她的決定,所以纔會這麼說。黎飛陽並沒有再提這件事,只是拿出保溫飯盒,從裡面盛了一碗粥,然後舀起一勺,放在她的嘴邊,溫柔地說道:
“來,吃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