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當晚,大家都聚在堡內最大的廳堂——和風廳裡,剛進門,就見冷情兒一襲淡紫色的裙衫,外面依舊是那件月白色的棉質披風,頭髮被挽起一半,上面只插了兩隻粉色的蝴蝶髮簪,臉上淡淡的脂粉更凸顯她姣好的容貌,對於看慣了她平日裡不束髮、不上妝的堡內衆人,真是眼前一亮,原來小姐如此打扮真是清新脫俗,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下凡一般,而黎飛陽更是滿眼溫柔地看着她。她還未等入座,就覺得身後有人扯了她的袖口一下,回頭望去,竟是已有三個月未見面的黎飛安,只見他一臉不滿地微抿着嘴,指了指隨後走進來的抱月,語氣微怒地問道:
“那狐裘披風怎麼在她的身上?”
“噢,那是因爲她之前凍倒在路上,被我救時我給她披的,後來看她身體比較怕冷,就把那披風送給她了。”
“送給她?你還真是大方,你知不知道那披風值多少錢,那可是我特意從京都買來送你的。”
“我當然知道,雖然我不常出門,但並不代表我不識貨,”冷情兒淺淺笑着,推了一把黎飛安,“只是覺得她比我更需要。錢財本是身外物,算了,本來那就是你送我的,既然送我,就是我的,那我怎麼處置,你也不能有怨言。”
“我說不過你。”
黎飛安一賭氣,竟不看她了,冷情兒知道這人在鬧情緒,本不想理的,但一想今天是除夕,總不好讓他帶着氣過這個年吧,這才又放下架子,逗笑着說道:
“你說不過我?這話若讓其他人聽去,那真是笑話呢!放心,雖然東西不在,但你的心意我還是收下了,安公子你大人大量,就饒了月瑩這次,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其實黎飛安也並沒有真的生氣,不過就是想看冷情兒低一次頭,既然人家都說軟話了,自己也就不好再繃着了,他向她伸出手,說道:“你把手給我。”
“幹嘛?”
雖然覺得奇怪,但冷情兒還是把左手遞了過去,只見黎飛安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抖,下一秒一隻鐲子便出現在了她的手腕上,冷情兒看到,那是一隻色彩斑斕的透明鐲子,上面刻着的一支梅花刀工細膩,栩栩如生,她只一眼便喜歡上了,還未等她開口問,黎飛安已經放開她的手,自顧自地說道:
“這彩鐲是七彩琉璃做成的,那梅花是我請京城第一的雕刻師傅特意做的,世間獨一無二。你不用擔心,它質地硬,不易碎裂,而且你也不用想着往下拿,因爲那是按你的手腕尺寸做的,帶上了就拿不下。”
冷情兒開心地笑了,她覺得黎飛安真是很特別的人,明明十分在意自己,卻又不會說明,真是和之前那個整天說愛的男子天壤之別,不過她知道現在的他是真實的,自然也就不再推脫,撫上那彩鐲上的梅花,她真誠地說道:
“我很喜歡,謝謝你,飛安!”
“你喜歡就好,我先進席了。”
黎飛安迅速離開,但冷情兒還是從近似逃走的他臉上看到一抹淡淡的紅暈,她笑了:這傢伙竟然害羞了。冷情兒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身旁剛好是謝芳菊,她在看到冷情兒手腕上的七彩琉璃鐲時,大吃一驚,擡眼看了看對面裝作沒事人似的黎飛安,她只能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表示不屑,冷情兒其實聽到了,只是她故意不想去理會。
很快,正宴在黎青山的主持下開始了,大家都很高興地舉酒相互祝福着,助興節目以軒兒的一段拳法拉開了序幕,黎飛陽也表演了自己拿手的一套劍法,黎飛雲則以一隻玉笛吹了首《太平調》,黎飛安現場畫了一幅梅花迎春圖,輪到冷情兒,只見她解開披風,向早已在一旁做好準備的攬月抱月微微頜首,兩人心領神會,攬月站在廳中,擺出一副飛天的姿勢,而抱月則雙手撫上冷情兒的那把琴,琴音緩緩流淌,舞袖輕舒,冷情兒站在抱月身邊,聲音婉轉動聽地唱起:
三百六十五個夜晚
最甜最美的是除夕
風裡飄着香 雪裡裹着蜜
春聯寫滿吉祥
酒杯盛滿富裕
紅燈照 照出全家福
紅燭搖搖搖 搖來好消息
親情鄉情甜醉了炎黃兒女
一聲聲祝福
送給你萬事如意
三百六十五個夜晚
最甜最美的是除夕
風裡飄着香 雪裡裹着蜜
春聯寫滿吉祥
酒杯盛滿富裕
紅燈照 照出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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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鄉情甜醉了炎黃兒女
一聲聲祝福
送給你萬事如意
紅燈照 照出全家福
紅燭搖搖搖 搖來好消息
親情鄉情甜醉了炎黃兒女
一聲聲祝福
送給你萬事如意
在三人的完美組合下,衆人都被歌中的美好意境所感染,待曲終舞停時,全場先是靜了一會兒,才全體報以異常熱烈的掌聲。冷情兒含笑向衆人謝禮後,按照黎家家宴的慣例,端起抱月遞過來的酒壺,走到黎青山面前:
“二叔,月瑩爲大家斟酒。”
黎青山笑着舉起杯,接了冷情兒斟的第一杯酒,而其他人自然也就欣然接受了。走了一圈,冷情兒這纔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因爲她有喘病,所以不能喝酒,自然也不敢提敬酒一事,所以大家被斟滿酒之後也只是放在手邊,沒有人馬上喝,直到攬月抱月上前向黎青山和薛如竹跪謝那天的救命之恩,向他們敬酒時,這兩個人才同時舉杯,薛如竹本想一飲而盡,卻忽然聞到酒中有一絲特殊的氣味,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敏銳的直覺告訴她,此酒有問題,她連忙向黎青山喊道:
“青山,別喝!”
可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黎青山端着空的酒杯才一發愣,胸口突然覺得一陣悶痛,喉頭一鹹,竟然噴出一口血,然後便緩緩地向地上倒去,薛如竹見狀,飛身向前,穩穩地接住了他的身體,宴會裡的局面一下子變得非常渾亂,黎家所有的人都圍到黎青山身邊,最着急的就是他的幾位夫人,而黎飛陽還比較冷靜,他一眼瞄見了已經悄然退到門口的攬月抱月,立刻向身邊的付謹冷冷地命令道:
“拿下那兩個女人。”
付謹微點了下頭,便飛身奔她們而去,而黎飛安也立刻跟了上去,攬月和抱月被他們攔在了院中,其他會武功的家丁護衛也都馬上聚攏過來,想困住她們,但攬月和抱月的臉上並無一絲懼意,她們拉開架勢,很快便與付謹黎飛安打在一處。黎飛安因爲心中有怒氣,所以打向抱月的招勢都十分凌厲,招招都用了十分的功力,只要捱上就不會好受,但抱月卻身體輕巧地躲過了他所有的攻擊,並沒有真的出手,因爲她很清楚,這個年輕人是謝芳菊的兒子,若真傷到他,只怕對自己這方沒有好處,而且憑他的武功,也不能真傷到她。而另一面,付謹雖然表面做得很好,看似很用心地在與攬月對打,但他和攬月其實根本就是在找機會,終於,付謹招式中故意漏了一點破綻,攬月連忙趁機破了他的劍招,然後對着他的胸前就是一掌,而付謹則假裝被她打得向後飛出去,正好砸在了黎飛安的身上,如此一來,兩邊的戰鬥暫時得到了阻止,抱月趁此機會退到攬月身邊,對她說道:
“不要戀戰,我們走!”
攬月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圓球,向地上一扔,立刻院子裡黑煙一片,所有的人都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等黑煙漸漸消散,再找她們兩個,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黎飛安不甘心地跺了跺腳,這才扶起付謹,隨口問道:
“你沒事吧?”
“一點小傷,不礙事的,還是進去看看二老爺吧!”
想到中毒的黎青山,黎飛安連忙飛身回到廳內,此時的黎青山已經被衆人平放在了一條長桌上,黎飛安撲到他的身上,急切地呼喚着:
“爹,我是安兒,你醒醒啊,爹!爹!”
黎青山緊閉着雙眼,沒有一點反應,黎飛安又連忙問向在一旁施針的薛如竹:
“二孃,爹怎麼樣了?”
“青山中的是‘葉無聲’,但這毒似乎被人改良過,現在雖不會立刻讓人死去,但卻也很難徹底清除,我會盡我所能去做的。”
黎飛安知道她說的都是真話,所以也就不好再追問什麼了,此時倒是一直守在黎青山身邊的謝芳菊,突然衝到冷情兒的面前,劈手就打了她一個嘴巴:
“你這個死丫頭,竟然聯合外人來害人,若不是山哥第一個誤飲了此酒,只怕躺在這裡的就不是他一個人了吧?”
撫上被打的臉,冷情兒對她並沒有一絲的責怪,剛纔經薛如竹的檢查,黎家主要的人員裡,除了她自己以外,所有人的酒裡都是被下了毒的,而那毒就是來自之前她用來敬大家的那壺酒。冷情兒自己心裡明白,那酒是抱月遞給她的,而抱月和攬月剛纔也已經用動作證明了她們的真實身份和意圖,當初是自己救了她們,留她們在堡內,纔會出現今天的事,她當然脫不了干係,被人懷疑也是理所應當的,所以冷情兒只是淡淡地迴應道:
“三嬸母,我沒有與她們串通,她們下毒的事我並不清楚。”
“你不清楚?平日裡看你好像是個善良清秀的女孩家,沒想到那些只不過是虛僞的假相,誰不知道那兩個女人是你撿回來的,還整天和她們膩在一起,說是練節目,誰知道那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現在山哥昏迷不醒,都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謝芳菊說到此處,淚流滿面,聲音中有一絲的顫抖:“我告訴你,如果山哥真有什麼不測,就算拼了我這條命,我也一定要你陪葬。”
“娘,你這是在幹什麼?月瑩怎麼會做這種事?”黎飛安連忙過來拉住謝芳菊。
“你這個臭小子,到底喝了這女人什麼迷魂藥,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幫着她說話。”
“娘,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我相信月瑩是清白的。”
“你!”
謝芳菊一聽這話,氣的伸手就要打黎飛安,此時一旁的吳小蘭看不下去了,一聲斷喝:
“都給我閉嘴!”
立刻,廳裡面馬上靜了下來,謝芳菊委屈地看着吳小蘭,然後退到了她的身後,而黎飛安也識相地回到了自己老爹的身邊,黎飛陽看着這一切,只覺得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做爲黎家堡的當家人,他當然要顧全大局,於是,他雖然心裡有萬分的無奈與不捨,但表面上還是一臉冷靜地向衆人說道:
“爲了公平起見,從即日起,月瑩暫時留在自己的臥房內,不得擅自出入,謹,你負責監督此事。如果月瑩出了差錯,就拿你問罪。”
“是,屬下遵命。”
付謹領命,然後站在了冷情兒的身邊,冷情兒也知道現在自己是無法一個人澄清什麼的,所以也就默許了黎飛陽的安排,看着同樣擔心地看着自己的黎飛雲和黎飛安,她只是微微點頭,給了他們一個放心的眼神,便與付謹一同出了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