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沈雁杳天涯路

魚沈雁杳天涯

俯下身,他在江水中滌盡了劍上的血痕,從年輕軍士的腰間取下劍鞘,收攏了長劍。正待起身,又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再次蹲下,將兩具屍體上的披風解下,緊緊地攥在手中。

邁開步子,他繞到了巨石之後,從濃密的灌木林間抱起一個纖弱的身軀,用披風層層裹住。

懷中的女子動了一下,眉頭蹙得更緊。淡淡的睫毛跳動着,卻依舊無法睜開眼睛。

“若嫣……”他輕喚,俯下頭去,將手背貼上她的額角。她的額角滾燙,渾身輕顫着,臉上泛起陣陣潮紅。

納夕嘆息一聲,伸手牽過方纔徐大哥騎過的那匹軍馬,飛身翻上馬背,一手持繮,一手緊緊地把齊若嫣摟在胸前。

夕陽西下,黯淡了兩岸雪山的光芒。江風帶着無比的寒意拂來,透入納夕單薄的衣衫,將他的後背吹得冰涼。而懷中,卻因爲有了昏睡的齊若嫣而火一般地灼燙着。

“納夕……納夕……”她呼喚,在他的雙臂間不安地動着。

納夕心中一喜,趕緊收住繮繩,伸手拂開她臉上的散。

“我在,我在這裡。”

齊若嫣呼吸急促,忽地睜大雙眼。散淡的目光掃過面前納夕的面龐,凝結在遠方莫名的一點。

“……快跑,快跑啊納夕……別讓天啓的大軍抓住你……”她淒厲地叫着,驀然昂起頭,雙手緊緊攥住納夕的衣襟,“……納夕,別跳,別拋下我,別跳!!……”

納夕喉間一滯,將臉貼近她的頰邊,目光中滿是痛惜和憐愛,“好,我再不拋下你了,無論生死,都在一起……”

齊若嫣深深地喘着氣,彷彿聽懂了他的話,脣邊漾起一絲蒼白的笑意。她側過頭,圓睜的雙目將要合攏,卻忽地又張大了。

“父王、母妃!”她驚叫着,伸手在半空亂抓,“陛下,求您放過我的父王母妃吧,該死的是我,是我啊……”

“沒事,若嫣,沒事……”納夕輕拍着她的背,用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淚水,“誰也不該死,放心吧,有我在,誰也不會死!”

齊若嫣閉上眼,無力地倒在納夕的臂彎。手,重重地從納夕的胸前滑落,“當地”一聲懸垂在身側。

納夕揚起頭,眼角灼燙着,彷彿有什麼東西狠狠地撞擊着眼眶。

“……傻女人……”他低喃,咬住下脣,將她顫抖如枯葉一般的身子緊摟在懷中,“你這傻女人,以往成天不要命地纏住我,趕不走,也拋不掉……現在我死不了、走不掉了,你卻要離開我嗎?不許!聽到嗎,不許你死!我不死,你也不許死,你給我好好活着,長長久久陪在我身邊……”

深夜,呼垣大漠上颳起了凜冽的寒風。風聲呼嘯着掠過花剌軍營的帳篷,將帳外熊熊燃燒的篝火一下吹滅。嫋嫋的黑煙升起在夜色中,映着天邊一輪迷濛的殘月,分外的清冷孤寂。

大帳內,點着通明的燈火。鋪着厚厚獸皮的牀榻邊,擺滿了赤銅的火盆。火苗高竄着,彷彿千萬條妖異的蛇,歡快地舞動着,將融融的暖意充滿了每一個角落。

魚沈雁杳天涯路(二)

羅臻措立在屋角的陰影裡,雙手靜靜地背在身後。微黃的臉上,一如既往地帶着淡漠和平和,只有偶爾掠過眸間的一輪波光,泄露了他心底暗涌的微瀾。

自從聽到花剌主力在納塔爾雪山遭遇伏擊,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後,他和辛汶虎心急如焚,衝破天啓大軍的重重阻礙,一路揮師南下,希望能夠救出被俘的可汗納夕。

在呼垣大漠中跋涉了數日,他們終於見到了遠處一抹蔥綠的草色。夕陽如火,沉墜在廣袤的地平線上,將大地染成血一般的鮮紅。在天與地交界的地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那是一匹疲憊的馬,邁着沉重的腳步緩緩行進着。

漸漸地,那匹馬靠得近了,馬背上兩個相偎的身影映入人們的眼簾。馬蹄顛簸,他們也隨着左右搖晃,彷彿隨時都會有從馬上墜落的危險。

“那是誰?”羅臻措眯起眼,不由自主地按住腰間的挎刀。

視線中,掠過一角熟悉的紅色。定睛看時,卻是來人火一般的長在風裡飄搖。羅臻措心中一動,急忙策動跨下的駿馬迎上前去。

“相父……”馬上的人擡起頭,英俊的面龐上帶着從未有過的蒼白與憔悴。

“可汗!”羅臻措盯緊了他,一時間情緒激盪,幾乎說不出話來。

納夕勾起脣,有些吃力地一笑,低頭將目光凝結在懷中女子緊閉的雙眸間。

“快找軍中的大夫來,救救若嫣……”

此刻,納夕正披着狐裘坐在榻邊,右手依舊緊緊地攥住齊若嫣的指尖。擡起眼來,他緊盯着身側閉目凝神的大夫,目光中滿是忐忑和期待。

那大夫緩緩地站起身來,雙臂合在胸前行了一個禮。

“大汗,請借步說話。”

納夕愣怔了一下,放開齊若嫣的手,跟着他來到外帳。有侍女躬身獻上了芳香的奶茶,納夕下意識地接過了,卻只是牢牢地握在掌中。

“皇妃……她怎麼”樣?”他的聲音沉鬱,帶着三分的不自信。

大夫低下頭,黯然地嘆息一聲道:“皇妃的病倒是無礙,只消服下退熱清補的草藥便會有起色。只是……”

“只是怎樣?”納夕擡起頭,梢霽的面色霎時又變得蒼白。

大夫後退一步,低頭道:“只是,皇妃腹中的胎兒……卻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納夕手中的茶碗一晃,雪白的奶茶盡數潑在了靴尖上。

“是的,”大夫猶疑了片刻,還是鼓足勇氣開口道:“方纔屬下爲皇妃診了脈,現她腹中已然沒了胎音,想必早就……胎死腹中了”

他小聲說着,偷偷擡起頭來瞥了一眼端坐對面的納夕。納夕沉默,依舊僵持着方纔的姿勢。擎着茶碗的手半懸在空中,止不住地微微顫抖着。良久,方纔“噹啷”一聲,墜落在地上。

魚沈雁杳天涯路(三)

大夫的心驀然一驚,慌忙扯袍子跪下,將頭“咚咚”地扣着地面。

“大汗恕罪,大汗恕罪!”

納夕不語,蹲下身來拾起腳邊的茶碗,卻在站起的一瞬又失手將它跌落在地。

一直默默站在內帳中的羅臻措終於按捺不住,挑起氈簾跨步出來,走到納夕身邊將他攙扶起來。

納夕抿緊脣,用手緊緊地捏住他的手腕。

“相父,”他努力牽動嘴角,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我的孩子沒了……”

羅臻措嘆息一聲,輕拍着他的肩頭道:“別太傷心了,好在你們還年輕,今後還會有的。”

“是啊,”跪在地上的大夫擡起頭來,臉上掛上了一抹畏怯的笑,“大汗正值少年,今後何愁沒有子嗣?即便皇妃無法受孕,大汗儘可以廣納妻妾……”

納夕回過頭來,一眨不眨地盯住他”:“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冰冷飄忽,彷彿吹子地底的陰風,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大夫顫抖了一下,前額抵着地面再也不敢擡頭:“屬下,屬下的意思是,皇妃她……先天不足,此番又受了寒徹顛簸之苦,今生……恐怕都不能受孕了……”

納夕向後踉蹌了半步,頹然坐倒在椅子上。一雙幽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彷彿攏着千層紗簾,萬重迷霧,讓人望不到底。

白色的氈簾一挑,有兵士匆匆跨入,單膝跪地道:“啓稟大汗,辛汶虎將軍求見。”

納夕垂下眼,沉默了良久方道:“讓他進來吧。”

帳外,遠遠地傳來腳步聲。“咚咚咚咚——”,一步步踩得堅實與急切。

“大汗,大汗,有急報!”辛汶虎洪亮的聲音伴着一陣疾風襲來,轉瞬間便到了眼前。

“何事?”納夕擡起眼來,修長挺拔的眉毛糾結成一團。

辛汶虎和羅臻措匆匆對望一眼,雙臂交胸行了個禮道:“啓稟大汗、大相,屬下收到急報,說是吳鐵關親率二十萬大軍正朝我呼垣大漠馳來。我軍枕戈待旦,不敢稍歇。究竟該如何迎敵,還請大汗示下。”

納夕眉峰一挑,灼灼的目光凝在辛汶虎的臉上:“以將軍之意呢?”

辛汶虎昂起頭,捏緊雙拳道:“漢人不是有句古話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花剌勇士各個都是不怕死的好漢,何懼那些文弱的南蠻?……”

羅臻措側過頭來,望着他微微搖頭:“我看未必吧?此次天啓皇帝親率而來的,並非文弱的南蠻,而是豺狼虎豹之師。我花剌大軍哪裡是其對手?數月以來,節節敗退,納塔爾雪山一役,已然大傷了元氣。如今剩下的,只是區區八萬疲弱之兵,與之二十萬鐵騎相比,何異以卵擊石?”

辛汶虎冷笑:“大相的意思,是讓大汗做屈膝求和的懦夫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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