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醉君樓,燈火闌珊,賓客如雲。
雲梯盡頭,一名身着淡紫色千層抹胸紗裙的女子正手抱琵琶,坐於一張軟榻上。她青絲如雲,挽成一個鬆散的髮髻垂於腦後,上別一朵盛放的紫薇花,一抹輕紗雖遮住她的容顏,卻遮不住她眼中的含情脈脈。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婉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己,江月年年只相似……”
玉指輕挑,悅耳的琵琶聲和着婉轉的歌聲迴盪在醉君樓內,久久不散,只一曲《春江花月夜》便醉了衆人。
擡眼看去,雖看不到琵琶女的容貌,卻可以深切感受到琵琶女絕佳的氣韻。
一曲完畢,衆人皆驚歎。其中有人讚道:“張若虛先生的奇作真真妙絕,此女子的歌聲與琴藝更是令人驚歎!”
琵琶女低垂着眼眸,猶抱琵琶半遮面,一副不勝羞怯的模樣,甚爲可人。
老鴇見狀,笑得不亦樂乎!她揮着香帕,扭着肥腰,一步一步走上樓梯,來到琵琶女身旁,牽過她的手,得意對衆人介紹道:“這位啊,是咱們醉君樓新來的薇薇姑娘!她最擅長的便是彈琵琶了!不過這歌聲亦是令人折服啊!”
衆人一齊拍掌狂呼。
其中一名身着錦衣,金簪過髻,腰粗臉圓的男子走上前道:“好一個薇薇姑娘!卻不知可是雛兒?”
老鴇笑得花枝亂顫,道:“自然是的!咱們醉君樓新來的姑娘哪個不是冰清玉潔的?”
“好!我李老十自然是信你阿嬌姨的!”李老十道,“說吧,要多少錢買薇薇姑娘的初夜?”
聞言,琵琶女依舊是垂着眼眸,只是眸中多了一絲反感。
阿嬌姨甩着香帕,笑道:“李老闆果真爽快!只是可惜了呀,咱們薇薇姑娘只賣藝不賣身!”
“我呸!”李老十唾道,“管他賣藝還是賣身,反正都是妓女,裝
什麼高尚!”
阿嬌姨面色不變,依舊笑道:“那不知李老闆是欣賞咱們薇薇姑娘的琴藝呢?還是隻垂涎薇薇姑娘的身體?”
李老十道:“自然是兩者都中意!”
阿嬌姨道:“賣藝不賣身,這樣藝才能越發地精,賣身再賣藝,這樣的藝難免不精妙。李老闆,你說是不是?”
李老十自懷中掏出幾張銀票,放在手上揮了揮,大笑道:“我李老十偏要她賣藝又賣身!”
見到這些銀票,阿嬌姨的眼睛瞬間放發光芒。正要開口,卻聽一道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自二樓處悠悠響起:“人家既然說了不賣藝,你又何必強求?”
衆人聞聲望去,只見一名男子正坐在二樓欄杆上,他着一襲白衣,捧一壺玉酒,額前隨意地落着幾根髮絲,英俊的面龐上滿是冷漠。渾身散發着一種令人着迷卻又不敢接近的非凡氣質,好似那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高潔之士,卻又偏偏置身於紅塵之中。
琵琶女的視線也不自覺望了過去,待看清那人的容貌時,她明媚的眼中不由露出一抹驚詫。
李老十怒視着他,道:“我李老十有的是錢,只要薇薇姑娘願意,我可以用金屋銀屋養着她,你是哪來的野小子,有何本事來管大爺的事?”
“人家都說了,賣藝不賣身,你是聽不懂還是耳聾?”白衣男子鄙笑道。
李老十道:“這話是阿嬌姨說的,薇薇姑娘可沒這麼說。”
白衣男子道:“你既如此自信,不妨親自問問薇薇姑娘。”
李老十得意地抖了抖銀票,看向琵琶女,一臉*笑:“薇薇姑娘可願隨了我?”
琵琶女向他福了福身,眼眸從他身上淡淡掃過,道:“阿嬌姨說得不錯,只有一心一意賣藝,這藝纔會精。薇薇不願爲了榮華富貴而褻瀆了自己的琴藝。”
聞言,白衣男子飲了一口酒,向她投去一抹冷漠卻略帶讚賞的目光。
琵琶女怔了怔,別開眼去,抿脣不語。
李老十滿面怒氣,道:“一個妓女也敢在此裝清高?我李老十就不信了!你一點都不爲金錢所動!”
琵琶女道:“錢財乃身外之物,而才藝是不管
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敢問李老闆,哪樣更珍貴?”
李老十冷哼一聲,道:“有時候有些東西不是用金錢才能買得到,用權力一樣買得到!”
琵琶女怔愣了一下,不作言語。
這時,白衣男子手指一彈,遠處便有一個花瓶碎了一地,衆人皆譁然,他卻笑道:“自古士、農、工、商,商的地位最低,李老闆不過一介商賈之流,不知有多大的權勢?”
“你!”李老十雖怒,但見了他方纔的舉動,不免有些駭然,語氣稍稍緩和,道,“你,你竟看不起我李老十?你可知我乃揚州城數一數二的富商大賈?你今日得罪了我,日後定沒有好果子吃!”
白衣男子面色未改,悠然一笑,道:“那在下就等着你日後的‘爛果子’了。”
聞言,衆人聞言皆大笑起來。
阿嬌姨忙道:“哎呦,兩位大爺可要消消氣,咱們這兒啊,可都是姑娘家。大爺若在此動了氣,難免會嚇着姑娘們!若姑娘們嚇壞了,日後該怎麼伺候大爺呢?”
語畢,便有一名身着玫紅色低胸紗裙的嬌豔姑娘走上前挽住李老十的手,媚笑道:“李老闆,您難道不要月兒了嗎?您曾經答應過月兒不見異思遷的,如今怎的如此傷月兒的心?”
李老十被她那楚楚可憐的嬌媚姿態誘惑地軟了身心,他摟過月兒的纖腰,語氣放柔:“我方纔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虧了月兒你提醒,否則我就犯了大錯了!爲了彌補月兒你,我納你當李府九姨娘可好?”
聞言,月兒驚喜不已,捶着他的胸口,不依不饒起來:“如今才說出口,都不知道人家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人家日思夜想,只盼着能永遠伴在你身邊……”
“哎呦,乖寶貝兒……”李老十笑道,“大爺今後定當百倍疼你!”
白衣男子自顧自地喝着美酒,似乎完全沒看到這一場景。
琵琶女不由垂下頭,實在覺得此場景做作至極,不堪入目。
其他人見沒戲可看,便各自抱着各自的美嬌娘散了開去。
醉君樓又恢復了一片歡聲笑語。
琵琶女擡眸看向欄杆,只是那裡卻早已沒了人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