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回去
大夥做完這一切,都累的夠嗆,長耳朵笑眯眯地走過來道:“這是天上發生的第一次重大事故。”長眉毛則誠懇地拱了拱袖:“你的想法很獨到,我很感動也很慚愧,謝謝。”我想這有什麼好謝的,整的他自己像是個家長、教主似的,無所謂地問起了道天那邊的情形。
長耳朵搖搖頭:“黑咕隆咚,什麼也覺察不到,也進不去,一旦加力進去,再想改變方向,幾乎沒有任何可能性。”“也就是說你已經萬事俱備,只欠摸清情況,便可縱身一躍了?”“是的,我們自身不是問題,可即使跳進去入了大同,怎麼發生那次相遇事件呢!”“即便相遇了,你已與宇宙意識同步過了,還是形成一樣的空間,這樣的獻身又有什麼意義呢?”“第一,所謂大同都是不同而和,肯定有我們自己的特性在;第二我們在時間流裡的另一個平面相遇,那樣兩個宇宙遙相呼應,我們就知道自己不孤單了。”
我想笑:“那你等宇宙萎縮到最後爆炸了,所有的黑洞整體衝出空間,不照樣不孤單?”“想早一刻看到呢?再說那時候我又是哪裡的一粒飄塵?”“你投身大同不就‘看’到了?還有,你現在連飄塵都不是,不照樣有自我意識嗎?”長耳朵叫起來:“你的意思是,我們折騰出個毫無意義的重大構想嗎?”長眉毛朝他看了過來:“會不會是我們對不同的理解出了錯?”我道:“不會,否則你怎麼可能獨立?你們是對大同的理解上有誤了,大同不是一、不是隻有同,大同裡面有大不同。”
耳朵不甘心地朝眉毛攤攤手:“放棄吧?像笑話一樣。”“神仙都非常自我,有什麼好笑話的。”我勸道:“你們這麼長時間的努力是很有意義的,用不着去道天,而是化身去到黑洞,直接在其中相撞,形成實有,看會有什麼發生。那樣一來,既可以逐漸看見黑暗,又可以摸清裡面的情況,爲將來大同後可能遇到的情況做點準備。”“聽見沒有?你、我都很自我嗎?”長耳朵嘆口氣,對着長眉毛直笑道:“黑洞?哈哈哈哈!”
我認真道:“你們既已窺得化思門徑,想必進入黑洞絕對沒有問題了吧?”這時艾因探過頭來:“欸,未必未必。我們再成仙都是在此空間內,那黑洞卻近似一個獨立的空間,如何進去?”我笑道:“他們能去道天,連時間那裡都去得了,怎麼還去不得黑洞?”“那得選擇一個穩定點兒的黑洞,否則相遇形成實有的說法也很難實現。”“穩定如何,不穩定又如何?”忽然,趙凌虛跑來道:“不好了,下面打起來了。”神仙不會打架吧?我忙往人間看,卻什麼也看不見。
他能看見,我怎麼看不見呢?我朝長耳朵看去,艾因卻過來拉我一邊笑道:“真是自己人呵,我怎麼說他倆都不聽不進去,反一直絮叨我,你一說他們就認識到問題所在,真叫人感慨哪。”“都已經戰爭了,怎麼還說他倆的事?”“戰爭怎麼了,不很正常嗎?你趕緊下去吧,說不定會有什麼奇怪招式制止呢。”長眉毛不安地盯着我,好像要看着我離開才放心,我嚷嚷道:“那你們趕快幫我啊?”長耳朵生氣道:“怎麼又要幫?你想想不就回去了?已經中天講道過了,都已能化身了,咋還這麼矯情?”“不是——我要這麼下去,怎麼和甄純相認啊,不得先找着辛站住?”
趙凌虛道:“去極泉吧。”“我死時不在凌虛觀嗎?”“我臨走時讓他們送往極泉了,那裡你的身體應該不會爛掉。”“極泉大了,具體什麼地方?”“我哪知道!”長耳朵又去提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褲子,這是他表示不爽的前兆,我想拉着趙凌虛去別處細問,誰知馬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又戳我眼前,我生氣道:“你這個幫兇,又來幹啥!”長眉毛過來道:“天上方一日,人間已千年,你已遊蕩有個把時辰了,快回去吧。”
“哦,那句話是真的呀,爲什麼天上的時間長些?”艾因道:“你的思維力都超光速了,要一直賴在中天才慢呢。”“我不能從中天直接去人間,必須先到情天是吧?”“是啊,不然你就算回去,也一直會在某個奇點呆着,受到宇宙速度的禁錮。”“風險這麼大?”“快回去吧,別囉嗦,好像突然很好學一樣。”“速度快了,相對時間就慢,可最終起作用的還是絕對時間,不管什麼時間都不會改變事物的自身的發生成長演化?”“你快點吧,那倆老頭都靠過來了,別整的大夥都難看。”“難看?好受就行。是我下去辛苦受罪的,又不是他——”
話還沒說完,身上就捱了一腳,頭上又罩來一掌影,我無奈而氣憤地喊一聲:“好你個艾因,也敢算計我!這一腳我記下了!看我還會不會告訴你褲頭穿在褲子外的真相!”
我被打出情天,胡思亂想,慢悠悠地四處晃盪,就是怎麼也落不下去。我想自己情天下來的,要幻化是不可能了,既然本來就是粒實有,變身應該方便。想到這裡,恰又看見下面一片冰原,便化作個大冰坨,砸了下去。
“天哪,快看,火球!”我四處看看,哪裡有什麼火球,待重重地落下,又聽一聲音道:“天哪,這麼大的冰雹!”一個沙駝府人站在帳篷外大呼小叫。我慢慢變成辛站住的模樣,那沙駝府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神仙,小的我真是多有得罪,不識您的真容,求您饒我一條賤命,小的一定天天拜祭您。”我打量一下自己,發現在情天這副打扮還湊合,到人間,那真是怪物了,人家尊我爲神仙,肯定是擔心我作惡呢。
我嘆口氣,起身去尋找辛站住,忽然回頭問那人:“你見過神仙嗎?”那人剛站起來,兩腿打顫,結結巴巴道:“見,見過,就,就您這樣,您這樣威武瀟灑的。”我真不知他咋想的,“嗛”一聲,往北飄去,聽得身後又撲通聲響,更有顫抖的聲音在寒風中凌亂:“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