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顏神佑如今在京中小娘子裡,是一個另類的存在。不是因爲她是暴發戶家的孩子,所以沒人跟她一起玩。暴發戶家的孩子也不少呀,遠的不說,光自己家堂姐妹就好幾個呢。而是,她跟暴發戶家的孩子,也有不同。

問題就出在她那個夢上了。

事實證明,夢,是不能隨便做的,如果是很靈的夢,那就更不能隨便做了。夢靈了不要緊,問題是它應驗在鹽上了。這個問題就大了,是以連楚氏,都不知道要拿這個孫女兒怎麼辦了。只是做夢,沒關係,誰不做倆奇怪的夢呢?如果是開了掛,發明了新的製鹽方法,也沒有大問題,頂多成個香餑餑,很多人來搶。

兩樣加一塊兒,就平添了一抹神話色彩,讓不少有心提親的人,又躊躇了。

顏神佑將這包袱一甩,她自己無憂無慮地玩耍去了,楚氏只覺得這事兒比弄死顏啓還要難。顏啓再二,楚氏也制定出攻略來了,時間長一點沒關係,照着做就能成功。對上顏神佑這樣自動進化功能的變態,楚氏也傻眼了。人是可以用,留下來當奇兵使。可她是個女孩子,跟男孩子的處理方式不一樣呀!好歹是親祖母,也不能讓親孫女兒一直不嫁人吧?顏神佑不說親,下面的三個堂妹咋辦?越了次序,那顏神佑就真的難嫁了。

如果說顏希真對於顏家的價值最大還是體現在聯姻上的話,顏神佑自身的價值已經超出聯姻了,所以她的婚姻反而比比較直白的聯姻要難——因爲,沒辦法估價。顏肅之放閨女進京,就是因爲他自己先前的規劃也完全被打亂了,沒想到閨女能進化到這個地步。

不止楚氏,滿京中的人都愁上了。聚寶盆誰不愛要呢?可眼前這個盆,不但聚寶,還裝着熱炭,燙手!

然而要放過了,卻又實在可惜。便有不少人家藉着兒女名義,又或者尋些幾彎八拐的親戚關係,邀她上門,觀察一下,她到底正不正常。

蔣家便是一例。

蔣廷尉是姜氏的親舅舅,顏神佑與母系親友的關係一向不錯,蔣家小七娘子邀她,她便也去了。

蔣廷尉的心裡,只後悔沒早一點下手將顏神佑給訂下來。現在再想下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顏肅之還沒被貶到歸義的時候,只要蔣廷尉開口,大概除了一個不怎麼正常的顏肅之,所有人都會點頭答應。現在麼,大概誰都不會那麼痛快點頭了。

蔣廷尉很是悵惘,越發覺得投資是門大學問。想要獲得高回報,就不能架子端得太高,一端二端的,等你從梯子上爬下來想下手的時候,人家早被識貨的人帶着走了。

不過,不是還沒定下來嗎?一切都還是有機會的。只可惜蔣五因爲年紀已經不小了,已經定下了柴家的女兒,否則蔣五是相當有競爭力的。縱使是蔣廷尉,也得承認,現在顏家握着主動權呢。而世家,也還真沒有那麼“高尚”。

顏神佑答應七娘的邀請答應得很爽快,她爹孃還在路上晃着,保守估計是不會在年前回來了,這些社交就得由她來做。顏家的社交是顏家的,二房的社交是二房的,有重疊的地方自然也有各自獨立之處。

再見七娘,便覺她與招娣越來越像了。兩人都會略收一點下巴,口角也微帶一絲笑影,又都不重。轉頭也是緩緩的,穩眼睛也是緩緩的,彷彿拉了個慢鏡頭兒。說話的時候,句子都不長,卻吐字清晰。要讓顏神佑來說,那就是帶着點兒培養出來的王妃範兒了。

也許是跟招娣更熟悉的關係,顏神佑與招娣在一處的時候,招娣過不多時就不這樣了,表現得更符合她的年齡。蔣七娘即使熟了些,也還是斯斯文文的,這大約與她沒有一箇中二爹有關。

蔣家人口頗多,七娘的兄弟姐妹也不少,有些個是顏神佑小時候見過的。然而數年不見,彼此又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共同話題也沒幾個。巧的是顏神佑在梅園裡與大家評詩,據蔣五回來讚歎,說是“信手拈來皆是佳句”,蔣七娘等人便以此爲突破口,與顏神佑論起詩來。

顏神佑想死的心都有了,終於明白“謊言就像滾雪球,撒一個謊要用一百個謊來圓”是個什麼意思了。她的臉都要笑僵了,無奈之下只得裝個羞澀什麼的,死活不肯“作詩”了。心道:只是評詩現在都要被你們逼死了,我要再“作詩”下一回就真得死了。

蔣七娘嘆道:“阿顏真是太謙虛了。”

顏神佑:“呵呵。是七娘太客氣啦,這世上哪裡沒有人才呢?府上家學淵源,我是隻是怕得意忘形出醜罷了。”

便又互相吹捧着,蔣家的孩子大半以蔣五之馬首是瞻,既是蔣五稱讚過的,自然也會跟着對顏神佑高看幾眼。蔣廷尉又對顏神佑評價不錯,是以顏神佑並沒受什麼歧視。顏神佑到了蔣家來,是走關係又不是結仇的,說的自然也是好話。

末了,還吃了個便飯。蔣七娘還說:“上次往阿唐她家裡去,她家鹽焗雞做得味道好。阿唐說還是你教的,不知府上的又是何等風味了。”

顏神佑笑道:“你來嚐嚐,便知道了。”因新年將至,便約年後顏肅之夫婦來時,到新府宴請諸位。

這一餐倒也歡快。

顏神佑走後,蔣廷尉便問蔣五:“如何?”

蔣五想了想,這回他大概知道祖父的意思了,搖頭道:“難。”滑不溜手,還會裝死,整一個無賴脾性。蔣家這小一輩兒,就沒一個能降得住她的。這樣的媳婦兒娶回家裡來,是要請個祖宗來嗎?

蔣廷尉瞅瞅孫子,鬱悶地嘆了口氣。他知道蔣五說的都對,想要能幹的妻子是一回事,沒人願望娶一回一個不好掌握的妻子。

想了一想,蔣廷尉道:“罷罷罷。”

蔣五:“?”

蔣廷尉道:“既沒這個本事,就別招惹這樣的人。我看她與七娘倒好能說得上話……”說到這裡,又頓住了。坑爹啊,顏神佑她是個女孩子呀!如果是個男孩子,能幹一點,可以招來當女婿。當不了女婿,也可以和自家兒孫當朋友。可是個女孩子,不能娶來當媳婦兒,讓自家姑娘和她交好,姑娘也會出嫁,這是幫親家打關係嗎?

想要讓女眷跟人家結交呢,顏神佑還沒出嫁,一般情況下,未婚的有未婚的圈子,已婚的有已婚的圈子。

蔣廷尉快要愁死了!只盼外甥女兒姜氏早點入京來,好通過這一條線來打通關係。

同樣的事情還發生在好幾個人家裡,包括鬱陶家,蔡夫人都怨鬱陶出手不夠及時:“早早說了,多好!非要等。”

鬱陶道:“都是命吶。”

生存形態的關係,使得鬱家對於“聽老婆話”並不牴觸,但是左看右看,這麼大一件好事兒,想來不會輕易落到他們家裡了。估摸着顏家是想把顏神佑往世家裡嫁的,只要有可能,誰不想跟世家聯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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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滿京城轉了一圈兒,以未滿十五的年齡,就成了個婚姻困難戶,她自己還挺開心的。雖然是臨近年關了,顏家的事務不用她操心,二房的事情還是需要她張羅一些的,這都沒能影響得到她的心情,她幾乎要哼起小曲兒來了。

楚氏與顏孝之是拿她沒辦法了,只得決定等顏肅之夫婦進京了,再來商議顏神佑的婚事。卻又將顏希賢的親事給提上了議程。

顏希賢作爲兄長,自然不會在妹妹後面說親。楚氏與顏孝之自然是希望能夠娶到世家女的,以顏希賢作爲邰陽公世子的身份,又有後臺背景,想娶個世家女,也難也不難。難在顏家姓氏,不難在他的身份地位,誠意求娶,還是能求到的。不幸的是楚氏與顏孝之爲他千挑選來的未婚妻居然病死了,兩家都已經定下來了,現在未婚妻死了,這不坑爹呢麼?還得從頭再挑選。

楚氏與柴氏都趁着年節時四下交際的功夫,又將目光放到了各家妙齡小娘子的身上了。這一回,卻碰上了軟釘子。挑選這件事兒,是雙方都在挑,你挑我、我挑你,挑得合適了,才能湊作一對兒。然而已經“剋死”一個了,想再求,難!

弄得楚氏和柴氏都頗爲憂愁,琢磨着是真的再放□段以加倍的誠意改求另一家呢,還是放低要求,娶一個不是世家卻又家教良好的呢?

顏神佑隱約聽到一點風聲,在這事兒上,她爹尚且沒有多少發言權,何況於她?聽完了她也就拋到腦後了,卻抽空與四房的堂弟們一處玩耍。四房的兒子們正處一個狗都嫌的年紀,雖然有父母管束,但是兩邊的基因都帶着一個跳脫,十分好武。

顏神佑就每天約好了時間揍他倆,一次揍倆,揍得他們從開始的鬥志旺盛到後來的心服口服。兩個(自認爲的)男子漢,被一個女孩子打得嗷嗷叫,不服也不行了。顏神佑的棍棒外交取得了成果之後,也給人家幾顆甜棗吃,比如貢獻一些限制性的零食之類。順便就套個話,問他們府裡先生怎麼樣,京裡還有沒有什麼好先生之類。

六郎也到了開蒙的年紀了,歸義逮到一個盧慎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按照概率,想在歸義這片土地上再逮着另一個這麼樣的人給六郎當老師,不定得挖掘到猴年馬月去了。量變引起質變,京城人口多,又是精英雲集之地,有合適的人的機會應該更大一點。

現在只怕人家來京城謀發展的,不肯到歸義這等小地方。

沒想到這兩位老弟是真對學習不感興趣,屬於每次考試都只有及格水平,上課從來不記老師的臉,因爲課本已經讓他們暈頭轉向了。

顏神佑:……算了,還是等爹孃回來再說吧。

在顏神佑抽空揍堂弟的時候,新年的腳步也悄悄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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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新年大部分還是與往年一樣的,一樣的四處拜年,到一定品級的人,無論男女,都得入宮去朝賀領宴。

要說有什麼不同,對於顏神佑來說,那就是她比前幾年都大了,所以能聽到、見到的事情也就更多了。譬如到得姜家,坐在蔣氏身邊兒,被她攬在懷裡,聽着女人們八卦,道是諸王入京,一個個都老實得緊。據說穎川王、濟陽王都將世子帶了來,不帶也不行了,兩位的嫡出長子年紀都不小了,卻還沒有得到朝廷認可的世子封號。皇帝扣着人家兒子的繼承權不肯撒手,且又擡出了先帝來,道是今年要大祭一下先帝,因爲先帝死了整有三十年了,週年大祭。

沒辦法,藩王們不得不回來。

縱使回來了,也都住在自己在京的府邸裡,大兒子帶來了,小兒子也沒帶來。擺明了不相信這個拿爹做文章,拐他們入京來的親哥。

皇帝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卻也拿這些弟弟們沒辦法。難道真的要把他們一勺燴了嗎?這豈不是坐實了他殘害骨肉?更重要的是,就算將這些人一勺燴了,他們根本是把底牌都留在了封地,以種種理由,譬如“”

皇帝不能跟別人說,只好帶着兒子們一起罵娘,虞喆聽的尤其多。皇帝每天都有新詞。今日罵他的弟弟們:“忘恩負義,先帝去得早,他們都是我養活大的,延師娶妻,哪樣不是我張羅的?現在長大了,反將兄長當賊來防。我要弄死他們,何必等到現在?”

明日便說:“不孝的畜牲!先帝臨終前還不放心他們,必要後來之君善待他們,他們倒好,不是我提起,他們連兒子都不肯帶來祭一祭先帝!”

後天又改了新詞:“裝成一副可憐相是要做給誰看?這是要憑空陷朕於不義嗎?有這樣做弟弟的嗎?有這樣做臣子的嗎?”

每天變着花兒地罵,可當着大臣的面,他還得做出一副很寬容大度的樣子。特意問了問弟弟們:“王子們學業如何?是否要留京在東宮裡一併向學?太子的老師們學問都是極好的,正好他們兄弟也可以親近親近嘛。所謂上陣親兄弟……”

難爲皇帝一臉慈愛地這麼說,弟弟們一臉感動地這麼聽了,這話連皇帝他親兒子都不肯信的!因爲虞喆小朋友,現在就有點不太相信他的弟弟們了。至於堂弟,要是沒有皇帝天天唸叨,或許會比親弟弟還親近一點也說不定呢。

諸王怎麼肯將精心教養長大的嫡長子留在京中當質子?嫡子,尤其是元配所出之嫡長,那就是招牌,是禮法的象徵。天然是被重視、被奉爲優先的,哪怕生來就是頭豬,也得先剁了尾巴往王位上放一放再說他不合適的話。

諸王入京前已經做了好幾套預案了,各種情況幾乎都想到了應對之策。譬如皇帝要強留怎麼辦?這個也好辦,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先斬後奏。穎川王便出列回道:“謝聖上厚愛,只是離開穎川太久了,臣弟有些擔心,便命他先回去主持事務了。”

事已至此,皇帝也只能乾瞪眼了。不是他不想將這些人一勺燴了,而是據可靠情報,這些弟弟們臨行之前,心腹死黨皆率軍相送,屯兵在封地邊界。五路大軍,分開來看比朝廷差得遠了,合起來也不比朝廷力量大,可真要鬧起來,必然又是一場大亂。皇帝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老了,有些下不去手,不是不想,而是顧慮多了。

每每有“萬一正在打的時候我死了怎麼辦”這種奇怪的想法,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皇帝現在連後宮都很少睡了,前陣兒還病了。這讓皇帝有將死之人的瘋狂,又有着行將就木的暮氣。

最終,他還是裝成個和氣的好哥哥,將五個弟弟又打發回封地去了。

顏神佑伏在蔣氏膝上,被外婆撫着後背,舒服得想要“喵嗚”一聲,然後抻個懶腰睡一覺了。就聽大舅母範氏嘆道:“聖上終於有些開竅了。他佔着大義的名份,何必授人以柄?”

顏神佑笑道:“尤其諸王還打不過他的時候……”

背上被蔣氏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有些事兒,不必全說出來。”

顏神佑半翻了個身兒,對蔣氏吐了吐舌頭,坐起身來。

周氏便問顏神佑:“神佑,你爹孃算着快回來了罷?”

顏神佑道:“嗯,怕走得太快,六郎年紀小吃不消,估摸着人日後便能到了。”

人日得正月初七了,範氏道:“豈不是要在路上過年了?”言語間十分地不贊同。

顏神佑笑道:“人這一輩子,誰不是在路上過的呢?”

蔣氏道:“能安穩些還是好的。”

範氏嘆了一句:“只怕樹欲靜而風不止,不得不上路了。”

衆人都有一時的靜默,還是尤氏拍拍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它做甚?好好的過一個熱鬧年纔是。”

大家才重又開心起來,蔣氏又問顏神佑新年怎麼過,初二日要安排接她過來,順便跟姨媽大姜氏多聊聊天兒之類的。

顏神佑也痛快地答應了。

新年裡,楚氏一直將顏神佑帶在身邊,顏神佑看楚氏在祭祖前後,表情都很嚴肅,猜度其意,想是不樂意供奉顏啓。然而觀其行事,又不見什麼故意失禮之處。顏神佑不由心下拜服,都說不要痛打落水狗,又或者說人都死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可事到臨頭不由人,顏神佑現在看顏靜姝還不想多說話呢。楚氏受顏啓這些年的苦,現在能做到這樣,殊爲不易。

她不知道的是,楚氏心裡怎麼可能不厭惡顏啓?可夫妻、父子之名份在那裡,不對亡人恭敬一點,便是楚氏母子的疏失了。楚氏不過是按捺着脾氣罷了。

好容易祭禮畢,楚氏一回房就要沐浴更衣,洗沐一洗了,才重又談笑風生了起來,對顏神佑道:“也不知道六郎長什麼樣兒了。”

顏神佑道:“一個肉丸子,能長什麼樣兒呢?”

楚氏笑嗔道:“你又促狹了,君子不重則不威。”

顏神佑道:“小子圓胖則滑稽。”

祖孫倆拌了幾句嘴,都覺得心情好了一些。又算一回顏肅之回京的日子,嘆一回吃不上團圓飯了。楚氏還問:“房舍可都灑掃了,正月頭幾天,是不可灑掃的。”顏神佑道:“都收拾了,等除夕前一天,我再看他們收拾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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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處算得都差不多,顏肅之果然是正月初八到京的。彼時諸王已於初七日離京,京中一些要害的部門值班的人也多了起來。至於中樞等處,又譬如丞相等人,縱吃着年酒,也沒斷了國事。尤其諸王離京,朝廷的探馬一路監控着他們,這等消息是每天都要收集的。

顏肅之到京,就遇到了這等便宜事兒。皇帝正坐臥不寧的,一時覺得不該放兄弟們全須全尾地回去,一時又覺得不宜輕舉妄動,眼下平安地把皇位交給兒子比較重要。連帶的整個朝廷都在一種快速反應的狀態之下,顏肅之一回京,申請彙報工作,馬上就得到了批覆:來吧!

於是顏肅之將妻兒送到家門口兒,自己門都沒進,先滾去宮裡見駕了。

皇帝就喜歡這樣兒的,凡事將他放在前頭,他就開心了。

陛見時,顏肅之吃了一驚:“陛下近來辛苦了啊!”

這表情不是假裝的,上回見的時候,皇帝還沒禿得這麼厲害,眼袋也還沒這麼大,臉也沒這麼黑。皇帝的臉,熬得黑黃黑黃的,彷彿籠了一層死氣。

皇帝感動地道:“你是好孩子,還是你想着我呀!”

顏肅之被他瘮得不輕,心說,這是怎麼了?老糊塗了麼?口上還說:“天下臣民,莫不關心陛下,盼陛下平安康泰。”

好了,寒暄完了,可以開始切入正題了。顏肅之便彙報了他的剿匪工作,並且彙報了對歸義的治理,同時表示:“恐有殘餘,乞予臣些時日,還天下一個海晏河清。”

皇帝點頭答應了,又記起米丞相將自己噴了一頓的事兒,好生安撫了顏肅之,並且對扣着爵位直到現在才發放給予瞭解釋。道是:“你年紀輕輕便封侯,不是不好,只是區區一縣便盛不下你啦,你纔過去多久?怕是有些事情都做了一半兒,朕纔將你留上一留的。現在看來,錐在囊中,是掩不住的啊!”

顏肅之正色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如今歸義成郡,臣願復還歸義,將事做完。”

皇帝道:“甚好!只是朕又不想你走啦,怎麼辦?”

顏肅之道:“但聽陛下安排。只是還有一事……”將輔助他治理歸義之人,並助他剿海賊的有功之人,一一彙報給了皇帝。

皇帝道:“顏仲泰是個實在人啊!去罷,去罷,他們正在議着你,你且回家歇三天,三天回來,你與他們爭去,朕幫着你。”

顏肅之從容謝恩。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還是英俊的存稿箱子。胖胖出差到北京,奔去北京看胖胖啦~此時此刻如無意外,應該在去吃管記烤翅~

感謝投霸王票的親=3= 感謝澆花的親=3= 第107章

顏肅之回來了!

顏神佑放下心下大石,卸下了肩上的擔子,開開心心去逗六郎了。這一路走得很慢,姜氏母子倆也不是不累的。慢悠悠的抻着,和急速趕路的區別,不是累與不累,而是累的方式不同而已。

遠遠看到京城的城門時,姜氏的心情就好了起來,覺得身上也輕鬆了。悄悄撥開車上門幕的一角,看到騎馬在前的顏肅之,姜氏整個都像被一團漫暖的霧氣包圍着了。懶洋洋的,有些暖。

低下頭來喚六郎:“還記得路上教你的麼?”她這一路上旁的沒教,就教兒子一些家庭親戚關係了。讀書識字之類的,都是顏肅之在教了。

六郎緊繃着小臉兒,點頭道:“阿孃,我都記得的。”

姜氏又跟他對了一回親屬關係表,六郎雖不像顏神佑小時候那麼反常,也是個聰明的小朋友,教了一路,將親近的人物關係都記下來了。連姜氏口述的各人相貌,也記了個大概。姜氏欣慰地又叮囑:“回了家,見到你三姐姐她們,客客氣氣打聲招呼就是了。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不可總與小娘子們混在一處。”

六郎認真地點點頭,輕聲問姜氏:“阿孃是不是不喜歡三姐姐?”

姜氏:“……”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姜氏一口老血好險沒噴出來,耐心地道:“她以前對不起過你阿姊,你不要理會她了,交給你阿姊對付罷。你休要與她一處就是了。”說到這裡,直覺得顏神佑小時候多災多難,對這數月未見的女兒,也更親切了起來。

六郎想了想,道:“阿孃,我知道了。”

姜氏又跟他再說了一回當守的禮儀,唯恐他在京城出什麼紕漏。六郎倒是好耐性,又聽了一回,還發現他娘這一回跟上一回說的內容,一字不易。

到了邰陽公府門前,顏肅之下馬,囑咐一聲,自己先去面聖了。門房見是他來,也不敢怠慢,答應一聲,一面迎姜氏母子入府,一面飛奔往後去稟報。姜氏帶着六郎進去見楚氏,顏肅之已經走得沒影兒了。

顏神佑掐着日子,這兩天都呆在家裡。聽說姜氏回來了,急忙到楚氏這裡,等着見母、弟。母子二人雖然帶着“終於到家了”的喜悅,卻還是有些旅途的疲憊。然而說起話來都是開心的,姜氏還不知道閨女劃拉幾筆,就先斬後奏地把歸義變成了個郡。只知道顏肅之做了郡守又正式封侯,夫妻二人回來便是領制服上崗搬新家的。

先拜楚氏,楚氏且不問六郎,先說姜氏:“你們都很好,你辛苦啦。”

姜氏道:“份內之事,不敢居功。”

楚氏命她坐了,這才喚六郎上前。六郎胖墩墩的,虎頭虎腳的嚴肅樣兒十分討中老年婦女喜歡。楚氏問話,他也口齒清楚地回答了。楚氏問的,並非你叫什麼、幾歲了這樣逗小朋友的話。而是問他:“路上累不累?走了多久?在路上過年了,覺不覺得人少?”

細聽六郎回答,辨他雅言標準,並沒有帶上奇怪的口音,楚氏已經滿意了一半了。再聽六郎條理清楚的回答走了快一個月了,有父母在,都不累。路上過年,人也很多,與父母在一處,很是開心。只是不能與大家團聚,又有一點想念。

楚氏已經給六郎打了個優秀,笑對姜氏道:“誰的兒子誰知道,二郎先前總不令人省心,如今事務又忙,你將兩個孩子教得很好。看到六郎很好,我便放心了。”

接下來纔是認親。

顏孝之管着京城,事務比較重要,今日已抽空往衙門裡去看一看有沒有急報了,顏希賢也去與同學聯絡感情了。如今家裡幾乎都是女眷與未成年,姜氏看到顏靜姝,還頗爲和氣地道:“長高了呢,她們姐妹三個都是同齡,都到了長個兒的時候啦。”

六郎小耳朵一動,用一種“我在悄悄看過去,大家一定沒發現”的轉頭姿勢看了姜氏一眼,又飛快地轉過頭來。顏六郎深深地覺得,女人真是他不能理解的生物!

顏神佑拜見過母親,見姜氏與楚氏說話正開心,悄悄招招手,將六郎叫了過來。或許是已經定了親的關係,顏希真不自覺地往“賢妻良母”模式上轉化,她自己幼弟天天被她抱着玩耍。六郎比顏希真母弟又大一些,顏希真看着六郎也喜歡,叫一聲:“六郎。”便笑吟吟地捏一捏六郎的胖腮。

六郎被堂姐捏臉,心下並不快活。雖然顏希真的手指修長白皙,下手也不重,皮膚還嬌嫩嫩的,有點滑滑的。可六郎自認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作爲小家庭唯二的男丁之一,他有點不開心。顏神佑拉拉他的耳朵,問道:“路上辛苦不辛苦?”

六郎道:“挺好的。”無人捏臉,好開心!

顏希真見他小大人的樣兒,越看越開心,也不知道爲什麼,見了他就想笑上一笑。直把六郎笑得小臉兒上浮起兩朵紅雲,然後就被顏神佑拉到懷裡。六郎想都沒想,直接埋胸(……)。顏希真笑得更大聲了。

顏神佑笑夠了,讓六郎跟顏靜媛姐妹打聲招呼。顏希真仔細看着,見六郎動作有點僵硬,而顏靜媛姐妹卻沒有異色。就聽六郎道:“阿姊,我去與阿兄阿弟討較功課去。”

顏神佑取笑道:“又裝大人了。”

六郎道:“纔不用裝,阿孃說我已經是大……嗯,不好總與小娘子們在一起。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要管啦。”

這一回,姐妹們都笑了起來,連顏靜姝也被逗笑了,原本她看着旁人都有兄弟,獨三房沒有,正自鬱郁。顏神佑果斷掐六郎的肥臉:“女人怎麼啦?誰說女人不能管事的啦?欠揍說一聲,我滿足你!”

六郎連滾帶爬從她懷裡拔出臉來,哭喪着臉跑掉了。

顏希真忍俊不禁,也掐了顏神佑的臉:“可憐的六郎,怕沒少被你欺負。”

顏神佑到底不放心六郎,伸頭瞅了一眼,見六郎跟四房的希禮、希義哥兒仁處得還好,大房如今在家的希仁、希信也似模似樣,才縮了回頭來。

正在開心的時候,顏肅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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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肅之這回回來,與以往就不一樣了。這邰陽公府,原是他親手收拾的。彼時顏孝之守孝還沒回來,顏肅之也想不到自己就能這麼快封侯分府,雖有“將來某一日此處未必是我家”之意,卻也不能免俗地認爲將在這處住很久,收拾得十分用心。

今日一看,又生出別樣感慨來。哎呀呀,就要分家搬出去了,想想還有點捨不得呢。

到了正堂,見到楚氏便拜了下去。楚氏看着顏肅之的背,也有些怔愣,顏肅之沒想到能這麼快分家,楚氏也沒想到。頓了一頓,楚氏才道:“起來坐罷。”

顏肅之坐好,臉上還帶一點悵然,楚氏將他仔細看了一看:“有些乏了?倒不見憔悴,很好。”

顏肅之:“……”母慈子孝什麼的,發生在兩人中間纔會覺得奇怪。他就默默地“唔”了一聲,又說楚氏在京也辛苦,問顏神佑回來有沒有給大家添麻煩之類的。

顏神佑帶來的麻煩大了去了,楚氏想想就頭疼,卻又有一絲欣慰。索性不談這個,只說:“你自己的女兒,自己還不知道?還來問我。”

顏肅之又低下頭來了。

顏神佑道:“我自然是極好極好的。”

姜氏嗔道:“單是自誇,就不大好。”

顏神佑道:“長輩們謙遜,我纔要自誇哩,不然旁人道我真是不好,那可怎麼辦呢?”

楚氏道:“你的光彩,掩不住的。”

有她這插科打諢的,衆人才覺得屋裡沒那麼壓抑了。小輩們纔來與顏肅之見禮,顏肅之見了侄子、侄女們說“不錯。”

楚氏打發他們一家三口去梳洗,等會兒開家宴,宴後有事要與顏肅之說。

顏神佑起身道:“阿婆,我已安排下了,這就去引阿爹阿孃梳洗。”

楚氏點頭默許了。

到了自己家的地盤上,一家四口都舒一口氣。顏神佑道:“阿爹阿孃先梳洗,行李我來歸置罷。京裡比歸義冷呢,有新裘衣,有鶴氅……”

顏肅之道:“不急,我們一路走得慢,不怕。帶來的都是些土儀,扔那裡也沒什麼。京裡情形如何?”

顏神佑道:“年前年後,諸王入京熱鬧了一回,旁的就再沒什麼了。那兩樣禮我送了,太尉那裡,還是得阿爹去談。家裡在備着分府的事兒,這也須得阿爹來談。”顏肅之深吸一口氣:“知道了。”

顏肅之等人梳洗完畢,再來拜見楚氏的時候,顏孝之也從衙門裡回來了。於是開宴。正月裡,即便初八日,年味依舊很濃。柴氏見六郎胖乎乎的爪子抱着塊膠牙餳在咬,忍不住就想起當年顏神佑拿此神物糊了趙氏滿嘴的事兒來,脣角微翹。看一眼顏靜姝姐妹,又是一愁。

比起顏神佑,顏靜姝纔是難搞。顏神佑再難嫁,爹媽還在,舅家又比較給力。顏靜姝姐妹三個,父母雙亡,外祖家是有名的亂窩子。縱使是顏家女,也不排除精細人家因趙家而挑剔三姐妹。可三房兩個作孽的已經去了,顏孝之是家主,這三個就是顏孝之的責任了。

小的兩個不用太擔心,打小養的,能養熟,大的這個有些古怪脾氣,雖然掩飾得很好,柴氏還是覺得偶爾會露出來。好人家怕不肯要,說回趙家,又怕她如魚得水地混鬧,壞了顏家女孩子的名聲。

顏孝之卻高興,作爲一家之主,弟弟有出息了,是值得慶賀的一件事情。三盞酒下肚,顏孝之招呼大家一起來跳舞。

楚氏也不禁着子孫,哪怕顏肅之在她心裡不如長子重要,也是她的兒子。縱使母子不甚親近,一個有出息的兒子也比一個沒出息的令母親欣慰。現在,就只剩幼子了。

心思轉了十八個轉兒,楚氏發現她這個小兒子還是略有些平庸,一時半會兒地找不到適合顏淵之出頭的捷徑,只得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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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後,楚氏道:“忙了一天,也都累了。二郎既已陛見過了,明日起便當拜會親友,二孃今晚且與他收拾一下。你們三個,隨我過來,我有話要囑咐。”

當下各自散去,顏神佑心底癢癢的,雖然知道等一下能磨顏肅之來問,還是有一絲不甘心的。在歸義的時候,她參與事情慣了,驟然變成個“等通知”,此中落差,不可謂不小。顏肅之沒回來的時候,她可以算作顏肅之的代表,顏肅之歸來,就沒她什麼事兒了。

Wшw. тTk Λn. CΟ 鬱悶地拉着六郎的手回家去。

六郎想縮回手來,想說他不是小寶寶了,不用牽着手走路。忽然頸後寒毛一豎,覺得他姐身上隱約泄出黑氣來。手便不動了,往上擡着,乖乖被顏神佑牽着走。烏黑的眼睛快要瞪出眼眶了,直看着姜氏:阿孃,救命,阿姐的樣子好可怕!

姜氏雖然是親媽,卻沒有讀心術,母子間的心電感應大約是因爲有顏神佑這個干擾磁場在,也沒有接通。她就想着丈夫終於封侯,也是熬出頭來了,一雙兒女也……這個,眼下看來顏神佑牽着弟弟的手領他回房的樣子還是很正常的——反正是和諧友愛啦。想顏神佑從小跟着自己也吃了不少苦頭,六郎是她兄弟,以後出嫁,也是要孃家人撐腰的,便不插手,由着姐弟倆聯絡感情。姜氏初嫁時過得辛苦,頗得嫁家兄弟支應,便立意由着顏神佑關心六郎。

六郎:“……”QAQ

回到房裡,顏神佑總算恢復正常了。笑起來特別和藹可親:“六郎冷不冷啊?裘衣合不合身?”

姜氏道:“他都穿上了,你現在才問。”

顏神佑道:“阿爹阿孃身量已經長成了,照原來的尺寸總是大差不差的。他還在長個兒的時候呢,以前的都不能穿了,我這是估摸着給他準備的,就怕不合適呢。”

姜氏滿意地道:“這纔對嘛。”又低頭問了六郎一遍。

六郎決定收回以前說過女人很麻煩的話,覺得有時候她們也挺貼心的,嚴肅地點點頭:“很好。”

顏神佑嘴角一抽:“那就好,快去睡罷。”看了一看六郎周圍,便目視阿方。阿方會意,將六郎帶了過去。顏神佑上來挽住姜氏的胳膊,小聲道:“我陪阿孃等阿爹。”

姜氏道:“也好。我也有話要問你呢。”

母女兩個秉燭夜談,姜氏先問家中情況。顏神佑將顏希真定婚的事說了,道:“正日子還沒到呢,在下月,便急匆匆要我到京裡來。”又說額外送了顏希真乾股的事兒。

姜氏道:“鹽田既是分與你了,你便自己做主罷,好歹給自己留些,別都散了。”

顏神佑笑道:“瞧阿爹阿孃說的,後來開的田,不是又分了些與我麼?我與的又是乾股,只分紅,並不分田與人。”又說與了姜、唐兩家的乾股。

姜氏欣慰地道:“你舅家總是幫我們良多,這樣也很好。”

顏神佑神色間露出一絲狡猾來:“也不是白給的呢,唐伯父家欠咱們一個小娘子哩。舅舅家那裡,說件事來阿孃必定歡喜的,算了,還是叫阿爹來說罷。”

姜氏道:“做什麼吊人胃口?親母女,有甚不能說的?”

顏神佑醞釀了一下情緒,道:“因我在京裡,這事兒經過我的手,我才知道的,歸義不是分作三縣了麼?還缺三個縣令,您看,哪個表兄好?”

姜氏驚道:“什麼?”

顏神佑道:“莫慌,這是大有爲的地方!阿爹往歸義不過二年,現今如何?咱們家根基又在那裡,歸義哪裡比人差了?阿孃難道不知,京中士人那麼多,出頭可難哩。”

姜氏皺眉一想,也對,轉而琢磨起怎麼樣才能幫忙說服孃家人了。她是知道嫂子心疼姜雲的,歸義這地方在時人看來,就是個煙瘴蠻荒之地。開始她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住了些日子,雖然海賊來時受過驚嚇,可從發展來看,還真是一片廣闊的天地,任由揮灑!

說服了母親,顏神佑微微一笑,心說,有這樣也差不多了呢。她最擔心的就是顏肅之一直在中二上進的道路上飛馳,姜氏跟不上趟兒怎麼辦?現在看來,姜氏雖然不是楚氏那種逆天的人種,卻也不是蠢人。這樣,她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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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倆說的話題,也是楚氏這邊母子四人的議題之一。

楚氏見兒子們都到齊了,命他們都坐下。左昭右穆,卻是一邊一個一邊倆。顏淵之坐在顏孝之的下手,顏肅之自坐一邊。四個人都洗了臉,漱了口,各飲醒酒湯。

楚氏覺得好了些,才說:“二郎陛見過了,聖上怎麼說?不會再變卦了罷?”

顏肅之躬身道:“斷不至於了。兒只怕聖上撐不多久,屆時會被召還。”

顏孝之疑問道:“怎會?你纔去幾年?”刷經驗值也不是這樣刷法的。哪怕是東宮舊人,大家還要擔心顏肅之跟水家的舊怨呢。

顏肅之便將顏神佑之猜測說了,聽得顏孝之目瞪口呆:“不至於罷?”說完還遲疑地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四弟。顏淵之也有點呆,不太敢相信。楚氏驚訝之後,靜下一想,果斷地道:“是他會辦的事兒。你有什麼準備沒有?”

雖然與母親的關係沒那麼親密,但是有這樣一個理智的母親遇到事情的時候無疑是令人放心的。顏肅之有一種找到組織的感覺,答道:“要不就賴在那兒等事態變化,要不就想辦法,讓那裡出點事,離不開我。”

楚氏道:“選第二個。”

顏肅之道:“是,已經着手準備了。”

楚氏道:“那便好。唉,你得封侯,我心甚慰,只是……封侯賜府,眼下便要分一分家了。”

顏肅之道:“便是分了府,兒還是阿孃的兒子呀。當初阿舅主持,已分與我一千部曲,很夠了。”

顏孝之道:“這說的甚麼話?那不過是與你們練練手的,誰個說是分家了的?”

楚氏道:“好了,都不許爭執了。好男不吃分家飯,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它也不燙手!”

顏肅之道:“那也不急,我如今也有田有宅有官有爵的,這些都是身外物。請親友見證一下,胡亂分一分就是了。還有一事要緊——是不是得收拾收拾掃祭一下的?”

楚氏微一冷笑:“這是自然,也順便給三郎燒點紙。大郎擇個吉日罷。”

顏孝之嘴角一抽:“是。”

見衆人無話,顏肅之瞄了一眼四弟,鄭重起身,朝楚氏一揖:“阿孃,兒尚有一事。”

楚氏坐直了身子:“何事?”

顏肅之道:“歸義分了三縣,兒還缺三個縣令。”

“嗯?”

顏肅之緩緩說出來意,他想推薦顏淵之去當縣令。楚氏道:“胡鬧!且不說他如今的品階比一個下縣的縣令還要高一階,你做郡守,他去做你轄下的縣令?你過不了朝廷那一關,御史也要彈劾你了。”

顏肅之笑道:“米丞相做着天下最大的官,他的子侄兄弟也還在這朝廷裡做官呢。只消阿孃與四郎答應了,兒自有辦法勸動聖人。”皇帝腦抽呀!

顏淵之是極樂意與二哥一起去的,既然受過人家的幫助,現在人家要你去幫忙,是不能推辭的。便也表態,他願意去。

顏肅之道:“還有一事,兒也不知道能在歸義呆多久,將來之事進退難料,歸義旁的不說,單是鹽一項,就得放一個信得過的自家人去!希賢原是最好的,可他還沒說親,又是爵主,不可輕離。”

楚氏嘆道:“還是人太少啊!搏一搏罷!明日見你阿舅,你要提上一提。”

顏肅之露出今晚最舒心的一個笑來:“是。”

總是用着舅舅,顏肅之是一點不好意思也沒有的。他第二天跑到太尉府去,寒暄完了,領完了舅舅的“謹言慎行”的教誨之後。便請楚豐密談。

楚豐也有私密的話要囑咐於他,比如歸義的勢力一類。不想進了書房,顏肅之就掏出兩張紙來,一張是契書,另一張卻是魚鱗一樣的圖冊。

楚豐道:“這是什麼?”

顏肅之道:“只要阿舅舅畫個押,三百畝鹽田,便是阿舅的了。”這不是乾股,是實打實的鹽場!當然,暫時不能把製鹽的方法交出去,鹽田得由顏肅之代爲經營——雖然楚氏父子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大的“鹽田”,還要論畝。

顏肅之無賴地道:“您也知道的,法子是您外孫女兒夢着的,一時半會兒的,您外甥也不敢將這法子說出去,奪了閨女的利潤不是?”說穿了,就是怕泄漏了商業機密。

楚豐與楚源都被他氣笑了,楚豐擡手一招白鶴亮翅【1】,就扇到了顏肅之的頭頂上:“學會跟你舅來這一套,嗯?”揍了一頓外甥,楚丰神清氣爽。總算沒白疼他一回,也知道回報了。雖然回報得很無賴。

楚源嘲笑道:“你看這家裡有誰有功夫去歸義?”

顏神佑弄出來的法子,她還沒嫁,這秘法就歸顏家所有。但是因爲她是女孩子,是會要嫁人的,這個跟男孩子又有那麼一點不同。總之,這裡面的制衡因素很多,製鹽之利雖大,楚家也不宜貪得太多。看顏肅之的作派,送鹽田的事兒是他的主意,楚豐念他不易,也不多問。何況,楚家經營了許久的地盤不靠海。

楚家現在得了製鹽的法子弊大於利,顏肅之正好挑明瞭來講。反顯得彼此都光明磊落,免得再互相猜疑了。

楚豐又有點手癢了,外甥在跟前了,還猶豫什麼呢?又把顏肅之暴打了一頓。

顏肅之捱了揍,也不生氣,也不犯病,順勢又提出將他弟弟弄到歸義去做個新安令的意思。楚豐與楚源越發篤定了,製鹽秘法已是顏家資產,顏家要保密,能保密多久是多久。

楚豐想了一下,道:“朝廷之中,我爲你斡旋,聖上那裡,你真有把握?”

顏肅之又悄悄將那個猜測說了,楚豐與楚氏是一樣的話:“他是能做出這等事來。”顏肅之道:“既然如此,便說我不放心旁人接手,怕他們不盡心,我自己的弟弟,能抽着他幹活兒。萬一我真被調走了,賴不動,四郎正好頂上。”

楚豐心說,你走了四郎頂上,怕不是爲朝廷爲皇帝頂的,是你自己頂的吧。擺擺手:“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1】不知道是大學老師教得不對還是我學得不對,依稀記得大學體育課上教太極,白鶴亮翅就有一隻手是放在耳朵邊上撓兩下的樣子,像招財貓,又像是猴子抓癢……

楚舅舅踏上賊船,雖然只是踏上半個腳板。顏淵之可是整個兒都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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