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璞在自己家裡坐臥不寧的時候,顏神佑被姜氏喊了去談話。
對於姜氏,顏神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怕的。說來也奇怪,她不怕中二病沒人性,但是很怕面對姜氏。也許是知道跟顏肅之無論如何都有辦法談得攏,但是與姜氏雖然三觀之間沒有太大的差異,看問題的角度還有很大不同,顏神佑總覺得,她跟姜氏在很多事情上,比較難取得共識。
哪怕跟顏肅之說話的時候講得再硬氣,一聽說姜氏要找她談話,顏神佑還是嚥了口唾沫,心情頗爲緊張。
到了一看,姜氏的表情也確實不怎麼美妙。姜氏的心裡,還是希望女兒能夠走主流路線的。小時候做一個神童,長大了做一個淑女,嫁到世家,然後一輩子都受人尊敬,兒女都是婚姻市場上的搶手貨。姜氏之願足矣。可顏神佑偏要走個非主流的路線,是啦,現在看來是走得不錯,可是,負責任的父母,都不會樂見兒女走這麼個小衆路線的。
另闢蹊徑?
想法不錯,但是走得人少,也就代表着沒有人給你踩出一條平坦的路來,你得自己闖蕩。後果,也沒人能保證。
姜氏當然是不開心的。
只是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想讓老虎吃齋,那得是佛陀親自來點化。
可姜氏還是不放心,她就是怕,怕女兒選山璞是不得已,是情勢所迫。是因爲看着現在這個樣子,旁人家沒人能娶,怕女兒心有不甘。
這種思想之下,姜氏的臉色實難好得起來。
顏神佑聽顏肅之說姜氏答應了,過來見姜氏的時候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自在的。看到這樣的一張臉,就更忐忑了。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阿孃。”
姜氏看到她這個樣子,也不及分辨心中是個什麼滋味,沒好氣地道:“你作出這麼個可憐樣做什麼?過來坐,我有話要問你。”
顏神佑小小步走了過去,姜氏先不對她說話,卻請被顏神佑撒嬌打滾兒拉過來保命的顏肅之“先回避,孃兒倆有私房話要說。”
顏肅之左右爲難,最後還是選擇聽太座的話,灰溜溜地跑掉了。
姜氏拉着顏神佑的手,問她:“你阿爹與我說了,他看山小郎不壞,你也相中那個小子了?”
顏神佑緊張地點點頭。
姜氏道:“你不用管大人的想法,昂州這地方,我們留亦可,不留亦可,京城還繁華些。你不須爲了什麼昂州情勢、山民精兵,倒把自己搭進去了。我不賣女兒!只要你不願,無論如何,我也爲你爭一回。”這纔是支走顏肅之的原因。
顏神佑臉上有一瞬的驚訝,連忙搖頭:“併爲是爲了這個。”
“嗯?你是真看上他人品好了?夫婿人品不好,父母也餓不着你。夫婿人品好了,他也未必不會讓你捱餓。你可想明白了。”
顏神佑爬起來,跑到姜氏背後抱着她,下巴尖兒擱在姜氏左肩上,兩條手臂將姜氏緊緊擁着,聲音有點哽咽:“阿孃放心,我想好了,並不是爲了那個的。”說着,又緊了緊手臂。
姜氏兩條手臂被女兒勒緊了貼着自己的兩肋,掙扎了一下,道:“怪熱了,你放手,過來與我說仔細了。真看上他了?這麼小郎君,你見的也不少了,俊彥也有幾個,就沒一個看得上的?”比如姜雲啦,這個知根知底兒。比如京裡也參加了兩回詩會,世家公子也見了不少,都是身家很好的少年。再不濟,昂州還有一個盧慎,出身次了一點,好歹也是世家,現在看來家庭問題已經被鎮壓了下去,本人也很有能力。
姜氏聽到顏神佑在她的耳朵邊響亮地嚥了一口口水,正要說“你緊張什麼”的時候,就聽顏神佑期期艾艾地道:“咳,那,那個,說了別生氣啊。我,那個,聽說阿姊定親之後,就想過這個事了。待阿姊及笄,我又想了一回。這個,小郎君我是見了不見了,可是……只有想到他的臉的時候,才覺得能下得去口哇!”
姜氏:“……=皿=!”
顏神佑覺得手下的身軀一僵,也跟着緊張起來,就怕姜氏發飆,雙臂運氣,防着姜氏暴起揍她。要不然她爲什麼好好地跟親媽拉着手溫馨對話,卻突然跑背後這麼一抱呢?——就是爲了防着這一招。
覺得不對了,她趕緊再解釋:“哎呀,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是說……要換了別人吧,拉個手什麼的都覺得彆扭呀!”完全想像不出來怎麼滾牀單啊親!嫁了一個滾不下去牀單的老公,這日子要怎麼過呀?
豈料姜氏只是微微一怔,居然沒有反對!只說:“人是你選的,那就……等他出了孝,好好過!你不要與他總在一處,雖是昂州風氣開放,也不要有什麼逾禮之舉。他還不曾出孝,叫你阿爹與他定個約,等他出孝了,再說。”
顏神佑滿腹狐疑,還是“哦”了一聲,有點好奇自己爲什麼有這麼好的運氣。
她卻不知“下得去口”這四個字戳到了姜氏的心坎兒上,姜氏剛結婚那會兒,有了那麼個無賴丈夫,新婚之夜沒過一半兒,就有點下不去口了。之後互相不怎麼尊敬,處得卻是如冰。這給姜氏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顏肅之當初跟姜戎說的沒感情不好意思下手,其實是做對了。如果沒有他後來賣蠢追老婆,即使兩人爲了共同的目標——生個兒子——而在一起了。哪怕顏肅之有改過之意,保不齊姜氏又是一個楚氏了。
所以,在姜氏心裡,婚姻生活,也是得考慮到雙方的感情問題。若得嫁入世家,辛苦一點也值得。若不願嫁入世家,那順着自己的心意過,也不錯。
姜氏放鬆了下來:“你不熱我還熱呢,去請你阿爹過來罷。”
顏神佑心裡舒了一大口氣,親自去請顏肅之。顏肅之根本沒走,依舊在牆根底下蹲着。這個位置他蹲起來十分有經驗,顏神佑來叫他,他還曉得往外蹓躂幾步,裝作是在別處過來的。
進了屋,聽姜氏道:“山小郎在孝中呢,平素沒有這等事見便見了,既是爲了此事,神佑就不宜單見他。還是郎君去吧,他既下了雙魚佩,郎君也回他一件表記纔好。正經的,就該是父母之命。”
顏肅之“嘿嘿”一笑,道:“是極是極,我去。叫那小子急上一急。”
姜氏卻又道:“此事且不宜與本家說,恐阿家有甚不滿。”竟是打了個先斬後奏的主意。預備着山璞孝期過了,顏肅之作爲女方父親,就答應了山璞的求婚,然後通知親友:我要嫁閨女了,來喝喜酒吧。不給別人嘰歪的機會。在這件事情上,顏肅之有決定權,但是楚氏一旦有意見,顏肅之了不好裝聽不見的。山璞雖然算是個實力派了,可畢竟是才歸化的山夷,比土鱉還要受點歧視。
顏肅之掐指一算,道:“放心罷。”
命人叫山璞來。
山璞等了半天,沒見顏神佑派人來,卻聞說使君有請,心下更忐忑了。見了面,顏肅之一揚下巴,山璞見他面前案上放了只漆匣,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要把禮物還回來嗎?這是沒希望了嗎?
顏肅之見他一雙眼睛都沒了光彩,也有點可憐他了。先開口道:“你的東西,我收下了,這個,是給你的。你還沒出孝,出了孝,來提親吧。”
山璞的眼睛“biu”就被點亮了,試探地道:“那……您可問過小娘子了?”
顏肅之摸摸小鬍子:“啊!我敢不問麼?都是我祖宗。”
山璞臉上的笑意再來止不住,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了。顏肅之覺得刺眼,又忍不住要刺他兩句:“在我這裡,唱歌兒就免了,我怕你招了狼來!”
然後他就驚奇地發現,一向以憨厚面目示人的山璞,腦筋轉得居然也不慢,山璞說:“小娘子想聽時,我就唱來。”
顏肅之:“……”
山璞見他無語,情知他是同意了,但是有點準岳父的彆扭心態,悄悄上前,雙手捧了漆匣:“謝使君擡愛。”
“哼。”
漆匣裡是一雙水晶琢成的鴻雁,晶瑩剔透,雕工圓潤。山璞看而又看,愛不釋手,被阿婉取笑了好幾回。還問他:“那你往後,怎麼見阿壽姐呢?見了面,又不好唱歌,說什麼呢?說過了頭,使君該生氣啦。”
山璞將臉一板:“你小姑娘家,不要管啦!”
阿婉比了個豬鼻子給他看:“阿壽姐要是害羞了,不肯見你,你還得讓我幫忙傳信呢。還不快求我!”
山璞取了根紅繩兒,將水晶雁一穿,往脖子上一掛,直接塞衣服裡面了。
阿婉正要搶呢,頓時傻眼了。萬萬沒想到呀,她哥居然是個隱藏屬性的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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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婉的擔心實在是很多餘,對於學霸們來說,話題並不是問題。對於山璞來說,見顏神佑也不是問題。
想來顏肅之也不會總將女兒關在家裡,昂州有大事討論的時候,顏神佑也免不了出席一場的。眼下正有一件十分重大的,關係昂州穩定的大事需要討論,顏神佑想必也是會出席的。
這件事情,便是山民們的管理問題。
顏肅之帶着山璞,將全昂州拉網梳理了一回,山上清下來的山民戶口數以十萬計。沒有這麼大的人口基數,也不可能源源不斷往歸義輸了這麼多勞工建新城,能將一座大城在近一年的時間裡建好,人工就不是一個小數目。
現在新城建好了,許諾給人家安置的。已經在着手做了不假,但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做好。劃塊地方分幾畝田容易,能不能真的穩定下來,還得看後續的管理。後續一個管不好,再生出矛盾來,又得再費二回事兒。
下一次開會的時候,山璞就順利地見到了顏神佑。
再次見面,兩人就都有那麼一點不好意思了。
山璞到現在還沒弄明白,好好一個小娘子是怎麼看上他的。好像中了個大獎,但是自己都不記得是怎麼填下的中獎號碼。如果他拿這個問題問顏神佑,小變態一定會告訴他:因爲你買了彩票了呀,親。
是的,哪怕是中彩票,聽起來一本萬利,你也得先拿出本來。一直以來的努力,就是山璞的投資。而且還不能說是“一本”,山璞同學的努力並不少。
顏神佑也不否認,山璞的長相很加分,但是如果沒有爲族人考慮的遠見,沒有遭逢大變之後的堅持,沒有融入山下的胸懷,沒有對妹妹的關愛,光有一張帥臉,大約也是不行的。這些就組成了一個山璞,讓她樂意去親近。
兩輩子加起來這麼大年紀了,經歷也不算很少了,顏神佑想了半天,還是覺得什麼情詩情話的都是虛的,她想遵從自己的本能。就是他了!
至於山璞是怎麼看上她的,她自己反而不糾結了。看上了就是看上了,或許等真的結婚之後,她閒下來會去問上一問。如果不得閒,又何必再問呢?反正,人已經落到她手裡。
顏神佑想得豁達,但是眼睛一撞進山璞那雙深且黑的眼睛裡時,還是不免覺得喉嚨一緊,居然帶點羞澀地微微擰了臉。山璞耳尖又紅了一點,卻仍然眼尖地發現顏神佑的耳尖也紅了一點,不由心下大定。不敢再盯着人家小嫩脖子看,山璞掐了一下掌心,強硬地擰過脖子來看顏肅之。力道之大,差點把腦袋都甩暈了。
顏肅之看在眼裡,不由暗樂。
會是開在州府裡的,與會的是州府的高層,見到了山璞也不覺得奇怪,大家似乎已經默許了他經常在州府裡出現了。看到顏神佑就更不覺得奇怪了,在歸義這片地方呆久了,見識過了當地風俗之後,在嚴肅的會議場合出現幾個女孩子,真是再正常也不過了。尤其當那個女孩子是個小變態的時候。
大廳很寬敞,已經立起了好幾塊鐵板,上面用磁石固定住了一些表格、地圖之類的紙張,還有一些上面寫了些簡單的字詞。自從顏神佑將這種顯示方式引入會議之後,顏肅之就將其功效發揮到了最大。這樣看起來特別直觀,可以省去了許多解釋的時間。
十分之巧,因爲兩人地位之超然,顏神佑與山璞恰恰坐在顏肅之的兩邊,這讓顏肅之嘴角一抽。咳嗽一聲,對盧慎道:“開始罷。”
盧慎便介紹了山民的數量、在昂州的分佈、已安置的、未安置的,男女比例,各年齡段等等。顏神佑仔細聽了一回,發現壯年男子是比較最低的。戰爭過後,這個年齡段的男人總是減員得特別多。
圖表都擺在那裡了,也不用說得太多,顏肅之問道:“如何分配?”
盧慎道:“按各州清查丈量土地之多寡來分。”顏神佑肚裡暗笑,這個方案是早經顏肅之過目的,本着雁過拔毛的原則,顏神佑自然也是知道的。現在盧慎還要一本正經地說出來,真是頗有喜感。
這個總原則基本上是來說是不錯的,就算想多要人,你也得安置得了。沒地,怎麼安置?安置不下去,便是添了流民了。
丁號首先贊成,卻又提出來:“山民須教習。”
盧慎望一眼顏肅之,再看一看顏神佑,父女倆一齊點頭。盧慎道:“是將教習。先是教習耕織,山民原有耕織之術,學起來也不會慢的,只是不如我們的便捷。”
丁號又問:“如何管轄?”
顏肅之便道:“阿壽,你來說罷。”
顏神佑道:“我想,風俗不同,竟或不必要求須臾全改,當尊重其風俗。便是冠服,不樂意的,也不須全改。唔,州府派員管理,亦于山民中擇其能者,我管這個叫‘自治’。”
丁號皺眉,似有不愉之意,還未說完。山璞卻又開口了:“他們已經沒有頭人了,不過剩些管事,並不好用。若其治好,也就不會輸了,何必自治?至於冠服,自然是要改易的。”
顏神佑道:“風俗不同,若觸了忌諱,激起變亂來,如何是好?”
丁號一咧嘴,樂了,州府自顏肅之往下都樂了。太有意思了嘿,不看人,光聽這倆說話,一個是向着山民,要留其俗,一個反對,偏要一體同化,必以爲前者是山民,後者是州府,事實卻是相反的。越聽越樂,便索性看起來熱鬧來了。
顏神佑比較願意尊重山民,想保留原本的各種習俗。山璞卻以爲山民要進步,就必須學習山下,必要改變一些規矩。兩人不免爭吵了起來,顏肅之驚奇地發現,這小子在吵架的時候,居然不怕他閨女!
山璞的態度是強硬的:“既然下山來了,自然是要一體看待的。還吃原來的飯,還用原來的犁,下山又有何用?不過是新瓶裝陳酒而已。”
顏神佑試圖給他講道理:“山郎說的,只是你別忘了,原本是有差距的。你叫八歲孩子跟十八歲的成人一樣跑步,能行麼?這不公平!”
山璞道:“那就一步一步來,但是開頭一定不能放鬆了。”
顏神佑道:“我這就一步步來着呢,這不正教着呢嗎?”
“那也甭提不一樣,要另管着呀,這不是……還是要分的麼?”
“君子和而不同。”
“還是不當一家人看。”
顏肅之捂臉,畫面太美,不忍看。你倆敢不敢給老子矜持一點?!敲敲桌子,顏肅之道:“不要爭啦!山小郎自己想,果真能一夜之間變成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麼?還有你,自己想一想,人家樂意歸化,你將人往外推,有你這個理嗎?”
傻樣兒,四夷歸化那是好事!
山璞特別誠懇地看着顏神佑,恨不得將自己的想法刻到她心裡:“他們的頭人是我了,能唱反調的都打死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顏神佑也特別誠懇地看着他:“民心。不能揠苗助長。”
還是做過基層工作的顏肅之與丁號比較實在,顏肅之道:“吵這些大道理做什麼?一條一條的議,議出來看,不就是結果了麼?”
丁號道:“對!”
好,一條一條的議,什麼教耕織啦、上層子弟讀書啦、選拔山民裡有出息的同學做官啦……山璞和顏神佑都投了贊成票。
顏肅之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倆貨:“……你們逗老子玩兒吶?!”
山璞的臉就紅了,吵了那麼多,細掰開來看,居然執行起來是一樣一樣的。到了山民的祭禮這裡,山璞也不太想改,顏神佑衝他一皺鼻子:“我就說吧。”
山璞小媳婦兒一樣:“我就是擔心麼……若是有分別了,或是特別照顧了,是合不到一塊兒的。會被寵壞的。若是自己將自己默認是必得朝廷照顧的,一不如意便要心生怨懟,這是自尋死路。誰又樂意白讓着別人呢?山上下來的就另樣,長此以往,沒受到優待的難道不會心生不滿?我就想,可不能這樣,下山,不容易。安定下來,不容易。”
顏神佑一愣,可不是,只覺得聽他說話,無一處不合心意。點點頭道:“你說的對呀,我也沒說要一直這麼下去呀。”
顏肅之狠狠抹了一把臉:“做個計劃好了!墾荒免稅賦科條不變,五年後,登記在冊之山民,租賦減半。十年之後,合而歸一。其選官之法,看試用之地。若在他處,依常法。若在本地,放寬考覈。也定以年限。”
對顏神佑:“就這樣了,”一指山璞,“有這個明白人在,壞不了事兒!”
顏神佑與山璞互看一眼,一齊低下頭去,這個時候纔想起來,似乎好像……已經被家長默許了配對,但是剛纔自己卻在跟對方開辯論會。四下一看,好麼,同事們正看大戲看得津津有味。以二人之少年老成,也都尷尬了起來。
顏肅之:“……”心好累,人家小兩口花前月下甜甜蜜蜜,我家小變態搞對象是討論政策安排。我這輩子還能有個正常的閨女嗎?
丁號覺得氣氛有點怪,清清嗓子,正要說什麼,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輿部來消息了——齊王,薨了。
滿屋子的人一齊坐直了身子:“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山小郎其實是個目光長遠的好孩子呀。
這是英俊的存稿箱子,某肉這會兒大概在海底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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