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雪山莊

蒲天河此刻心情,真是羞愧交集不已。

自己是堂堂正正的一個男子漢,想不到天山道上,數次逢難受挫,雪嶺葬父遇婁驥仗義相交,此刻又遇此女,好在是此男女二人,個性都是一樣的耿直,都似具有一腔熱血,旨在道義俠風,令人可敬!

先前,這長身少女躍縱之間,已見其美妙身材,只是彼時無心念及於此,此刻這麼面對面的交談之下,蒲天河才發現出對方非但身材可人,就是說話的聲音,也是美妙到了極點。

尤其是她那雙露在面紗外面的眼睛、眉毛,更覺美得脫俗,可以想象得出,如此動人的二雙美目之下,該是應該具有多麼美的一張臉盤兒才能相配!

正當他思念於此,空中吹過了一陣小風,這陣微風無巧不巧的,正好把那姑娘面上的一襲輕紗揭起,隱約地露出了這姑娘潔白的一張素臉,雖只是那麼驚鴻一瞥,蒲天河已發覺出對方竟然是美得驚人。

這時那少女似乎不願對方看見廬山真面目,她後退了幾步,用那雙大而媚的眸子凝睇着他,冷冷地道:“你現在打算怎麼樣?”

蒲天河臉色一紅,道:“姑娘賜藥治傷,我感恩不盡……”

少女雙眉一顰道:“何必說這些?我只是想問你,你打算怎麼樣?還是要上白雪山莊去麼?”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我如不迫回那五嶺神珠,還有何面目去見武林同道?所以……”

說着他嘆息了一聲,道:“……姑娘相救之恩,感激不盡,姑娘既是婁驥兄妹之好友,這樣吧……”

說着左右看了一眼,不禁有些發呆。

少女秋波一轉,道:“你是在找那匹馬麼?”

蒲天河喃喃地道:“只顧與姑娘談話,竟然忘記了那匹馬……姑娘請稍待,我去去就來!”

少女忽然輕笑了一聲道:“不用費事了!”

蒲天河搖頭道:“此馬是遺失不得的!”

少女一笑道:“你這個人倒也有趣,你既然把那婁姑娘的馬騎來,莫非不知道她這匹坐騎異於一般?”

蒲天河皺了一下眉道:“怎麼異於一般?”

少女冷冷一笑道:“你且看來!”

說着纖指輕輕按脣,發出了“吱”的一聲。

立時,澗石另一頭,傳出了一片馬嘶之聲,遂聞得蹄聲嘚嘚,雪嶺間,但聞得鈴聲叮叮。

因那匹馬全身白色,在雪地上行馳,簡直不易看出,直到離得很近,纔看清楚。

蒲天河不由大是驚愕,這時,那匹馬,竟自翻上嶺來,不時地發出長嘶之聲。

容它行近,纔看清一切,蒲天河不由大喜,忙跑過去拉這匹馬的扣環!

可是那匹白馬,卻把馬頸一揚,由他身側繞了過去,蒲天河道了聲:“不好!”

他猛地一個轉身,騰身追去,可是這時,卻發現了那匹白馬,竟自跑到了那蒙面少女跟前。

它一直行到了這長身少女身邊,並不時地用頭在少女身上擦着,現出一副極爲親密的樣子。

蒲天河不由“咦”了一聲,道:“姑娘……你?”

少女一笑道:“婁小蘭是我好友,這匹馬我時常騎它,也就熟了!”

蒲天河才含笑點頭道:“難怪呢!”

少女又道:“我那婁小蘭姐姐素日騎它,十分愛惜,想不到你竟這樣拼命的騎它,她要是知道了,真要心疼死哩!”

蒲天河這時走近那匹白馬身邊,含愧道:“姑娘既與婁姑娘是閨中好友,我想將此馬與寶劍轉請姑娘還她如何?”

少女冷冷一笑,道:“你呢?莫非你沒有馬,就敢去白雪山莊?”

蒲天河雙目圓睜道:“怎麼不能?”

少女笑了笑道:“蒲天河,你真是什麼都不懂,還要嘴硬!”

說着低頭一笑,足尖挑了一下地上白雪,蒲天河不由有些發窘地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少女睨了他一眼,在她那海也似的深深的瞳子內,似乎包含有無限多情、憐惜、關懷。她輕輕嘆了一聲,道:“老實跟你說吧,天山諸嶺無不高聳遼闊,縱橫千里,何況白雪山莊坐落東山深處,你以爲來去是一件容易的事麼?”

蒲天河倒是沒有想到對方如此一說,更沒有想到那白雪山莊在什麼地方。

這時聽對方如此說來,分明她對此一帶地勢知悉甚清,當下不由怔了一下。

少女哂道:“不要說你步行走了,就是有這匹沙漠豹,你也不一定能順利到達,再說你又沒有吃的,到了晚上,又沒有鋪的蓋的……”

說到此頓了頓,杏目白着他道:“你這人可真是糊塗極了!”

蒲天河聽她這麼一說,倒不由呆住了,過了一會,他咬着牙道:“這一切,我都可以忍受,這匹馬姑娘還是騎回去還她的好!”

蒙面少女一笑道:“得啦!你還是留着騎吧,再說馬上的東西,你不是也用得着麼?”

蒲天河見她那雙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益覺此女慧外秀中,美豔到了極點,偏偏她的話,說得極端,令自己無言以對。

當下真不知再說什麼纔好,少女微微笑道:“怎麼樣,打定了主意沒有?”

蒲天河只得點頭道:“姑娘既如此說,我只有暫時借用,不過對婁姑娘未免說不過去!”

少女漫吟了一聲,道:“真難得,居然你還記得那個婁姑娘,我以爲你是在恨她呢!”

蒲天河苦笑道:“婁驥兄對我恩深義重,我焉能對其妹懷恨,姑娘你真會說笑!”

少女聞言少頃,才冷冷地笑道:“這麼說,那婁小蘭,莫非對你絲毫情義都沒有了?”

蒲天河嘆道:“我與那婁小蘭,不過只是一面之緣,是談不到什麼情義的!”

少女呆了一呆,道:“一面之緣?莫非你以前真見過她?”

蒲天河看了她一眼,苦笑道:“姑娘何必對此事一再追問呢?”

少女冷冷一笑道:“我那小蘭姐姐爲了你受了許多委屈,我自是要問一問的。”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尚未請教姑娘尊姓,芳名怎麼稱呼?”

少女眼珠子微微一轉,漫吟了一聲,道:“你不必問我,我問你的話還沒有回答我呢!”

蒲天河咳了一聲,不由臉色微微發紅,少女見狀,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你不要生氣,我是說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早晚你會知道我是誰的。”

蒲天河怔了一下,遂點了點頭道:“姑娘如此說,我自是不便多問。”

少女一笑道:“你只回答我的話就是了!”

說到此,聲音微微變冷,道:“你方纔說與那婁小蘭曾有一面之識,又是怎麼講?

快點說吧!你不是說還與她較量過武功嗎?”

蒲天河雖是不願多談此事,奈何這少女對自己有救傷護難之情,再說她又是婁小蘭閨中好友,自己又怎能對她不吐實情?

當下幾經爲難,才嘆了一聲道:“姑娘一再逼問,我也就實言相告,也許姑娘對婁姑娘別有所知,不過我……”

說到此頻頻苦笑不已,少女冷冷哼道:“你還有什麼難言之隱麼?”

蒲天河嘆了一聲,這話總不便出口,當下冷笑了一聲,道:“姑娘既與那婁姑娘是好朋友,想必是無話不談了,何不去問問她,也就知道了。”

少女目光一轉,道:“我自然會去問她的,不過……”

方言到此,就聽得嶺前響起了一片尖銳的哨聲,雪地裡,陡然射出了幾道奇光。

少女見狀,眉頭微微一皺道:“這丫頭居然還不服輸,又再次來了!”

蒲天河也不禁心中一動,尋聲看去,果見嶺陌上馳來了數匹健馬,在閃爍的馬燈照射裡,映襯出爲首那個於四姑。

蒲天河細一注目,不由劍眉一挑,厲聲道:“果然是她!”

爲首那個姑娘,正是方纔對敵的那個小白楊於璇,她雖在蒙面少女手下吃了虧,可是並不服輸,想不到去而復還,非但如此,還邀集了幾個幫手,各騎健馬,一路呼嘯而來。

蒙面少女只是注視着他們,微微冷笑不已。

蒲天河也記起了先前所中“五雷神木針”之恨,不由挺身而出道:“待我會一會他們!”

蒙面少女忽然伸手攔阻,道:“不必如此!”

她看了所來馬隊一眼,微微冷笑道:“敵人除了那小白楊以外,還有柳氏兄弟,勢力極強,你一個人絕不是他們對手!”

蒲天河對於白雪山莊的情形,大致也聽婁驥說過,所謂“一丁二柳小白楊”,在白雪山莊之內,被稱爲老魔蔣壽手下之四大弟子,各人都有一身超人的功夫,向爲老魔所器重。

對於小白楊於璇,方纔他已領教過,不愧是一流高手,此時一聽少女也談到了柳氏兄弟,不由微微吃驚。

當時忙自看去,就見小白楊於璇身後,駢馳着一雙黑馬,兩匹馬的長相樣子,可說是怪極!

那是一種極少見到的西藏“矮腳風”馬種,蒲天河不過只是由傳說中聽得,並未見過。

這時一見這一雙黑馬,其相極怪,長頸矮腿,全身油光黑亮,頸上的長黑鬃毛,更是奇長無比,行馳起來,有如是陸地飛舟,但見頭尾翩翩起伏着,竟是奇快如飛,在羣馬之中,很是顯著!

蒲天河起先爲二馬怪相所驚,未注意到馬上之人,這時羣馬有如是一陣風也似的,已來到了近前,這才注意到了馬上的人。

原來那所謂的“二柳”——柳川、柳玉,不過是一雙矮小的漢子。

只見這兩個人,身高絕不會超過四尺,每人穿着一套閃閃發着黑亮的皮質長衣,每人都戴着同色的一頂寬邊尖頂皮帽。

猛一看起來,這兩個人,很像是藏族裡面走單幫拉駱駝的喇嘛,只是比喇嘛的樣子還要怪得多。

他二人身上所着的皮衣,並非是一般人所穿的皮袍子,更非是毛朝外的披風,乃是一種去毛的光質羊皮,外面打磨得很是光亮,整個的人馬,頭身,全都閃閃的發出黑光,看起來益發的顯出精神抖擻!

由於馬羣在疾馳中,伏波很大,蒲天河看不清這柳氏兄弟的廬山真面目,他所能看出來的,兩個人似乎很白,其中之一,似乎脣上留着兩小撇鬍子。

這兄弟兩人,騎在“矮腳風”背上,遠看起來,很難發現,好似都貼在了馬鞍上一樣,在兩人身後,每人都揹着一對奇形的兵刃,蒲天河不能看出來是一種什麼兵刃。只是樣式特別,絕非一般。

除了這兄弟二人以外,尚有五騎壯馬,其上坐着五個黑衣漢子,由於夜色很濃,雖在雪地和馬上燈光的照射之下,也很不容易看清楚。

蒲天河怒目看着這一羣人馬,轉眼已馳到了近前,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見那蒙面少女附脣在他耳邊道:“我因有事,此刻實不便見他們,你如果要想去白雪山莊,眼前倒是一個好機會!”

說着她注目前方人馬,小聲道:“他們定是發現了這個地方,主要是想來對我的,因我與那於丫頭有仇!”

說到此,她擡頭看了看附近地形,鼻中冷冷哼了一聲道:“以後一切,可是全靠你自己了,我走了!”

說着那雙明媚的眸子,向着蒲天河看了看,似有無限深情,欲言又止地點了點頭,隨即身形騰起,如同是一隻猿猴似的,已向着嶺峰頂上翻掠而去。

她身法輕靈巧快,在凍結着堅冰的壁石之上,只是幾個起落已自無蹤。

蒲天河還想問她,所謂的好機會是指的什麼。

可是這時卻不容自己多問,她已經走了,心中好不後悔,眼看那一羣人馬已來至峰下。

爲首的小白楊於璇,陡然把馬繮勒住,馬蹄子把雪花翻得丈許來高。

遂聽得她口中冷冷一笑道:“就在這附近,我們搜一搜看!”

坐在“矮腳風”上的二柳之一,冷冷地道:“師妹,你以爲那人還會在麼?我看是不可能在此,早就走了!”

於璇冷冷哼道:“這丫頭欺人太甚,就是跑也是跑不遠,因爲那小子已受了我的五雷神木針!”

蒲天河見她說時秀眉微揚,黃黃的燈光火炬之下,照着這姑娘,確實相當漂亮。

這時她猛然一揭身上的披風,整個身子“嗖”的一聲騰了起來,有如一隻凌霄大雁!

直向壁峰之上撲來,那雙穿在足上的小蠻靴交替着一陣跺踩,已來到了嶺上,這一身輕功,也確實令人折服。

如以小白楊於璇這一身功夫而論,即使不如方纔那蒙面少女,也絕對相去不多,只是方纔一時大意之下,纔會吃了大虧。

在這天山道上,她焉能甘心吃此大虧?是以愈想愈氣,正好柳氏兄弟夜歸,聞知此事羣襲而來,才構成了如此聲威!

蒲天河見她竟自翻身上嶺,本想和她好好較量一番,出上一口惡氣。

可是他因受了方纔那蒙面少女警告,對柳氏兄弟存有戒心,一時卻也不便輕舉妄動!

當下他忙自轉身,卻見那匹大白馬,竟不知何時,已偎在了一極大的冰石之後,並且前足微微彎曲,把身子伏了下來。

蒲天河不由暗道了聲:“慚愧!”

想不到這匹“沙漠豹”,竟如此的通靈,對於敵我分判如此清楚,真正令人驚異,自己只顧了本身,竟把它忘了,否則即使是自己隱藏起來,只怕它也要落在對方手中、倘若如此,自己將來又何能交還婁小蘭,豈不是一大羞辱?

想到此,不由忙走過去,拍了拍沙漠豹的頸子,然後自己也把身子藏在石後。

他身子藏好不久,就見那小白楊於璇已飛撲而上,她手上拿着一盞昏昏的帶罩馬提燈,向着蒲天河方纔藏身之處照了一下,面上立時罩上了一層秋霜。

蒲天河心中一怔,忖道:“莫非她發現了什麼不成?”

思忖之間,就見由左右同時又翻上了兩條人影,這兩條人影,乍然看來,就像是兩隻猴子似地輕快,向地面上二落,確實也不比猴子高上許多。

這兩人,正是有“雪山二柳”之稱的柳玉、柳川,他兩人身子向着於璇一偎,蒲天河這時纔算看清這兩個人的尊容。

只見左面那人,身形較高,卻也不超過四尺,尖尖的下巴,兩道短眉以及脣上的兩撇小鬍子,都是黃色,目光看來,像一隻狼似的銳利,不時左右地望着,看起來是一個相當精細的人。

在他右面的那個人,卻是一個更矮小的人。

這個人頭上雖戴同樣的一頂尖尖帽子,可是散亂的黃髮,卻由雙耳上斜伸出來,像是兩把刷子,他生着一個扁鼻子,一雙鼓鼓的眸子。

兄弟兩人,除了身材衣着相似之外其它各方面,均看不出有什麼類似之處。

可是他們的動作,卻都同樣的敏捷輕快!

這時,那個留有小鬍子的,微微一笑,聲音猛然聽起來,就像是山羊在叫喚那樣的刺耳,他說:“小師妹,不要胡鬧了,這個時候,誰還會在這個鬼地方?”

那個小矮子也嘿嘿一笑,聲音和先前那個極爲相似,他說:“小師妹,別是那丫頭被你打怕了吧!”

小白楊於璇由一叢石峰上飄身而下,皺了一下眉道:“怪事,方纔我好像看見這裡有影子在動,怎麼上來反倒沒有了!”

說着她向那個小矮子招呼道:“二師哥,你幫個忙好不好?上去看看!”

矮個於一笑道:“行,別客氣,我還想見識見識,這丫頭是什麼樣的長相?”

說着只見他身子往上一縱,如同一隻怪鳥似的把身子貼在冰壁之上。

遂見他兩手兩足同時運用着,真可說快比揉猿,頃刻之間已翻到了石峰之上。

石後的蒲天河不由看得有些心驚,他猜想這個小矮子必是柳川,那麼那個留有小鬍子的人,必是柳川了。

那個矮小的柳玉,身法真可算是快得出奇,剎那之間,已由峰上飄身下來。

他飄下之後,嘻嘻一笑道:“小師妹,你是看左了眼了,什麼也沒有呀!”

柳川怪笑了一聲,一面摸着他脣上的小鬍子,道:“師妹,你說先是一個小子,後來又是一個丫頭,是不是?”

於璇嘆了一聲道:“都怪我一時大意,否則他們誰也跑不了!”

柳川翻着小眼睛,道:“是婁氏兄妹不是?”

柳玉聞言怔了一下道:“喲!要是這兩個主兒,可是棘手得很!”

於璇搖了搖頭道:“不是!那個男的不是婁驥,不過武功不弱,掌力不在婁驥之下,至於那個女的,是蒙着面紗,我看不見她的臉!”

頓了頓,她又接道:“不過,由她的口音及身手看,倒有幾分和婁小蘭相似!”

石後的蒲天河,聞言心中一動,暗笑了笑,心忖道:“你真是胡猜,那婁小蘭豈能會有如此身手姿容?”

柳玉聞言皺了一下眉,道:“若真是這個丫頭,她又來這裡幹什麼?”

於璇氣得杏眼圓睜,冷冷地笑了一聲,道:“我看這丫頭八成是看上了那個姓蒲的小子,要不然她跑這麼遠來幹嘛?不要臉的東西!”

柳玉調侃地道:“那姓蒲的小子是什麼長相?”

於璇眉尖動了動,喃喃道:“還不錯……”

說着冷冷一笑,酸溜溜地道:“我看那丫頭是……”

柳玉哈哈一笑道:“小師妹,我看你倒像是動了春心了,是不是?”

小白楊於璇啐了一口道:“別瞎說!”

逗得雪山二柳都情不自禁地哈哈笑了起來,石後的蒲天河聞言至此,不禁面上有些訕訕,同時他感覺到右肩膀上微微有些熱痛。

方纔那蒙面姑娘所贈給自己的解藥,當時只顧說話,尚忘了服用,這時想起,他就由身側取出了那個木瓶,打開了瓶蓋,立時傳出了一陣清香。

木瓶內是一種細細的粉未,他摸索着把一些藥粉上在傷處,立時那炙熱腫脹的感覺就消失了許多。

記得那蒙面少女還關照自己說,要內飲雪水,蒲天河就由地上,拿起了一塊雪,放人口中,果然內外交寒之下,痛苦大減!

再看小白楊於璇及柳玉、柳川,已向另一座峰頭之上翻去。

蒲天河不敢馬上就出來,因爲峰下,尚還立着五騎人馬,他只得耐下心來,繼續啖着白雪。

約莫又等了小半盞茶的時間,才見柳玉等三人由遠處峰嶺上翻馳回來。

三條人影,就像是三支利矢,剎那之間,已臨到近前,猛地打注,現出了柳玉、柳川以及小白楊的身影來。

大概是柳川的聲音,道:“小師妹,這一下可以死心了吧?”

於璇冷笑道:“反正是早晚還得碰上,哪裡碰上了哪裡算!”

柳川嘻嘻一笑道:“對!哪裡碰上哪裡算!走,咱們走吧,回去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於璇眨着瞳子,奇怪地道:“咦,對了,我還忘了問你們兩個,你們不是去西柿子口辦事去了,怎麼匆匆忙忙地又趕了回來?”

雪山二柳對看了一眼,嘻嘻一笑。

小白楊於璇怔了一下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你們笑什麼?”

柳川鼻子裡哼了一聲,道:“這件事你還不知道?”

於璇更不由怔了一下,小聲道:“什麼事呀?”

柳川尖笑了一聲,道:“大師兄得了一件稀世奇珍,你還不知道?”

蒲天河聽到此,不由心中一動,愈發地聚精會神聽下去。這句話,使得於璇也大吃了一驚。

她本來想飄下的身子,忽然停住了,回過臉道:“什麼稀世奇珍?”

柳玉左右看了一眼,微微笑道:“看來你是真不知道了,小師妹,你可知‘五嶺神珠’在天山又出現了?”

於璇一驚道:“啊!有這件事……莫非那膩嶺神珠,爲大師兄得去了?”

柳玉一笑道:“不是得,是搶,是由老花子賀天一手中搶來的!”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動,由不住暗地裡冷笑了一聲,想不到賀天一竟然也是這種人。

他全身一陣熱血沸騰,勉強定下心來,繼續聽下去。

於璇點了點頭,冷笑道:“怪不得呢,大師兄的人都出動了,我當是什麼事呢!哼!”

柳川這時也怪聲怪氣地道:“小師妹,你可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嗎?”

於璇搖了搖頭,柳川微微笑道:“所以你就不懂了,五嶺神珠所以是天下的一件至寶,並不是在於它本身的價值,它是代表武林中的一件信物,誰能持有這件東西,就能號令三山五嶽的英雄,登高一呼,而爲武林中的盟主!”

於璇微微一驚,遂冷冷笑道:“既然這麼說,莫非大師兄他……”

柳玉嘻嘻一笑,道:“大師兄到底是何用心,我們暫時也弄不清楚,也許這珠子他用來獻給師父作爲七十壽禮,也未可知。”

柳川格格一笑,聲如嬰啼地道:“老二,你這就想錯了,大師兄素有野心,這一點你莫非不知?在兩淮以及河間地區,他的潛力極大,這些事師父也都不知道!”

說到此,他脣上那兩撇小鬍子,微微一翹,道:“此時此刻,他又奪得了這顆五嶺神珠。就不難想到他的用心了!”

於璇聞言,呆了呆,冷冷地道:“這就是他的不對了,要說起來,師父對他可謂不薄,這件事要是讓師父知道了,那可就……”

柳川嘻嘻一笑道:“小師妹,這件事無論如何,是不能告訴師父的!”

於璇轉過臉來道:“這是爲什麼?”

柳川雙目眯成了一道縫,慢吞吞地道:“第一,大師兄我們還是不要得罪;第二,這五嶺神珠,若是到了師父手中,你我也就不便染指了!”

說着,遂自低沉地笑了起來。

小白楊於璇頓時明白,當下“噢”了一聲道:“三師兄,原來你也想……”

柳川一笑道:“天下至寶,人人得而甘心之。師妹,如果你有心同我們一路,咱們就三人合力,珠子弄到了手中以後,咱們立時可以遠走高飛,也不必在此,過這種乏味的生活了!”

於璇聞言,微微發出了一聲冷笑。

柳川一怔,道:“怎麼,師妹莫非你不答應?”

小白楊眸子向着柳氏一瞟,道:“不是我說你們,你二人膽子也太大了,這件事如何能使得。”

柳玉身形前湊道:“怎麼使不得,大師兄能做,我們爲什麼不能做?小師妹,你膽子也大小了!”

柳川也湊近了道:“莫非你甘願在這鬼地方過一輩子?”

這些話,不禁把於璇說動了。

可她是老魔蔣壽最心愛的一個弟子,固然對老魔也沒什麼感情,卻並未存下謀反之心。

她爲人精細,心動之下,也心細如髮。

眼前這種情形,她是很明白的。

現在很明顯,二師兄三師兄,已聯合起來,欲和大師兄分庭抗禮,自己成了中間人物。

雖然柳川口口聲聲地訴說大師兄對外擴張的野心,可是於璇也並不是傻子。

據她所知,雪山二柳,這些年以來,無論內外,也糾集了一些爪牙兄弟。

他二人此刻提起拉自己入夥之事,自己要是當面拒絕,很可能迫使二人立時翻臉對付自己。

眼前這些人,全是二柳手下的,一聲令下,自己很可能連眼前這片地方都出不去。

她爲人精細,這些問題在腦子裡微微一轉,當下含笑道:“二位師兄如此擡舉我,我哪能不知好歹,再說,這裡我也實在住煩了!”

柳川嘿嘿一笑道:“師妹,你這纔算是想通了!”

柳玉也似甚爲得意地笑道:“有師妹你,我們這邊是生力不少,大師兄就算他是處心積慮,也只怕他雙拳難敵六手!”

說着怪笑了一聲,把身子附得更近了一些,小聲道:“小師妹,這件事,你可不能對別人說,走漏了風聲可不得了!”

於璇一掠額前秀髮,笑道:“你放心,絕不會有人知道。天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說着她首先飄飄身而下,在七八丈的懸崖上,她身子飄下去,真比四兩棉花還輕。

她身子飄下之後,柳玉含笑向柳川道:“老三,這丫頭咱們可得抓緊了她,用她來對付大師兄,是再好不過的了!”

柳川向着崖下一嘟嘴道:“小聲點,別叫她聽見了!”

遂又冷冷一笑道:“你也不要把小師妹看得太簡單了,不要忘了,她是師父的心愛徒弟!”

說着身形騰起,緊隨着於璇,也自崖上飄身而下。

柳主也隨後飄下身子,眼前立時又迴歸了寂靜。

蒲天河悄悄自石後出來,那匹沙漠豹也跟着他走出來,一個勁地打着噗嚕。

無意間,他聽到了這些話,的確是出乎意料。

這短短的對白,也使他了解到,白雪山莊內自老魔之下,是如何一種混亂、各自明爭暗鬥的局面。

當然,最使他感到有所收穫的還是那顆五嶺神珠的下落,現在他知道,這顆珠子是在丁大元手中似已無有疑問,眼前自己必須要混入山莊,待機下手,否則遲了,變故就多了。

想到此,他忙向崖下注意望去,就看見柳玉、柳川及小白楊於璇,這時都已上了馬匹,閃閃的燈光裡,這羣人馬,又向來路上飛馳而去。

蒲天河憶起方纔那蒙面少女所說之言,似在暗示自己,跟蹤他們直入白雪山莊,倒不可輕易錯過了這個機會。

當下,忙騎上了那匹沙漠豹,他用手輕輕在馬頸上拍了一下道:“下去,遠遠地跟着他們,不要太近了!”

那匹馬,徑自尾隨前行的人馬,遠遠綴了下去!

蒲天河想不到此馬如此通靈,此行有了它,倒爲自己幫了不少的忙,爲恐馬頸上的銀鈴發出聲響,他小心地把馬頸上的鈴子,慢慢地解了下來,用布緊緊包紮藏好,才繼續策馬上前。

這時他見前行人馬,共有八匹,在雪地裡已跑了開來,滾滾的雪中,似已消失了他們的影子。

所幸人馬之中,有數盞馬燈,遠遠望去,就像是幾顆流星似的!

蒲天河就認着這幾盞燈光,遠遠地策馬尾隨着。

這時天上的雪花停了,只是吹來的寒風,卻令人有些忍不住,風吹在臉上,真像是小刀子在剮皮一樣的。

漸漸地,愈走山勢起伏度愈高,又轉了幾處峰頭,遂來到一大片窩集的樹林子前面。

這叢樹林子,佔地頗廣,月夜之下,看過去只見密密的樹幹,其上覆的白雪,宛如是一張白色大傘!

這時候,前行的八騎人馬,全數的都停了下來。

蒲天河已遠遠地停下來,用一株樹遮住了身子。

前行的八騎人馬停下來,似在等待什麼,其中一人,以手上馬燈,向着林內晃了幾下,立時就聽得一人宏聲嚷道:“什麼人,口令!”

八騎人馬之內,一人回答:“天狼星!”

林內立時響了一聲唿哨道:“候着!”

接着是一陣響聲,似乎是有人在拉動一座木柵子。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驚,暗忖道:“糟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真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一手,當下把馬向前策近了些。繼續觀察前面的情況。

就見林內閃出了一片紅光,兩個步行的漢子,各持着一盞紅燈,走了出來。

這人用手上的燈,向着八騎人馬各照了照,其中之一笑道:“原來是柳二爺、三爺及於四姑姑,路上辛苦了,請快進去吧!”

於璇冷冷一笑道:“關照各處卡子,今夜晚風緊,有兩個人,可別叫他們混進去!”

兩個拿燈的漢子,各人答了一聲:“是!”

八騎人馬,就這麼浩浩蕩蕩直行了進去,接着唿哨聲又吹了一聲,隱隱聽得一陣咔咔之聲,木柵子似又放了下來。

那兩個提燈的漢子也重回林內,眼前望去,又復是靜悄悄的一片林子。

如非是蒲天河親眼看見,他真不敢相信,這個地方竟有如此一個嚴密的暗哨卡子,自己幸虧是親眼看見,否則冒失走進,就不知如何了。

想到此,他不禁有些着急起來。

當下,他慢慢地放馬,向林邊行去,只見樹林兩邊,長有數十里左右的範圍,全是峭立如壁的千仞高峰。

換句話說,如果想向前面行走,惟一的通路,僅僅也只有這一條——必須要穿過這片樹林子。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冒險一試了。

當下他硬下心來,一抖馬繮,座下神駒,猛地直撲了過去。

待到了這片林前,他驀地把馬勒住了,這匹沙漠豹發出了唏聿聿一聲長嘯。

只見林內匹練似地射出了一道黃光,一人大聲道:“什麼人?口令!”

蒲天河朗聲應道:“天狼星!”

林內燈光一收,又聽得“咔、咔”一陣響聲,似乎拉起了極重的一層柵子。

接着響起了一聲唿哨,只見那兩個提燈之人,又走了出來,爲首一個頭戴皮風帽,一面走一面道:“怪事,今夜晚怎麼這麼多人?”

說着二人已來到了近前,蒲天河看這兩個人,都有一把子年歲,爲首那個人,生着一雙招風耳,鷹鼻子鷂眼,貌相甚是猙獰。

他身後那人,約在五十開外的年歲,身着一襲黑色翻毛的兩截襖褲,兩腕兩膝上,皆用結實的布條扎着,看起來還相當的有股子傻勁!

蒲天河見二人行來,大聲道:“二位辛苦了,快讓我過去,丁大爺還有急事等着我辦呢!”

那個頭戴風帽的人,用手上燈光,向着蒲天河照了照,微微一怔道:“你是……我怎麼看着你怪眼生?”

他身後那個人,卻道:“兄弟,你是丁大爺的人嗎?”

蒲天河面色一沉道:“你二人居然連我也認不出了?豈有此理!”

頭戴布帽的那人咳了一聲,道:“爺!你可得原諒,這可是丁大爺定下的規矩,方纔四姑也交待了,說是有兩個生人要混進莊子,我們可不能不小心!”

蒲天河冷冷笑道:“我本是跟大爺一塊出去的,後來爲捉那個老花子,就落了後啦,怎麼你還不相信?”

二人對看了一眼,有些舉棋不定的樣子,蒲天河朗笑了一聲道:“你們若是不信,只管去招呼問去,看看我是什麼人,想不到跟大爺出去幾個月,居然沒有人認識我了。”

他這幾句話,想不到竟真的發生了效力。

就見爲首那人口中“哦”了一聲道:“你這麼一說,我也就記起來了……”

說着上前一步,小聲道:“你是大爺在內地交上的朋友吧?”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我姓黃,是河間來的!”

二人立時面上帶出一些笑容,頭戴皮帽的那人,連連點頭道:“對不起,對不起,朋友你要是早說河間來的,早就叫你過去了,何必還費這個事!”

另一人齜着牙笑道:“娘地,我這個腦子叫狗叨了,丁大爺早就關照我說,有河間兩淮來的朋友,叫我只管放過去,你看看……”

二人說着,就讓開了身子,蒲天河冷冷一笑,隨即抖開繮繩,這匹馬,飛馳着投入林內。

蒲天河飛馬入林,但見正前方,十幾個勁裝漢子合力拉着一扇極大的木柵子。

那大柵子高有數丈,是用整根的松木,重複排列做成,其上有鐵鏈子鐵轆轆絞盤等設施,十幾個人拉起來都顯得很吃力。

他飛馬過了柵子,哨聲再起,那扇大柵子,才咔咔有聲的,慢慢放了下來。

蒲天河這時僥倖過關,才發現裡面好大的地勢,在一列夾着濃陰的窄道內,懸有兩列紅燈,爲數約在百盞以上,看起來極爲醒目。

也許是爲了照明之故,否則人馬衝行其間,極易入林道之內,失了方向。

蒲天河低頭策馬,約莫有小半盞茶時間,才走出了這片林子,眼前又重新看見了林外的雪原。

當他急促策馬,方自出林的剎那之間。

忽然當頭之上,“嗖”的一股尖細風聲,猛然破空而至!

蒲天河猛然轉過身來,右手微微向上一翻,已用中食二指,把所來的暗器打落在地,是一隻“瓦面透風鏢”,勁道十足。

緊跟着,樹梢子上嘩啦一響,飛灑下了大片的雪花,雪花散落中,一條人影,如同燕子似的,已自樹上猛竄了下來。

這條身影,向下一落,不偏不倚的,正正落在了蒲天河馬首前面。

只聽他哈哈一笑道:“下來吧,好朋友!”

他口中這麼叫着,雙手猛地探出,直向着一雙馬耳之上猛抓了過去!

沙漠豹唏聿聿發出了一聲長嘯,只見它一雙前蹄猛地揚起,蒲天河如非雙膝緊扣,當時就得摔了下來,頓時大怒。

這人是一個年在三旬左右的長身青年,背後繫着一口窄面魚鱗刀,身手頗是不俗。

蒲天河在馬上身形一轉,就勢五指在鞍上一彈,整個身子拔起了八尺左右。

他上身向前微微一伏,足下一個折翻,已落在了這人身邊,由於心恨這人暗中傷人,他不由甚是氣惱。

只見他右掌向下微微一按,直向這人小腹之上印來。

來人一聲大笑道:“好小子,你有幾個腦袋?”

他說着雙腕一分,吐氣開聲:“嘿!”一雙肉掌左右同時向着蒲天河兩肩之上打去。

蒲天河右腕向上一蕩,叱了聲:“去!”

這人如何當得起蒲天河神力,當下一連退出了七八步,噗地一聲,坐在了雪地裡。

就見他身子猛地一翻,哧哧打出了兩個雪團,直取蒲天河面門而來。

這兩個雪團夾着兩股風力一閃而至,蒲天河一聲冷笑,只見他右掌向外一翻,兩團白雪驀地反彈而回,雪花散了滿空都是。

來人微微一怔,面上立時現出驚愕之色。

只見他向側邊閃出了一步,大聲道:“小子,你的膽子不小。白雪山莊,豈是你可以胡亂進來的!”

蒲天河見來人年歲不大,一身功夫卻是不弱,他生着一張“同”字臉,雜灰的一雙眉毛,微微下搭,現出過高的一雙頰骨,說話時,目光閃爍不定,不時地打量着蒲天河全身上下。

蒲天河勉強忍着氣道:“我是來見丁大元的,朋友何故暗箭傷人?”

這人面上帶出一副戾氣,聞言冷冷一笑,道:“既是大爺朋友,怎地不知莊內規矩?

出入燈道,卻連個招呼也不打!”

蒲天河一怔道:“什麼招呼?”

這人哈哈一笑道:“如此一問,更透着外行了。朋友,你貴姓?大名如何稱呼?”

蒲天河冷冷地道:“我姓黃。朋友你大多疑了!”

這人冷冷一笑道:“既如此,你少候,待找着人請丁大爺來此見你就是!”

說着自懷內摸出了一個口笛,正要就口吹去,蒲天河至此,已無法再忍受了。

他微微一笑道:“朋友,你且慢!”

身子向前一湊已到這人身邊,只見他劍眉一挑,冷笑道:“這可是你自己找的!”

這人面色一變,他手中銅笛不及就口,猛地向着蒲天河面門之上猛擊了下來。

蒲天河掌力向外一撤,只聽見“咔”一聲,來人這支銅笛,已爲他掌力一劈爲二。

這人口中“噢”了一聲,由不住倒翻而出。

可是當他身子再次翻起之時,掌中已多了一口明晃的魚鱗刀,口中冷叱了一聲,一掄掌中刀,飛身而前,迎面猛劈而下。

蒲天河這時已安下心來,絕不能放此人逃開掌下。

這時候見他刀來,微微冷笑道:“朋友,你這是何苦!”

他右手霍地向前一送,不避反迎,直向對方刀刃之上擊去,那人面色一青,正要抽刀換式,卻已爲蒲天河“噗”的一聲,正正地抓在了這口刀的刀刃之上。

他鼻中哼了一聲道:“撤手吧,夥計!”

只見他右手一轉,五指上所發出的內功真力,迫使得這人身子猛然搖晃了一下。

這時候,他如果硬抓着刀不放,只怕他這隻手五指盡裂,就別想再要了。

當下口中驚呼了一聲,這口刀足足的被蒲天河翻出了十丈以外,“噗”的一聲,深陷於白雪之內。

這人乃是老魔蔣壽的一個師侄,姓秦名子威,因在江湖上作案大多,爲官家緝察太緊,不得已才幹裡迢迢,來此投奔老魔。

不想白雪山莊內,人才濟濟,容不下他這麼一個人,才屈居了一個內防三舵的舵主職位,每夜負責看守莊門直通內莊一段距離的來往安全。

他就了這職位之後,始終太平無事,自己也實在覺得無聊。

今夜也該他倒黴,想不到一時小心,竟爲他遇見了蒲天河這位煞星,滿打算可以藉此立些功勞,卻不料來人武功竟是高得出奇。

秦子威鋼刀拉出,未施出一招,已爲對方震出了手,不由嚇得打了一個冷戰!

當下哪裡還會再有心情與對方糾纏,他猛然一殺腰,直向着一株大樹上猛然撲去。

可是蒲天河的身法,一經展開,顯然是比他要快多了。

秦子威身子方一撲上樹,蒲天河已如影附形地跟蹤而至,秦子威只覺得一股絕大的勁風,猛然向着背心上衝撞了過來。

他身子還沒有站穩,只覺得口中一陣發甜,頓時已爲這股掌力震得足足竄出去丈許以外。

在空中他大咳了一聲,嗆出了一口鮮血,待落地時已一命歸天!

蒲天河微微呆了一下,他想不到自己如今功力竟然會有如此威力,對於秦子威這個人的死,他也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感傷!

當下微微發了一會呆,纔過去把這個屍體拉在了一邊,隨便掩蓋了一番。

這時,東方已微微現出了一些魚肚白色,天色透出了一些兒灰淡的明來。

蒲天河試着向前面望去,但見遠處有一些房舍的影子,三面的高山,形成了三座屏障,當中圈成了一塊千丈見方的盆地!

這種形勢,看來卻是相當驚險!白雪山莊處此地勢,真可謂進可以攻,退可以守,莫怪雪山老魔能夠雄踞於此十數年之久,而不慮外敵來犯!

正當他聚精會神觀察之時,忽然耳邊聽到了一陣馬嘶之聲,不禁使他吃了一驚,慌忙回身張望時,才發現自己所乘騎來的那匹沙漠豹,竟自向着林內飛馳而去,其快如矢,一閃而逝人林內。

蒲天河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這匹馬乃是自己借來的,一旦走失或爲別人所擒,自己怎好向婁氏兄妹交待?

想到此,不由騰身就追,只是當他進入莽叢的林內,早已失去了那匹沙漠豹的蹤影。

他獨自在林內找了一圈,仍不見一些蹤跡,當下真要急昏了。

忽然,他想到,這匹馬早已通靈,別是它送自己到了之後,自行轉回去了,或是藏匿了起來。

這麼想着,他內心倒好受一些。

他出來之時,自己原本帶着那口家傳的寶劍,後來無意中,又把婁小蘭那口劍帶了出來,現在婁小蘭那口劍系在馬身上,已爲沙漠豹帶走,下落不明,所幸自己那口家傳之物,尚還緊緊地系在背後。

他在林內足足找尋了一個更次,仍不見那匹沙漠豹的蹤影,雖感懊喪,卻也莫可奈何!

一夜的奔騰,總算讓他混進了山莊,只是以後事情卻令他大感棘手!

天亮之後,這白雪山莊,毫無保留地出現在他眼前,如非他親眼看見,他真不敢相信,在這荒僻的夭山內,竟會有如此一個脫俗美雅的瓊瑤世界!

目光望去,但見蒼松翠柏,朱樓小橋,一條條的花徑,修整得枝葉扶疏。

在窮途之後的蒲天河看來,這地方真好像是一座世外桃源,天上人間。

他沿着樹林子,慢慢地走下去,觀察着白雪山莊之內的建築,更不禁驚佩萬分!

只見莊內,共有石樓十數幢,無不建築美雅,形式脫俗,尤其驚異的是,這些樓舍,都是用大塊的黃色岩石建築而成,其上覆以碧綠的琉璃瓦,白晝裡,閃閃發光,遠遠望去,像是萬面銀鏡,交織成一片燦爛光華,刺目難睜,尤爲奇觀。

他始終藉着樹叢,遮着身形,在他沒有了解山莊內情形之前,他不敢貿然走出樹林子。

他把整座的白雪山莊觀察了一週之後,不禁深深地擔憂起來。

因爲自己要是貿然地走出去,極易暴露出身形,可是如果一直在林子裡藏着,又能做些什麼呢?

思索着,他就把背上的劍解了下來,用衣服裹了裹,心中頗是舉棋不定。

這時候,隱隱聽到了一些人聲,似乎有幾個人邊談邊走過來。

蒲天河忙蹲下了身子,就見一行人,約在六七名左右,正由一叢花樹內行出來。

這幾個人,各自穿着一襲藍布衣裳,手上拿着刀斧鋸尺等類東西,邊說邊笑地走了過來。

蒲天河只一打量,就可看出這幾個人,是不懂什麼武功的。

他們一直來到了林邊,才停住,其中一人嘆了聲道:“動手吧,別閒着啦!”

另一人答道:“老莊主七十大壽,可是一件大事,咱們拿出精神來,別找捱罵!”

說着話,幾個人鋸的鋸,砍的砍,一株株挺直筆立的樹幹都倒了下來。

他們把砍下的樹,削成光光的樹幹,然後刨去樹皮,就成了一根根可用的木材。

然後就分別扛着,向莊內走去,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動,當下由身上取出了一條綢布向頭上一纏,樣子已有幾分和他們相似。

然後他再把一雙袖子捲了起來,樣子就更像了。

經過一夜奔馳打鬥,早已衣衫狼藉,如此一裝扮,真像一個工人。

他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情,硬着頭皮走了出去。

場子裡,還剩下兩個人,在刨着木頭,蒲天河走過來,二人連頭也不擡,其中之一,用手一指道:“送白龍閣,交蘇總管!”

蒲天河答應了一聲,順手把一根木樁扛在了肩上,他藉着樹幹遮住了臉。

兩個刨木頭的怔了一下,其中一個停下了手,望着他笑道:“喝!力氣可真不小,一個人中不中?別倒下來壓死你小子。”

蒲天河含糊地應道:“中!中!”

他生怕多說話露出馬腳,當下轉身低頭向前就走,他也不知道“白龍閣”是在什麼地方,反正是順着這條花徑直走就是。

道路上鋪着五色的石子,兩旁是兩行翠桔,每五六株之間,夾種着一株梅花,朵朵紅梅,散放出鬱郁清香,令人神清智爽,在每一株梅樹上,都掛有一個鳥籠子,或畫眉,或黃鶯,這時籠衣初解,新露方沾,鳥兒跳上跳下,都試着嘹亮婉轉的歌喉,空氣是那麼的適宜。

這時正有兩個頭梳丫角辮的姑娘,在換籠子喂着鳥。

蒲天河回頭看了一下,不見別人,他就大膽地咳了一聲道:“這位妹子請了!”

喂鳥的那個丫頭,轉過身嗔道:“少胡說八道,誰是你的妹子?”

另一個姑娘豎着眉毛道:“告訴蘇總管,撕他的嘴!”

蒲天河一笑:“對不起,我說錯了話,就叫一聲姑娘吧,我是新來的,白龍閣怎麼走?”

兩個小姑娘對看了一眼,其中一個穿着紅色小襖的,衝着他一笑,道:“來,跟着我,我正要找大奶奶去呢!”

說着就扭着身子走過來,打量了蒲天河一眼,眯着一雙小眼睛笑道:“你叫什麼名字?來了多久啦?”

蒲天河嘿嘿一笑道:“我姓黃,你叫我黃老七就行了,來了沒幾天!”

這丫鬢瞅着他身上,道:“你一直幹粗活的嗎?我看你不大像!”

蒲天河嘆道:“外出的人,有什麼法子,姑娘我們走吧!”

小丫鬟噗地一笑,掏出小手絹,在鼻子上抹了一下,道:“你這人怪有意思的。來!

我帶着你,蘇總管我最熟了!”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動,立時站住了腳,道:“姑娘,我可真有些怕!”

小丫鬟翻着眼睛一笑道:“怕什麼呀!”

蒲天河嘆了一聲道:“姑娘你不知道,我是看門的老金一個遠房親戚,他領着我到莊子裡,說做些雜工,挺能掙錢,可是他們都欺侮我!”

小丫鬟眉毛一豎,很是打抱不平地道:“豈有此理!”

蒲天河哭喪着臉道:“蘇總管我還沒見過,他們都說他厲害得很,我怕他不收下我!”

這丫鬟一笑道:“這個呀,你放心,蘇總管平常煩我的事多了,我給你打個招呼就是了!”

蒲天河低頭道:“我那個親戚,聽說跟總管不對勁,我要說是老金的親戚,他準煩我!”

小丫鬟皺眉道:“哪個老金呀!”

蒲天河含糊答道:“就是那個破腿的金老頭,他是我遠房一個大舅!”

小丫鬟原本也不知道這個人,可是她仍然點了點頭遂用嘴咬了一下手指,道:“你多大了?”

蒲天河道:“二十二了。”

這個小丫鬟聞言面色微微一紅,轉了一下眼珠子,道:“這麼吧,黃老七,我幫你一個忙,不過,你可怎麼謝我……”

蒲天河笑道:“你要我怎麼謝?”

小丫鬟啐了一口道:“油嘴!”

她笑起來,倒滿甜的,這個新來的黃老七,雖是粗人打扮,可是他那種英俊的儀表,以及魁梧的身材,已經深深獲得了她的芳心。

蒲天河趁機道:“姑娘你怎麼幫我呢?”

小丫鬟看着他道:“我叫彩虹,你以後叫我名字就是了。黃老七,這麼吧,等會見了蘇總管,我就說你是我哥哥,好不好?”

蒲天河一笑道:“這樣太好了!”

彩虹笑了笑道:“我原姓錢叫小娟,我哥哥叫錢來旺,你乾脆就頂我哥哥這個名字,你看麼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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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天河嘆了一聲,道:“好當然是好,只是我怎麼謝你呢!”

彩虹一扭身子,笑道:“那是以後的事,可就要看你的良心了!”

蒲天河沒有說話,這時一個小丫鬟遠遠走過來,見狀笑着嚷道:“唷!彩虹,你跟誰在說話呀?”

彩虹笑着招呼道:“跟我哥哥!”

那個姑娘走過來,上下打量了蒲天河幾眼,就湊在彩虹耳朵上小聲笑道:“你哥哥長得還真不賴呀!”

彩虹白着她笑道:“死鬼,好沒羞!”

那個丫頭笑着就跑了,蒲天河喃喃問:“她說什麼?”

彩虹笑道:“不關緊要,我們走吧。”

說着就領着他一直向前走過去,走了幾步,就回過頭來,關心地道:“放下來歇一會吧!”

蒲天河道:“不用了!”

彩虹皺着眉頭道:“做這種事太苦了,我看着給你在蘇總管面前說一聲,就在丁大爺那裡找點事情做算了。事情少,錢還拿得多,該有多好?”

蒲天河聞言不由得心中暗喜,忙道:“那可真該謝謝你了!”

彩虹得意地笑着道:“不要客氣了,來到這裡,既然認識了我,以後你就安下心來做你的,誰也不能怎麼樣你!”

蒲天河連聲道謝,遂又問:“還沒問你在哪裡做事?以後我好去找你!”

彩虹笑道:“我是服侍四姑姑的,在東院‘聽鬆館’,你要找我隨便問誰都知道我!”

蒲天河心中一動,這才知道眼前這個彩虹敢情是小白楊於璇的使喚丫頭,就不再多話。

二人一前一後,過了一座紅木小橋,眼前就可見一片佈置得十分富麗的院子,紅磚的花牆上,都爬着藤子,奇怪的是在這種季節裡,那些藤子非但沒有枯萎,相反地,卻是一片欣欣向榮,開滿了黃色的小花,很是好看。

院子裡東面是花園,種着海棠、茶花,還有一些水仙盆子。

西邊是幾株老梅樹,另一邊,一個五丈見方的場子,場子裡放着一個兵器架子,靠牆角的地方,還有一個梅花樁陣,很明顯,這是一個練武的場子。

在場子後面,隔着一個荷花池子,纔是一座建築得很是考究的宅子。

彩虹笑着說道:“這就是白龍閣,地方到了!”

這時正有幾個人在閣前扎着牌坊,油漆柱子,一個穿着長袍託着水菸袋的瘦漢,在來回地看着,彩虹見了他,就嗲聲嗲氣地道:“蘇總管,我來啦!”

那個漢子聞言,向這邊望了一眼,立時笑嘻嘻地走過來道:“彩虹,是你呀,幹什麼來啦?”

這時蒲天河已把肩上的木頭放了下來,蘇總管一眼看見了他,就瞪着眼道:“別歇着了,還不幫着栽柱子去!”

蒲天河答應了一聲:“是!”

他正要去,卻爲彩虹一把拉住,笑道:“你先別走呀!”

說着遂向這位總管笑道:“這是我哥哥錢來旺,總管你可要好好照顧他呢!”

蘇總管一聽,立時嘿嘿笑了幾聲,伸出一隻手,在彩虹臉上捏了一下,道:“原來是這樣,你放心吧,小妹子!”

彩虹被捏得叫了一聲,跑開一邊,撒嬌道:“蘇總管不來啦,見面你就不老實!”

這位蘇總管四十多歲的年紀,一臉油滑好色相,只是那雙凸出的眸子,含蓄着銳利的目光,蒲天河只一眼,已看出來這個人,是有相當身手的。

這時他哈哈一笑,就走到了蒲天河身前,看了蒲天河幾眼,笑道:“你是彩虹的哥哥嗎,來了幾天了?”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來了才兩三天!”

蘇總管伸出手拍了他兩下,道:“行,小夥子有兩膀子力氣,好好幹,我提拔你!”

蒲天河還沒有說話,那個彩虹就笑着跑過來道:“總管,我哥哥可沒幹過粗活,你給他找個輕活怎麼樣,叫他在白龍閣侍候丁大爺吧!”

蘇總管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丁大爺身邊已有人了,用不着他!”

說着就用目光打量着他,道:“你讀過書沒有?”

蒲天河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家是開花市的!”

蘇總管一拍手道:“好,你懂得種花不懂?”

蒲天河點頭道:“懂。花這一行,我最行!”

蘇總管笑着點點頭道:“那再好也沒有了,這裡正少一個花把式,丁大爺給我說了好幾次了,我因爲找不着好人,一直沒有敢推薦,你既然懂這一行,就太好了!”

彩虹笑道:“我哥哥喜歡靜,你還得給他找一間房子,叫他一個人睡,他身上又沒錢,總管你好人做到底,乾脆先發他一個月的銀子怎麼樣?”

蘇總管笑着又想去擰她的臉,彩虹卻躲開了。

蒲天河實在看不慣這種調調兒,就低下了頭,蘇總管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

“我是逗着你妹子玩的,你也別看不順眼,女孩子大了,總少不了要嫁人,你是她哥哥,到時候也能作半個主,不如就……”

說着,又色迷迷地笑開了。

彩虹卻紅着臉道:“蘇總管,別說這個,我哥哥他是老實人,可聽不慣!”

蘇總管看了蒲天河一眼,笑道:“以後時間長着呢,再說吧,來,我帶你進去!”

蒲天河答應了一聲就同他進了大門,彩虹也跟着走了進來,三個人穿過了前院,在一座花棚子旁邊,搭着一間竹房子。

蘇總管推開了門,裡面是一間簡陋的房子,一張竹牀,兩把椅子,還有一張小方桌,蘇總管就道:“你要一個人住,就只能住在這裡了,這地方還行,下雨還不漏,只是夜裡有風,怕有些冷!”

說着用腳在牆上踢了踢,現出一些裂紋,他抽了一口煙,道:“不過,不要緊,我叫人給你拾掇拾掇,就是睡的東西,鋪蓋怕是不好找!”

彩虹笑着說道:“這個不要緊,我有辦法,連枕頭什麼都有!”

蘇總管從身上掏出了一塊碎銀子,遞給他道:“這個你先收下,以後是每月初三發飽,到時候你直接找我就是!”

蒲天河接過銀子,道:“謝謝總管!”

蘇總管又看着彩虹嘻嘻一笑,才點了點頭道:“你們兄妹先聊聊,有什麼事來找我就行!”

說着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彩虹探頭看他走遠了,就嘟了一下嘴道:“老不羞!不要臉!”

蒲天河坐下來,道:“謝謝你了彩虹!”

彩虹立時換上了笑臉道:“你先住下來,以後有好房子空下來再換,我現在就去給你拿鋪蓋枕頭去!”

蒲天河連忙道謝,彩虹就笑着走了。他打開窗子,眼前是一座暖房,房子裡種着一些薔蔽的盆苗,還有些批把樹苗、海棠幼苗、大麗花等類,陣陣花香,沁人肺腑!

這地方,他倒很是滿意。

能夠在這地方暫時住下,倒也理想,能靠近丁大元,便於探訪那顆“五嶺神珠”。

他偷偷把自己那口劍,藏好在牀底下面,自己坐在牀上想了想,覺得眼前多虧了這個彩虹,否則豈能如此順利如意!

思索中,那彩虹已笑着走進來。

她手裡抱着厚厚的一大疊被褥、枕頭,進屋之後,幫着他鋪好疊好,室內立時就改了樣子。

蒲天河看那些被褥,雖非是上好質料,可是拆洗得於乾淨淨,彩虹笑着說:“怎麼樣?我的爺!”

蒲天河望着她微微笑道:“何必如此費心,隨便就行了!”

彩虹說道:“等一會,我叫人給你送個暖壺來,夜裡想喝水也方便。”蒲天河很是慚愧,連聲道謝。

彩虹見他不多說話,也覺得自己不便多坐,就站起來道:“我走了,以後有什麼事,你只管找我就是了!”

蒲天河忽然想起一事,就笑問她:“那位蘇總管,他的武功怎麼樣?”

彩蝦呆了一下,遂抿嘴笑了笑道:“除了你們這些做工的人,莊子裡誰都有兩手,你問這個幹什麼?其實你幹你的,用不着怕他,有我關照,他絕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蒲天河見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當下就將錯就錯地點了點頭,笑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彩虹又笑了笑道:“廚房裡的老周,我也招呼過了,到時候你只管去廚房吃飯就是了!”

說着又指了廚房一下,就邁步走出門外,蒲天河送她出來,彩虹望着他羞澀地一笑,有點依依不捨的樣子。

蒲天河只有裝糊塗地抱拳道:“謝謝姑娘了!”

彩虹忽似想起了一件事,就道:“噢!對了,丁大爺是每夜子時練功夫,他有個規矩,不願叫外人看見,你到時候別起來就行了。”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好了!”

彩虹又說了些別的,才依依不捨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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