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領導的名諱

兩人行至大門口,寒風撲面,室內外的冷熱交替讓廉惜不禁縮了縮脖頸,體內的酒氣被風一吹,蠢蠢欲動地開始翻涌,頭昏昏沉沉地難受着。

苗清許停住步伐,拉住廉惜站在酒吧大門口一處避風的地方,極細心地替她扣好大衣戴好圍巾。廉惜出奇的乖順,像只聽話的小貓咪,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喝了酒的緣故?

寒冬午夜時分,路上行人漸稀,只有車流如水依然穿行在寬闊的街道上。這一片城區,高樓鱗次櫛比,各種商鋪、娛樂會所遍地林立;廣告招牌上,千姿百態、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浮光四射彰顯着這座城市的喧囂繁華。

“我們走吧。”苗清許的車停在酒吧附近的停車場內,離這裡有百餘米的距離。廉惜的步伐有些凌亂,苗清許輕聲問道:“很難受嗎?要不要我扶你?”

“唔,不用,我還好。”廉惜雖然有些頭疼腿軟,但頭腦還算清醒。

兩人並肩走在寂靜的街道上。昏黃的街燈和五彩霓虹交織成迷離的光影。廉惜微卷的髮絲被寒風揚起,在夜色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輕輕地掠過她泛着酡紅的秀美臉龐。她白皙纖長的手指輕輕拂開臉側的髮絲,擡眸對着苗清許淺淺一笑,語氣中含着百分百的歉然:“苗秘書,抱歉,又給你添麻煩了。”廉惜纖柔妙曼的身影籠罩在光影下,如同大師筆下一揮而就的寫意仕女圖,清雋而典雅。

麻煩?他只怕她不肯麻煩他。苗清許在心裡悶悶地想。他看着她無奈的笑:“惜惜,我現在下班了。”

“哈?”

他一本正經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苗秘書下班了,你身邊的這個男人他叫苗清許,雖說比你大幾歲,可也不算老吧,你直呼姓名就好。”

廉惜嚇得酒醒了太半,難道真要直呼大領導的名諱嗎?

苗清許目光灼灼,強大的氣場有着讓人無法抗拒的威懾力。

廉惜被他看到發怵,大腦down機,竟然有些口吃了:“苗,苗……大人!”她怎麼就叫不來他的名字呢?死了,不小心把她私底下起給他的外號脫口而出了。

“苗大人?是你起給我的暱稱?好吧……我喜歡。”苗清許挑眉淺笑,興味盎然地望着廉惜。

怎麼覺得他這樣子笑起來好要命噯。小心臟砰砰砰跳得太,太亂了!亂中生智,廉惜眉眼一彎,趕緊沒心沒肺地笑着換話題:“謝謝你來拯救我哈,不然我差點被惡少纏身。”

苗清許黑曜石般眼睛亮的驚人:“那你打算怎麼報答我,嗯?”

酒意上頭,廉惜扶額有些暈乎乎:“啊?你說什麼?”

裝傻!想不到這小丫頭也會耍滑頭。苗清許拿不準若此刻對她表白,會不會把她給嚇跑了。算了,也許這並不是個好時機。他只得換了個話題:“惜惜,以後不可以一個人跑出來喝酒。太危險了。”他苦惱地耙拉了兩下頭髮,想了想又說:“你要真想喝酒的話,我還算是個不錯的酒友。”

老實說廉惜並不這麼想,只是,拒絕這個提議似乎又有點過河拆橋的嫌疑,她只好點點頭說:“好啊。”

臨近學期末,廉惜手頭的工作繁瑣而緊迫。各種總結、計劃催着她要寫要交,還有兼課課程的教學安排、成績報告、工作量統計表格之類的材料也等着她完成。總之,近段時間廉惜忙得像個陀螺似地不停的轉,連續多日的加班晚睡,讓她的眼圈泛着淡淡的青影。

“惜子,那份黨風廉政的總結擬好了嗎?”蘇小墨頭也不擡的快速碼字,“今天紀委的小夏打電話來催了,說是今天下午下班前必須得交呢。”

“哦,知道了。”廉惜最煩寫這種政治色彩很濃的東東了。

廉惜對着餐盤裡紅燒排骨飯實在沒什麼胃口,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盤子裡的紅燒排骨,皺眉對着蘇小墨嘀咕:“煩死了,那個廉政總結寫得我超級糾結。”話音未落,只見餘篇和教務處的小葛端着餐盤朝她和蘇小墨這邊徑直走來。

“兩位美女,不介意我們拼個桌吧。”小葛嘻嘻哈哈的和她們打招呼,毫不客氣地坐到了蘇小墨的對面。

餘篇朝她們咧嘴一笑:“什麼風把我們校辦的兩大美女一起刮到飯堂來了?”他看到廉惜頗感意外,因爲她這個學期在C大食堂出現的概率幾乎等於零。

蘇小墨正吃得津津有味,百

忙之中她擡起頭來看着對面坐着的那兩個人,撇撇嘴,惡聲惡氣地說:“龍捲風,行嗎?”

“行!誰說不行?呵呵,我希望天天都刮龍捲風。”餘篇脣邊的笑容放大,露出白皙的牙齒,看着對面低頭對付飯菜的廉惜說:“小廉,怎麼吃這麼少?”

“沒胃口。”廉惜對着他向來惜字如金。

“要不要吃點麻辣雞丁?剛打的,我還沒動過。”他一邊說一邊動手給廉惜搛菜。

廉惜淡淡地擺了個笑臉,客客氣氣的說:“謝謝,不用了。我不吃辣。”廉惜在心裡翻個白眼,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讓人生厭,真搞不懂此人的大腦回溝構造。他們的關係,什麼時候好到這麼不分彼此的地步了?真是好笑!

餘篇搛菜的動作僵在半空中,那筷子終於轉個了方向落到蘇小墨的餐盤裡,“小墨,你愛吃辣,嚐嚐這個。”

“惜子不要的就丟給我,鄙視你這個傢伙。”蘇小墨對美食向來沒有抵抗力,一邊吃着剛纔飛來的麻辣雞丁,一邊惡形惡狀地進行人身攻擊。

餘篇僵着臉訕訕地笑。

小葛大笑,趁機幸災落禍:“古人云,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真理啊真理。哥們,我對你獻殷勤未遂的慘遇深表同情。”

“切!”蘇小墨白一眼對面的小葛,不屑道:“就你?你想養女人還未必有女人願意被你養呢。”

餘篇當即落井下石:“小葛,感覺如何?”

小葛深受打擊,臉都紫了:“小墨,你好歹留點面子給我嘛……”

廉惜微笑着搖頭,蘇小墨還真是個麻辣女王。說起話來,毫不含糊。有個性!

廉惜的手機在包包裡唱着蘇州評彈,她坐在裡側,走出去接電話顯得太過刻意,便直接將電話接起:“喂……吃過了……嗯……最近很忙……哦……好……再說吧。”廉惜好不煩惱,苗清許竟然約她共進晚餐?

她爲什麼講電話講到臉紅?餘篇撤回黏在廉惜臉上的視線,心情忽然煩亂起來。她不會是有了男朋友吧?想要開口問,卻沒有立場,念頭一轉,他有了主意:“你們今晚有空嗎?朋友送了四張唯尚的電影票給我,我們四個一起去看吧。”

“哇,唯尚啊。當然要去!”蘇小墨開心得很,率先響應。唯尚是A市最豪華的影院,票價貴得嚇人。她興奮地扯着廉惜的胳膊:“惜子,這段我們上班忙暈了,正好放鬆一下呢。”

“好啊。”小葛的興致更高,看着蘇小墨直冒紅心,他很是豪邁的割肉放血:“哥們,夠意思!看完電影我請大家去一品齋吃宵夜。”

“奴家愛死你們啦!”蘇小墨歡呼。

廉惜看蘇小墨一臉的興奮,這丫頭難道不明白對面的倆男人這是要合夥追女人麼?

苗清許適才的邀約被廉惜直接拿來擋箭:“不好意思,今晚和朋友有約,你們玩得開心一點。”廉惜說完很是抱歉的笑了一笑。

“不行!你得陪奴家!奴家一個人女人陪倆男人看電影,搞不好人家以爲玩什麼啊。”蘇小墨死死的拽住廉惜的一隻胳膊開始呼天搶地。

正在喝湯的小葛被狠狠地嗆住,湯水四射殃及桌上的四份午餐。

餘篇望着他面前的麻辣雞丁驚呆了。

呃,就當是集體減肥好了。廉惜看着面前的紅燒排骨飯無可無不可的想。

小葛好不容易緩過氣來,一邊收拾殘局一邊抱怨罪魁禍首:“……咳,小墨,我說你一個姑娘家能不能不要這麼生猛啊。”

蘇小墨先看看餐盤裡的檸檬鴨和麻辣雞丁,再看看小葛,臉色變了好幾變,老半天才甕聲甕氣道:“今晚宵夜奴家要多點兩個菜!惜子你也多點兩個,今晚你要不去就虧死我了啊。”

餘篇老懷大慰,蘇小墨不愧是他一個戰壕裡的鐵友啊!

廉惜好不爲難,答應蘇小墨那不是等於往坑裡跳嗎?遠遠看到財務處的小琳,趕緊伸手打招呼:“小琳,這邊!”

“你們怎麼這麼鬼早?”邱琳看着一桌子的杯盤狼藉很是鬱悶:“今早忙到頭暈,等我做完帳擡頭,辦公室的人竟然走光光了!”

“小琳,今晚有空沒?”廉惜心一橫,抓到壯丁就是兵。

“好事有空,壞事木有。”

廉惜笑眯眯:“絕對是個美差!餘老師的

朋友送了四張唯尚的電影票,看完電影,小葛帥哥請去一品齋宵夜。可惜我有個不得不去的朋友約,唉。”廉惜似模似樣哀怨地嘆了口氣,然後大方地友情派送:“我的寶貴名額送給你要不要?”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天我算是撿了個便宜。”小琳樂滋滋的,眼裡的光一閃一閃的。

廉惜對着蘇小墨綻放一個大大的笑臉:“小墨,咱有小琳美女陪你看電影了哈。”

蘇小墨遞給餘篇一個婉約而哀怨的目光:哥們,我盡力了啊。

餘篇痛心疾首無可奈何,強撐着說:“我們晚上在哪裡碰頭?”

這個女人有時候竟固執得要命!不要他來接?他堵在這裡,看她往哪裡逃?“惜惜,我的車停在你樓下的臨時車位裡。”苗清許說完這一句便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他站在車外,雙手斜插在風衣的口袋裡,深邃黑亮的丹鳳眼漫不經心地望向大樓的門廳,等候佳人的出現。

難得的好天氣。落日熔金給天邊的雲霞鍍上了一層紅金光,佛光普照般地撲灑在周遭的景物上。苗清許站在那裡,不禁想起人約黃昏後的詩句來。睽違已久的雀躍讓他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廉惜迎着霞光款款而行,金色浮光裡的窈窕身影,穿着寶藍色的斗篷式大衣,風姿楚楚,眉目如畫,美得好似畫家筆下的精緻工筆畫。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苗清許斜睨着她戲謔道:“被紳士久候,有沒有覺得很激動?”

廉惜在心中默唸:好吧,我忍,忍。於是很買賬地配合:“嗯,很感動也很激動,差點不會走路來。”

苗清許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打量她:“會上車麼?要不要我抱?”

“……對不起,我錯了。”廉惜在心裡哀嚎一聲,就說和這人不能太熟的,腹黑還喜歡捉弄人,簡直讓人招架不住。大領導完完全全沒有一點往日的矜持。

苗清許大笑着揉一下她的發頂:“表達歉意要有誠意,懂嗎?”

廉惜氣憤:“你哪隻眼看到我沒誠意?”

“剛纔看到我,你似乎不是很開心啊。”

廉惜乾笑一聲:“我哪裡不開心了?”要不是蘇小墨,她纔不來赴約呢。廉惜沒法對大領導撒氣,只能在心裡翻一個白眼。她多不容易呀!蘇小墨好不容易纔被她趕跑,要不是她那番五雷轟頂的毒誓,估計那傢伙跟着來赴約都幹得出來。

“這裡……”苗清許擡手輕撫她的眉心,望着廉惜目光溫存:“我想要你開心。”

許聿旼說,小惜,我想要你開心……廉惜怔住,恍惚中,眼前的俊臉與記憶中的那張面龐重疊在一起……

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小女人啊?苗清許看不懂,只覺得眼前的女子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他靠近。就如此刻,他不受控制的吻了她的眼睛,然後又吻了她的脣。一個一觸即離的吻,如同羽毛一般輕輕地劃過她的紅脣。她的脣,果然比他預想的更柔軟更香甜,他盯着她嬌豔的紅脣嘆息:“做我女朋友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廉惜懊惱的抿了抿粉嫩的菱脣。她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對着他會時不時地產生錯覺,總把他當成了那個人,以至於頭腦發昏稀裡糊塗地就被他給吻了。她又是羞又是惱,只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耳朵裡也嗡嗡嗡的亂響,小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糾結到最後,只剩三個字在她腦子裡來回的輪放,怎麼辦?

苗清許看着她輕輕嘆氣:“惜惜,別糾結了。你不做我女朋友沒關係,還是讓我來做你的男朋友好了。”

這話說得,拜託,有區別嗎?這是個冷笑話吧?

“……苗大人,你,我……你覺得我們倆合適嗎?”廉惜糾結了老半天,很是委婉地提醒苗清許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苗清許毫不猶豫地點頭:“我覺得很合適啊。我未婚,你未嫁,你我年齡也很搭襯,你漂亮,我長得也還算帥,彼此身體健康,都有一份正當職業。”

廉惜覺得苗清許其實忒適合上相親節目,非誠勿擾。呃,他說的不錯,聽起來他們是挺般配的。而那個人……她總要學着向前看吧。廉惜其實也沒有想太久:“……好吧,你真是忒有才了。”

他發動汽車,朗聲大笑起來,愉悅之情溢於言表:“你才知道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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