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這句話已經不知流傳了多少代,經久不衰。
周叔早就提醒過拳場很複雜、水/很深,尚揚也往心裡去了,但萬萬沒想到天黑路滑、人心複雜,在拳臺上公平公正的比賽,能把憤怒延續到檯面以下。
尚揚看了眼前方,每個人都在釋放自己的激情,咆哮出自己的壓抑,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想了想道“鄭哥,那天發生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你想追究,我可以給你道歉,但是簽約我做不到,因爲我與葛總已經達成協議…”
鄭海的面相讓尚揚反感。
走過路過被狗咬一口,肯定不能咬回去,必要的時候把路讓開,不丟人。
“簽約了麼?落實到白紙黑字上了麼?”
鄭海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隨後向後一靠,擡手點了支菸,敢在拳場內肆無忌憚吸菸的人不多,就連坐在最前排的會員觀衆都不敢如此囂張。
鄭海睥睨的盯着前方。
又緩緩道:“我知道你小子的歷史,也知道老葛有意招攬你,但不要以爲有老葛護住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他的面子我給三分,剩下七分…六親不認!”
他說完,敲在半空中的腳尖晃了晃。
這句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從說出來的氣勢不難看出,真的沒把老葛放在眼裡。
尚揚心裡咯噔一聲,在沒接觸拳場之前,臨水縣究竟有什麼人物他非常清楚,像號稱臨水頭號大哥疤瘌、開遊戲廳的瘸子、壟斷出租的齊文他都認識,見面也都能問一句好,別看那些所謂的大哥成名多少年,可尚揚真沒放在眼裡。
本性使然。
當初他從疤瘌酒吧出來之後,給他拋出橄欖枝的人並不少,遊戲廳的瘸子就找過他,告訴他只需要每天夾個包,在縣裡幾個遊戲廳走一圈,一天工資最低兩千,但那終歸不是長久之計,也不想幹這行。
然而走進拳場,他才知道臨水還有葛總這號人。
他們倒不能稱之爲“大哥”但在這個行業之內,就是皇帝。
“鄭哥,咱們之間的矛盾沒有必要上升到誰讓誰走不出去的程度,說實話,我確實是把老黑打贏了,但那是一個意外,根本影響不了什麼…”
尚揚還在試圖交涉。
已經幾年不與人面紅耳赤,也不願意與人爭吵,畢竟賣水果講究的是以和爲貴。
“錯了!”
話還沒等說完,鄭海開口打斷,輕輕的吐了口煙,略帶懶散道:“咱們之間的矛盾很大,大到沒有辦法調和,如果你之前是個拳手也就罷了,不是拳手的性質也就不同,我在老黑身上投入了至少六位數,他打比賽纔給我賺回多少?名譽受損,賺錢的速度就會減慢,說白,你直接傷害到的是我的利益”
經紀公司是投入要回報。
只要是個成年人都能看明白這一問題。
與他簽約根本就不現實,老葛各種給的條件優厚,平臺也足夠好,有多少拳手擠破頭想要進俱樂部簽約,自己除非是傻子,要不然沒必要捨近求遠去經紀公司。
看勢在必得的樣子,深吸一口氣。
繼續道:“鄭哥,你公司有這麼多優秀拳手,像現在的強子,這場比賽他肯定能贏下來,還有老黑,單憑實力他能打我兩個來回,你公司一定還有其他拳手,完全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對拳擊一竅不通,還得訓練,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能不發生矛盾就不發生矛盾,和諧畢竟是主旋律。
“呵呵…”
鄭哥輕浮的笑一聲,隨手把菸頭向後一扔,挑着眉毛道“打拳?打拳能賺個屁錢,你最值錢的是這張臉,還有之前在臨水的知名度,我是這樣,老葛也是這樣,一句話,簽約還是橫着出去?”
已經開始下最後通牒。
這張臉?
在臨水的知名度?
這兩個字怎麼都不像是褒義詞,剎那間,尚揚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打拳與臉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拍電影,與顏值根本沒關係。
但這兩個詞,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不好意思鄭哥,我無法與你簽約”
尚揚最終還是把話說出口。
“哦?”
鄭海極其怪異的轉過頭,用一副很調侃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道:“傻子揚,我親自出馬招人的機會不多,你可要想好再回答,如果回答讓我不滿意,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恰好,我給你一次重新回答的機會…”
“鄭哥心胸真寬廣,還能再給我一次回答的機會,但不用了,你就是問我一千遍,一萬遍的答案也是這樣!”
尚揚的聲音也冷下來。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也就沒必要繼續裝作低姿態,目視前方,看着已經進行到第五節的拳賽,眼神一片堅決。
“我都有點佩服你的骨氣了!”鄭哥非但沒有動怒,反倒是笑出來,可隨後面色一轉,擡手指着拳手出場位置:“你看那…”
拳手出場位置。
五名光着上身的拳手已經站成一排,平均身高在一米九左右,身上的胸肌呈明顯的凸起,全都抱着肩膀,正滿臉威脅意味十足的看着這邊。
尚揚把目光掃過去,臉色變得更冷,很顯然就是要拳打腳踢了,未必會如唐建那般叫囂把誰胳膊打斷,但這些人下手一定不會輕。
尚揚冷笑一聲,沒有懼色:“流氓?還要堵我不讓我回家?”
“不不不,這是法治社會,那種事我幹不出來!”
鄭哥的表情也在逐漸收緊,話鋒一轉,冰冷道:“有天亮就有天黑,有陽光就得有陰影,因爲你的過錯造成了我的經濟損失,沒地說理,你有不願意賠償,我收點利息不過分吧?對了…這些拳手長得人高馬大,身材魁梧,你認爲他們會因爲錢聽從我管理?經紀公司又不只是臨水有,你猜他們爲什麼心甘情願?”
這番話的意圖更明顯,我要對付你,有很多辦法,還是乖乖服從的好。
尚揚眼裡閃過一道光,也向後考取,麻木道:“好,既然鄭哥你有手段,那就儘管放在我身上試試,只要你能打服我,三年,五年,我尚揚絕對沒有半個不字!”
“哎…”
鄭哥嘆了口氣:“孩子還小,社會經驗不足,別跑哦…疼了,也別哭!”
說完,站起來轉身離開。
轉身的一刻,眼睛眯成一條縫,縫隙裡閃過一道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