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就看從樓道里走出一位穿着灰色樸素衣服的老人,頭髮花白,鼻樑上卡着高度眼鏡,穿衣風格讓人不難判別他就是個學者,高級知識分子,個子不算很高,不足一米七,體態不胖不瘦。
走出門,還與坐在樓下下棋、休息的鄰居打招呼,看起來像是慈祥的老人,任誰都無法想象他是能把齊思泰活活逼到,精神崩潰的罪魁禍首。
打完招呼,四下張望。
尚揚放下車窗擺了擺手,示意他在這裡。
常國慶緩步走過來,看起來沒有丁點怯懦,很自然,走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坐進來,看了看尚揚:“我知道你,新尚氏國際總裁、曾創立過北方總商會,去年全國轟轟烈烈的金融戰也是你挑起的!”
這麼說絕對不是爲了拉近關係,而是在給下馬威,意思是我知道你,你嚇不倒我。
“其實你也心虛,否則不可能下來見我!”
尚揚笑了笑,其實齊家三姐妹的擔心是多餘的,經歷這麼多事,沒辦法喜怒不幸於色,但也不知道腦門一熱什麼都做出來。
“我心虛什麼?”
常國慶一本正經:“關於齊思泰的事情,你不是第一個來找我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無論誰來,我的答案都一樣,他術業不精,不服從集體安排,這在嚴謹的科研領域是致命缺陷,開除他是爲了避免更大災難發生,一切手續合理合規,我不懼任何威脅!”
這副義正言辭的表情,讓任何人都會相信。
“放心,車裡沒有監控,也沒有錄音設備,說話不用帶着面具,坦誠點…”尚揚毫不客氣開口。
常國慶臉色一紅,沒想到心裡擔憂被他看穿,咬牙道:“無恥至極,你有錄音設備我也不怕,說的一切是事實,不怕拿到陽光下辯論!”
絕大多數科研人員的性格說好聽點是倔強,說難聽點是鑽牛角尖,不過…不喜歡鑽牛角尖也沒不可能做成科研。
尚揚想了想道:“下車走走吧,我們一邊走一邊聊!”
他擔心車上有設備,那就找個讓他不擔心的地方,一直遮遮掩掩,話也說不明白。
“到哪裡我也不怕你!”
常國慶說着,率先推開車門,走下車。
尚揚同樣下車。
兩人沒走太遠,就在樓下一個沒人坐的石凳上,眼前的石桌上畫着棋盤,都是提供娛樂的。
尚揚坐穩道:“根據我得到的消息是,思泰研究成果被你剽竊,沒有第一時間上報反而發表論文,等你論文發表,國外已經拿出成品,除此之外,你又否定幾個他的課題,還讓所有人孤立他,最終把他開除!”
“無稽之談!”
常國慶仍然很謹慎,雖說下車,也絕對不會犯低級錯誤:“尚揚,說話之前要先拿出證據,我常某人爲科研、爲機構,兢兢業業四十年,尊重人才、保護人才的大局觀還是有的,要是齊思泰有真才實學,他不可能淪落到今天地步!”
非但不承認,還反咬一口。
尚揚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
常國慶被這雙眼睛看的非常不舒服,感覺像是掃描儀,正在掃視自己,反問道:“你看什麼?我說的都是事實,尚揚,我知道你勢力很大,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再敢誣陷,我不介意向上層舉報,威脅科研人員!”
尚揚沒進入過這個領域,一竅不通,但並不妨礙他能分析這個人。
緩緩道:“常國慶,你也不用太激動,事實就是事實,假不了,馬克思說過一句話:當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世間一切法律,來之前做過調查,齊家之前找你和解,很多招數都用過,甚至要妥協的給你一輩子工資都賺不到的錢…”
常國慶臉色一黑,迅速道:“我一心投入科研,豈是能用錢收買的?他們是在用骯髒的錢侮辱人!”
“你確實不要錢,不要物質!”尚揚頓了頓道:“但是你要知識、技術剽竊,更可恥!”
“不妨推敲一下你的心路歷程,我相信從一開始進入機構,也是一腔熱血,奔着技術突破,只是進入之後讓你認知到自己能力不行,在這些人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你的卑劣心裡趨勢,要壓這些人一頭,所以你開始走其他路線,把別人的研究成果變成自己的!”
“長江後浪推前浪,技術越來越先進,讓你越來越跟不上,所以你開始變本加厲,不容許有第二種聲音,任何成果都要據爲己有,享受掠奪別人知識帶來的榮譽!”
“齊思泰太突出,突出到你無法掩蓋他的光芒,所以必須讓他受到打擊,只要他敢反抗,你就徹底扼殺他這個人,對麼?”
人活在世上總得爲點什麼,爲了利、爲了權,哪怕爲了還活着,他就是爲了榮譽,這讓他很有成就感。
“嘭!”
常國慶重重一拍石桌,站起來激動道:“血口噴人,你是在血口噴人,我發表的論文,都是基於我自己研究的成果,即使有參照其他人的數據,也是很小一部分,說我剽竊,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你無恥…”
聲音很大,讓周圍人都看過來,也跑過來。
“老常,怎麼回事?”
“你是誰?”
“知不知道老常是科學家,是寶貝!”
這些人第一時間指責尚揚。
尚揚仍然穩穩坐着,不緊不慢道:“惱羞成怒,證明說到痛處了,老常,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可以摒棄自己私心,爲了腳下這片土地去給齊思泰道歉,我可以原諒你一次!”
“不可能”常國慶臉色憋的通紅,嘶吼道:“我沒有私心,一點私心都沒有,如果你要覺得有問題,大可以舉報我,他一個才疏學淺的小子,怎麼跟我工作四十年經驗相比?讓我給他道歉,你是在侮辱一個老前輩!”
他萬萬不可能去,一旦去了,就證明心虛,這個頭不能開,硬抗到底沒有半點關係,他沒有證據,任何人都不能把自己發表過的那麼多論文給否定。
“你小子是幹什麼的?敢跟老常這麼說話,信不信我抽你!”
“趕緊滾,這裡不歡迎你,快滾”
“要是把老常氣壞了,我跟你沒完…”
圍過來的都是老頭,也是常國慶的老鄰居,不知道尚揚是誰,也不怕,羣情激憤指着着。
尚揚站起來道:“我走可以,但你別後悔!”
“愛去哪高去哪告,不怕!”常國慶依然嘴硬。
而這些老人更加激動,有兩人衝上來要揍尚揚。
“讓一讓,讓一讓”
這時身後傳來聲音。
齊守恆帶着三個女兒跑進來。
齊守恆看到情況嚇了一跳,要是晚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大家別激動,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這些老頭最惹不起,天不怕地不怕,鬧大了他們真敢昏過去:“尚揚,我們走,有事情回家說!”
“走吧尚揚…”
“先回去…”
幾人只是在常國慶臉上掃一眼,懶得看他醜惡嘴臉。
常國慶心裡有些怕尚揚,畢竟這傢伙勢力很大,看到齊守恆終於有底了,神氣道:“齊老闆,關於你兒子的事情,咱們早就說清楚,你又讓女婿來這裡什麼意思?是嚇我麼?”
齊守恆牙齒咬的咯吱咯吱直響,他當初也很納悶,常國慶明明知道齊思泰是自己兒子,是尚揚的妻弟,還敢打壓。
後來有一句話點醒:法律紅線嚴不嚴?有沒有人敢犯法?紀律紅線嚴不嚴,有沒有人貪污?
當人在被利慾薰心的時候,一切紅線都是無稽之談。
尤其是這種沽名釣譽的人,狠起來更可怕,當下國內有很多“武功大師”更是連自己都騙…
“走,我們先走”齊守恆拉住。
三姐妹也不好再說什麼,不是惹不起而是沒必要,這些老頭的戰鬥力,任何人都不敢輕易挑戰。
尚揚面色越來越沉,緩緩道:“我走了,你會後悔的!”
沒等常國慶說話。
這些老頭急了。
“快滾,別逼我揍你!”
“還敢威脅老常,報警,報警抓他!”
齊似雪和齊迎雪抱住他胳膊又道:“走吧,我們走吧…不要爭了,沒意義…”
尚揚看常國慶洋洋得意的樣子,緩緩收回目光,轉過頭離開。
“哼,無恥小兒!”常國慶對尚揚背影狠狠罵一句。
“老常,這傢伙再來,你就告訴我們,對他絕對不客氣”
“對,不用客氣,還敢來老子絕對不饒他”
“什麼東西”
這些人如勝利的公雞一般,極爲驕傲。
車上。
“好險…”
“姓常的太可惡,看他嘴臉恨不得給兩巴掌!”
“這種人怎麼混進去的,沽名釣譽,除了專營之外不會別的,偏偏還是負責人!”
齊守恆沒在這臺車上。
她們三人回想起常國慶,都憤憤不平。
“不用生氣,他能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過幾天就會遭報應的”尚揚倒沒有太氣憤,之所以來,並不是沒有其他手段,而是想給這個曾經做過貢獻的人一次機會而已,抓不住,就怪不得自己下手狠了。
三人聽到這話,又變的緊張。
“你要幹什麼?”
“尚揚,可千萬不能衝動啊,這種人沒必要惹,他活不了幾年的…”
“他一定會遭報應,但不需要咱們出手,別碰他!”
尚揚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