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急促的門鈴聲就讓孟東河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他套一件大T恤穿着短褲,衝到大門前,一邊扯着嗓子叫嚷着:“誰啊!!”一邊打開大門,還沒看清楚來人,臉上就結結實實地捱上了一拳,這一擊,讓孟東河猝不及防,他連連後退兩步,揉揉醒眼惺鬆的眼睛,這纔看清楚來人——燒烤哥謝曉義!!
謝曉義紅着雙眼,臉上也漲了個通紅,他的拳頭在打了出去之後,還緊緊地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他看孟東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殺父仇人一般!!
孟東河莫名其妙地捱了一頓揍,頓時惱了:“你發什麼神經病!!”等瞟到站在謝曉義身後的何媛,他頓時熄了火,怒氣全消,嘴裡嘟嚷着:“大清早地跑過來幹什麼。”
看到孟東河這個樣子,謝曉義立刻明白了,他的拳頭更是鬆不開了:“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虧我還那麼相信你,這麼大的事情,你不第一時間告訴我!!你還是我的兄弟不!你就是等着看我的笑話嘛!!”
聽到外面這麼大的動靜,所有人都爬了起來,看到怒氣騰騰的謝曉義都吃了一驚,幾時見過燒烤哥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尤其是柳湘湘,等瞅到包得嚴嚴實實僅僅露出 眼睛的何媛,她的心裡更是一沉,該來的終於來了。
她衝上前一把扯開曉義:“曉義,有什麼話我們坐下來說,好不好?”
“湘湘,不會連你也知道吧?”謝曉義突然質問柳湘湘,此時的燒烤哥就像個火藥筒,誰挨他他炸誰。
“很多事情說了只會讓情形更糟,如果能讓朋友獲得多一天的幸福,說謊它就不是一件錯事,曉義,你當東河是朋友嗎?”柳湘湘答非所問。
謝曉義依然在氣頭上,他一把扯過何媛來,何媛大驚之下居然掙脫不得,只有任由他把自己推到前面來,但卻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謝曉義的語氣依然很衝:“說,現在你們準備怎麼辦?你們打算把她怎麼樣,收了她還是讓她像你們所說的‘飛灰煙滅’,現在,你們就要給我一個交代!!”
孟東河性子再好,也終於按捺不住了:“這件事情超出了我的意料,因爲我不知道所謂的陰陽平衡是這麼地不可逾越,我以爲婉兒附了何媛的身,就能永遠地做那個身體的主人,這樣你就能永遠地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生活,作爲兄弟,這是我所樂見的,唯一的遺憾就是我太想當然了,閻羅的一番話讓我意識到我的錯誤,可是來不及了,你和她已經……”
孟東河突然不想說下去了,自己的一番苦心被陰陽規則破壞得零亂不堪,說再多也無濟於事了。
“夠了,曉義。”何媛再次落下淚來:“他當初放我一馬,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今天的結果我早應該想到了……”
謝曉義的一腔憤怒就在何媛的淚水中融化了,他一臉茫然加絕望:“只能任由她消失嗎?就沒有辦法了?”
孟東河求助般地看向柳湘湘,柳湘湘嘆一口氣:“你曾經問過閻羅,她也曾告訴過你,這是陰陽之間的平衡,沒有魂可以永遠地依附別人的肉身成爲主人,或許將臣大哥有其他的辦法。”
將臣一愣:“你是指我?”
青龍這小子反應很快,立刻接上話頭:“沒錯啊,被將臣大哥咬過的人會成爲殭屍,身體可以不老不死,被攝青附身的人也算是有生命的,如果被將臣大哥咬上一口,就可以永遠地保留生命了。”
謝曉義聽得入神,何媛臉上卻現出一種莫名的神情來,先是興奮,然後是茫然,最後低下頭去,看不出來她在想些什麼。
“將臣大哥,你認爲呢?”孟東河此時只想做一些事情來彌補自己知而不報的罪過。
“理論上這是成立的,不過……”將臣有些遲疑。
“我不要!!”何媛突然斬釘截鐵地說道,這讓謝曉義吃了一驚,滿腔的不解:“爲什麼,這樣你就可以永遠和我在一起了,而且不老不死,爲什麼不要?!”
“可是你會死!!”何媛激動起來:“要讓眼睜睜地看着你死去而無能爲力嗎?你死了,重新輪迴,記憶裡不會再有我,我也沒有把握你輪迴之後依然還能夠愛上我,就算是閻羅王也不能決定,那樣,我就會永生永世地孤獨下去,只能靠着和你的那些回憶過活,你知道這有多麼殘忍嗎?”
謝曉義呆若木雞:“可是……”
“沒有可是……”何媛咬咬牙:“就讓我們這樣劃上句號吧,這樣起碼我們是結束在幸福裡,或許這樣對你很殘忍,可當一切過去,你又會重新開始生活。”
“……”謝曉義低下頭去,不發一言。
何媛的一番話正好挑起了將臣的傷心往事,沒錯,看着心愛的人死去卻無能爲力,那是痛徹心扉啊!!哪怕千百萬年以後,依然是傷心一片,他無條件地站在何媛一方:“沒錯,看不出來你這小姑娘倒有這麼明白的見解,要說殭屍的孤寂,那是可怕的,千年萬年,永生寂寞!!”
何媛絲毫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謝曉義欲哭無淚了:“那要怎麼辦?看着你的身子慢慢腐爛嗎?”
“曉義,我問你,你喜歡的是附在這個身子上的婉兒,還是這個身子?”何媛突然正色道。
“是附在這個身子上的你,你就是換了個身了了,我愛上的還是你。”謝曉義答得毫無疑慮,這讓何媛很是安慰,她扯下頭巾,臉上也已經開始腐爛,微微一笑:“那你現在敢吻我的臉嗎?”
謝曉義二話不說,一把將何媛摟在懷中,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裡一般,在她臉上留自己的淚水與吻痕,何媛推開謝曉義:“我不想在你面前腐爛,所以,以後就慢慢忘記我吧,現在我要獨自找一個地方,脫離這個身體,我不會這個身體給你找麻煩的,至於婉兒,會自動到地府……”
謝曉義欲要拉住她,她笑着避開:“何苦呢,痛快一點也是爲我好,不要追過來,讓我有尊嚴地離開,可以嗎?”
謝曉義停下腳步,看着何媛蒙上頭巾,慢慢地轉身,走進了電梯中間,聽到“叮”地一聲,電梯慢慢下行,他終於忍不住心內的悲愴,蹲在地上捂面哽咽起來,這讓孟東河更是心酸無比,要是當初自己毅然收了婉兒,曉義受的傷可能輕一些。
“曉義,對不起……”孟東河從來不覺得道歉是有損面子的事情,道歉是一種責任,一種承擔的態度,謝曉義不說話,只是抽泣着,然後站起來趴在孟東河懷裡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