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曾經的他也像趙虎臣一樣拼命,但比起來,終究是少了一份近乎捨生忘死的擰勁,也不知道這個小子在和誰較勁,但無論如何,這一切都讓楊霆很滿意。
一本《就業,信息和貨幣通論》因爲經常翻閱所以顯得有些蓬鬆,隨便翻開一頁都能夠見到書頁空白處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而正文裡面也經常有紅線標註或者是圈出某一個複雜的術語詞彙,緊接着旁邊就會用顏色稍新一些的文字寫上這個詞語的解析和個人理解,而最重要的是,女人接連翻過了幾本書都發現這些書絕大多數都是英文原版而非漢譯版本。
類似經濟學這樣專業姓非常強的專業被漢譯之後因爲翻譯者的專業水平或者理解能力的不同某些詞字會產生歧義,而如果自己熟通英文的話這些困擾就不復存在,但前提是你必須非常瞭解這些普通人看一眼都頭暈的專業英語術語翻開一本小筆記本,這上面竟然密密麻麻的整個阿羅,德布魯一般均衡模型的推演過程。
“這小子似乎對微觀經濟學特別感興趣,我也曾問過他,他說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之間的區別非常大,但不能否認的是微觀經濟學是毫無爭議的宏觀經濟學的基礎,如果不瞭解一塊蛋糕的製作過程就永遠無法想象它的美味究竟是如何產生的,所以想要得到更多美味的蛋糕你要學會挑選蛋糕上最精良的位置,而這種位置的挑選就需要對蛋糕製作過程的瞭解。這小子曾寫了一篇《庫恩塔克定理在微觀經濟學中的應用》讓我偷偷拿來找了復旦大學經濟學院的院長,也就是你以前在清華大學進修時的導師看過,他老人家的評價就是八個字,羽翼未豐,前途無量。臨走了那老人還託我帶虎臣去見他一面,要知道當初你畢業的時候他都愛理不理的,興許認準了你肯定在經濟學上沒什麼建設出息。”楊霆說話間竟然有些自豪,看着女人皺起眉頭瞧着手上的筆記本,始終保持平靜敘述的楊霆自豪之後望着那整整一個書架滿滿當當的書籍,莫名感到有些感傷。
“一個年輕人在這座城市舉目無親,沒有從政從商的父母也沒有從軍涉黑的叔叔姨娘,只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和幾百塊錢,除了去工地或者酒吧找一些學歷要求不高的工作之外他還能依靠怎麼樣的方式活下去?偏偏他還有野心,所以他活的很累,但他從未放棄過,看看這些東西就知道,一個時時刻刻都記得爲自己充電充實自己的人就是再差也比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絝子弟要好上千倍萬倍,我知道你看不上趙虎臣這孩子,說實話,我也清楚這年頭想要上位並不是幾年十幾年的事情,我拼搏了大半輩子自認命運這娘們一次又一次地親睞了我但如今還只是龜縮在一市之地,去了你的孃家不還是一樣遭人白眼?虎臣再怎麼上進,十年能完全取代我,二十年興許能走出明珠,三十年興許能走出江浙,這些在你的眼中都算不得什麼,我懂,我也明白,但我需要的不是一個君臨天下的女婿,而是一個能夠帶給女兒平安富足生活的男人,錢再多了也只是一串數字而已,用錢,我的錢就足夠他們兩人吃穿用度十輩子,要權,我還活着一天就能爲他們扛起一片天,你還圖些什麼?”楊霆坐在牀尾,看着背對着他的前妻嘆息道,今天之所以會厚着臉皮讓她來,就是希望能再爲那兩個年輕人曰後的生活再努力一把,或許不會有太大的作用,但起碼能夠爭取到一些時間,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
“如若他沒有野心看在楊采薇以死相逼的份上我也就認了。”女人放下手中令她感覺到沉甸甸的筆記本,嘆息一聲,數十年未曾在楊霆面前軟弱過的臉龐破天荒地出現一抹倦意,只是在轉身面對楊霆的一霎那又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但他有野心,當年的我何曾不想跟你做個一卷經文一盞茶過上閒雲野鶴的曰子?但你同樣有野心,你要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如今趙虎臣的野心比當年的你只高不低。爬得越高摔下來死的就越慘,前幾天環城高速那起事情和江浙那邊的事情有關係吧?以後這樣的事情只多不少,我現在把采薇交給他,萬一以後出了事怎麼辦?你這些年來做的抄家滅門的事情還少?我不希望置采薇於一個顛沛流離的環境下。”女人冰冷道。
看着默然無言的楊霆,房間內的氣氛陷入了沉默,良久。女人轉身打算離去,走到門邊,手握住了把手,身體卻停了下來。
“姑且就等半年看看。”這一句話落地,伴隨着門被打開又重新關上的聲音,房間中那一縷淡然卻餘韻悠長的幽香也漸漸消散。
等到女人離開之後很久,楊霆才從牀上站起身來,走到採光良好的窗口,望着藍天白雲,淡淡道,半年,我能做的也僅止於此了。
有句話說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這句話實際上可以擴散開來應用到各個細節方面,例如有女人的地方就會有勾心鬥角。
女人和男人的不同並不僅僅表現在生理結構上的差異,他們之間最大的差別還是心理上。
男人之間的友誼其實可以來得很乾脆和莫名其妙,往往一句話,或者一件小事便能夠確定一個朋友屬酒肉朋友還是那種可以交心的朋友,但女人不同,她們可以有很多的朋友,女人之間廣泛的話題和對於美麗事務的共同愛好讓她們很容易在各種場合結交到各種朋友,但真正的閨蜜卻需要很長時間的默契培養,爲此,她們會樂此不彼地設置一個又一個興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考驗來給自己的朋友,所以說女人和女人之間會有很多可以談的東西,彷彿永遠都說不完的話題,但真正能夠無所不談的卻很少。
楊采薇和韓書畫在一起說着兩人之間才能聽到的知心話。
韓書畫面帶笑容看着眼前的好友,等待着她開口,之前楊采薇硬把她拉過來就已經讓她預感到了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只是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的她沒有廢那份心思去猜測,靜等楊采薇開口。
楊采薇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望着不遠處的那羣男人,不知道是誰提出來的宴會之後去打高爾夫,本來就在湯臣高爾夫別墅裡面這項運動自然也是難免的,但他們卻不懷好意地把趙虎臣給拉了過去,雖然不清楚趙虎臣到底會不會高爾夫,但看着他自信而安詳的眸子讓原本想要反駁的楊采薇也安靜下來。
順着楊采薇的目光瞧去,韓書畫便看見了走向高爾夫球場的那羣男人,而女人們也去湊了熱鬧在一旁嘰嘰喳喳。
“是不是不希望趙虎臣參加?如果是的話我可以找個藉口讓他回來。”韓書畫微笑道,箇中理由,她也不點破,在她看來一個從農村裡出來到城市總共不過幾個月的年輕男人沒有理由會這種貴族運動。
楊采薇搖搖頭,答非所問地道:“你注意到沒有,剛纔是誰提出要打高爾夫並且非拉着和他並不熟悉的虎臣上去的?”
韓書畫微微皺眉,仔細回想了一下猶豫道:“是陳炎?”
楊采薇露出一個韓書畫從未見過的刻薄冷笑,那張原本清純的容顏竟然帶了些其父身上纔有的煞氣,“陳炎算個什麼東西,他只不過是一個馬前卒而已,真正在幕後的始作俑者是蔣思思!”
韓書畫蹙起的眉頭皺的更深,卻沒說話。
“我想要對付蔣思思。”楊采薇雙手握拳,忽然轉過身對韓書畫說。
韓書畫看着楊采薇沒有說話,從小到大的相處讓她很瞭解楊采薇,這個丫頭一旦真正決定了的事情幾乎沒有人能夠讓她回心轉意。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作踐虎臣,不管她是誰!”楊采薇咬着下脣,看着在人羣中雍容高貴的蔣思思,聲線冰冷。
“她就是功利心重了一點,私心重了一點,其實這兩樣東西誰沒有呢,我並不希望原本還算得上朋友的你們落到水火不容的地步。”韓書畫悄然嘆息。
望着眼前神情嚴肅而堅定的楊采薇,韓書畫忽然想,之前將趙虎臣介紹給她會不會是一個莽撞的決定?
“我也有私心,她可以爲了自己的私心對付虎臣我就不能因爲我的私心對付她?”楊采薇倔強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不再勸解的韓書畫淡淡地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