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夫人最近一個多月來接連受了不小的刺激,狀態其實並不比甄柯英好多少。耳畔不斷出現的“斷子絕孫”四個字對現在的她來說就好比一把把尖刀不斷刺入她的心臟。
她最近老是夢見甄家的列祖列宗變成厲鬼來找她算賬,讓她夜夜從夢中慘叫着驚醒。
所以,她才急切地要讓甄柯英步步高昇,要讓甄柯靈嫁入豪門世家,要讓甄柯寶再有甄府一脈的長子嫡孫……
甄府必須興旺,很興旺,只有那樣,她才能對甄家列祖列宗有交代,死後見到他們纔不會像噩夢裡那樣被他們撕成碎片。
如果她要被撕成碎片,她一定要甄子柔的這兩個賤種陪葬!如果不是當年甄子柔非要跟慕容紫燁和離,結下了種種仇怨,她的兒子孫子怎麼會被害到如斯?
甄老夫人的眼裡發出野狼一樣的綠光。
“好,好,”甄老夫人惡狠狠地盯着書瑤姐弟,“你們倆是鐵定了心要大逆不道,不認我這個外祖母,不認甄家這門親是吧?”
甄老夫人此刻的神情和聲音裡都充滿着癲狂,讓在場的人,包括甄府幾人都不由地感覺到不寒而慄。
書文卻是不懼:“甄老夫人,我們姐弟當年是還沒來到人世間所以現在只能是聽說,聽這滿京城的人說,可是你老人家和甄大老爺應該很清楚,當年是你們甄家親口宣佈與我娘斷絕關係,將她趕出甄家的,又何來我們姐弟大逆不道、不認這門親之說?”
周圍衆人都紛紛附和:
“可不是?都斷親十幾年了,前些年還想賣了福星郡主,真是不知羞恥!”
“還‘大逆不道’呢,這甄家的人還真是臉皮夠厚的,難怪會斷子絕孫。”
……
甄大貴和唐氏又羞又惱,今日可是他們女兒回門的好日子,卻被甄老夫人和大房弄到如此不堪。看見甄柯旻幾乎要垂到胸前的腦袋,還有新女婿臉上的驚異和不可思議。唐氏真恨不得立時將甄老夫人和大房的人全部趕出去,馬上也宣佈斷絕關係,從此不相往來。
林氏卻是反客爲主,鳩佔鵲巢,開始趕人了:“幹什麼幹什麼?我們甄家的事要你們多嘴,滾,都給我滾。”
唐氏真是氣得要嘔血,顫抖着手指着林氏:“林槐秀,這是我的家,你憑什麼趕我的客人?你纔要給我滾呢。”
“你……”林氏愣住。唐氏一向好脾氣。氣不過也只是轉頭走人而已。從來就沒大聲說過話,這會兒竟然敢指着她的鼻子罵?
“你什麼你,給我閉嘴。”甄大富差點沒直接給林氏一巴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婆娘。在這京城裡隨便罵人。萬一罵到哪個不能得罪的怎麼辦?還有,沒看到甄大貴一臉鐵青?這個二弟平日裡好說話,混不吝起來卻是不管不顧的,否則當年也不會寧可差點被爹打斷腿也不肯宣佈與甄子柔斷絕關係。
林氏被當衆打臉,正想耍潑,被甄柯寶拉住了,還警告地瞪了一眼,才順着甄柯寶的眼神看到甄大貴鐵青的臉上,額角青筋暴起。瞪着她的眼裡似乎有火焰在燃燒,趕緊怯怯地閉嘴了。她完全相信,只要她再多說一個字,甄大貴真的會抄起掃帚將她趕出去。當年鬧分家的時候,她見識過一次這個老實人發飆。很嚇人的。
就在這時,甄老夫人突然怒喝:“賤種,我可以與甄子柔那個賤人斷絕關係,你們卻是要求着我,我若是不認你們,你們全都得不得好死,還想做什麼福星郡主,永平侯爺?我呸,你們全都得死。”
一衆人愣住了,這老婆子也瘋了?她以爲她是誰?一個小商戶而已好吧?憑她這樣辱罵福星郡主,就是大罪了。
甄大富和甄柯寶卻是嚇壞了,老太太不會要在這裡說事吧?那件事可以威脅書瑤兄妹三人,可同樣也會要了他們的命啊。
甄柯寶是昨天晚上才知道那事,並知道祖母和爹準備拿那事威脅書瑤三人,主意是不錯,但危險也很大啊。畢竟,在那件事上,他們同甄子柔、同書瑤姐弟是綁在一條船上的。
甄柯寶趕緊道:“表弟、表妹,你們不要再惹祖母生氣了,我們到裡面去說,祖母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們,你們跟祖母犟沒有好處的。本來就是一家人嘛,我們做晚輩的就該順從長輩纔是。”
書瑤同書文相視一眼,他們知道甄老夫人準備說什麼事了,原來這一家人都跑到京城來,就是想用這件事要挾他們?好啊,說唄。
書文更是巴不得了,反正已經證實外祖父一家是冤枉的,當年留下剛出生的孃親也就不是什麼罪了,如果這個老妖婆現在當衆說出來,他們兄妹姐弟到時候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去接外祖父一家了?不用擔心皇上多疑什麼。
哈哈,書文越想越開心,直接就笑道:“我們姐弟坦坦蕩蕩,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事就在這說吧。什麼是一家人?甄老夫人口口聲聲賤種,難不成我們還要貼上去討罵?”
“啪啪啪”,響亮的鼓掌聲突兀地從後面傳來,衆人一愣,唰地全部轉過頭去。
只見*個老老少少的一羣人走了過來,爲首的是一位一身青色棉布袍子、頭髮鬍子花白、而眉眼間仍然有一股威嚴氣勢的老頭,拍掌的正是他。而老頭身邊恭恭敬敬地跟着的,不就是永平侯爺夏書傑?
這是誰?這些人又都是誰?衆人好奇得不得了,看起來穿着普通,卻是永平侯爺親自陪着來?好大面子。
“好,說得好!”青袍老頭一臉欣喜和讚許地看着書文“事無不可對人言,好!”
林氏正急着看婆婆亮出什麼後手絕招鎮住書瑤姐弟呢,卻被打斷,差點又想開罵,被甄柯寶有先見之明地扯住了。甄柯寶看到甄老夫人的臉色又變成死白,目光驚恐地看着那羣人,心裡升起隱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