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書晴所在的大清朝,民間用冰比現在的大周朝普及。
吃冰核兒就是民間一種直接吃冰的說法,夏天炎熱,放進嘴裡一塊兒冰,那感受比吃什麼山珍海味都舒服。大詩人王漁洋就曾吟詩讚道:“櫻桃已過茶香減,銅碗聲聲喚賣冰”。
富貴人家的姑娘媳婦自然矯情些,吃得更“高貴”些,將果汁、牛奶、藥菊、冰塊兒等混合調製成冰凍的飲品,取名叫“冰酪”,那時的書晴可沒少吃。
還有人將這些東西直接放在冰桶裡凍結,爲方便食用在中間插上一根小木棍兒,就成了冰棍,跟現在巧味居出售的冰球如出一轍。
書晴很震驚,莫不是書瑤三兄妹中有人也同她一樣來自大清朝?可是,大清朝也都是藏冰,沒聽說有製冰的啊?
震驚過後,涌上心頭的是濃濃的自嘲,就算是,又能怎樣?她去要挾,還是去攀關係?而且,她能斷定書瑤不是那個“老鄉”,因爲當年書瑤看到七巧牌的時候,還有她跟書瑤說立體繡、西洋立體畫時,書瑤眼裡全是驚喜和好奇,這讓當時的她非常得意。
如果是書傑或者書文,她連見都不容易見到,又如何試探?再說那三兄妹與她孃家不對付,對她向來冷淡,書傑、書文兄弟倆更是連話都沒同她說幾句。那兩人都是精明的,不是她可以試探、威脅的。一不小心,什麼都沒試探出來,倒把自己給暴露了就完了。
畢竟,像這樣妖孽般的事,誰不是格外小心,哪裡會隨便給人套了出來?那可是要被架在火上燒死的。
比如她這十幾年來就都是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就是弄出臭豆腐也要說是老僕教的,還要歸功在郭晉南頭上。
想到這裡,書晴腦袋裡突然靈光一閃,想到幾年前盧媽媽說過的甄子柔的故事。以及她從“一個老婆婆那裡得來”的藥膳方子。
或許,那位“老鄉”不是書傑三兄妹,而是他們的娘甄子柔,那她又要去哪裡攀關係或者威脅暗示?
想通了這點,書晴也不震驚了,轉而很是有些沮喪,她上輩子只顧着與嫡姐比妝扮、拼詩詞,其它什麼都不會,女紅刺繡都是今世學的,唯一一個可以掙錢的臭豆腐的方子也是瞎貓碰上死老鼠了。
書晴剛放下小心思。頭疼的事就來了。夏霖宇和周氏竟然帶着二哥夏書耀來京城“投奔”她。要郭晉南給夏書耀安排一個師爺的位置。師爺一般都是縣令自己聘請的,非官身,也不需要上官批允。所以夏霖宇三人才敢獅子大開口。
可是,夏書耀那樣一個好逸惡勞、只會花天酒地的人能做師爺?還不如直接讓郭晉南養着他好了。還不能打着郭晉南的招牌招惹是非。
郭母善良,但不傻也不懦弱(否則當年也不會帶着郭晉南離開郭家去了玉林),很熱情地接待了夏霖宇三人,但是絲毫沒有留他們長住的意思,很快便將郭晉南打發着趕緊去當差,說接待岳家客人的事有她們婆媳倆就可以了。
夏霖宇夫妻見郭晉南“逃走”很不開心,直接耍無賴,郭母見扯開面子,也淡淡道:“這裡是京城。你們夏家、尤其是你們這一房的名聲很響呢,你們把事情鬧開,相信也不會影響南兒的名聲,反而對他有益。”
夏霖宇三人立馬閉嘴了,一來震驚於一向溫和的郭母也會如此刻薄。二來他們知道郭母說的是事實,他們來到京城不到兩天,就已經“親耳聽到”他們這一支在京城的名聲有多臭了。而且夏書耀只是個秀才,還是個家風不好的秀才,若是因爲郭晉南不肯收夏書耀做師爺的事鬧開,沒有人會譴責郭晉南,說不定上峰還會表彰於他呢。
也是他們“運氣好”,正趕上冰球的震撼,夏家三兄妹同夏府的舊事再次被提起,甚至在茶樓跟書晴“談判”的時候聽到有人嗤笑道:“聽說南宮家制冰的秘方是福星郡主三兄妹的,所以兩家合作,呵呵,你們說,這樣賺錢的秘方若是讓他們的那兩個所謂叔伯知道了,會不會追到京城來告狀說他們偷了秘方?哈哈,聽說當年玉林縣裡那場官司打得熱鬧,可惜我們沒看到,這要到京城裡再來打一場多好啊?”
不能怪這些人“無聊”,他們的生活太無趣了,又沒有富貴人那麼多銀子三天兩頭請戲班到家裡唱戲,可不就巴望着有免費的大戲看?
當時書晴的臉都漲紅了,夏霖宇和周氏聽到書瑤兄妹會製冰賺大錢,正在妒忌恨呢,聽到後面的話,饒是他們臉皮厚,也坐不住了,拉着書晴回郭府,好笑的是他們也會擔心碰上以前還是永平侯世子、世子夫人時相識的熟人。
他們這次會跑來京城,確實是在夏書耀的慫恿下“豁出去”了,臉面哪有實惠和兒子的前程重要?
夏書耀口口聲聲說:在京城近郊做師爺,邊掙錢邊溫書,還能認識貴人、拓展人脈,下一屆科考一旦金榜題名,就很快能發達起來,不像郭晉南只能做個小小縣令。
夏霖宇和周氏想“發達”都想瘋了,而且手頭確實缺銀子,老夫人的底子也被他們挖得差不多了,不能不做長遠打算。他們想着,即使夏書耀不能真的金榜題名,在郭晉南身邊做師爺,離京城近,一方面確實能多認識些貴人,另一方面也能伴着郭晉南發點小財不是?
他們還有個很邪惡的想法,夏書耀皮相不錯,又能言善道,再有個師爺的身份,京城裡的人也不認識他,說不定就能勾搭個富貴人家的女兒什麼的,那可就大發了。
最最不濟,只勾搭個一般人家的女子,也能省了聘禮,多少賺點嫁妝嘛。在玉林縣,夏書耀根本說不上親事,連農家女兒都不願意嫁到夏府,而夏書耀偏偏還要美貌多嬌多銀子的。
前思後想,他們才陪着夏書耀過來了,不曾想,郭母一下子就給了個軟釘子,翻臉不認人。
夏書耀拍案而起:“你這個老溫婆真是忘恩負義,不是我家妹子福大旺家,你兒子能考中進士?能留在京郊當官?既然你如此看不起我們夏家,我們這就帶晴兒回去,看看你們郭家會變成什麼樣?”
“夏書耀你胡說什麼?”書晴嚇得一躍而起,恨不得直接拿刀子捅了夏書耀,這個一無是處的臭紈絝是想害死她嗎?
周氏也覺得夏書耀不該將書晴扯進來,但是她一向偏疼這個二兒子,而且這是在郭府,書晴在夫家人面前如此不給夏書耀面子,不是打他們的臉嗎?
這麼想着,口裡就對書晴責備起來:“怎麼跟你二哥說話的?你二哥說的也沒錯,你沒進門前,郭晉南能想出臭豆腐方子嗎?他能考中進士嗎?你給他們郭家帶來福氣,又生下長子嫡孫,這麼大的功勞,他們都不放在眼裡,你還圖什麼?”當然,她還是不敢輕易說出“和離”、“帶走晴兒”之類的話。
書晴簡直要吐血,看着婆婆氣得一臉發青、渾身發抖,她真是想殺人的心都有了,當下也顧不了那麼多,沉聲道:“娘說的是什麼話?我嫁進郭家,就是郭家的人,即使死了,也是郭家的鬼。生兒育女本就是爲人妻、爲人媳該做的事,何談功勞。至於福氣旺傢什麼的,我從來也不敢這麼想,否則我在孃家十五六年,怎麼不見父兄想出臭豆腐的方子?二哥怎麼連舉人也考不中?”
“你……你這個……”周氏指着書晴的手指顫抖着,這就是她從小寵到大的女兒?竟然這麼跟她說話?
郭母的臉色倒是好看了很多,這個媳婦還是靠譜的。如若不然,她還真的不介意夏府將所謂“福大旺家”的女兒帶回去。
周氏氣大了,一甩手就要蓋在書晴臉上,被夏霖宇抓住:“夠了!我們走!”他的腦袋還是要比周氏和夏書耀清明很多。他們將書晴帶回去,郭晉南再娶妻納妾容易得很,書晴再嫁就難了,難道養在家裡?什麼狗屁“福大旺家”?連他都不信,還能說服別人相信,然後爭相來求娶書晴?
書晴在郭家,逢年過節,夏府還能得一份不錯的年禮,人家顧忌着他們家有一個當京官的女婿,這一兩年也能多少給點面子,還是多了些便利。真將書晴帶回去,就什麼都沒有了。
夏書耀和周氏也只想威脅一下郭母,哪敢真的讓書晴和離?狠狠地瞪了書晴一眼,跟着夏霖宇走了出去。
郭母嘆了口氣,接過身邊婆子手上的荷包遞給書晴:“怎麼說都是你爹孃,這裡有三百兩銀票,送去給他們吧。”
書晴愧極,雙手接過:“謝謝娘。”她很不想給他們銀子的,恨不得斷絕了關係纔好,可是……也只能想想而已。爲了她和她的子女,她都只能繼續忍受這個孃家,就像當年的夏若雪。但是她沒有夏若雪對夏家那麼深的感情,不會爲了他們做傻事。
三個人到京城來,一趟來回花銷不用一百兩,現在得了三百兩,也算不白跑。夏霖宇神色複雜地看了書晴一眼,接過荷包走了。
沒走出多遠,卻遇到一個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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