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三頭蛇

照這狀況,我只能選擇往棧道上走。其實,我原先的打算就是往棧道上走,不過我這人在作選擇時不夠果斷,喜歡猶豫,或者說喜歡衡量各個不同選擇的優劣勢,當現實把我逼到沒有選擇的餘地時,我纔會果決起來,我往棧道上走,霧氣跟着也往棧道上飄漲。

棧道盡頭連接橫向棧道的這處堆積一堆屍體,白骨寒寒,已經把路給堵住了,我只能用腳踢開這些白骨,清理出條道來,而連接各家各戶門前的棧道上也盡是些白骨,而且第一家門開着,我一眼看到裡面桌子上下堆着一壘骨頭,牀上有三具白骨,中間是個成人,左右兩邊是兩個小孩的稚骨,牀邊上放着一隻瓷盆。

我看了三家,家家情況基本一樣,人們呈各種各樣的死亡姿勢,草頭屋裡陰暗無光,甚是陰森。棧道很長,兩頭間距估計有一里多,期間是四十多座草頭屋。從頭走到這裡,家家戶戶門戶敞開,眼前這間屋子卻緊閉着大門,大門上掛着一根紅繩,繩子打着一個“又”字形的結。

草頭屋的大門沒有門扣,所以沒有上鎖,我推門的時候還特地注意,站在一邊,推另一邊的門扇,防止裡面有什麼機關。但是,等門開後,既沒有機關也沒有暗銷,不過,裡面地上擺放着二十來張木板,上面全部躺着屍體,有的甚至睡了兩架白骨,身上都穿着衣服,不過所有的人的衣服全部捲到肚臍眼以上位置。

我覺得奇怪,在門口躊躇了半天,才躡手躡腳地進到屋子裡。屋子右邊靠裡的位置放着一張桌子,桌旁坐着一架白骨,看衣裳穿着是個女性,頭趴在桌子上,左手搭在桌上,右手卻捂着肚臍處。屍體身後有一扇窗戶,上面被橫七豎八的木條釘死,而他頭下壓着一本殘破的舊書。書被頭遮着,只能看到上下兩個角,上面密密麻麻爬滿了字,字體如蛇遊似的,不認識,也沒見過這種字體。

桌上堆積一摞積滿了灰塵的書,皆是黃皮黃頁,而且裝訂線在右邊。我從中間抽一本,翻開看到扉頁上寫着一個大大的“死”字,嚇得把書一丟。突然,又感覺身後站着一個人,頓時冷汗直冒,差點昏過去。我雙手抓着衣褶,猛地一回頭,被門口站着的黑瞳少年嚇半死。

他就趴在門框上,兩隻黑炯炯的眼珠子,死氣沉沉地盯着我看。

他依然穿着我的衣服,但是模樣和先前的不一樣了,先前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現在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目無表情,我握着左手的黑戒指,把它當成寶貝一樣看,心想等這件事過去了,我一定要查清楚黑瞳小孩和黑瞳少年到底是何方神聖。

黑瞳少年膽子比之前的黑瞳小孩膽子大,敢主動往我身邊靠近,而且向我伸手要東西。我不知道他要什麼,害怕地嗓子堵着氣又不敢問。他見我不給,便一下抱住我,我抓着他雙肩往外推,卻突然感覺到胸口疼,低頭一看,黑瞳少年竟然長出一對象牙般的利齒,在我左邊胸口處啃,衣服戳破,皮被戳破,連肉也被刮傷,血流不止,我意識到這裡不是心臟的位置嗎,他不會想,我趕緊伸手保護心臟抓着他的利齒,牙齒上傳來一股涼到骨髓裡的冰寒。

黑瞳少年牙齒長着倒刺,鉤住我胸口的肌肉,一時間扯不開,血先是被裡面的襯衫吸掉,再就是順着皮膚,一直流到腰間,稍微動一下,我就能感覺衣服和肉之間黏糊糊的。我雙手往黑瞳少年頭上死捶,死捶,死捶!

甚至,我破口大罵,把差不多已經忘完了的當年的那些粗話全部搬出來。黑瞳少年一聲不吭,雙手抱着我任由我打罵,利齒鉤着胸口皮肉就是就是不放。我急眼了,揪着他頭髮,指甲深深摳進他的太陽穴,提膝抵住他肚臍,手往下移插進他雙眼,直接爆他眼珠子。

黑瞳少年才鬆口,捂着雙眼往後直退,我趁機上去給他一腳,跟着又是一拳,他被我直接打出門外,我氣不打一處來,對他臉上左轟右炸,直到黑瞳少年七竅流血,我依然恨得咬牙切齒,抽出軍刀,切他脖子處,送上去一刀,軍刀封喉,人便亡,殺得就是一個“爽”字。我踢壞棧道的欄杆,一腳踹下黑瞳少年。

黑瞳少年掉在草叢裡,胸口一陣疼,血往外“呼呼”出,我捂着傷口回屋,屁股沒坐熱,就聽到外面那宛如《幽媾之往生》一般的詭樂,音符如一隻穿着紅色嫁衣翩翩起舞的鬼,在舞臺上跳動,盡訴往事的幽怨,聽得我渾身淒涼,黑瞳少年沒死!

我雙手染滿鮮紅的血,胸口疼得我想上吊,日老子罵娘,出來後,悲哀的樂聲更大,我皺着眉頭看着四周,盡是一片霧氣,無法判斷黑瞳少年在不在下面的草叢中。不久,黑瞳少年帶着低沉的樂聲慢慢隱退,我在屋內休息直到傷口血小板凝結,阻止了血液的外流。

一屋子的白骨,桌子上的那本書,幽門嶺這些土著們究竟遭遇了什麼?

等安靜下來,我聽到水流“嘩嘩”的聲音。物理學上,固體相對液體空氣傳播聲音的損耗是最小的,所以山頂的流水聲能被我聽得這麼清楚,而且這間屋子的牆上也印滿了水跡,看來山流中的水已經滲透到這裡。岩石中的導水速率是很慢的,所以這裡離山上的河流一定很近。

想到這些又如何?我真是沒事幹!

確實是沒事幹,被“遺棄”的感覺既孤單又畏懼。

身後的牆上掛着一幅幅畫子,畫風極其粗糙,卻造就出來一種抽象派的風格。我一邊忍受着孤獨疼痛,一邊研究這些畫子,先是數出畫子一共有十五道,再仔細看時,發現所有的畫子中有一個相同的人,是個女性穿着一襲白長袍,頭上戴一頂花圈,其中靠左邊第三幅的這個畫子,上面畫着兩個人,一個是長袍女子,一個人單膝跪地低首,長袍女子背對着他,面對着牆,我看她從牆上拉出一盒石屜,手在石屜裡掏什麼。

再看下一幅,屋子中多了一羣圍觀的人,這會換成圍觀的人單膝跪着,剛纔跪着的人端坐在板凳上上身半裸,而長袍女子白紗蒙臉,上身微微彎曲與下身成80度角,一手端着一個白色的瓷杯,另一隻手握着什麼東西搭在男人的一道長長的劍疤上。稍微想想便知道這位長袍女子在給這個男人治療肩上的傷痕。

我恍然大悟,站起來,看着桌子旁的這面牆,越看越覺得牆上這些小石紐像畫中石屜的屜柄,走過去,發現這些石屜和石牆之間的縫隙還真是細小得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捏着石紐輕輕一抽,石屜與牆壁摩擦發出“鐸鐸”的渾濁厚重的聲音,而石屜裡也就果然裝着無數只不知名的樹根,黑乎乎的,聞着怪香的。

再看其他的石屜,裡面都裝着各式各樣的草藥,或是根,或是莖,或是乾花,或是幹葉,或是果實,或是花骨朵,或是動物組織,或是小動物的軀體。

我低頭瞅瞅胸口被血浸溼破爛的衣服,想着自己要是學中醫的多好,此時我就可以自己給自己對症敷藥,緩解些疼痛。傷口如果長時間拖着不作處理,會感染細菌,發炎,引起機體的免疫系統運作,外在表現就是發燒,內在表現就是頭昏腦脹。

想着這些時,門外就“噝噝”游進來一條三頭蛇,蛇出現得意外,但是我是不怕蛇的。我小時候還吃過蛇蛻的老皮,那時候,是被高年級的學生騙的,他們故意刺激我,說我膽子小,肯定不敢吃蛇皮,那時候的我愚笨的很,別人這麼說,我還就照別人說的做,一口吞下蛇皮,蛇皮吃起來沒什麼味道,只是吃下肚後,喉嚨裡突然多起痰,而且是那種青黃色的老痰,害得我咳吐痰搞了一路。

我擦擦眼,沒看錯,蛇是三隻頭,而且是眼鏡王蛇,“脖子”處往裡凹一窩,不過雙眼是紅色的。我詫異怎麼怪東西眼睛都有問題,這是當時的質疑,在現在看來,解釋要簡單的多,眼睛是動物機體最敏感的器官,俗話說病從口入,但是醫生在看病時往往會扒開眼睛看瞳孔的情況,這就是爲什麼一些怪東西它們的眼睛會和正常的東西不一樣。

三頭蛇讓我想起在廣東五道山遇到的蛇屍,那駭人聽聞的蛇屍幾乎要了我的命,兩者的瞳孔透着同一種氣息,什麼氣息,那是死亡的氣息。我退步,它便進步,我索性爬到桌子上。三頭蛇三隻頭,左右搖擺,後面竟然又跟進來五條三頭蛇。突然,領先的三頭蛇發動攻擊,它跳躍的姿勢很奇特,左右兩隻蛇蛇頭猛地撞地,利用反作用力彈起身子。我手抓一本書,迎面給它一擊,誰知看起來裝訂在一起的書頁突然散開裝訂線四下飄落,與此同時,三頭蛇自動切分成三部分,而且腹部肌肉自由展開,於空中滑翔,一隻正面,一隻側面,一隻後面,地上的三頭蛇見狀全部彈跳起。

我顧不了那麼多,先解決前面這隻蛇,我手作刀用,橫着掃飛這隻,側眼看到右邊這隻已經撲到我手臂上了,看來是要咬我,我趕緊往左抽身,誰知它對着我臉從自己雙眼中擠出兩道紅色血水,直射我臉上。

頓時,臉部一陣劇烈的痛,像是臉皮被人押中間線位置往兩邊剝開一樣。沒有鏡子,臉上的狀況我不得而知,但是摸起來臉部除了蛇吐的血水溼噠噠的外,倒沒有真的皮開肉綻。我慶幸之餘,所有的三首蛇重新合體,並且全部爬上桌子,我想溜走,身體卻動彈不得,而且就保持着站立的姿勢動也不動,大腦和運動神經之間的聯繫被切斷聯繫。

蛇口遍佈我雙腿,繼續往上就是褲襠了,我急得要死,所幸蛇繞過我中間位置,有的游到我背後,有的則盤在我頭髮上,有的捆住我雙手。這時,門外游進來一隻體型碩大的獨頭蛇,額頭上有個清晰的“王”字,尾巴短,更確切地說是斷了,蛇尾巴斷掉後很醜。禿尾巴擺着一掌寬的臃腫身軀,似一位大腹便便的市長,招搖過來,這時頭上的這隻三頭蛇留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這隻禿尾巴蛇。

禿尾巴蛇游上我的頭後,跟貓狗做窩一樣,先在頭髮上動來動去,壓平頭髮,然後再盤在一起,卻探出它的蛇頭,吊在我眼前盪來盪去。我咒罵道:“你晃混蛋呀!啥的東西!我要是能動了,一口咬死你!”

這話是我擱在心裡想的,但是我聲帶振動不起來。缺奇的是,禿尾巴蛇一口咬在我右眼眉毛上,兩隻利齒刺進肉裡,沒有痛感,甚至沒有了接觸的感覺。我看到禿尾巴蛇的眼睛裡有一隻首尾相接的蛇,頓時感到奇怪,這不是怪小個給的戒指上的銜尾蛇嗎?難道銜尾蛇代表着什麼嗎?

(上文中的“缺奇”的意思指:奇怪,很奇怪的意思。 方言詞。)

當感官漸漸失去原有的敏感度後,我便漸漸昏迷,意識薄弱了,我知道我是中了蛇毒。三頭蛇雙眼擠出的紅色液體絕對帶着麻痹人神經的毒素,不過,好在它們”賜”給我的死是安樂死,沒有痛苦的安樂死。這點我得感謝它們,早在十歲早熟之時,我就一直在考慮,我以後究竟會怎麼死,九歲那年的事,我會不會像人們口中說的那樣死掉?一想到那事我的童年,我的青春期,我的後青春期都隨之顫抖。可是現在好了,安樂死。

但是在我左眼閉目,右眼且睜之際,門外突然衝進來一隻凶煞的貓。

不對,這不是貓,哪有貓長這樣,頭大尾粗,眼睛內陷,眼窩內側往上挑起兩根白線,渾身佈滿褐色斑點,體大狀如狗,腿細纖長。是什麼動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一出現,身上所有的三頭蛇自動隱去,而盤在頭上的禿尾巴蛇也鬆口游下去,和眼前這隻似貓的獸對峙。

禿尾巴蛇翹首的高度約到這獸的下巴,吐着信子,頭往前一探一探,然後只見它一個墊步發力,蛇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電打似的“啄”去,似小雞吃米,這獸滿不在乎地伸手輕輕擋住。禿尾巴蛇狡猾的很,蛇頭伸過去的同時突然張開闊賽碗口的大嘴,我看到它嘴邊的活動肌肉拉得薄如膜,看來嘴巴已經是最大程度地張合了。

要不是這獸反應迅速,禿尾巴蛇就一口吞了它的頭。禿尾巴蛇見這獸讓開,立馬轉爲遠距離攻擊,從眼睛中射出兩道血柱,灑了這獸一臉。獸擺擺頭,抖抖耳朵,屁事沒有,我在旁邊卻看得激動不已,恨不得現在已經能動彈,幫它一舉拿下這些蛇。

獸發飆反擊,一爪打趴禿尾巴蛇,跟着指甲刺進蛇膽處,爪子輕輕一摳,蛇膽便擠在了手心,它送進口吃掉。沒了蛇膽的禿尾巴蛇,獸放它逃了,其他蛇便跟着一齊逃竄掉。

獸跳到我跟前,在我腿上輕輕蹭了下,可愛地叫了聲“喵!”

“我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心裡嘀咕。

獸縱身躍到我肩膀,用尾巴勾住我脖子,趴到我胸口輕輕地舔起我的傷口,最後,回頭看我,眯着的眼睛早沒有先前的殘酷,相反,很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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