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廣州十三行

根據原案的判決,戚秦氏將在秋後被問斬,於是包龍星向同治請了聖旨,讓豹頭先行一步回廣東去救人。

他則尋找流落在京師的侄子包有爲,然後再和衆人一同乘船南下廣州。

“乾爹,你可要爲你的幹孫子阿威主持公道啊!”水師提督常昆抱着木天凌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着。

“慌什麼,我已經向老佛爺給他求了黃馬褂,穿上這件黃馬褂,誰也動不了他!”木天凌不動身色的把腿抽出來,寬慰他道。

也不知道系統是不是抽抽了,竟然會發布增加主線任務難度的支線任務,這擺明了就是吃飽了撐的麼!要不然他腦子秀逗了,會向慈禧老妖婆給常威去求黃馬褂?

常昆感激涕零地抹了把老淚,說道:“乾爹,海上風大,您先回艙裡休息着。等到快上岸的時候,我再叫您出來!”

木天凌被一個足以當他爹的人一口一個乾爹的叫着,心裡甭提有多膈應。關鍵是這個乾兒子表面上還挺孝順的,而且還孝順到讓他坑人家竟然會產生負罪感的程度。怪不得那些大宦官都喜歡把握權柄,還都收一堆義子。

什麼,你體會不到這種感覺?想想那些在外面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都抱着你的大腿叫爹,就什麼都明白了。

太監缺少男人的快樂,只能用權力的滋味來麻痹自己。木天凌失去小兄弟三個多月,已經有了輕微的變態心理。如果不是系統的存在,他恐怕早已迷失在權力的慾海裡了。

木天凌緊握着船舷上的欄杆,眺望着大海。一望無際的碧波,與天相勾連的海平面,這艘翻波踏海的千料木船給他帶來了無盡思考。

這個年代,李鴻章纔開辦輪船招商局不久,大清還沒有鐵甲艦,北洋水師更是連影子都沒有。

洋務運動現在正蓬勃興起,曾李張左等人紛紛興辦實業。這些人不斷地給大清這艘破船打着補丁,可他們的努力卻註定是徒勞無功的。

木天凌心如明鏡,大清的官僚盡是像常昆一樣的貨色,就連李鴻章都有宰相合肥天下瘦的美名,這艘破船又能開多遠?

“好吧。我的乖兒子!咱家這就走,你好自爲之吧!”木天凌對看膩了海上的風景,厭倦了甲板上的爾虞我詐,自回船艙裡休息去了。

常昆被他的話驚出了一聲冷汗,總覺得他好像意有所指,但好像又只是表面上的意思。

“難道他發現了什麼?”常昆盯着木天凌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也難怪常昆會一頭霧水,正常人又怎麼能搞懂這些死太監到底在想什麼?

……

到了廣州之後,因爲案件重審需要走程序,還得等上十天半個月。

木天凌就沒有直接去縣衙,而是先在廣州城裡住下,每天帶着一羣人到處閒逛,消磨時光。

“大人,今日我們到哪裡去?”

阿大鞠着臉,緊跟在木天凌的身後,在他後面還跟着十幾個帶刀護衛。他知道木天凌不喜歡別人叫他公公,所以一直都是以總管大人來稱呼他。

“去十三行轉轉吧!那裡有不少洋人,說不定有什麼好玩的新奇物事。”木天凌帶着一副墨鏡,拿着把扇子,在大街上橫衝直撞,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古代上層人士的生活什麼都好,就是太枯燥,單調了些。雖然不缺衣食,但精神上的空虛那是怎麼也填不滿的。

怪不得那些古裝劇,從頭到尾拍的就是和人爭鬥,而且還鬥得不亦樂乎。他不鬥閒不住啊!

“大人中午吃點什麼?小的也好着人去預備!”阿大跟在木天凌後面公費旅遊,公費吃喝,公費嫖妓,簡直是愛死這個上司了,恨不得永遠都能貼身保護他。

木天凌咂了咂嘴:“廣東的美食太多了,這幾天吃的有點膩,換些清淡的。唔,聽說廣東的叉燒包不錯,你去找廣州城最好的師傅做幾籠,給弟兄們嚐嚐鮮!”

“得嘞!小人這就去辦!”

阿大應了一聲,卻有些無精打采。得,今天吃不了大餐了,包子就包子吧。他隨意指派了個人去搞包子。

隨着乾隆僅留粵海關一口對外通商上諭的頒佈,清朝的對外貿易便鎖定在廣州十三行。

位於珠江邊上的中外交易場所,十三行口岸洋船聚集,幾乎所有亞洲、歐洲、美洲的主要國家和地區都與十三行發生過直接的貿易關係。

這裡擁有通往歐洲、拉美、南亞、東洋和大洋洲的環球貿易航線,是清政府閉關政策下唯一倖存的海上絲綢之路。

阿大一路找人打聽,兜兜轉轉,出了城,過了小半個時辰,他們一行纔到了十三行碼頭。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十三行?你特麼確定不是在逗我?”

木天凌看着眼前的一片廢墟,愣了半天,指着那片斷壁殘垣,對阿大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大罵。

阿大十分委屈,我又沒來過這裡,怎麼知道這裡是不是十三行?再說了,我剛纔問路的時候,你特麼的不就在旁邊嗎?

阿大便又找人去詢問,過了一會兒,他纔回來低聲辯道:“大人,我問了好幾個人,他們都說十三行就是這塊兒啊!”

木天凌撫了撫額頭,深吸了口氣,按耐住打人的心思。

“那這裡怎麼成這個鬼樣子了?燒的比圓明園還乾淨。”

阿大神色出現了一絲慌亂,小聲說道:“大人,十三行商館早在十八年前就燒光了。”

“什麼,燒沒了?燒光了你特麼還帶我到這裡來,你腦子秀逗了是不是!”木天凌更氣了,指着阿大的鼻子罵起來。

阿大可不想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趕緊賠罪道:“大人,小人也是剛剛得知,只怪小人嘴笨,沒有早點打聽清楚。耽誤了大人的行程,小人該死!”

“這兒也是被英法聯軍燒的?”木天凌雙手抱在胸前,高昂着腦袋,氣還沒消。

“這倒不是那些夷人所爲,是被咱自己人燒的。”阿大的神情有些尷尬,把打聽來的始末說給木天凌。

木天凌聞言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咳咳,看來我們來晚了。說到放火,我朝的戰鬥力也不低麼。現在的兩廣總督是誰呀,怎麼也不把這裡重新建起來呀!”

“大人,現任兩廣總督乃是正藍旗的葉赫那拉.瑞麟。而且洋人強租下了沙面,把洋行都建到離這裡不遠的沙面去了。”阿大提醒道。

“哦,原來是他!”木天凌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實際上他聽都沒聽說過瑞麟此人。

大清自發生太平天國之亂後,朝廷爲了平亂,啓用了很多漢人總督。慈禧爲了平衡滿漢勢力,又開始把滿人往地方大員的位置上安插,瑞麟和英翰是這個時期僅有的兩個滿人總督大員。

“這個瑞麟名聲不響,理政也不是一把好手,估計是個草包沒跑了。對了,他姓葉赫那拉,想來應該和慈禧的關係比較親近,怪不得能混到兩廣總督的位子上來。”

木天凌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暗自思索一番,隨架捏着嗓子道:“既然如此,我們這便回城,到他府上打秋風去。”

木天凌在宮裡橫慣了,除了剛開始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做人,到了現在,就連皇帝都不怎麼放在眼裡。頗有些慈禧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勢!

現在他那裡還有什麼閒心逛洋行,去敲瑞麟一筆難道不比逛商行有趣的多?

……

木天凌帶着一幫狗腿子,如一陣大風般,呼啦啦的刮回了廣州城。

“兩廣總督府。嗯,門前的石獅子做的倒是還不錯,可這門面看起來就不怎麼樣了。”

木天凌在兩廣總督衙門門口打量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

“大人,當官不修衙可是老規矩。”阿大聽到後,腆着笑臉湊到他身邊解釋道。

“怎麼,你以爲我不知道的麼?”木天凌瞪了他一眼,聲音的分貝都提高了幾度。

“不敢,不敢。我是怕大人久居宮中,不瞭解這些奸官背後的伎倆,故此纔想提醒大人。沒想到大人英明神武,屬下實在是望塵莫及。”阿大趕緊低下頭,賠笑道。

木天凌斜睨他一眼,這小子怎麼越來越會拍馬屁了,跟誰學的?

“哼!”

他鼻孔朝天,哼了一聲,雙手叉腰,渾身上下散發出不可一世的氣勢來。

“這些個貪官污吏,表面上一本正經,背地裡沒一個好東西,咱家今兒個就當是替天行道了!你差人把我的拜帖送進去!”

“喳!”

木天凌在門口沒等多久,總督衙門的正門就被打開了。

一個身穿九蟒五爪蟒袍的人快步迎了出來,他後面還跟着一羣官商士紳。那個領頭的人衣服上繡着麒麟,頭上的帽子上有紅珊瑚頂戴,後面還插着花翎。

“呵呵,還挺有排場!”木天凌冷笑一聲。

花翎即孔雀翎,是帽子上的裝飾,綴於冠後,稱之爲花翎,除因軍功賞戴者外,離職即摘除。

清中葉以後,賞賜花翎的範圍不斷擴大,各方面對國家有功之人均可賞戴花翎。

第一次鴉片戰爭後,因國庫空虛,竟有了捐翎之例,於是用錢就可以買到花翎戴用。

最早用錢買到花翎的就是廣東十三行的洋商伍崇曜和潘仕成。二人各捐十餘萬金,朝廷無力嘉獎,於是破例賞戴花翎。

再過幾年,可就真的是花翎遍地走,清官(注:滿清的官)不如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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