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血染鳴沙山

大漠之上不僅有長河落日,更有許多奇景,鳴沙山便是其一。

“嗚嗚,嗡嗡”的聲音不絕於耳,就如那鬼哭狼嚎一般,在被風化的亂石堆中穿行,彷彿置身鬼蜮。

木天凌一行人正騎着駱駝前行,忽見前方塵頭大起,喊殺聲震天。

他心頭警兆頓生,急忙道:“邱先生,前方有變,你帶着他們退到沙堆下面去,我要去前面查探一下。”

邱莫言高聲道:“木先生!”

“怎麼了”,木天凌回過頭,看到她遍佈風沙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心中微微一動。

“注意安全!”

他點了點頭,孤身單騎進入風沙之中。

鳴沙山不高,他騎着駱駝很快就爬到了山頂,放眼一看,山的另一邊是密密麻麻的兩幫人在交戰。粗略一數,這羣人少說有七八萬。

真是出門沒翻黃曆,都到了敦煌的地界,竟然碰到戰爭了,木天凌內心極度無語。

其中靠近他的一方明顯處於下風,丟盔棄甲之人不少,有許多人沒命的向後逃。

“喂,兄臺,前面是誰在打仗?”木天凌跳下駱駝,攔住一個逃兵。

“呼呼,兄弟是漢家商人?”

那人跑得太快,驟然停下,還在不斷喘着粗氣。

“嗯!”木天凌點了點頭。

“吐魯番的大軍人太多了,兄弟們早就斷了給養,因此打不過他們,周將軍要擋不住了,你們這些行商也快點逃命去吧!”

說罷,那人跟着其他潰兵撒開腳丫子就跑。

周將軍,納尼,周淮安?

木天凌心中一驚,周淮安要是掛了,自己護送的任務不就失敗了?不行,他不能死!

正在此時,系統提示音傳來:

【叮,發佈大型場景任務:血染鳴沙山!

任務說明:吐魯番汗王馬速橫掃關西七衛,沙洲衛是明軍最後的據點。戰爭無可避免的爆發,請宿主選擇加入其中一方,努力獲取戰場功勳點,戰後可以兌換積分。兌換比例1:1】

木天凌眉頭一挑,原來在野還可以挑選勢力加入,沒得說,肯定選明軍啊!

自吐魯番汗國強盛以來,嘉峪關以西的關西七衛名存實亡。楊宇軒在擔任兵部尚書的時候,主張使用武力重新打開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拱衛大明的西陲。

朝廷因此在敦煌駐紮了一支三萬人左右的軍隊,由楊宇軒的親信周淮安統帥。

奈何楊宇軒壯志未酬,就被曹公公陰死,這三萬人就像斷了奶的孩子,孤懸荒漠,成了西域各方勢力眼中的一塊肥肉。

吐魯番汗國,新興的葉爾羌汗國,甚至西方魔教都在圍繞哈密大打出手。

不管誰是贏家,這斷了補給的三萬明軍都無異於他們嘴裡的肥肉。

吐魯番汗國雖已日薄西山,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吐魯番國王馬速準備先吞併這三萬明軍,再和葉爾羌的馬黑麻決一死戰。

周淮安得到敵軍進犯的情報,只得返回敦煌,組織軍隊作戰,因此沒有在關內出現。

此時此刻,敦煌沙洲已經成了一處絞肉機。

周淮安的軍隊缺乏補給,戰意渙散,只能邊打邊退,已經被逼到了鳴沙山。

鳴沙山的背後就是月牙泉,若是在後退一步,他們難逃全軍覆沒的結局。

軍隊一滿萬,那就是鋪天蓋地,在這種黃沙漫天的地方,打起來根本看不清誰是誰。他上哪裡找周淮安?

明軍皆是紅色戰甲,吐魯番人大多都是黑白衣服。

木天凌把心一橫,直接把自己在上個世界的矛盾兌了出來,駕着駱駝就往戰團裡面衝。

周淮安的功夫本來也算不錯,指揮戰陣也有兩下子,正常交戰本來不會被打得這麼慘。

但是吐魯番的馬速派人上崑崙山從西方魔教請了幾個長老過來,專門對付他。

他分身乏術,無法指揮大軍,這才讓軍隊陷入奔潰的邊緣。

“周將軍,撤吧,右翼的兄弟已經抵擋不住了,再不走,我們兄弟就全交代在這裡了!”

幾個高手一同圍攻周淮安,副指揮使李延年武功低微,幫不了忙,只能在外面苦苦支撐着殘破的指揮系統。

“你們先走,撤回龍門關!大家犯不着把命都留在沙漠!”

李延年大急:“將軍,那你怎麼辦?”

“不用管我!”周淮安一分心,這手臂上就被拉了個口子,更處劣勢。

李延年正準備傳令各千戶,準備撤退,忽見側方位冒出一道沙浪,如龍捲風一般席捲到對面陣中。狂沙過處,人仰馬翻。

交戰衆人紛紛側目,其中一個枯瘦老者驚道:“不好,明軍還有高手。吐魯番本陣沒人保護,馬速要是死了,誰來支付我們酬金?”

紅毛大漢附和道:“兀爾惕,這小子已經不行了,你快回去保護吐魯番王。”

“放屁,老子要是走了,這小子的人頭怎麼算,賞金怎麼分?”白帽子兀爾惕的臉上一副防賊的表情,腳下如同生根,動也不動。

三個人就這麼圍着周淮安虎視眈眈地看着對方,誰也不肯返回本陣。

周淮安心頭一鬆,剛纔他都準備使出同歸於盡的招式了,沒想到這三個功夫怪異的人反倒起了內訌。

誰知道他們要對峙到什麼時候,他連忙抓緊時間休息。

卻說木天凌騎在駱駝上一路橫衝直撞,碰到的敵人根本抵擋不住,沒一會兒就循着兵線找到了馬速的大旗。

這位吐魯番大汗和葉爾羌的馬黑麻同屬於察合臺系,正當壯年,有幾分智謀,此次出其不意吞併明軍的計劃就出自於他的手筆。

馬速本來正和自己的幾個親隨騎馬觀看自己人絞殺明軍,忽然見一個青袍人舞着一杆長矛向陣旗處殺了過來,所向披靡,頓時嚇得亡魂皆冒。

“來人啊,給我擋住他!”

十幾個近衛頓時縱馬挺刀衝了出去。

馬速當然知道這些武林高手的可怕之處,本以爲這些明軍有個周淮安已經了不得了,還專門從崑崙山請的幾個高手來對付他,沒想到那邊竟然又來了幫手。

木天凌被這些人稍微一阻攔,再殺到陣前的時候,馬速已經隱入了陣中。

“哇呀呀呀!給我亂箭射死他!”馬速躲在人牆後面,得意的大叫。

木天凌冷笑一聲,玩箭我是你祖宗。

他從一個騎兵的身後劈手奪過一張弓,然後整個人凌空飛起。

吐魯番的弓箭手紛紛舉箭瞄準,霎時間萬箭齊發。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木某人氣勁勃發,兩臂在身前畫了個圈,打出一堵氣牆,尋常的箭矢,連射都射不透。

他左手向前一攬,手掌裡抓了滿滿一把箭,搭在弓弦上,看也不看,只是低吼一聲道:“亂箭巡航!”

皮嘯天的大招他這是第一次用,但就像經過成千上萬次訓練一樣,用起來熟練的很。

那些射出去的箭,就連牛大爺都管不了,天女散花,左拐又拐,愣是找到了人羣中的馬速,把他射成了刺蝟。

木天凌看到技能效果也吃了一驚,不由驚歎皮大檔頭是個人才,連這種招式都開發的出來。

說來很簡單,但這就和零零漆的飛刀一樣,已經到了運用武器的最高境界,以氣御箭。

他的修爲境界若是再高几個檔次,就不是御箭而是御劍了!

“大汗死了!”

馬速周圍的士兵驚叫一聲,吐魯番軍心立刻大亂,大陣動搖。

西方魔教的三個長老還在那裡扯皮,等馬速的死訊傳到前面來時,紅毛大漢震怒:“兀爾惕,叫你回去你不回。現在吐魯番汗王已死,誰付我們工錢,我們這趟又白下山了!”

“臭蜘蛛,你怎麼不回去?現在反倒來怪我!”兀爾惕瞪着一雙牛眼怒視紅毛大漢。

“都別吵了,馬速已死,周淮安殺之無用,我們速退!”

枯瘦老者喝了一聲,身形暴退,奪了一匹馬,率先殺出軍陣,揚長而去。

“哼!”

“哼!”

紅蜘蛛和白帽子誰也不服誰,各自奪了一匹馬,也走了。

周淮安到現在還不清楚情況,本是必死之局,怎麼突然吐魯番的汗王就死了呢?

不過敵人一撤退,他僅憑着一口氣強撐着的身子便再也站不住,坐倒在地上。

“周大哥,你沒事吧?”

西方魔教的三個高手一走,李延年終於帶人殺到了周淮安的身邊。

“敵軍忽然潰敗,小心有詐,我們先打掃戰場,在月牙泉邊紮營!”

周淮安咬牙說道。

他本來看到吐魯番大軍忽然潰退,心裡十分激動,但是以明軍的狀態根本無法追擊,沒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讓大軍休整一番。

他正說着,忽然看到漫天黃沙的中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向他們慢慢走來。

直到五丈之外,他纔看清,來人原來是騎着一匹駱駝。

“前面可是周將軍?”

周淮安見都沒見過這個騎駱駝的人,他當下警惕地問道:“閣下是誰?”

“東海木天凌!”

木天凌翻身從駱駝上跳了下來,落地時卻忽覺腳下一軟,他乾脆順勢盤腿坐到沙子上。

“你這是?”周淮安吃驚地長大了嘴巴。

木天凌苦笑道:“剛纔擊殺番王,用光了真氣,身體脫力罷了。”

周淮安眼睛一亮:“兄弟好身手,馬速是你殺的?”

木天凌點點頭,卻嘆了口氣道:“我寧願不是自己殺的!”

他現在的感覺就和被吸功大法吸乾了一樣,站都站不起來。

這種狀態實在是危險,若不是座下還有一匹駱駝跑得快加上吐魯番人軍心打亂,他就死定了!

以他現在的真氣含量根本無法支持這麼大的消耗,沒玩到經脈破損算他走運。

他和周淮安雙雙脫力,面對面坐在一起,對視一眼後忽然哈哈大笑。

“周兄,我這次可是給你送禮來了!”

周淮安感激道:“木兄救我大軍於倒懸,隻身幹掉吐魯番汗王馬速,實在是天大的禮,在下沒齒難忘!”

木天凌笑着搖了搖頭:“我指的不是這個!”

周淮安神色一頓,不解道:“此禮重若泰山,不是這個還有什麼?”

木天凌淡淡地說道:“楊宇軒大人的兩個遺孤,他們就在鳴沙山東側!”他的一番話,聽在周淮安的耳朵裡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周淮安大喜道:“恩師數月前遭逢大難,我恨不得飛到京師,把他救出來。天幸他的骨血還在,更得貴人相助,木兄真乃義士也!”

他連忙讓副指揮使李延年派人去尋找陳庭堅等人。

木天凌擺手嘆道:“本來我想把他們帶到你這也就算了,沒想到你這裡的處境似乎也……”

周淮安苦笑:“一言難盡吶。西域之地羣狼環伺,關西七衛已被蠶食殆盡。環境如此惡劣,我的軍隊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領到響了。”

“朝廷爲何不支援?”

“我的恩師楊宇軒力主收復西域。可他如今被奸人害死,朝中大臣都視我們爲燙手山芋,哪個敢出手相助?”

周淮安悲憤道:“曹正淳逼我交出兵權,就連護龍山莊的鐵膽神侯也要我暗中向他效忠才願意出手相助。可我光明磊落,又怎肯辜負恩師的期望。我和恩師爲了大明忠興耿耿,沒想到卻落得如此下場。”

“那你爲什麼不撤回關內?”

“恩師組建的軍隊裡面多是投靠大明的蒙古人和回回,其中只有不到三千的漢兵。這些人只聽令於我,因此曹公公極其忌憚,嚴令各關守軍不得開關放我們進去。我也沒辦法!”

木天凌聞言沉默了一會,休息了一會兒,他總算能站起來了。

他朝西北方向看了一會,轉頭問道:“你們還剩下多少人?”

李延年向周淮安看了看,後者輕輕點頭,他便如實回道:“三萬大軍剩不到八千,如果收攏敗兵,應該能湊齊一萬!”

“糧草夠用幾日?”

“算上這場的繳獲,應該夠用七日!”

木天凌嘆道:“沒時間了,求人不如求己。你的前後路皆被堵死,現在唯有死中求活,我有一計,不知道你敢不敢賭一把?”

周淮安聞言一愣:“計將安出?”

“出玉門關,奇襲哈密,吞併他們的敗軍,補充軍資,然後回手掏,南下崑崙,攻陷大光明頂!”

周淮安聽得熱血沸騰,只是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行軍方式,只好問道:“奇襲哈密我能理解,可是爲什麼要打大光明頂?那裡可是魔教總壇,雖然我聽說教主玉羅剎已死,可那裡依舊是高手如雲吶!”

木天凌冷冷一笑:“據我所知,玉羅剎只是詐死,他現在已經遠赴中原。這正好是我們奪取他基業的最好時機。至於那些所謂的高手,在軍隊面前不堪一擊。”

周淮安面上的表情變幻不定,

木天凌的想法,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新奇了,可是一旦成功,自己便能成功紮根於西域,再也不是那後孃養的孩子,充當亂世浮了。

“周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可是你立足西域的最後機會了!”

木天凌見他左右下不了決定,暗笑一聲,便又提醒了他一句。

“我幹……”

“周叔叔!”

正在此時,楊玉英和楊玉寶等人都來到了這裡,看到周淮安,兩個小不點立刻上前將他抱住。

“哎,好孩子!”

周淮安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滲了些許出來。他在心中暗下決心:“就算爲了這倆孩子,我也要堅強的在西域立足下去!”

“木兄,便依你所言,我們休整後,立即動身!”

【叮,完成隨機任務,獎勵積分30萬!】

【叮,完成任務:血染鳴沙山,總計獲取功勳點14150!

木天凌得了積分,懸着的心徹底放下,這纔回過頭欣賞起這大漠奇景來。

殘陽如血,寒泉如月,洗心滌垢,憂愁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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