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譯是從夏文倩那兒知道這事的。金融危機對她這種中低層管理人員的影響並沒有很深的切膚之痛,頂多就是加班多了,獎金少了,物價高了,菜價漲了,日子還是照樣在過,偶爾抱怨一兩聲。
“爲什麼要自殺,那從思怎麼辦?”她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立即問道,精神上受到很大的衝擊,沒想到報紙上、電視劇裡的情節會真真切切在身邊發生。她真替範從思着急,以後他要怎麼辦?他甚至沒來得及踏入社會,便被逼着承受這麼沉重的打擊,家破人亡。
“我想去看他。”夏文倩的聲音輕而堅定。
“那你工作呢?”
“我反正是做封面設計的,只要有電腦,走到哪兒都可以做。”
她想了想說:“我也去,我請年假。”
兩人打聽到他父親下葬的時間,從北京匆匆趕了去。十一月初,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從飛機上往下看,綠意盎然的上臨城籠罩在淡煙輕霧裡,滿天陰雲低沉沉地掛在頭頂,重的彷彿隨時會掉下來。
靈堂設的很簡潔,當中放着範援軍的黑白照片,嘴角微微翹起,眼睛裡流淌着溫和的笑意。範從思不僅五官像他,連神情都酷似。當天來的人不多,顯得有些冷清。範從思按照當地風俗,一身縞素跪在靈前,默默接受衆人的弔唁,替他招待來賓的竟然是陳上、李兩人,黑色西裝上戴着一朵白花,一臉凝重。似水流年,十九中昔日的“三劍客”竟然是以這種方式重聚一堂!
唐譯見到陳上,大概因爲死亡帶來的震撼,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激動澎湃。她微微吃了一驚,衝他和李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上前鞠躬敬禮,對着看似傷痛過後、一臉平靜的範從思連“節哀順變”這樣的話都艱難的難以啓齒。
她回頭,看見陳上的目光,冷漠的幾乎沒有情緒和溫度,隔着幾米遠的距離站在那裡,根本沒有上前說話的意思,一時間尷尬和疼痛悄無聲息浸沒了她。她轉過頭背對他,靜靜地等着夏文倩一起走。
直到她當晚匆匆回到北京,兩人都沒有說過隻言片語,哪怕是一聲再簡單不過的寒暄。夏文倩則留在了上臨。陳上對這次並不意外的重逢沒有任何的表示,似乎在告訴她,過了就過了,沒有重來。
經此交鋒,唐譯不再對他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現在的他儼然成了第二個謝得,成熟,果斷,高高在上。他連看她一眼都不屑,恨不得把過往那些愚蠢的感情一筆抹去,怎麼可能還會在意她?她嘲笑自己的癡心妄想,同時又有一種絕望般的解脫當年他爲她打開的那道心的門,現在又把它關上了。
工作依然沉悶繁重,她睡眠不足,一大早趕到公司,得到的是出差的通知。“爲什麼派我去?上臨的業務一向不是由何經理負責的嗎?”她有些不願意。
“何飛飛請了產假,她的工作暫時由你接手。”她的頂頭上司肖正豐耐心的解釋。他是北京人,做起事情來雷厲風行,才三十出頭已經升到了銷售總監的位置,直接領導何飛飛,唐譯跟他的接觸並不多。
“上臨那邊出了點問題,有些棘手,你準備一下,下午就走。”肖正豐的指示乾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