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漂亮了,我在上海呆了這些日子,也沒見着幾個比你漂亮的。”崔大龍呼啦啦吃着麪條,口齒不清地問,“姐,你真的沒男朋友。”
“沒有。”鄭莉音重新動筷子,因爲被誇讚漂亮,對錶弟沒那麼厭煩了,但還是警告道,“你別再帶人回來,更別說女人了,你能不能懂點事,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怎麼辦?”
“那你有喜歡的人不?”可表弟卻不在乎她的警告,冷不丁這麼問。
鄭莉音心裡一怔,一時沒回答,藉着低頭吃麪條的當口,刻意避開了。
“有吧有吧?”崔大龍卻像驗證了他的聰明,得意洋洋地說:“肯定有喜歡的,你都在上海這麼多年了,還能沒個看得上眼的?姥姥都給我說了,讓我好好看看,她外孫女婿什麼樣。”
“看什麼看?”鄭莉音責罵道,卻又像是自言自語把心聲給漏了出來,幽怨地說,“人家都結婚了。”
崔大龍耳朵尖聽到,一口面差點噎着,用力嚥下去驚訝地問:“看不出來啊,姐,你要給人當小三?”
“呸,當你媽的小三。”鄭莉音大怒,把筷子摔在桌上,這面是沒胃口再吃了。
表弟卻一笑而過,根本不當一回事,見她不再吃了,把麪條倒進自己碗裡,二十郎當的人,正是每天都嫌吃不飽的時候,塞了滿嘴的面,口齒不清地說:“你別生氣啊,這不是鬧着玩兒麼,結婚咋了,結婚也能黃了,哪家的呀,要不我給你去嚇嚇那女人?”
這時鄭莉音已經起身往房間走,聽得表弟說這話,轉身瞪着他:“你說什麼?”
“我說結婚也能黃了。”崔大龍看着表姐,眼珠子一轉,繼續道,“我說,我給你去嚇嚇那男人的老婆。”
鄭莉音心裡一顫,但什麼話也沒說,轉身進房了。
可關上門,心卻無論如何都平靜不下來,她最初的目的不就是要報復陸一然嗎,現在是怎麼了,她在顧忌什麼?
白天的情景還在眼前,陸一然就是個公主,被萬千寵愛的公主,下大雨的天穿四五千塊的裙子出來晃,這是多不把錢當一回事。可她嫁了個好男人啊,人家男人願意供着她寵着她,她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好事,這輩子纔有這麼好的運氣這麼好的福氣。
看到穿衣鏡裡狼狽憔悴的自己,身上的t恤還是淋溼後用體溫捂乾的,今天陸一然看到她這副樣子,心裡一定在想,這樣的女同事撂在辦公室,她老公根本不會多看一眼是不是?正如當年她風風光光在臺上領獎學金時,又怎麼會看到底下心裡在流淚,在爲學費吃飯發愁的自己。
鄭莉音脫掉t恤,露出潔白的身體,她的胸部不小,那一年在各種男人的手掌裡迅速變大,她身材苗條凹凸有致,肚子上沒有半點贅肉,她迅速把牛仔褲也脫了,修長的腿多漂亮,這樣一副身體,當年迷倒多少男人。
這兩年賺的錢,剛夠在上海活着的,一分沒攢下,可她賬戶裡有三萬塊存款,卻是當年賺了還剩下的。而那一年,她用身體賺的錢,讓她順利唸完研究生,還有得多。
現在,她要用這副身體,去搶一個男人來和自己過一輩子。她不是在顧忌什麼,而是愛上了蔣誠,不想報復了陸一然就完事,她要把這個男人真正搶到自己身邊來。
轉眼便是週一,一然穿着新裙子神采飛揚地來上班,白紀川來得晚些,進來時一然剛好捧着綠蘿從茶水間出來,看到他便是燦爛的一笑,道着早安,白紀川自然是心都跟着亮了。
兩人一起走進辦公室,一然想起來便問道:“白總,我的綠蘿是你照顧的嗎?我請假那兩個月,回來時綠蘿的水還是乾乾淨淨的滿着的。”
這事兒隨口推給別人容易,可一然真跑去謝謝人家豈不是穿幫,白紀川只能應道:“順手而已。”
可他心裡高興那是必然的,不過他當時這麼做,並沒打算被感謝,純粹就是,想爲她做點事這麼簡單。
進門不久,電腦還沒完全打開,一然就送咖啡來了,她放下咖啡杯,笑盈盈地問:“白總,白阿姨有沒有跟你說我和她週六在電影院遇見的事?”
白紀川點頭,眼睛盯着電腦屏幕,一邊輸入密碼,一邊不冷不熱地應着:“說了,挺巧的。”
一然見他淡淡的,猜想人家可能不喜歡這個話題,輕輕哦了一聲就走了。
而她出去,白紀川才破了功,他多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大大方方地和一然聊上幾句,其實她剛纔是想說,她好朋友不離婚了她很開心對不對,他這是何必呢,說幾句又不會怎麼樣。
他正在懊惱時,一然又轉進來了,依舊是笑得那麼明朗,忍不住似的說着:“白阿姨有沒有說,我的朋友不離婚了,不搬去那裡住了?”
白紀川呆呆地看着一然,她是有多高興。
一然當然高興了,漂亮的眼睛忽閃忽閃,像是特地來告訴他這句話,然後才說:“今天上午部門會議十點,下午高層會議兩點,恆遠的人五點來。白總,要幫你們訂晚餐的餐廳嗎?”
白紀川恍然醒過神,點頭:“訂本幫菜。另外高層會議前,我要和北京分公司的銷售部開電話會議,你確認一下他們是否安排好了,一點準時開始,午飯不要去遠的地方,準時回來。”
一然迅速記下,再確認了幾件事後,才退了出去,她像一道光似的進來,又像一道光似的出去。新裙子是白紀川沒見過的,他猜想蔣誠是不是挪了整間臥室給這人放衣服,從去年末相遇到現在,半年了,跨越三個季節,就沒怎麼見她穿過重複的衣裳。
白美香也是這樣,把自己兒子的臥房改造成了衣帽間,他現在想回去住都沒地方睡,媽媽年輕時到現在的所有衣服都整整齊齊地收藏着,她有很多漂亮的旗袍,雖然現在也不胖,可比不得年輕時苗條,都穿不下了。於是纏着爸爸每個月給她買一件新衣服,上週六他們去看電影時,也順便買了條裙子。
忽然玻璃門又被敲響,白紀川從胡思亂想裡回過神,一然在門前說:“白總,部門會議前,麻煩你把銀河的郵件看一下,那邊在等的。”
“哦……”老闆的內心受到了挫折,他竟然混到有一天,要下屬來提醒他該幹什麼,從前無不是他每天追在屁股後面催下面的人,從來就沒有真正省心過。可是陸一然的出現,改變了他很多工作習慣,他甚至開始不再去記住一些瑣事,因爲事無鉅細,一然都會替他安排妥當。
白紀川打開郵件,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目光投向玻璃牆那邊的人。一然這麼聰明能幹,總不見得一輩子做自己的助理,她完全可以坐更高的位置,比如取代那個張悅是綽綽有餘的。
他是捨不得一然離開,纔在媽媽和周子俊都勸說他把人調走的情況下,依舊堅持把她留在身邊。一是喜歡,再就是惜才。可他既然要爲一然好,就該讓她有更好的未來,不論是現在的公司,還是去別的地方,她將來應該比現在更好纔對。
忙碌的半天過去,午休時,薛清歌給在家帶孩子的老公打電話,顧小天就逗着女兒一起和他講,在那兒沒心沒肺地笑着樂着,清歌聽着眼睛熱熱的,這纔是家不是嗎?不敢想象,老公竟然真的回來了。
“顧小天,你別光傻樂,爸媽那邊的事,你打算什麼時候說?”清歌板起臉,惱怒地問,“還有你接下來的工作,你不去找嗎,你真打算讓我養你啊?”
顧小天卻篤悠悠:“我心裡有數,你彆着急。”
清歌無奈地搖頭,命令道:“讓李阿姨聽電話,我跟阿姨說兩句。”
晚上下班回家,剛走到小區門口,顧小天就抱着歡歡在等她了,清歌真的好開心,可一路回去,還是嫌棄:“我可不要你天天在家帶孩子,早點給我上班去,或者想法子在國內繼續讀書。就算沒獎學金也不要緊,我辛苦一點供你讀,不然我真的會愧疚一輩子,管你說得多好聽,就是爲了我和歡歡才放棄的不是嗎?”
回到家,家裡大包小包的行李都不見了,不是顧小天的,而是清歌的。上個禮拜她足足整理了一週,爲了搬家做準備,現在衣服東西都歸了位,家又有了家的樣子。照片牆上的照片也重新滿了,那傢伙還臭不要臉的把他自己其他照片上的人剪下來貼在她懷孕時的照片上。
清歌皺眉:“你在美國兩年,都學了什麼滑頭的本事?”
小天卻說:“給我爸媽打電話的話,我媽可能幾個小時後就從杭州衝過來了,如果讓她看到家裡亂糟糟,肯定要問我們爲什麼。清歌,答應我,千萬別說之前你要跟我離婚,我回來是因爲學不下去了,是我自己突然回來,是我不想學了,聽見沒?”
清歌看着他,心頭熱熱的:“可是……”
顧小天卻嚴肅地舉起歡歡的小手說:“你跟女兒保證,在我爸媽面前絕不提離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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