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總,我以爲我們的合作,是在互相尊重的前提下展開,並共同期待最後雙贏的結果。”周老師不會分辯不會拌嘴,更不會吵架,但是他有道理,如果道理也說不通,那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我的科研的確需要錢,沒有錢寸步難行,但我們並不是爲了賺錢才做研究,我們也不會爲了錢,就被你們隨意支配。”周老師嚴肅地看着韓可欣,“我尊重你追求利益,我們也努力在追求結果,但現在你單方面強行給我們增加一些不必要的負擔,我們的合作已經出現裂痕,銀河要終止對我們贊助的話,我願意接受,但如果要反過來向我們索求賠償,正好給我們學校法律系的孩子一個鍛鍊的機會,我不會輕易妥協的。”
見這個男人一本正經地說這些話,韓可欣覺得又好笑又好氣,搖頭嘖嘖道:“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玻璃心,我不過是說了幾句催促的話,不過是想派人保護我投資的項目,你就千萬個不情願,好像我在故意欺負你。”
周子俊淡淡一笑:“你怎麼看,我無所謂,我們的研究不會受任何影響,我很感謝銀河在我們需要的時候出手相助。韓總,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走了。對了,那筆賠償,我會以銀河的名義捐到兒童福利院。”
韓可欣不耐煩:“沒這個必要,捐二十萬還不如不捐。”
周子俊沒理會,轉身要走,韓可欣在背後喊他:“好了好了,保鏢的事算了,我也不催你什麼半年內出結果,你踏踏實實地做,就算一年兩年我也等。可你們也要考慮研究結果的市場效益,如果十年八年的,研究出一個已經被市場和時代淘汰的科學結果,你覺得有意義嗎?”
“這我明白,我們也不是無止境的,我們內部有時間約束。”周子俊說,暗暗鬆了口氣,韓大小姐終於放他一馬了。
“如果有人來實驗室找麻煩,一定要及時聯繫我。”韓可欣說,“我不是開玩笑的,這也是你的義務。”
“我會的。”周子俊答應下,離開了這個偌大的辦公室。他禮貌地關上門,再看一眼,每次相見,都覺得這個女人氣勢強大,或許是辦公室太大,這會兒突然就顯得韓可欣特別小。
爲了盯實驗熬夜幾個通宵,周老師都不覺得累,可是對付韓可欣說幾句話,就把他累得夠嗆,覺得血糖都低了,在銀河樓下找了間咖啡店,要了一杯加兩份焦糖的拿鐵和蛋糕。
坐着喝咖啡吃蛋糕,順便給白紀川發消息告訴他結果,隔着沙發椅,忽然聽見後面有似曾相識的聲音,似乎是在講電話:“我現在就上去找韓可欣說清楚,看樣子她是想把我趕出去,華立這邊你要小心……你放心,我絕不會嚥下這口氣,我一定會讓韓靖和這個小婊子付出代價,不弄死她,我就不是韓家的人。“
周老師默默吃着蛋糕,身後的人結賬離開了,他側頭看了眼,果然是那位老韓女士,好在她沒看見自己。
類似的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銀河的家族矛盾看來不是那麼簡單,韓可欣也不容易,攤上這麼個姑姑,一個年輕女孩子掌管這麼大的企業,好像還被親媽遺棄了二十幾年什麼的。
周子俊給白紀川打了電話:“我會盡快出結果,我並不希望白費銀河的錢。”
“我知道。”白紀川當然不會懷疑好友的專業度。
“另外,我又遇見韓清了。”周老師也覺得好笑,怎麼總是這麼巧,“看來韓可欣沒騙我,她真的有麻煩,她姑姑說要弄死她。”
白紀川掛掉了周老師的電話後,打了個電話到韓可欣的秘書那裡,秘書果然告訴他,兩位韓總在裡面談。他對秘書說:“韓清走後,你立刻通知我。”
二十多年前,在韓清的刻薄誣陷各種挑唆下,樑玉忍無可忍憤然離開了韓家,之後的二十幾年裡,韓靖身邊出現過的女人,無不被韓清攆走,在韓可欣看來,甚至連爺爺都是被姑姑氣死的,她不要臉不要皮,不要親情,只要錢。
“我爲韓家盡心盡力,爲了銀河費盡心血,到頭來,要被你這個小畜生趕走。”韓清臉色鐵青,“真可笑。”
韓可欣冷笑:“姑姑要是一清二白,我想趕也趕不走,何況現在不是我趕你走,是姑姑你自己要走。”
“你以爲你爸爸的手就乾淨,你以爲韓家的錢都乾淨?”韓清惡狠狠地瞪着侄女,“如果我豁出去,你爸爸也會吃不了兜着走,銀河會倒黴,你這個一分錢都沒爲家裡賺過的小賤人,會流落街頭,做個乞丐人家都嫌棄你。”
韓可欣微微一笑:“姑姑,你倒是豁出去啊,將來去做乞丐,我可以帶着你。”
擱在從前,韓可欣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好的耐心,可這一年多,她變了很多,特別是現在,媽媽回來了。雖然母女之間仍舊形同路人甚至她還恨着,可媽媽到底是回來了,她的家完整了,她的心態也不再那麼易怒易躁。
韓清起身來,抽動嘴角,哼笑:“路還長着呢,韓可欣,你最好別落在我手裡。”她一手拍在桌上,“我今天就離開銀河,不會再幹涉銀河的事務,但我不會放棄我手裡的股份,你也別想得太美,惹急了我,大不了同歸於盡。”
韓可欣微笑:“謝謝姑姑這些年對銀河的付出,這七百多萬我就當謝禮了,你不用歸還,帶着去養老,記得給自己買副好棺材,選一塊風水寶地。”
“嘴巴厲害不能當飯吃。”韓清狠狠地剜了侄女一眼,“你會後悔的。”
韓清離去後不久,白紀川的電話就來了,他想知道韓可欣對韓清做了什麼,聽說把韓清趕出了銀河,撤銷一切職務,他不得不直言:“是不是太激進了。”
韓可欣說:“我知道意氣用事,但是我忍了二十幾年了,下一步,我想讓她讓出手裡的股份,等她和銀河沒有半點關係後,我想讓銀河上市。”
白紀川輕輕一嘆:“我介紹幾個金融界的朋友給你,越往後,就不是我的專業領域了。”
這天下班前,一然接到男朋友的電話,說他要約幾個朋友和韓可欣見面,晚上讓一然自理,電話裡的語氣很嚴肅,一然知道正經事不能耽誤,欣然答應了。
她獨自回家,東摸摸西摸摸,這麼大的房子一圈打掃下來,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吃了飯洗完澡,躺在牀上看看片子,轉眼就到了十點半。白紀川沒有回來,也沒有消息,一然想了想,就關燈睡覺,他一定累了,自己要撒嬌也不該是今天。
但一直沒睡着,刷着微博,看見手機顯示十一點半時,客廳終於有動靜了。一然趕緊關掉手機裝睡,很快房門就開了,一道光透進來,人沒有進來,沒多久門又關上了。
她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白紀川像是去洗澡了,又過了半個小時,房間門開了,身後有人躺下,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身體。
一然怕癢,忍不住掙扎了一下,轉回身,一點酒氣都沒感覺到,她順手擰開牀頭燈,白紀川除了有些疲倦外,眼睛清清透透,沒喝過酒。
“我回來晚了。”白紀川說,“我犯規了。”
“那你還吵醒我?”
“我知道你沒睡着,你睡着的氣息是不一樣的。”
“我該怎麼做,拿着搓衣板雞毛撣子在門口等你嗎?”一然笑着,沒有半點不開心,揉揉白紀川有鬍渣的下巴,“我就說吧,十點半什麼都做不了,你還非要搞什麼門禁。”
“家暴不可以。”白紀川抱着她,“但是我犯規了,你要我怎麼樣都行。”
“紀川,你不開心嗎?”一然感覺到白紀川情緒低落,猜想是爲了工作的事,溫柔地問,“想跟我說說嗎?”
白紀川卻搖頭:“今晚聊得很開心,不是爲了工作的事煩惱,是我聊得得意忘形,忘記回家的時間,顯然我自己根本沒當回事,可你卻很在乎我們的約定,我覺得自己對你不夠好。”
一然很感動:“傻瓜,你看變成負擔了吧,我和你比比工作輕鬆多了,不玩的話,八點半九點半都足夠。可你多忙啊,有時候應酬起來,又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我們是爲了互相體貼,纔要早點回家,可是變成負擔就沒意思了。”
白紀川說:“不是負擔,是責任,有家的人了,就該惦記着早點回家,是我不好,我沒有遵守自己的約定。一然,你不要生氣,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一然心疼死了,捧着他的臉蛋說:“你不要這麼說,那既然我要你做什麼都行,那這次就算了好不,從下次開始算,你別放在心裡呀,你也要想想我的感受。”
白紀川問:“真的算了嗎?”
一然笑眯眯的:“真的算了,下次我們繼續好好遵守,門禁還是要有的,這下開心了嗎?”
白紀川腹黑的笑容露出來,鬆開懷抱,心滿意足地躺平:“好了,我們睡吧。”
一然愣了愣,轉身關牀頭燈,腦筋裡飛速回憶剛纔的對話,忽然一個激靈,暗了的燈又被旋亮,她翻身跳起來跨在男人身上:“白紀川,你、你是不是又在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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