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醫院的,深夜的北城,冷得她渾身冰涼,手指無意識的捲曲着,在離病房越近的時候,她的腳步越移不動。
“晚晚姐,不會有事的,傅君從小就命大……”
“橙橙。”安晚已經走到了病房門口,叫了一句橙橙後,怎麼也無法擡腳往裡面走去,就這樣僵硬的站在那裡,隔着病房的門,好像隔着千山萬水一般,她無法邁過去。
那晚,她剛到酒吧裡時,耳邊傳來的那聲響聲,就是他的車子被撞翻後的爆炸聲音。
是不是因爲她?
安晚的手落在門上,不敢推開門,感覺整個心痛得都要無法呼吸一樣,咬着脣,渾身都在顫抖。
病房的門突然被拉開,裡面出來的人讓安晚臉色一僵。
靳西溪看到安晚,眉頭皺得緊緊的,帶着怨恨的說,“你還來幹什麼?要不是你,阿君怎麼可能現在躺在裡面?”
“他,他怎麼樣了?”一開口,安晚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在哆嗦,她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緊緊拽着拳頭。
靳西溪從裡面輕輕走出來,然後把病房的門給帶上,在門關上的時候,安晚看到了裡面,病牀上躺着一個人,頭部已經包紮着看不出是他!旁邊放着各式各樣的儀器,她的被狠狠拽着,眼裡有熱流涌出來。
“如果今天再不醒過來,這一輩子都可能不會醒來了。”
呼吸一滯,安晚睜大眼睛望着靳西溪,彷彿不相信着她的話,眼裡的熱流越來越多,瞬間聚集在一起,盛滿整個眼框。
一輩子……
一輩子……不能,不能,不可以這樣。安晚僵僵的搖着頭,想要進去看傅君,靳西溪看穿她的想法後,急忙檔在她面前。
“他現在需要清靜。”
“我去看看他,就一眼,求求你了。”安晚乞求起來,沙啞的聲音裡面全是痛楚,靳西溪卻依舊沒有任何變動,“他變成這樣,全是因爲你,全是因爲你知道不知道?”
“你還有什麼資格去看他?安晚,既然你們關係是兄妹,你放過他,放過他,行不行?”靳西溪忍着心裡的痛楚,反問她。
傅君去賽車,是因爲她!
車子會失控,撞車,爆炸,是因爲她!這個女人到底有哪裡好?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讓傅君付出,但是付出的結果卻又是這樣。
值得嗎?
人都喜歡去撞南牆,撞到頭破血流,都不知道回頭。
“西溪,讓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靳西溪沒有動,完全對安晚視而不見……
阮宇鑫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安晚傷心欲絕的求着靳西溪,輕輕皺了下眉頭走過去,“這裡是醫院,你們在鬧什麼?”
“阮醫生,阮醫生……”看到阮宇鑫,安晚像看到了希望,站在他面前,“他怎麼樣,那晚,不是好好的嗎?我看到他好好的。”
“你看到的時候,是好好的,就是在你離開後,纔出的事。”阮宇鑫沉着聲音說,看向安晚的目光,安晚能感覺到裡面有些責怪。
所以,是因爲她走了,他才分了神嗎?
“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嗎?”安晚幹着嗓音問道。
阮宇鑫嗯了聲,“去吧。”
靳西溪擋在那裡,“阿君變成這樣,全是因爲她,她沒有資格去看他。”
“那你又是他什麼人?我去看他,你有資格阻止我嗎?”安晚輕聲問了一句,靳西溪臉色瞬間一白。
“就像外面說的,我是他妹妹,我也可以去看他,不是嗎?”
靳西溪沒有再說話,安晚推了一下她,然後走到了病房門口,手握着病房門扶手時,腳步卻無比的沉。
每靠近一步,她的心就在縮。
當她站在他身邊,看着躺在病牀上的傅君時,安晚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她害怕自己的哭聲吵到他,便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眼淚一直往下流……
她想伸手去握他的手,可是她不敢啊。
不敢說話,就這樣淚眼婆娑的看着毫無生氣的他。
直到承受不住的時候,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額頭貼在病牀上,那裡,剛好放着傅君的手。
“對不起。”安晚從心底呢喃出這三個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要是知道她一離開,會發生這樣的事,她不該走,她會呆在那裡的……
在病房裡呆了好久,直到病房外有些吵雜的聲音傳來,安晚才離開病房,剛關上病房的門,一個人影突然衝到自己面前,在安晚沒有任何反映過的的時候,對方一個巴掌就甩在了自己的臉上。
啪的一聲,特別的明亮。
安晚望着陌生的老婦人,愣了愣,對方已經開口問道,“是你,是你害得阿君這樣的是不是?”
“我們傅家本來就人丁單薄,你是要把他給害死啊是不是?”老婦人紅着眼又要甩巴掌下來。
“夠了!”傅老爺子低聲一喝,老婦人才不甘的停下手來,“哥,你還護着她幹什麼?我們傅家的名聲全讓她給敗完了!名聲沒了,連人她都要毀了!”
“書曼,你們剛回來,先回家歇息吧。”老爺子的聲音也一下子老了很多,傅書曼這才從安晚面前走開。
“舅公,我先帶大家回去,明天再過來看錶哥。”
“嗯,清澤,辛苦你了。”
“沒事,是奶奶着急着回來,聽到表哥住院,特別擔心,沒有擾到舅公就好。”任清澤走過去,挽着傅書曼的手臂,“奶奶,我們先回去休息,現在這麼晚了,你也別動氣,到底是人是妖,還能逃過您的火眼精睛啊?”
傅書曼聽到自己孫子這樣說話,臉色才微微變好,“哥,那我們先回去了。”
傅書傑嗯了聲。
一行人慢慢走完,病房門口卻依舊站着不少人,傅書傑沉着聲音喝道,“現在小君需要安靜,你們個個都站在這裡幹什麼?該去哪的,給我回去哪。”
話說完,只有阮宇鑫拉着剛準備說話的江晨橙走……
靳西溪站在那裡沒有動,安晚也沒有動,還有一個殷爲政,站在那裡,他的視線落在安晚那張被打的臉上。
五指印特別清晰,在白皙的臉上格外明顯,可是她什麼都沒有說,站在那裡,靜得讓人容易忽視。
怎麼可以這麼安靜?殷爲政覺得不可思議。
“西溪,你不是腳傷了嗎?你去休息吧。”
“爺爺,我在這裡照顧阿君,我沒事。”靳西溪認真的說,傅書傑沒有再作聲,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安晚,你跟我來一下。”轉頭,對着一直不說話的安晚說話,安晚緩緩跟上老爺子的步伐往另一邊去。
病房門口,只剩下靳西溪跟殷爲政,靳西溪看着他視線落在安晚離開的方向,心一沉,皺着眉頭說道,“你走吧,以前我不會回頭,現在更不可能回頭,阿君這麼需要我,我只會呆在他的身邊。”
聽了靳西溪的話,殷爲政笑了笑,“我只是來看看阿君,西溪,你別誤會。”
靳西溪臉色微變,沒有理他,自己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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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帶着安晚到了阮宇鑫的辦公室。
安安靜靜的,老爺子在重重嘆了口氣後,纔開口說道,“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安晚的心一緊。
“小君不懂事,你也不能跟着不懂事,兄妹在一起,是有違倫理。”
“爺爺……”
“你聽我把話說完!”老爺子繼續說道,“一一暫時不跟你回去了,我會安排他去國外,將來再大一點再回來。”
安晚渾身如凍住般。
“你要讓一個孩子怎麼生活?你們的事現在鬧得全北城都知道!要是再扒到你們的孩子一一身上,有爲孩子考慮過沒有?孩子已經開始懂事,在學校,別人要是說他的爸爸媽媽是兄妹,他是兄妹生下的孩子,他什麼怎麼樣?被人指着背來議論,是你想看到的嗎?”
連着四周的空氣都被抽空一樣。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傅家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傅老爺子看着已經嚇呆似的安晚,心裡也心疼自己的曾孫,一一這麼小,那麼粘媽媽,把他放到國外去,他該多傷心?
他也不好受。
“爺爺年輕的時候,也做了很多狠的事,在商場上,小君也不可能沒有敵,總會有有心人士利用這個點來炒作,剛開始事情已經抑制了些,現在還是在傳,網上還有,你是年輕人,你比我更清楚,現在這個互聯網社會,傳播東西有多快。”
安晚閉了下眼睛,眼裡一直沒有落下的淚水從眼角滑了出來……
“那瑤瑤,她可以在我身邊嗎?”
“瑤瑤在外人眼裡,是你跟你前夫的女兒,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並沒有多少,所以,瑤瑤就你帶着吧。”
“爺爺……”安晚低泣起來,“我,以後,我可以去看一一嗎?”
對於爺爺的話,安晚沒法反駁……
全是站在孩子的角度考慮,是的,她不能這麼自私!如果她跟着一起出軒,最終,還是會跟到一一。
“儘量少看。”
安晚哽咽了……
“現在事情正鬧得厲害,以後少來醫院吧。”
這是,變相的讓她跟傅君分開。
是她要的結果了,是她一直要的結果了……可是,卻沒有半點高興,老爺子已經起身離開了辦公室,裡面只剩下安晚還有她的低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