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鶴在半空翩翩飛舞,下方追着的蕭白恨不能它飛得再快些。
可事與願違,紙鶴飛得正歡快,突然被一道憑空生出的紫紅光幕擋住,那光幕微一扭曲,頓時化作一隻碩大的泛着紫光的巨手,驟然一抓就將紙鶴牢牢的抓在手心之中。
蕭白和葉楓同時怔住,事發太過突然,想阻止都無從下手。
就在此時,那光影巨手再次扭曲,紫光不斷搖曳,化成一個幾乎透明的淡紫色宮裝婦人,隨着婦人的輪廓逐漸清晰,身上透出的威壓越重,當光芒散盡,婦人現形的時候,威壓已經徹底將葉楓和蕭白籠罩在內。
葉楓和蕭白始終原地未動,僅是相視苦笑了一下,他們誰也沒想到,守衛森嚴的大陣都闖過來了,剛進落花卻被逮了個正着。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所以兩人才靜待來者現身,可來者似乎並不這麼想。
那婦人滿臉笑容的盯着葉楓:“惡賊丁喪,想不到你居然會落到本座手裡!”
葉楓一愣,這才記起剛剛尋人心切忘了恢復本來面目。他苦笑着輕輕搖了搖頭,已然轉換成了一個憨厚漢子的模樣,正是擊殺丁海、丁喪、丁漢時的扮相。
“我想你誤會了,這纔是我的本相。”葉楓淡然做出迴應。
一旁的蕭白也解釋道:“我們是來找人的,你手中那封書信就是證明。”
豈料,那婦人看都不看,一擡手,書信化作粉末飛散。不由分說,揚手就是一巴掌,劈頭蓋臉的向葉楓抽來。
貌似隨意的一巴掌所帶的力量卻雄渾剛猛,一瞬間,大地顫動,狂風暴起,僅是帶起的掌風就將地面刮出一道窄小的峽谷,足有一千五百萬馬力。
葉楓皺眉,一閃身躲到遠處。
婦人一擊落空,不由微微一怔,隨即獰笑:“竟敢在本座面前賣弄你那鬼蜮技倆!我看你能躲到哪兒去!”言罷,雙爪狂舞,尖利的豔紅色指甲直抓葉楓臉膛。
葉楓避過一次已算禮讓,看到對方蠻不講理的糾纏,他忍不住雙眉一挑,猛揮一拳迎上。
噗的一聲悶響,那婦人雙手爆碎,手臂寸斷,整個人拋灑着血水向後飛墮,直飛出數十丈才一頭扎進地面,硬是將地面砸出一個丈許方圓的大坑!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麼會輸給丁喪!”那婦人勉強爬起身來,惡狠狠的瞪着葉楓二人,身體卻毫不停留的向後飛竄,直逃出上百丈,可能是覺得安全了,她才轉身咒罵:“惡賊賤奴,你們給本座等着,不出一刻本座要你們碎屍萬段!”
說完,她突然仰頭髮出一聲淒厲的嚎叫,猶如貓頭鷹夜啼般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震得落花羣山不住發出回聲。
回聲未停,落花中突然響起了雷霆般的鼓聲,聽到鼓聲,婦人狂笑不已,那模樣好似已經將葉楓二人碎屍萬段一樣。
然而事情出乎她的預料,鼓聲只響了數下就突然停了下來,那婦人的笑容頓時一僵,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婦人話音未落,落花羣山中突然泛起萬道霞光,一陣細雨從天而降,雨中架起一座虹橋直通葉楓二人腳下,另一端,一行十餘名身姿搖曳的美貌侍女,手擎華蓋緩緩迎來。
一個柔和動人的女聲自遙遠的天際傳來:“貴客光臨,乃落花之幸,凌遙在此恭候大駕。”
此聲一出,那婦人徹底傻了,直勾勾的望着落花的方向,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葉楓和蕭白踏足虹橋之上時,那婦人兀自喋喋不休,盯着葉楓道:“不可能不可能,祖師怎麼會親自發出邀請,行帝當年也沒有這樣的待遇!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此時她也明白自己認錯人了,內心的懊悔簡直無以復加,能讓祖師親自開口邀請的人那得是什麼實力?自己居然還敢打他們的主意,豈不是自尋死路麼?
葉楓回頭冷冷看了她一眼:“告訴你兩件事,首先,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還有,你若遇上真正的丁喪,會死得很慘!”
說罷,葉楓不再理會她的反應,在侍女的指引下,沿着虹橋向落花宮走去。
雖然是接到邀請,但踏足虹橋之上的葉楓並未大意,謹慎的與蕭白並肩而行,留心觀察四周的變化。這是他來到天外天以來,第一次真正接觸到劍堂之外的門派。
很快他就發覺,這跨越花海的虹橋,是通往落花宮的必經之路!
落花宮看似就在花海對面,可是在地面時看起來卻飄渺靈動,就如同海市蜃樓,雖近在眼前卻永遠無法真的接近。
而此刻,落花宮才真正在眼前清晰起來,葉楓明白,這涉及到一些隱秘的空間陣法運用,對陣法不瞭解的人,就算是九級劍神恐怕也奈何它不得。
眼前帶路的侍女,看上去一絲元氣也無,可在她們的指引下,腳下漫長的虹橋沒走幾步就到了盡頭,分明是一種類似於縮地之法的功法。
沒有元氣並不奇怪,對於身懷地皇之氣的葉楓而言,同樣也可以做到隱藏能量氣息,可是落花宮的侍女都能做到這一點,就不能不令人稱奇了。
葉楓心頭暗暗警惕,這或許僅僅是一個傳承萬年的勢力表露在外的東西,沒有任何勢力會將所有底牌都展示在外人面前。
正想着,落花宮的迎賓大殿已在眼前,殿門大開,鮮花鋪就的甬道直通殿內,兩側站滿了落花的弟子,各個天姿國色,任何一個放到俗世,都是足以影響一個帝國盛衰的禍水。
而葉楓眼中看到的,卻是這些女子的實力,雖然普遍看起來,她們的修爲並不算高,最高也就是劍尊八九級的實力,大多都還徘徊在劍宗級,可是這數量就遠非他的二十八天宮能比的了。
葉楓打量她們的同時,她們也同樣在打量葉楓,雖說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是從她們臉上的笑意和相互之間的眼神中就不難看出,她們也在對葉楓品頭論足。
所有落花之人全是女子,平日出山的機會又少得可憐,難得有男子到來,她們又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膽子稍大的,竟公然向二人眉目傳情,頻送起秋波來。
短短一段路,師徒二人走得竟是辛苦萬分,他們誰也沒試過被如此多的女子矚目,葉楓尚好,蕭白卻早已面紅耳赤了。
好在侍女已經在引導他們在大殿兩側落座,二人這纔算是暫時逃脫了被觀賞品鑑的命運。
大殿兩側擺放着百餘張長條形的水晶桌案,此刻已經坐滿了人,葉楓二人剛一落座,就感覺到無數目光向他們射來,這其中有善意的,也有敵意的,有欣賞的,也有鄙視的,但絕大多數都是略一打量就收了回去,只有一雙例外。
葉楓察覺到被人注視,循着目光望去,不由一怔,那目不轉睛盯着他的,正是當日帶隊截擊丁海的於羞月!
葉楓毫不猶豫的與她對視,兩人各懷心思,卻又互不相讓,一時竟有些僵持。
恰好此時殿後傳來一陣樂聲,衆人都知道祖師將到,於羞月這才避開了與葉楓的對視。
隨着悠揚的樂聲,殿尾的空氣突然活躍起來,空中細微的水分好似在跳舞一般不住撲打在衆人臉上,突然之間,殿尾的空間被水汽硬生生撕開了一道漆黑的門戶!
從葉楓的角度看去,門戶中是一片虛無而遙遠的空間,空間中羣星閃爍,只不過與夜空的羣星不同的是,這些星宿都閃爍着碧藍色的光澤,或大或小或遠或近交織成一幅令人神往的圖畫。
突然之間,一股磅礴浩瀚如百川匯海般的水屬性元氣自門戶中涌出,一時間衆人如同置身萬丈深海之中,那足以撕碎常人的壓力、令人窒息的冰寒包裹了每個人的身體。
葉楓和蕭白幾乎同時色變,如此強橫的水屬性元氣,若是稍有失控,整個落花恐怕都要變成萬丈深淵!
好在這股元氣來得快去得更快,似乎轉眼之間就消失無蹤。於此同時,一個體態妖嬈,舉止嬌柔的女子出現在大殿末端的紅玉大椅上。
此女全身籠罩在一片盪漾的水波之中,令人怎麼也看不清她的樣子,只有一雙碧藍色的細長鳳目格外清晰,那雙眼僅僅掃了一眼在座的衆人,衆人無不生出一種全身上下都被看了個通透的感覺,哪怕被問及心底隱私,也絕不敢有絲毫隱瞞。
這種感覺在葉楓而言尤其強烈,由心底興起一種不應有半點冒犯的念頭。
他分明看到,那女子周圍包裹的不是什麼波光,是一望無際的碧海、是天地初開時那一泓清泉,是最原始卻又最強大的水屬性能量!
這一刻,葉楓真切的認識到了自己的狹隘,相對於這種無可遏制的能量而言,自己的地皇之氣還遠遠不夠精純,再繁複的五行衍化之術,在這種最純粹的能量面前都變成了一個笑話,擁有這種能量的人,只要願意,哪怕一個念頭就足以令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就在葉楓被此人的出現震驚得不知如何言語的時候,空氣中的水分慢慢在大殿中央凝結,逐漸凝聚出一面懸浮於空的水鏡。
那女子手指一彈,一地露珠落入水鏡中央,掀起一陣漣漪。
漣漪過後,鏡中倒影出的景象,令葉楓和蕭白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鏡中倒影的,正是包圍沐春峰的沉魚落雁大陣,陣中的機關樞紐,守衛的位置,陣眼、陣心等所在,無一遺漏的盡顯其中!
那女子的聲音卻彷彿從遙遠的虛空中傳來:“凌遙憊懶,到讓貴客見笑了。”
餘音未歇,凌遙展開芊芊玉手,虛空一抹,那水鏡中的大陣驟然翻轉。
大殿外遙遙傳來一陣足以撕裂常人耳膜的咔嚓聲,彷彿大地翻轉乾坤倒置!
強烈的震動從每一寸土壤中傳來,整個落花山都在震動,那包裹了沐春峰的大陣,頃刻間土崩瓦解,連同陣中數不清的獸形弟子一起,徹底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