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楚北說,清韻也知道他們不會在這裡住太久。
祭天、祭祖,祭出鳳凰異象來,舉朝震驚,太后和寧太妃都如此迫不及待的要驗證真假,可想他們有多心慌意亂,侷促不安了。
要是太后他們找不到她是弄虛作假的證據來,那堅持立安郡王爲太子而貶低皇長子的楚北就是逆天而行了。
這天下是皇家的,更是天下人的。
那些尋常老百姓都是靠天吃飯,他們只會順應天意,老天爺順心了,高興了,纔會風調雨順,他們纔會大豐收有好日子過。
偏偏清韻又賢名在外,舉辦個宴會,還不忘記籌集善款,出嫁前還贈醫施藥十天,她獻出鳳凰異象,大家高興着呢。
最近一段時間,饒是太后也不敢再提立安郡王爲太子的事。
只是不提,不代表安郡王暗地裡沒有動作。
鳳凰異象又如何,人死如燈滅!
清韻有預感,快則半年,慢則三年,儲君之位必然會有着落。
贏了,自然是搬回皇宮,住在人人奢望豔羨的東宮裡,錦衣玉食,一呼百應。
輸了,那絕對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所以,皇上賞賜的宸王府終究是住不久的。
很快,他們就從安王府門前路過了。
他們前腳路過,後腳安郡王邁步出門,看到騎在馬背上的兩人,他眸光冷冽,陰狠如狼。
路過安王府大門,走了好一會兒,又路過小門。再走一會兒,纔看到寧王府城牆。
清韻心想,她住的這麼近,若瑤郡主肯定很高興,兩府幾乎算得上對門了,都不用軟轎,走路就到了。
正想着呢。就被一匹奔馳的駿馬給超了。
騎馬的是個中年男子。跑的很快。
就像是一陣風從耳畔刮過一般,那速度,趕的上六百里加急了。
馬兒在寧王府前停下。清韻還以爲是有什麼戰況要送到寧王手裡。
誰想那人追的是一頂軟轎,而且追上的很及時,軟轎剛剛在寧王府跟前停下,有丫鬟要遞名帖交給寧王府守門護衛。
那名帖都送到守門護衛手裡了。男子翻身下馬,三兩步走上去。唰的一下把帖子給奪了過來。
寧王府守門護衛都懵了,要知道他們守門這麼久,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呢。
好吧,清韻和楚北也沒有遇見過。所以稍微勒緊了繮繩,走的緩慢。
到手的名帖貝多,守門護衛有些怒了。不過在他們還沒有發飆之前,中年男子從袖子裡掏了一個不小的銀錠子塞過去。道,“方纔失禮了,對不住啊。”
拿了銀子,兩個守門護衛還生什麼氣,笑道,“不妨事。”
中年男子連連道謝,然後轉了身,對着擡轎子的小廝道,“老爺有令,把轎子擡回去!”
他話音剛落,幾個擡轎小廝趕緊擡着轎子轉了身。
轎子裡的人,就有些怒了,“停轎!”
聲音有些蒼老,顯然裡面坐着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夫人。
幾個小廝又停下了。
男子皺眉,呵斥道,“還愣着做什麼,趕緊把轎子擡回府!”
“誰敢?!”轎子裡的老夫人有些怒了,一把掀開車簾,怒瞪着騎馬的中年男子。
男子抱歉道,“長姑奶奶,讓你即刻回府是老爺吩咐的,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等回府了,您要打要罵都隨意,現在只能得罪了。”
說着,他一擺手。
然後,幾個小廝就擡着轎子走了,那速度,都能用跑來形容了。
清韻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則是好奇,爲什麼那家老爺不許那位老夫人見寧王府的人呢,連送出去的請帖都給搶了回來,這阻攔老夫人求見寧王府的決心得多重啊?
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好奇,楚北一夾馬肚子,馬兒又跑了起來。
沒辦法,再不走快點兒,寧王府守門護衛估計都要叫寧王出來接駕了……
過了寧王府大門,沒一會兒,楚北就指着前面道,“那就是王府的城牆了。”
清韻心情激動起來,催楚北道,“再快點兒。”
楚北再一夾馬肚子,速度又快了許多。
遠遠的,就瞧見有好幾駕馬車過來,比他們先一步在王府門前停下。
車簾被打開,香蘭鑽了出來,看到清韻和楚北,她連忙喊道,“娘,我見到姑娘了!”
緊接着是蔣媽媽呵斥聲,“還喊姑娘,該喊王妃了!”
香蘭俏皮的吐了下舌頭,然後麻溜的下了馬車。
她之後是蔣媽媽,再就是秋荷。
幾人上前,給扶着清韻下馬車的楚北還有清韻請安,“見過王爺、王妃。”
楚北沒有說話,清韻笑點了點頭,讓她們起身。
蔣媽媽起了身,看着王府門前的威武的大石獅子,還有氣派的大門,心底高興道,“沒想到這麼快就封王,賞賜了府邸,奴婢還以爲要在偏院住一段時間呢。”
清韻出嫁了,蔣媽媽她們雖然不能跟着進宮,但是再住在泠雪苑裡不合適,所以清韻就在她衆多陪嫁院子裡挑了一個,把她們安置在那裡,之後再做打算。
她也沒想到楚北這麼快就封王了,她望着楚北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今兒會封王?”
楚北搖頭,“我知道我會很快封王,但沒想到這麼快。”
好吧,皇上瞞的真夠嚴實的,事先都沒有透露半點風聲,忽然下旨,殺大家一個措手不及。
蔣媽媽還有香蘭和秋荷給清韻請了安,然後就去把馬車裡的東西搬下來。
後面還有兩輛馬車,紅箋、紫箋都來了,小小馬車,塞了不少東西。
等東西都搬下來。車伕趕緊駕馬車折返回去接人。
楚北和清韻邁步進府。
下了臺階,就見到衛馳在招呼人收拾王府,見到清韻和楚北,趕緊過來行禮,然後道,“爺,王府已經修葺過了。只要打掃一番。便可以搬進來了。”
楚北聽得點頭道,“儘快安排人把綺羅殿的陪嫁搬來。”
清韻一怔,“這麼急?”
楚北望着她道。“不是我急,是母后急,我住在皇宮,她總覺得不安全。”
清韻心中瞭然。皇后這是嚇出後遺症來了。
楚北當年就是在宮裡中的毒,皇后怕他住在宮裡。還會有人對他下毒呢,尤其她一雙兒子,一個被人刺殺,生死未卜。這一個好不容易身上的毒剛剛除清,要是再出點什麼事,皇后會崩潰的。
只是搬出皇宮。遠離了太后,可是離寧太妃和安郡王卻更近了。皇后能安心?
清韻把心中疑惑說出來,楚北無奈道,“母妃能安心纔怪,方纔我出宮前,她找外祖父了,如果我預料不錯的話,我會多十幾個武藝高強的暗衛。”
清韻聽得,雙眼就泛光了,“多些暗衛總是好事,你要嫌多,就送我幾個?”
楚北聽得額頭有黑線,他斜着清韻,笑問道,“我什麼時候嫌多了?”
清韻臉微微紅,輕聲吐了兩個字,“感覺。”
楚北伸手,捏了下清韻的鼻尖,笑問道,“送你幾個?”
本來清韻是想扒拉下楚北的手的,可是一聽他這話,就覺得有希望,她睜着一雙眼睛,巴巴的望着他,道,“送我四個就夠了。”
“一個也不給,”楚北搖頭。
清韻眼神一瞪,一把將楚北的手扒拉下來,磨牙道,“小氣!”
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啊,尤其清韻罵完,邁步就走,一副不想再搭理楚北的模樣。
楚北好整以暇的跟在後面。
衛馳幾個老懷安慰,主子爲搶他們暗衛還吵起來了,這對他們來說比辦了差事得了獎賞還要心底舒坦。
不過,很快,幾個暗衛就心碎了。
因爲楚北走在清韻身後道,“連我都是你的,我的暗衛能不是你的?”
他們還以爲爺是捨不得他們……自作多情了。
再說清韻,心底正惱着呢,忽然聽楚北來這麼一句,她的臉騰地一紅,那點怒氣又不爭氣的消了。
想着,她就一肚子邪火,這廝非得要把人氣個半死,然後再把她救活嗎?
清韻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
楚北就不緊不慢的跟着,並沒有追上去,他知道清韻沒有生她的氣。
王府清掃的很乾淨,還有那些迴廊,像是新刷的油漆,但是並沒有什麼味道,應該是最近一兩個月新刷的。
清韻走走逛逛,還打算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讓人改了。
可是走了半天,也沒挑到什麼毛病。
尤其是王府裡還有溫泉。
清韻就更滿意了,哪怕這個府邸離安郡王和寧太妃太近,她也欣然接受了。
天氣太熱,清韻走了小半圈,就走不動了。
進了正堂,打算歇腳,就聞到一股飯菜香味。
清韻逛王府,太興奮了,忘記自己還沒有吃午飯,楚北還記得呢,讓暗衛去醉香樓買了幾個小菜回來。
清韻餓極了,淨了手,便坐下來吃飯。
楚北吃了午飯,見清韻吃的歡,他也添了半碗飯。
吃完了飯,歇了片刻,兩人就回宮了。
等回到寢殿時,天邊有了一縷晚霞。
他們回來的湊巧,正好碰到永寧宮的丫鬟送衣服來。
見了清韻和楚北,她連忙行禮,然後望着清韻道,“天氣好,衣裳洗過後,沒一會兒就幹了,太后就讓奴婢把衣裳給大皇子妃送來了。”
“有勞了,”清韻笑道。
清韻只是客氣下,倒是把丫鬟嚇住了,連忙說不敢擔,然後便告退了。
看着桌子上,托盤裡放着的衣裳和頭飾,清韻嘴角勾起一抹笑來。
這麼快就把衣裳還回來,看來周梓婷是沒能舞出鳳凰來。
她還真想問問皇上,鳳凰異象是什麼原理呢。
再說周梓婷,她忽然被太后傳召,不敢耽擱,急急忙就進了宮,老夫人是擔心不已。
侯爺參加祭祀完回府,把鳳凰異象的事跟老夫人一說,老夫人兩相一聯想,就猜到太后找周梓婷進宮的目的了。
她就更擔心了。
左等右盼,才把周梓婷盼回來,不等她行禮,老夫人就問道,“太后找你進宮何事?”
周梓婷還不知道鳳凰異象的事,她有些納悶道,“太后把我找去,只是讓我換了身衣裳,然後把三表妹當初學跳的舞跳了兩遍。”
一遍是在屋子裡,一遍是在太陽底下,都不知道太后要做什麼。
“然後呢?”老夫人問道。
周梓婷搖頭,“沒有然後了,太后就讓我回來了。”
那麼美的衣裳,看一眼,就捨不得挪開了,太后都讓她穿在身上了,還讓她脫了下來,虧得她還以爲太后把衣裳賞賜給她了!
不過她也沒有白跑一趟,太后賞賜了她一隻玉鐲。
“沒有什麼異象?”沐清雪問道。
周梓婷聽得有些不解,“什麼異象?”
沐清芷站在一旁,忍不住道,“今兒三妹妹在祭祀時獻舞,出現了鳳凰異象,你穿的那身衣裳,就是三表妹獻舞時穿的,你跳舞時就沒出點什麼異象?”
周梓婷聽得詫異,難怪她覺得那衣裳穿在身上冰涼舒適,原來是太后賞賜給三表妹的冰綢啊,只是異象,她確實沒有。
她笑道,“慧淨大師早有預言,說咱們侯府會出現一位皇后,三表妹又舞出了鳳凰異象,肯定就是她了,我怎麼可能也舞出異象來呢?”
老夫人覺得周梓婷說的有道理。
老夫人是徹底放下了心中懷疑,但是太后可沒有。
雖然周梓婷沒有舞出什麼異象,丫鬟也能確定她的舞姿和清韻如出一轍,就連身上穿的衣裳,戴的頭飾都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只有一張臉,若是衣裳動了手腳,清韻根本來不及換衣裳,所以衣裳上應該會留下些跡象。
太醫查過,衣裳上沒有問題。
饒是如此,太后依然沒有絲毫的動搖。
皇上是她生的,雖然他心思縝密,叫人難以捉摸,但是有一點,她很確信,就是皇上不會吃飽了撐着去管一些沒用的閒事。
清韻今兒獻的舞,是他指定的。
穿的衣裳,也是他賞賜的。
然後就出現異象了,不是他搞的鬼,還能有誰?
太后很篤定。
可惜,她找不到證據,加上之前慧淨大師說的話,她要是貿然說鳳凰異象是皇上爲了扶持自己的兒子不惜甩的手段,那就成了污衊了。
太后有些心慌。
這麼多年,她一直逼迫皇上,皇上都是一再退讓。
可是今天,他卻主動出手了。
寧太妃坐在一旁,她望着太后,苦口婆心道,“太后,本來冰顏丸一事之後,我是不想再管這些事的,可先太子是你我看着長大的,他已經死不瞑目了,他死的悽慘,安郡王小小年紀就沒了爹,我待他如親孫兒,爲了他,我都能掏心掏肺,我又怎麼忍心撇下他不管了?”
“要是皇位將來真的落到大皇子和皇后手裡,安郡王和興國公府都不會有好下場,咱們這一脈就算是完了,當初我進宮,不正是爲了幫太后你保住興國公府榮寵不衰嗎,聽我一句勸,不要再猶豫不決了,下聖旨讓皇上禪位吧,安郡王已經長大成人了,他可以勝任一國之君了,我相信他做的比皇上會更好,他不會讓你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