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什麼話就直接說吧,否則我不保證再聽你多說幾句感到噁心直接就起身走人了。”
容淵的態度很強硬,亞斯見狀沒辦法,嘆了一聲氣:“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直截了當些。”
容淵看着亞斯,兩個人的對視中,容淵始終氣勢強硬冷酷,亞斯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悠悠的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爲什麼我做這些事情的原因麼?”
容淵不語,繼續往下聽。
亞斯不會無緣無故的跟他說這些,肯定他是有自己心內的小算盤,否則怎麼會跟他說這些?
“其實,當年我跟遵華是一對情侶,這個,想必你在調查中已經知道了。”
亞斯微微眯起眼睛,回憶當年,這個遊輪餐廳,十幾年之前就有了,他跟遵華也來過一次,但那一次,是他們最後一次約會。
“那一年,我才大學畢業,遵華比我大兩歲,是我的學姐,但是她當時是我這一生最想娶回家的女子,我把她帶給我姐姐看,碰巧姐夫也在,也就是你的母親跟你的父親。我沒想到那一次見面使你父親對她產生了……我還記得那一個下雨天,遵華跟我提出了分手,我大概也猜到是爲什麼,後來,果不其然,她嫁給了你的父親,成爲了你的三媽,後來又生了容一行。”
這很不公平,最起碼在亞斯的心裡,是這樣的。
即使當年他無權無勢,但他那所謂的姐夫怎能不顧道義跟親情橫刀奪愛?
再說遵華。
那是他的初戀情人,他放了真心,卻被她傷的傷痕累累,血肉模糊。
因爲傷害,所以產生了恨意。
“遵華嫁給你父親之後,她過的並不幸福,我姐姐看似很大度,實際上心裡很妒忌你的那些小媽,我也知道,遵華過的不開心,因爲每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都是紅着眼圈的。”
“因爲她,你才動了殺機?”
容淵安靜的聽着,手指曲起,在桌面上一聲一響的叩着,敲打節奏。
亞斯呵了一聲:“怎麼可能只因爲一個女人呢?雖然當年你父親橫刀奪愛我心裡不爽,但這對我來說並不足以讓我失去理智,真正讓我失去理智的另外一件事……”
仇恨之門一旦開啓,那麼就再也收不回腳步了。
亞斯回憶到那一年的所有,紛紛攘攘,讓他的心裡恨意更甚。
那一年,他正值二十三歲,剛剛從大學校門裡走出來,雖然失去了心愛的女人,但他並沒有因此蹉跎年華,而是勵志想創立一番事業,卻沒想到……不知道容淵的父親從哪聽到他與遵華之間曾是愛人的新聞,到處干涉他創業。他一開始不知道爲什麼,後來才聽人無意間提起這事跟亞斯的父親有關係。他氣沖沖的跑去問亞斯的父親,結果卻聽到他那所謂的姐夫說——
“亞斯,你根本現在開不起公司,你不具備那個實力,所以,別再白日做夢了。”
他永遠都忘不掉他那姐夫看他嘲弄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垃圾一樣。
新仇,舊恨,頓時充斥在他的胸膛。
從那一刻,他就真正徹底恨上了容淵的父親。
他籌謀,怎麼樣才能把他那位姐夫引以爲榮的一切奪過來。
而那時,容淵恰巧出世,遵華失寵,整日都精神恍惚,再加上被他姐姐跟其他的女人欺負,狀況很不好。
亞斯無意間看到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說不心疼是假的。
他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但遵華卻說:“我不會跟你走的,亞斯,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難道現在這樣渾渾噩噩的纔是你想要的?!”
“最起碼比跟着你好。”
遵華說的時候非常決絕,他的男性自尊又一次被刺傷。
終於,在四年之後,他忍無可忍,開始一系列的計劃。
他先是進入DAB,從最小的接待員做起,一步步的瞭解DAB的所有營運模式,然後再一點點的接近高層管理。
他僞裝的很好,以至於他的姐夫跟姐姐都沒發現。
又是一個十年之後。
他已經那時有了很強的人脈跟資本,足以讓他成功。
於是,亞斯一狠心,一不做二不休。
他想,與其將DAB奪過來,倒不如直接讓他那位姐夫消失在這個世界。
這樣,整個容家都是他的了。
只是,他沒想到,那一次動了手腳的車他的姐姐也坐了上去……
悲劇發生的理所應當。
亞斯那時就想將DAB全盤接手,可是他發現自己似乎並不能迅速吃下這麼大的食物,所以他纔想到先培養容淵,把他當成傀儡,一是打幌子,二呢,也是讓他更加熟悉一些容家所有的企業。
只是,沒想到,容淵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並不好控制……
正如現在。
他隱瞞許久,終歸他還是以自己的途徑知道了。
容淵聽着亞斯把他所有的回憶說完,包括他爲什麼後來與遵華反目誣陷她把她關到禁地,這所有的一切,他都聽完了。
但當他聽完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椅子上站起來。
容淵仇視着亞斯,不管他以怎樣的目地,他終歸是自己的殺父、殺母仇人。
“你並不配做我的舅父。”
“呵。”亞斯揚脣,不知道那一聲笑是嘲弄還是苦笑:“容淵,我今天之所以把你叫過來將這些,是知道你一直都在調查過去的事情,你一直想從遵華的口中知道那些秘密,但她的精神情況很不好,所以,我纔來告訴你這些。”
憐香惜玉?
容淵並不相信。
因爲他看不透亞斯那雙陰陽眼背後的城府究竟有多深。
容淵一字一頓:“既然你已經完全承認我父母的死亡跟你有關,我想,你就已經做好了跟我在戰場上面對面交鋒的準備。”
“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都在這樣做?”
“笑笑呢??”
容淵並不想跟他說太多的廢話。
他現在最關心的,莫過於佟笑笑那個傻丫頭。
他有沒有被怎麼樣。
亞斯手放在鼻翼的一端,沉默了大概三秒:“容淵,作爲過來人,我奉勸你一句,心中有情的人,註定要慘敗。”
“我做不到像你一樣冷血無情,甚至失去人性。”
容淵終於明白爲什麼這麼多年亞斯一直把他當作機器人一樣教育,讓他做到無情無慾,實際上,他是想讓他變得跟他一樣不擇手段?
可真抱歉,他做不到。
大概是骨子裡的倔強跟高傲,不允許他做那些下九流的事情。
容淵眉目寒涼,像是一把利劍隱藏在眉眼之後,隨時隨地,都會穿慣而出:“如果你不把佟笑笑交出來,亞斯,我保證你會後悔。”
“後悔?”亞斯挑眉。
“難道,你就不擔心遵華在我的手裡出什麼問題麼?”
雖然剛剛在亞斯的話語裡,遵華已經並不是多麼重要的一個人了,但容淵有自信他不會不管不顧遵華夫人的生死。
大概是因爲初戀的關係?又或者,是因爲遵華才引出的這些事情,他沒辦法做到熟視無睹?
但不管怎麼樣,他手裡也有一個人質。
亞斯眉毛一跳。
他原本之前想讓容一行把遵華救出來的,但誰知道那小子太無能,反而被容淵扣下了。。。
亞斯看着容淵,糾結了差不多五秒,終於,他緩緩開口——
……
……
容淵走出郵輪餐廳,已經是夜晚九點半。
穆樂跟在他的身後:“BOSS,沒事吧?”
“沒事。”
大家上了車,容淵聲音發沉:“回容宅。”
“是。”
穆樂啓動車子,往容宅的方向開。
亞斯這時也從餐廳裡走了出來。
他拄着柺杖,看着坐在車內離開的容淵,嘴角微揚,帶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或許,是與他剛剛說的那話一樣。
心中有情的人,註定失敗。
而他與遵華,其實早就無情無義。
***
“BOSS,你們……剛剛都說了什麼?”
按理說,穆樂是不該打聽這些的,但他覺得容淵的臉色很不好看,所以才問。
容淵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明天把遵華夫人帶過來。”
“啊?”
遵華夫人??
穆樂怔了一下,然後好像恍恍惚惚的明白了什麼。
外面,夜色一片深重,而容淵的臉色也是陰鬱冷酷。
穆樂不知道他們在裡面說了什麼又發生了什麼,只是感覺現在BOSS的心情很低沉很不好,所以他識趣的不再說話。
驅車,直接回到容宅。
容淵下車。
黑色的長款風衣在一襲月光下鮮明的清冷。
“帶着兄弟回去吧。”
容淵只說了這麼一句,便開門回去了。
容宅裡此刻傭人們都去睡了。
穆樂目送容淵回去,然後確認安全之後,跟兄弟們一起回地下公社。
開了門,容淵回到容宅,看着這個自己從小到大生活了三十年的屋子,這個房子,承載了他許多的回憶。
關於父母,關於容一行跟容北城、亞斯,甚至還有佟笑笑的。
那些畫面,像是正在上映的電影,反覆在他腦海裡播放。
容淵閉上眼眸,疲憊的在沙發上坐下來。
跟亞斯的一場談話,談的他心裡極其不舒服。
說是失望?
倒也不是。
啊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種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
只是,生活了幾十年的長輩突然成爲了自己的敵人,這還真的是挺荒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