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憂傷

經過和沈靜儀的一番談話後,林宛蓮對譚旭輝的印象已經不再那麼差了,再聽說了他一個人的奮鬥歷後,更對他有了幾分欣賞。

現在的年輕人大多經不起考驗,她就見過很多企業家二代,不是終日玩世不恭,花天酒地,就是性格乖舛,桀驁不馴。

像譚輝輝這麼上進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

林宛蓮可以輕易從他們的互動間感受到那份濃烈的愛意,連空氣裡瀰漫着馨甜的泡泡。

既然彼此相愛爲什麼不在一起呢?是因爲沈盛豪的反對,還是沈靜儀有什麼苦衷沒有告訴她?

不管怎麼說,今天是個值得開心的日子,七年未見的寶貝女兒終於回家了。

已經不太下廚的林宛蓮親自掌勺,煮了滿滿一桌豐盛的佳餚,那些都是沈靜儀小時候愛吃的。

沈盛豪的個性沉悶又嚴肅,沈家也一直處在那裡低氣壓裡。以前沈靜儀在的時候還好,她偶爾會笑笑鬧鬧,爲這個沉悶的家增添幾縷快樂的氣息。

自從沈靜儀離開後,沈盛豪的變得更加霸道獨裁,連林宛蓮都開始有點怕他了,更別說家裡的傭人。

於是,這個在外人看起來十分風光,值得羨慕的家庭。其實,如同枯井裡的最後一滴水。

好不容易,沈靜儀回來了,這個沉寂已久的家又開始有了一點點活力。哪怕,沈靜儀不再是當年那個愛撒嬌的小女孩,身上也散發着一股悲傷的氣息。

然而,有了她的存在,這幢空曠的房子纔有了一絲絲家的感覺。

林宛蓮高興地忙進忙去,她好久沒有這麼忙碌了,自從沈靜儀離開以後,自從沈盛豪的工作越來越忙以後。

一個人面對着滿桌佳餚也食之無味,於是,她喜歡讓傭人把東西端到花園或者陽臺上去吃。

那樣至少還有一些風景相伴,不至於觸景生情。

“來,旭輝,別客氣,多吃點。”林宛蓮殷勤地招呼着。

“伯母,你別再忙了,菜已經夠多的了,你還是坐下來一起吃吧。”對於林宛蓮能這麼快接受並認同自己,譚旭輝感到很意外,也很高興。

“不忙不忙,我還有一個湯就好了,你們多吃點。”說着又轉身走向廚房。

“小儀,你媽媽做的菜真好吃。”譚旭輝無意的一句話,卻令沈靜儀心口一緊,他不會想了自己的媽媽了吧?

人,不管多大的年紀都渴望媽媽的懷抱,這是一種天性。

“嗯,我媽媽喜歡做菜。”爲譚旭輝夾了一塊紅燒獅子頭,幽幽說着。口中那熟悉的味道勾起了她許許多多美好的回憶,當然也有離別後思念的傷感。

“那你也多吃點。”幫沈靜儀夾了一塊清蒸魚。

這樣的情景令沈靜儀想起了他們在一起那半年的婚姻裡,每次吃飯總是相互給對方夾菜。平淡之中流露着一絲溫馨和浪漫,暖暖的幸福,暖暖的感動。

如今情景再現,卻多了一份抹不去的憂傷。那是她心底最深沉的痛,不能出口的悲傷。

“小儀,你怎麼了?”見沈靜儀突然安靜了下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譚旭輝忙問着。

照理說,他們已經將事情都說開了,再也沒什麼可逃避的了。可是,他總覺得沈靜儀還有事情瞞着他,是一開始她就拒絕他的理由嗎?

不是他所想的,因爲怕他自責而一味迴避,不是因爲沒了感情,而一再閃躲?

那麼究竟是爲了什麼?爲什麼到了這時候她還不肯告訴自己呢?是不是跟她的病有關,難道……

回過神來,沈靜儀衝譚旭輝笑了笑:“沒什麼,就是好久沒吃到媽媽做的菜了,有點感慨而已。”

她在說謊,這是譚旭輝的第一感覺。

“小儀,對不起,我應該早一點陪你回來向伯父伯母請罪的。”如果當時他勇敢地面對一切,陪沈靜儀回來求得她父母的原諒後再結婚,或許,今天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當時的他,一心只想等到他事業有成,功成名就時,再來見二老的時候,他可以不必那麼自慚形穢,他可以大聲地告訴他們,請他們放心他有能力照顧好沈靜儀,不會讓她再受一丁點久委曲的。

過去的他太不成熟,太膽小也太怯懦,考慮事情很不周到。他只想到自己的處境,沒有替沈靜儀和她的父母想一想。

不過,這次他不會再讓機會白白從他身邊溜走的。他已經錯過一次了,不會再錯第二次。

“旭輝,這不是你的錯,當初我們都太年輕了,沒考慮那麼多。”往事一幕幕如窗外跳躍的陽光,亮了暗了,起起伏伏間皆是不能觸碰的虛幻。

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而她也並不後悔。如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如果不是離開了父母,那段地獄般的經歷,他們看到了該有多麼痛苦和心疼啊?

還好,他們沒有參與。

“小儀,你怎麼那麼善良?”譚旭輝放下筷子,目光專注而深情,更有幾分憐惜的心疼。

“……”沈靜儀美目盈滿不解望着譚旭輝。

微微傾身,輕撫着沈靜儀細緻的臉頰:“小儀,我真希望你能自私一點,不要凡事都爲別人考慮。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有多讓人心疼?!”褐眸掠過一絲明顯的心痛。

“我沒有啊,我只是在做自己而已。”是啊,她快要失去自我了。以別人的快樂爲快樂,爲別人的悲傷而痛苦。

“小儀,答應我,以後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告訴我,不要再悄悄從我身邊逃開了。小儀,我也再承受不了失去你的滋味了,你明白嗎?”深沉的痛明顯爬上譚旭輝的俊臉,看得沈靜儀的心一抽一抽的。

“旭輝……”她原以爲她的離開是爲了他好,可是,在經歷過那段譚旭輝精心排演的戲後,沈靜儀堅定的心開始動搖了。

她沒有自己以爲的那麼偉大,她做不到親眼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親親熱熱。

是的,她妒嫉,妒嫉得好痛苦,卻不能表現出。

正當譚旭輝和沈靜儀脈脈相對時,一道冷硬富有威嚴的聲音傳來:“你回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