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溯這個要求,也就是直接將甄宓作爲童養媳了。
按照一般的情況,既然甄逸已經不在了,那麼作爲親家公的明溯主動承擔起監護職責,倒也說得過去。
可甄府卻不是尋常人家,雖然說甄逸意外身亡,可畢竟還是家大業大,供養個女娃兒成長還是綽綽有餘的。
聞言,無論是甄安,還是其餘諸人,面上神色皆是一變。暗自交換了幾下眼色之後,那三子便上前言道:“侯爺此言甚爲不妥。”
“侯爺面前也敢插言!”明溯尚未說話,那已經從大門繞了進來,侍立在明溯身旁的典韋已經手按腰間短戟,瞪眼喝問了一聲。
“小民……”明顯被典韋凶神惡煞一般的模樣震懾住了,三子吶吶了幾聲,卻是不敢再接話了。
“大人說話,小娃兒……有你們甚麼事情!”甄安透着無盡的寒氣瞪了幾個兒子一眼,轉頭陪着小心對明溯言道:“小兒亂插話,還望侯爺海涵。”
本來甄安是想說小娃兒插甚麼嘴,可一看明溯的年齡和自己那幾個兒子也差不多,便緊忙改了口。
“呵呵,和氣生財嘛……老家主放心,本侯沒那麼小氣的。”既然有典韋唱了白臉,明溯自然堅持了紅臉的角色:“何況本侯與甄府已經成了親家,這未來家主的話總要重視一二的。倒不知本侯究竟哪裡做得不對了,竟然會讓這位當面指責?”
“小民……小民覺得甄府女子出嫁,總該準備些嫁妝物什。”本來那三子是想說甄宓現在必須留在甄府撫養的,給典韋前面一嚇,已經回過神來,認清了形勢比人強的事實,只得緊忙換了個委婉的說話。
“敢情你是以爲本侯過來敲詐勒索了?”明溯微微一笑道:“以本侯的家業,能夠看得上的財物還不多,就算是甄府家產全部算上,本侯也是興趣盎然。”
這話明顯的是看不起甄家財產了。當然了,現在明溯確實有資格看不起,倒不是因爲自己富到了能夠敵國的地步,而是天下商賈世家的情況葛權早就有報告送了上來。
這甄家因爲前一段時間投資失誤,絕大多數資金已經套在了固定資產上面,看看這天下大勢,恐怕不等羣雄並起,那些資產也就該成了渣兒了吧。至於剩下的一些週轉的錢銀,明溯倒確實是看不上眼的。
“話雖然如此說,可畢竟是甄府的一點心意。”一聽不是來和自己搶家產的,三子一顆心明顯放了回去,異常客套地應了一句。
“新家主的心意本侯也心領了,等小兒成親那時,自然會按照禮節行事,到時候還望新家主不要貴人多忘事。”明溯打了個哈哈。
這話一出來,頓時堂中表情各異。甄家老三自然是大喜過望,忙不迭地應承道:“應該的,應該的!”
原本有意爭鬥家主位置的老四則是面若土色。明溯都已經開口稱呼新家主了,毫無疑問,如果甄府不想得罪這位朝廷顯貴的話,便只能默認這個事實了。
至於甄安,則是心中暗暗地嘆了口氣。雖然說明溯此舉明顯有些越俎代庖,可畢竟先前已經說了要見證,現在能夠順了他的意思,至少對於甄府而言,也算是交好了此人。
說起來,還是那老二最不識相。此時見明溯與老三交談甚歡,此人膽子也漸漸地大了起來,便站了出來,忐忑地問了一下盤旋心中已久的疑惑:“不知宓兒侄女過去之後,侯府安排何人撫養?”
“自然還是她的母親撒。”聞言,明溯不假思索地應了一句。
“啊?”甄家老二頓時就急了:“我嫂子怎麼可能一起跟了過去,家中還有姜兒幾個尚年幼待撫呢。”
“你眼中還有嫂子這個說法麼?”明溯眼中寒芒迸現,逼視了此人半響之後,方纔悠悠地言道:“兒行千里母擔憂,本侯雖然寵愛小宓兒,卻也不能做出強奪人骨肉的事情……反正侯府房產甚多,就都搬過去住下吧。”
“可是……”此人還想說話,卻被甄安拿眼神給瞪了下去。
話到了現在,甄安心中已經算是明白了。這次明溯典型的是拿定了主意過來要人的,無論甄府同意不同意,最終都留不下甄逸這一房的人了。
當然了,甄安本來還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可一看典韋那副狠厲的模樣,只得暗自喟嘆一聲,甚麼話也不說了。
應該說,諸人的話題其實都是圍繞着那此時還低着頭的女子。雖然說女子到現在一直沒有發表意見,可從那素白衣物下面漸漸和緩下來的起伏以及眼角之間由衷溢出的笑意上面,不難看出她對明溯的意見是打心底裡一萬個願意的。
姑且不談自己本來就心有所牽,就算是先前無意間聽到了幾個叔子之間的爭論,此時還選擇留在甄府的話,那也只能說是女子腦子碰水了。
明溯無疑是個粗大腿,自己已經牢牢地抱住了,自然沒有再放開的道理。至於那些子女,都是自己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當然還是帶走親自撫養的好。
只不過,女子的算盤打得如意,甄安畢竟還是甄府目前的主事人。稍許平定了一下心情之後,甄安微微搖了搖頭,目光閃爍地言道:“侯爺總要給老夫留幾個骨肉下來送終吧。”
“送終?”明溯本來還以爲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不想甄安卻是提出了一個非常合理的由頭。
雖然說那七個娃兒都是女子所出,可同樣的也是甄安的孫子孫女,自己若是一窩端了,確實有些說不過去。明溯爲難地看了看那個神情奄然,面色疲倦的女子,見其一副哀求的目光,想了想,便將心一橫道:“老家主說笑了,本侯看你身強體健,再活個四五十年都沒有問題,就算是等到那個時候,這些娃兒也都成年回到甄府了。”
“侯爺是說還要將他們還回甄府?”
“難道本侯要供養他們一輩子?”
“留幾個下來呢?”
“這事沒得商量!”
“這畢竟是我甄府家事……”
“本侯親家的子女就相當於本侯的子女,本侯自然要對他們的成長負責。”明溯絕然將甄安的話給堵了回去:“若是沒有先前那些話,本侯倒也就算了。可既然聽到了,那麼在他們沒有成年之前,本侯便有職責去守護好他們。”
“難道侯爺就不能體諒一個做爺爺的心?”見硬的不成,甄安便打出了親情牌。
“本侯也想體諒,可畢竟甄府不是隻有老家主一個人。”明溯搖了搖頭,直接示意典韋陪伴女子下去收拾。
本來甄家老二見那個魂牽夢縈的女子就要離開了,心中就有想法,此時見其動身朝外走,心中一急,色令智昏地趨行幾步,將其攔了下來。
見狀,明溯鼻間重重一哼,典韋便將雙戟拔了出去,目空一切地往前逼去:“小子讓開!”
“這是我甄府的人!”左右已經對陣上了,甄家老二也不怕典韋發作,強撐着精神辯論道。
倒黴的是,他卻是選錯了辯論的對象。與典韋耍嘴皮子,那是典型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昨晚,典韋已經知道了明溯與女子的關係,若是不然,他也不會苦坐甄府門外守護大半夜。現在既然明溯已經開了口要帶人,對於典韋而言,哪怕是劉宏站在面前,也是一腳踹了出去。
好在典韋還沒動殺心,所以那甄家老三就吃了點皮肉之苦。大腳將面前不識相的人開成了滾地葫蘆地之後,典韋聲若炸雷地喝道:“我侯府想要的人,你也敢攔?”
聞言,不僅是甄府諸人,便是明溯,心中亦是一顫。
典韋這話太具有歧義了!明溯強忍住心中的惱羞,恨恨地瞪了一下典韋后,轉頭對着甄安言道:“我這護衛向來孟浪,幸好也沒傷着貴公子,還望老家主不要計較。”
換了個其他人,或許甄安此時已經破口大罵了。可畢竟面前坐的是明溯,上次因爲血屠軍的惡名沒有傳來無極,甄安是無知者無懼,現在早已知道當初被自己趕出無極的竟然就是血屠軍的統帥,便是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當場發作。
十分顧忌地看了一眼那尤其交織着雙戟的典韋,甄安面色青紫,言不由衷地言道:“沒事沒事,老夫這兒子向來缺少教養,正好貴屬代老夫教訓了一通……甚合老夫意思!”
“要不要再來一腳狠的?”明溯似笑非笑地問道。
“不要不要不要……”甄安覺得若是再和明溯說下去,自己估計就要趕去地下見自己疼愛的甄逸了,
“如此甚好!”明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說那一腳踢得正好,還是對於甄安的態度比較滿意,聞言便起身拍了拍衣襟之後,笑容可掬地言道:“既然事情已經議定了,那本侯也不妨礙老家主議事了……你們繼續,繼續!”
臨出門時,明溯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言道:“老家主放心,到了侯府,甚麼都不短缺,本侯一定會好好照顧好甄兄家人的。”說完,便大搖大擺地晃了出去,留下堂中諸人面面相覷。
“父親大人,這孤兒寡母到了侯府……”那二子見明溯出了門,心中才稍許安定了一些,緊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上前急聲去央求甄安。
“啪!”還不等他說完,甄安卻是回手一個巴掌狠狠地抽了下去,怒氣衝衝地喝斥道:“還不都是你惹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