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到劉、關二人在張飛家中白吃白住,時間長了,張飛心中也有些膩歪,於是,劉備爲了掩飾偷肉吃的事實,便編造了準備邀請二人到自家做客的藉口。《
當然了,話好說,事情卻不是那麼好做的,尤其是這請客吃飯,有了張飛的數日熱情款待的規則標準下來了,這劉備再是囊中羞澀,也得想個法子打腫臉去充個胖子。
回到家後,劉備看看自己家徒四壁,草蓆爛絮,蛛網橫斜,野草叢生,若是客人上門,便是連個坐的地方也沒有。
想了想,劉備便索性將那先前裝草繩的麻袋都空了出來,吭哧吭哧地到後面整了一堆土坷垃,裝了進去,屋中四下裡一擺放,倒也像模像樣地弄了個宴席的架勢出來。
當然了,酒菜沒有,這也難不倒劉備。東家拔把蔥,西家要束蒜,前面順點小青菜,後面抱了一堆大白蘿蔔回來之後,劉備便請了自家一個堂侄趕去縣城,分別給市上的張飛與留在張家打雜的關羽去送口信。
給張飛的口信很簡單:“萬事俱備,只欠些豬肉下鍋,三弟先帶了過來,錢銀回頭補上。”
張飛一聽,劉備這小子行啊,不枉自己白叫一回大哥,就這麼回去短短半天,竟然將酒菜都準備好了。也是自己思慮不周,竟然忘了這涿縣之中的豬肉都是自家壟斷的,也沒先讓他帶點回去,說起來,自己着實是有些太小氣了。於是,便也顧不得其他,收了攤兒,提了一片五花肉,便匆匆忙忙往鄉下趕去。
劉備早就燒好了熱水,等在院子前面了,沒辦法,還等着豬肉下鍋呢。
等張飛一到,劉備也不客氣,接過豬肉便直奔廚房去,鍋碗瓢勺一陣激烈的抖動之後,一大瓦罐熱烘烘的蘿蔔燉豬肉便端了上來,當然了,後面還有滿滿一大鍋的蔥花暴炒小青菜。
這個時代可不比後世,請客吃飯還要準備個四冷四熱、八盤八碗,最後再來一份高湯清清腸胃,兩漢時期,平常人家吃飯大多是小蔥拌粟湯,俗稱白龍過大河。
難得劉備也整了道葷菜,張飛也就不計較,正待四下裡找酒的時候,卻是突然想起那二哥關羽還在自己家中打雜呢,便站了起來準備趕回來喊一聲。
不想此時,關羽卻是氣喘吁吁地抱了兩罈子酒從外面趕了進來。
爲何關羽現在纔來,而且還抱着酒水呢?原因很簡單,劉備讓堂侄過去通知的時候,一再吩咐等張飛出發兩柱香後才能趕去張家通知關羽。
這關羽一聽自家大哥準備好了豐盛的材料,現在正準備過來買酒,想也不想,隨手從旁邊牆角抱了兩壇就奔了出來。
關羽想得極爲簡單,三弟家中那麼多酒水,若是連這點小小的東西還得大哥再跑一趟縣城,豈不是顯得自己這兩個弟弟太小氣了,尤其等他一進屋,見了那慢慢一大瓦罐的蘿蔔燉豬肉,旁邊又精心準備了去油膩的蔥花暴炒小青菜,心中頓時感到暖洋洋的。
當下,關羽便緊忙坐了下來,隨手拍掉罈子上的封蓋,斟滿酒水後,也不待張飛發問,便朗聲言道:“羽來晚了,卻是讓二位兄弟久等,先乾爲敬!”
一頓酒慢悠悠地喝到日落西山,臨起身的時候,關羽揉了揉痠痛的大腿,納悶地問劉備道:“大兄,你這地上墊的何物,爲何如此的咯屁股?”
聞言,不待劉備回答,張飛便醉熏熏地言道:“二哥你莫不是醉了,連黃金都不知道?”
“黃,黃……金?”聞言,連關羽都覺得有些暈了。
“可不是麼?”張飛搖頭晃腦,暈乎乎地拍着屁股下面的麻袋:“這越是有錢的人家,就越是怕賊惦記……先前大兄已經告訴我了,黃金只有放在醒目的地方,賊人才不會注意到。”
“大兄果然英明!”此時,便是連關羽都暗自欽佩不已,由衷地讚歎道:“而且,這黃金天天坐在屁股下面,更是便於看護。”
無意中知道劉備家中竟然“藏”有那麼多金子之後,張飛自然不會再去覺得他白吃白喝了。笑話,人家那麼有錢,現在願意住到自家,那是典型的給自己面子!
劉備其實很有錢的消息傳來之後,尤其這個消息在壟斷涿縣豬肉市場的張飛親口證實了之後,短短數日,不僅是有人殷勤地爲劉備說了一門親事,更是有不少家中揭不開鍋的鄉勇趕來投奔。當然了,因爲三人之中自有張飛是城裡人,所以這些鄉勇暫時也只能吃住在張家了。
眼看快三十歲了,凡是母的,劉備見了都會感興趣。何況根據那媒婆形容,這個準備介紹給自己的甘氏,雖然是從沛縣流浪過來的,家境貧寒了一些,可卻是生得花容月貌,老婆子見了都暗自嘆息爲何沒有生就一副男兒身。亂世之中,事急從權……一聽媒婆的話,劉備自然心動異常,於是便約好了三天之後便納了過門,這喜錢自然還是由張飛先墊的。
雖然說負責了鄉勇的操練協調組織,可畢竟自己已經成了親,再賴在張家可就有些不大方便了。然而,劉備也知道,就自己那間破茅草屋,一個人住住尚且可以,這帶了甘氏回去,恐怕三天不到夜,新娘子就得嚇得逃走了。
這一天,正在劉備左思右想,終究再無良策,正在苦苦哀嘆的時候,臨時用張家桃園旁邊的空地整成校場邊上,突然有一夥人趕了一批馬經過。
那些人一見有三四百人各持棍棒,守在前面,目的不明,本是心中忐忑,不想其中卻是行出來一人,此人正是劉備。
雙方一番攀談之後,劉備瞭解到對方是中山郡的馬販子,一個叫張世平,另一個叫蘇雙,本來是想到塞北販運馬匹,不想卻是因爲遇到了賊人,便只得暫且回去,另做打算。
劉備心中如何想的,二人並不知道,可二人無意中得知其漢室宗親、盧植弟子的身份之後,便立馬起了心思。
這種世道,誰手中有兵,誰就有地位。二人倒不是覺得劉備那三四百人是個多大的勢力,卻是因爲劉備與盧植的那層師徒關係讓他們動了心。中山本就是冀州所屬,毫無疑問,若是能夠藉助劉備這層關係與盧植攀附上了,日後也不用再辛辛苦苦趕往塞北,只要與軍方打打交道,做個供應商也就夠自己發家致富的了。
於是,二人互相對視一眼,便恭維地言道:“玄德胸懷大志,怎奈屈居此地,我等兄弟願意捐助良馬五十匹,錢銀五百兩,鑌鐵一千斤,以資玄德早日去助那盧將軍一臂之力。”
故事本來到了這裡就該結束了,本來徐盛聽得全無興趣,奈何自家主公一直笑眯眯地坐在那裡,只好耐着性子陪了下去。
不料,明溯突然的一句問話,卻是令他精神一振,立馬豎起了耳朵:“店家可知,那一千鑌鐵最終打造了甚麼兵器……其中,可有一支叫丈八蛇矛的?”
聞言,徐盛頓時欣喜若狂:老子費盡千辛萬苦廝殺了一路,終於能夠聽到那傳說中的丈八蛇矛的消息了——主公誠不欺我!
然而,還沒等他眼中喜色停留半刻,卻是驟然又被一盆涼水從頭到腳澆得個透心涼。
見明溯追問,那先前講述故事的店家便納悶地言道:“這個小人倒未嘗聽說過。”
“三人現在何處?”
“小人亦是不知。”
“如此,便多謝店家了。”畢竟也就是個普通人,道聽途說而已,哪裡會像自己的暗軍士卒打探消息那麼詳盡。明溯心中暗暗地喟嘆了一聲之後,便面無表情地領了徐盛出門往軍營行去。
走到半路上,徐盛實在捱不住心中的納悶,便追了上去問道:“難不成丈八蛇矛此時便在那店家口中所言卑鄙無恥的劉備手中?”
“不是。”明溯腳下不停,淡淡地言道:“那是張飛的兵器……還有,以後遇上劉備,千萬不能當面說他卑鄙無恥,此人心性狹隘,最喜報復。”
後面一段話自然地被徐盛過濾掉了,因爲此時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主公承諾給自己的兵器上面:“可是,聽店家所言,張飛甚爲爽朗……屬下覺得去奪他的兵器面子上有些拉不下來。”
“走一步看一步吧。”明溯隨口應了一聲,繼續大步往前邁去,留下一臉的哀怨吊在後面的徐盛。
徐盛本來也是想探探明溯的口風,不想卻是得了這麼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當下,心中頓時起了一股上了賊船的感覺,奈何此時已經身處河間,再想派人回去拿自己趁手的兵器,已是全無可能。
明溯自然沒有心思去考慮徐盛的想法,此時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甄夫人身上。
倒也不是他又起了甚麼遐思,而是既然劉備已經匯聚了人馬,而且竟然得到了那中山商賈的捐助,那麼現在自然就無須再考慮繞行涿縣一事,抓緊時間將甄夫人送往無極方纔是正道。
無極縣明溯曾經路過一次,依稀記得那裡是中山國的最南端,瀕臨鉅鹿郡和常山國。
既然劉備已經羽翼初成,現在明溯自然只得暫時將其置之腦後,抓緊時間折至無極,然後看看有沒機會在常山將那趙雲提前拐走。
胡母班雖然對冀州地形不熟悉,可這東南西北大體方向還是明白了的。此時見明溯突然喝令大軍轉了方向,便氣沖沖地尋明溯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