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明溯先前將劉宏送入後院之後,便無聊地在前院繼續想着心思。
畢竟需要重新部署的地方比較多,現如今唐周提前出現,馬元義正在押往洛陽的途中,天下大亂在即,自己總得提前做好準備方能保證在這即將到來的亂世中獨善其身。
對於劉宏的來意,明溯並不清楚。這是他第一次在洛陽過年,又哪裡懂得皇家的一些規矩。
既然劉宏要求拜見親家公、親家母,那自然沒自己甚麼事情。雖然說不懂這些規矩,可明溯畢竟也是結過一次婚的人物了,對於新郎官的灑脫還是瞭解不少的。
這個時代,往往在成親之前,所有的禮儀事項都是長輩之間互相商量的,輪不到當事人自己去說三道四,所以明溯也樂得輕鬆,將人送了進去,便優哉遊哉地繼續安排起了相關事項。
本來往返四通市中的信使應該時無情,奈何先前無情已經臨時客串了雜役的角色,正陪侍在後院堂中,明溯只得將那賦閒的冷血喊了過來,將幾封手書的密信送了出去。
本來去一趟四通市,倒也不會生出甚麼波折,可偏偏這幾封密信之中,其中一封卻是要求直接送到桑家,交給那朧月親啓的。
朧月雖然得到劉宏的首允,將要在正月初四以賜婚的形式一同嫁給明溯,可畢竟還是傳統的女兒家,男女雙方在成親之前這點起碼的避諱還是要講究的。
所以,爲了防止別人說閒話,最近幾日,凡是涉及對桑家的安排,明溯都是安排人直接送去桑府,再由朧月將自己的意見回覆過來。這也是一種比較隱晦的商議渠道,畢竟涉及諸多人手財物的遷徙,若是過於招搖,也難免會被人看穿了去。
既然昨晚得知馬元義被捕,黃巾起義即將提前爆發,明溯又怎麼可能不去提醒一下朧月,讓她催促各地的變賣、轉運工作加緊時間進行呢。
本來也就是幾句話兒的工夫,奈何通訊不便捷,只得辛苦冷血去跑上一趟了。
事實就出在這裡。
年前,朧月與那沒卵子的未婚夫退親的事情整個洛陽城中皆有耳聞,畢竟這是當年兩大才女之一,又生的花容月貌,閉月羞花,既然已經成了自由身,那麼凡是單身男子皆有資格去追求一番。
其實,也不僅僅是單身,就是那些家中平妻尚有空缺,甚至是已經娶了十七八房的,心中亦是有所想法。
娶了朧月,就等於娶回來整個桑家,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富可敵國未必,但少奮鬥數百年卻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爲了下半輩子用之不盡的財富,整個洛陽之中的登徒子可謂是徹底的瘋狂了。
今年是新年的第一天,也是大家最閒的一天。上午還有些長輩要去拜見,下午就真的是無所事事了。
這個時代的娛樂方式十分單調,青樓雖然有,卻還沒流行起來,酒肆亦是已經出現,可泡吧的傳統同樣沒有養成,若是想要踏青吟詩,還要看看那凌厲的西北風同意不同意,於是,圍攏在桑家門外求見便成了今年洛陽的第一大景。
明溯是晌午過後方纔起牀的,這件新奇的事情他哪裡有閒空去打聽,所以,吩咐冷血去送信時,他卻也沒有特別的關照幾句。
那冷血當年就是青龍戰隊的軍侯之一,陪同明溯從桃花島一路殺到遼東,之後又經過了南郡到洛陽這一場廝殺,早已練得心志如同磐石,等閒事實不能難倒他了。所以,一聽說僅僅是送幾封信而已,便甚麼也不看,直接望門而去。
朧月正在府中懊惱,她也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多的好事之徒跑到自家府前喧鬧,吵着要見自己。換作以往,估摸不等其他人動手,朧月自己早就提着大棒出去趕人了。
可今年卻不一樣,現在的朧月正屬羅敷待嫁,安安生生地貓在府中香湯沐浴,花瓣薰身,就等到再過三天風風光光地嫁入侯府,所以自然也不會去橫生枝節。
這外面圍攏的諸多惡少之中,不乏權貴之子,朧月不出面,府中得力的人手又大多派去了各地主持遷徙事項,等閒下人哪裡能夠驅逐得開。
何況,劉宏對於朧月的承諾也是當場藉機賜婚,而不是讓她現在就宣揚出去,所以,明明已經被內定了的朧月卻只能任憑那些惡少在外面或口花花或情深意重地大聲表達着自己的愛慕之情。
對於桑家這個女子,冷血可不陌生。自家主公與其滾了幾回牀單,雖然說具體叫了幾聲冷血已經記不得了,可每次朧月從府中出去時那滿腮桃紅、頭重腳輕的嬌豔模樣,冷血可是觀察得十分清楚。
說白了,儘管不清楚自家主公與這女子究竟準備如何發展,可朧月那主母的既成事實,卻是牢牢地刻在了冷血腦中。
本來,冷血倒也不想惹事,畢竟那種滾牀單的事情也不可能隨意地泄露出去,問題是,等他好不容易擠開人羣,上前叩響門環的時候,身後卻是傳來一陣喧鬧。
洛陽之中的惡少都是有字號的,說白了,誰家甚麼背景,誰娶了幾房,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雖然這些人在桑家門外擠得個水泄不通,可卻基本還是按照等級來劃分的。
最內的一圈,也就是稀稀拉拉守在門邊的那幾個圈子,自然是頂級的人物,說白了,不是自己牛x,就是弄自家老孃的那個男人牛x。與這些如同鶴立雞羣的官二代相比,外面簇擁成一堆的則是一羣洛陽城中數得上的高貴帥,至於那些家中無甚背景或者是長相文采實在糟糕的,也只有圍在周邊看熱鬧的份兒了。
冷血從外面擠過中間一層的時候,那些惡少還在互相議論,暗暗詢問着這人的底細,可等他到了內圈之後,卻是一下子醒目了起來。
總共就那麼十餘圈人堆在院門口,一個連隨同都沒有帶、自己更是穿着一身普通的陳舊皁衣的冷血自然十分顯目。
當然了,這還不是冷血遭到圍攻的真正原因。
事實的導火索源於冷血叩響門環的那一刻,本來大家還是掛着滿臉的譏諷,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何丟面子,不曾想那冷血淡淡地隔着門縫說了幾個字之後,整整關閉了一整天的桑家大門竟然就這麼打開了。
這下,諸多惡少心中就不樂意了。憑甚麼我們在這守了幾個時辰,你們都不肯開個門,雖然不見得一定能夠見到桑家主朧月的面,可就衝着自家門庭的面子,進去找個地方坐坐,熱湯熱水招待一番也是應該的撒。
現在,一個名不見經傳,貌不如自己的尋常漢子跑了過來,嗓門都不夠大,只是隨意地說了一句話,你們就大開府門,而且瞧那意思,還準備迎了此人去見朧月。
叔可忍嬸不可忍,這下,場中頓時沸騰了起來。
最先動手的並不是裡面那一圈,因爲此時他們正搶着想要跟在後面衝進府去。前面的人羣這麼一衝,後面浩浩蕩蕩數千人可就急了。
朧月只有一個,精力也是有限,若是給這些人搶了先,自己可就實在沒機會了。也不知道是誰吶喊了一聲,反正冷血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人羣推翻在地,緊接着足足數十雙大腳從自己身上踐踏了過去。
要知道,在人羣集中的地方,發生踐踏事件可是一件要人命的大事,姑且不然究竟有多少人因爲這場風波被踏斷了肋骨,踩去了性命,就是那身體強橫的冷血雖然反應及時,趕緊滾到了門邊,卻還是被人踩了個灰頭灰臉。
冷血可是從屍山血海之中跌打滾爬出來的人物,陡然遇到這場變故,雖然說一開始因爲猝不及防,吃了點悶虧,可等他反應過來,倒黴的就該是最靠近的那些人了。
見那些狂熱的惡少一邊毫不留情地將靴子在自己臉上蹭來蹭去,一邊盲目地大喊着“朧月我喜歡你……朧月嫁給我吧”之類的話語,冷血渾身的血液頓時沸騰了起來,這個時候該冷卻下來的已經不是他,而是被那刁鑽毒辣如同五步蛇一般紛飛的直劍了。
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好殺的人,都不用自己費盡,一具具身軀拼命地往自己劍上撲了過來,轉眼時間,一場鬧劇圍繞着府門附近成了一片修羅場地。
爭奪女人,本來就是一件十分高雅的事情。這個時候,任誰都想不到竟然有人會大開殺戒,短暫的愣神之後,整個人羣都出離憤怒了,於是,包括前面已經衝了進去的那些背景深厚的惡少,都齊刷刷地將矛頭指向了冷血。
衆所矢之的結果就是冷血被憤怒的諸人給逼到了牆角,不僅自己被揍得鼻青臉腫,眼看就剩一口氣了,就連那身上的衣物都被一些手無寸鐵的惡少給當場撕扯了下來,洋洋得意地當做戰利品舉在手中。
明溯聞訊趕到的時候,赤條條的冷血已經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雖然不知道屬下是死是活,腦中已經是暴跳如雷的明溯卻是知道自己還有一件最緊要的事情要去做。
不要忘了,冷血懷中當時應該還有自己寫給朧月的密信。具體內容不用多說,只要傳了出去,天下人不僅都會知道張角就要造反,而且自己轉移桑家的事情亦會暴露無遺。
“兀那賊人,竟然敢搶本侯的藏寶圖!”明溯想也不想,倉促之間編了個十分搞笑的由頭直接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