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些胡人一個個分頭逃跑,龐德可能還要傷上一番腦筋,可現在都上來圍着自己拼命,龐德心中安定了下來,便將那畢生武藝盡皆地使了出來,轉瞬之間,場中倒下的胡人倒有將近一半是死在他的刀下。
半夜半日,連續見了兩回血了,而且就算是真刀真槍地幹上,自己的死傷人數也遠遠低於敵人,這些士卒心中信心滿懷,一個個奮不顧身地衝了上去,不一會時間便將那些護衛殺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龐德等人是殺得酣暢淋漓了,可是那些胡人卻不幹了,眼見自己已經不足百人,所保護的薩滿又都死了個乾乾淨淨,便齊齊地發了一聲喊,四散逃了開來
這被殺破了膽子的護衛一逃起來,卻是跟那兔子一般,龐德再是能耐,也不可能化出數十條分身,上去一一斬殺吧。至於那些士卒,此時光顧着歡呼雀躍,卻是沒哪個知道明溯先前的想法是要將這些人全部留下來。
“五人一組,分開來追,一個都不能放過!”不得不說,明溯趕了過來,是一件十分明智的事情。此時,明溯正在已經趕到了千步開外,見狀,頓時長嘯一聲,領着後面的士卒先衝了出去。
“只要逃了一個,回來我剝了你的皮!”見龐德還在顧着自己殺人,明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說說看,帶了四五百個士卒閒在那邊,自己卻追得滿頭大汗,這是一個爲將者應該做的事情麼?
那龐德倒也靈竅,見明溯將手下分了出去,便一刀將面前的胡人砍爲了兩段,回身厲喝道:“只要逃了一個,老子先剝了你們的皮!”
雖然說大多還是新兵,可中間畢竟穿插了數十名軍侯作爲領隊,此時見主公與龐德都發火了,這些軍侯也不敢怠慢,便連聲喝叫着本部人馬,分頭追了出去。
右北平呈南北狹長,夾在遼西與漁陽之間,其西邊是漁陽,東邊和南邊皆爲遼西地界。一路向西,越過了漁陽,便是山谷、代郡,到了這裡,便可以迅速進入鮮卑大人軻比能的地盤,所以,絕大多數胡人皆是選擇朝着西方一頭紮了過去,這個方向也是明溯追逐的重點。至於剩下的胡亂逃竄,沒頭蒼蠅一般往遼西方向逃去的零散胡人,龐德已經帶人追了上去。
倒也不是明溯對龐德有信心,而是隻有二三十個胡人,遼西又是諸人過來的方向,路徑熟悉,這樣的情況下,若是龐德領着那足足四五百人都追不上去,那還不如索性就近找個歪脖子大樹,一根布帶吊死了算了。
至於那向北逃竄的五六人,明溯在追逐中,隨意地指派了自己屬下一名軍侯領着三什人馬追了過去。這些胡人也真是昏了頭了,也不看看北邊究竟是甚麼地方?就算用大腳趾去想,他們也應該想到,那邊正是他們剛剛逃過來的地方,不說還有商璩留在那邊,就是數十名傷兵一起圍了上去,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估摸着也只能落下個亂刀分屍的下場。
五十七個胡人!明溯一邊追擊,一邊暗暗地在心中計算了一下,然後高聲吆喝幾名軍侯各自領了四五十人兜了過去。至於自己,那就不用領人了,雖然說胡人兇狠,可是從先前那場遭遇戰來看,這些胡人護衛可能是平時養尊處優慣了,明顯沒有那麼胡人戰士強悍。在明溯眼中,這些人連烏里行手下的那些守衛都無法比擬,充其量只能說是五十七隻受驚的野羊而已。
悽悽惶惶地逃了下去,最終卻發現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這種心情上的煎熬足以將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逼成瘋子。現在就有一樣一個瘋子,似乎被明溯激發了全身的潛力一般,使出渾身的解數往前逃去。這個胡人明溯也不清楚在那支隊伍中是一個甚麼樣的地位,不過從背部看其衣物,卻是毫不顯眼。
就是這個瘋狂的胡人,在自己的同伴陸續哀嚎着從馬上摔落下來之後,竟然突然奇想,一刀刀地猛然刺向了座下馬兒的臀部。那馬吃疼之下,頓時長嘶一聲,發力往前徑奔了過去,轉瞬便將追擊的衆人遠遠地拉開了兩三箭之地。
明溯暗自嘆了口氣,揮手示意那些完成追擊任務的手下返回駐紮之地,自己則是遠遠地銜着那個亡命而逃的胡人,一路追了下去。
右北平與漁陽中間相連的地方是一條寬廣的河流,從遼闊的漠北大山之中流淌了出來,經過漁陽,橫穿右北平,流入遼西,最終進入渤海。這條河邊雖然沒有大山高嶺,卻因爲河道多次改道,方圓十數裡之內卵石密佈,崎嶇難行。
追到這裡的時候,前面那胡人的馬兒已經因爲失血過多,腳步漸漸地慢了下來,那胡人心中叫苦不迭。其實,明溯這時候也是滿面的無奈,畢竟座下不是那匹從張邈處弄過來的汗血寶馬,經過足足兩三個時辰的奔馳,這匹看上去還是賣相不錯的白馬已經全身佈滿了溼漉漉的汗水,腳下不停地打個踉蹌,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了下來一般。
天色逐漸昏沉了下來,當天際最後一抹紅霞融入了黑色,夜幕終於正式降臨了。在河灘的左岸,一支四五千人的胡人部落早已在這裡紮營了三四個月。逐水草而居,這是草原上面各民族的生活習俗,這條河流雖然深度不夠,然而卻是因爲上流水源充裕,所以一直沒有斷流過,附近的草木亦是十分茂盛。這支部落早就看中了這塊風水寶地,有了數千人的部落進駐,周邊弱小的部落都避得遠遠的,畢竟誰都不想半夜成爲別人擄掠的對象。
黑夜之中,無法辨認方向,那尋路奔逃的胡人選擇的方向正對這支部落的營地。透過寂靜的夜晚,清脆的馬蹄聲傳得極遠。一個矮矮胖胖,猶如鼴鼠一般的中年人從帳篷中走了出來,納悶地貼在地上再聽了一下,便大聲地吆喝道:“有人來了,你們散出去圍着營地。”頓時,數百個持着弓箭、彎刀的胡人聽命衝了出去,團團將營地入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離河流越來越近,一陣陣水流的聲音隨着夜風飄了過來,那胡人頓時心慌意亂,可是此時馬兒已經快要脫力,再換方向逃竄已經不大可能,於是,那胡人將心一橫,便揮手猛然斫了下去。這馬已經被捅了十餘下,雖然說臀部血肉模糊一片,卻也禁受不住這麼一下。
明溯只聽到前面那馬長嘶了一聲,蹄聲陡然加快了幾分,惱火之下,心想:你不把馬當寶,難道我就在乎不成?不就是甩開大腳丫子丈量地球麼,大不了回去的時候慢慢開我十一路就是。想到這裡,也是狠狠地一刀戳了下去。
驚馬的厲害,只要是草原上人皆是十分清楚。那支部落中的守衛本來還想密密地護住營地入口,不曾想一騎突然從黑暗中竄了出來,迅猛地撲向了自己,頓時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緊忙轉身向兩邊分了開來。
本來都以爲到了絕地,正準備垂死掙扎,衝入河中以求得一條生路,不曾想面前卻是突然出現了一座黑壓壓的營地,而且看那門口的佈局,正是自己的族人,那胡人惶惶然如喪家犬一般奔入了營地之後,緊忙一個翻身,就這麼摔在了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氣,一時半會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些守衛見來人已經掉落到地上,便舒了口氣,正待分出人去制服那正疼得胡亂蹦跳,不停地踹踏着營帳的驚馬之時,突然,那鼴鼠一般的中年人面色一變,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匹全身雪白的高頭大馬已是哀鳴着從黑暗之中衝了出來,轉瞬便撞上了方纔合攏的人羣。頓時,營地前面一片人仰馬翻,混亂成了一團。
“來者何人?”見自己幾名族人被撞飛了出去,倒在地上,死活不知,那鼴鼠一般的中年人頓時惱羞成怒,雷霆一般暴喝一聲,便帶着族人圍了上來。
明溯也沒想到前面竟然會有這麼大一個營地,而且,竟然還有數百人傻傻地圍在前面,等着自己去撞,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馬已經衝進了人羣。依稀能夠聽到有人在喊,可他畢竟不是田疇,那鼴鼠一般的中年人的喊話到了明溯耳中,便成了一聲慌亂的哇哇亂叫。
語言不通就是不好。明溯苦惱地拍打了一下地面,順勢站了起來,歉意地咧嘴笑了一下,也不多話,便突然斜衝了出去,目標直指那地上緩着勁的胡人護衛。
此時,那鼴鼠一般的中年人已經看清了明溯的衣着打扮。一個漢人也敢衝到自己的營地中間來殺人,而且,要殺的那人明顯就是自己的族人,還真當我們是空氣了不成。
“拿下他!”那鼴鼠一般的中年人喝了一聲,便先衝了上來。轉眼之間,二人兵器叮叮噹噹連續敲擊了數十下。
這騎馬時間長了的後遺症還真是不小,到現在明溯都覺得腰痠膝軟,渾身使不上勁兒,對面這死矮胖子力氣又十分巨大,每一次撞擊下來,明溯便覺得自己如同被那重錘狠狠地砸了一輪。
眼看已經有守衛過去要扶起那逃到此地的胡人護衛,明溯心中大急,可一時半會卻難以突破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