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小子就代我家主公多謝大掌櫃了。”孟建從袖中掏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清單,遞了過去。
那桑槐粗粗看了一眼,頓時面露爲難之色,吶吶地言道:“這其他貨物都無甚麼難度,可現在青黃不接,這些糧食……”這張清單上註明了糧食需要三百萬石,即便是全部使用粟米,恐怕也快頂得上兩三個大郡當季的收成了。
“大掌櫃的只需先提供十萬石,讓我等能夠安置下來。至於剩餘的,有些缺額也無所謂,便是再等上幾個月稻米成熟之後亦是無妨。”孟建心中早就有了計較:“至於這些糧食,我等可以全部用精鐵交換。”
糧草是軍需物資不假,可那些精鐵同樣也十分緊俏,反正那後山的鐵礦開採出來,自己也用不了那麼多,還不如拿了出來交換點必需品回來。準備打仗,那就是要燒人、燒糧、燒錢,誰的後勤保障得力,那自然勝算就多了幾分。作爲一個提前預知了亂象的知情者,明溯自然對糧食這一必需品十分上心。
桑槐做生意已經做成了精了,一聽說孟建手中有精鐵,心中立馬就活絡了起來。十萬石糧食雖然不少,可是以桑家的實力,稍許費點精力,十天半個月也就能挪移過來了。至於那後面的糧食,反正孟建也說了,有多少算多少,自己爲了能夠多換點精鐵,也只能多折騰一番了。
“這麼多的糧食若是運輸到遼東,路上損耗比較巨大。”雖然說心中極爲動心,可桑槐卻是明白運輸的困難。這個時代,輜重人員運輸時,自己也要消耗糧食,因而,一車糧食運到地頭,往往會有三分之一已經被押送的人員吃掉了。所以,如果交貨地點放在這麼遙遠的地方,糧食的價格就要往上翻番了,桑槐有心提出價格問題,卻是礙於先前與明溯的約定,有些拉不下面皮。
孟建卻是十分了解他心中的想法,見其爲難,便自信地言道:“沿海各州郡雖然偏僻,卻是產量頗高,若是大掌櫃的能夠就地收糧,送至大河邊上,小子自有辦法運輸。”桃花島現在已經有了一支船隊,而且,這些船隻只適合內河航行,也只能噹噹運輸工具了。
“你們有船隊?”桑槐才說了一半,心中已是釋然。若是沒有船隊,孟建也不會讓他將糧食送到大河邊上了,於是,便感嘆地言道:“尋常小船運載有限,到時候小兄弟倒是要計算好了。”
“無妨,聖上賜予我家侯爺幾條樓船,三兩萬石糧食一趟便能運上。當然了,若是大掌櫃的供應量比較大,我家侯爺可以再向聖上請求撥付一些樓船。”孟建微笑地言道。也不怪他如此自信,不就是多花點錢銀麼,反正那平縣渡口外面的樓船劉宏又不可能去坐,大不了再多“沉沒”幾條就是了。
桑槐卻不知道明溯手中的樓船的真實來歷,此時,見了孟建自信滿滿的模樣,心中便不禁有些驚疑。劉宏能封明溯作爲仁義候,足以說明其背後的關係不簡單,可能便是暗地裡爲皇家代言生意的人物,如此看來,雖然自己桑家在洛陽城中也有一定的根基,卻是不能隨意地得罪了這種背景深厚的“官商”。
心中思定之後,桑槐也不再提貨物的事情,只是試探地言道:“先前侯爺言說此地由小兄弟全權決策,卻不知侯爺是不是要回帝都?”
“我家侯爺的行蹤,做下屬的怎麼能隨意地去打聽呢。”這話已經問到了隱私,孟建自然不肯說出實話,便賣了關子言道:“不過帝都之中,亦有幾處生意,侯爺定然會回去巡視的。”
“如此甚好!”桑槐頓時面露喜色地言道:“先前侯爺所作的詩句,老朽已經書信送去了洛陽,若是侯爺回帝都,不知能夠撥冗與家主一敘。”
聞言,孟建面上神色十分古怪,在路上無聊之時,那桑家主朧月的奇聞,田疇已經與他笑談了一番。正所謂有其主必有其僕,這朧月年齡小,不懂得遮掩面子,說出如此奇葩之言,倒也罷了,可桑槐都是五十好幾的人了,卻也樂此不疲地爲自家家主拉皮條,也算是一樁奇聞了。
當下,孟建心中十分想笑,卻又不能笑出來,只得緊緊咬住下嘴脣,強行抑制住笑意,嘟囔地應道:“此事小子定會向我家主公回稟。”
“那就拜託小兄弟了。”桑槐微微一揖,便挽住孟建的手一起回了席中。
當天晚上,汶縣西南角的大宅院中,明溯酒意頓消,愕然問道:“那桑槐果然是這麼說的?”
這個消息實在太過於震撼了,任是明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桑家竟然主動邀請其上門,這不是硬生生地往那成親了一半的姑爺頭上套綠帽子麼。
“屬下並無妄言。”孟建與田疇等人早已笑的前俯後仰。
“可是,我像那種人麼?”一夕求歡,這種事情想想就比較搞笑,可現在的情況卻是,此事千真萬確,不論是否真的會發生點甚麼,至少人家還沒有破身的黃花大姑娘會與自己私自見上一面。
“不像!”田疇一本正經地言道:“因爲主公本來就是那種人。”
“不像話。”明溯頓時惱了,正待好生批評這些不知道尊卑高低的下屬一番時,那田疇卻是繼續言道:“翩翩少年,淑女好逑。主公若是真能與那朧月發生了關係,說不定我們的物資囤積計劃進程便能快上許多了。”
“子泰的意思是讓我去犧牲色相?”明溯不禁大爲鬱悶。不得不說,田疇的這個點子卻是十分現實可行。自己剛剛與桑槐拉上了關係,真要做成那麼大的生意,就必然繞不過那桑家主朧月。若是有了肌膚之親,想必配合就默契了許多。
罷了,據說那朧月生得花容月貌,也是個才女,實在不行就先玩上一回吧,反正也不是我主動的。明溯心中思慮了一番,無恥地下了決定。
這次從桃花島遷徙過來的百姓之中,混雜了一營新兵。將存活下來的軍侯全部混編了進去之後,隔了五日,明溯、田疇、龐德三人帶了一千人馬,告辭了胡來諸人,往那右北平方向而去,那一直改了男裝混雜在士卒中間的慕容姐妹自然是帶了一起出發了。
得知這次是田疇準備歸鄉探親,汶縣的都尉商璩也向胡來告了個假,帶了幾名護衛隨同明溯一行上了路。雖然那商璩在自己州內任職,可畢竟幽州地處偏僻,多民族雜居,馬賊出入頻繁,所以輕易之下,商璩也不敢隨意只帶了幾個人就往家跑。
千人的隊伍行進在官道之上,氣勢極爲龐大,這一路行去,沿途各方勢力皆是密切關注着明溯等人的動向。其實,這也是明溯之所以會選擇分地區建立基地的真正緣故所在,日後不管圖謀何處,若是直接帶了上萬的兵馬出動,估摸着尚未出郡,各方勢力便能紛紛得了消息。
汶縣這邊明有孟建在海邊屯紮,暗有曹仁在那大清河後的赤山之中照應,兩者加起來足足千餘人馬,而且,隨着後續的一些百姓遷入,這遼東的兵馬只會越來越多,所以也不需要明溯多操心了。
現在明溯首要考慮的便是田疇該如何安排。本來這不是甚麼問題,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汶縣的都尉商璩卻是因爲有這麼一支順風的隊伍,也就死皮賴臉地湊了進來。當然了,商璩並不知道明溯的真實想法,對於他而言,明溯雖然是個侯爺,可畢竟是自己治理的一支商賈勢力,作爲一個古代的公‘安’局長兼駐地軍‘分區司‘令員,地方大員順便沾點老闆的便宜,實屬正常,這就是商璩的正常想法,也是這個時代官場的慣常做法。
一縣都尉在州內也算是個名人了,帶了商璩上路,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無人出面阻攔,而且每到一處縣城,便是一頓檔次極高的招待,最後喝得明溯昏昏沉沉,酒量不見增長,這幽州的人頭倒是熟悉了一片。
得知是聖上御封的仁義候陪同屬下回鄉探親,那些地方官兒是格外的殷勤,起初幾日,衆人走得還算安分,到了最後,往往是一縣引路的嚮導尚未返回,那兩縣交界之處,對方的掾吏已經早早地候在那邊,等着接引了。
一路上,只要商璩不在跟前,明溯便與田疇眉來眼去,不停地商議着對策。這時候,明溯是真的後悔自己帶了商璩這個拖油瓶上路了,自己的行蹤暴露也就暴露了,可是這些兵馬最後要整出個失蹤來,卻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痛苦,絕對的痛苦。越是靠近右北平,明溯的心中便越是莫名的心焦,而且,這人心思一重,喝酒便更容易醉了,也不知道是前些日子所有的事情安排得太過於緊湊,一直壓抑着,還是本性使然,反正快要進入右北平地界時,明溯索性也就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