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定在半年之後的一個黃道吉日。
既然雙方長輩皆在,那自然得按照六禮的習俗來辦理。
先生二人還在那後山山谷之中,桃花島這邊便由蔡琰代表夫家暫且主持,本來胡敏想當這個媒人的,可是諸人皆是認爲這個媒人必須從外面聘請,方爲正統,於是,與無名不打不相識的老黃忠便因爲其德高望重,被推舉爲這個媒人。
都是睡到一張牀上的主兒,這納采、問名、納吉、納徵等四步程序一週之內便全部走了過去,到了請期的時候,太史夫人卻是有些想法,原因無他,只是因爲自己的郎君早逝,家中卻是還有一男丁,這良辰吉日須得等太史慈回來再確定。
明溯與胡敏成婚時,除了那最後入洞房的一個環節自己迫不及待地跑到大兄胡魁家中去完成了,其餘皆是由自家老先生一手承擔的。當然了,即便是當時沒有陰差陽錯地在大街上調戲了一把胡敏,這最後一個環節亦是不會交由老先生代辦的。
後來,迎娶蔡琰,郭勝、劉陶、橋玄盡數將那日常瑣事都代辦了一遍,至於最後一個環節,則是在劉宏的親自見證之下完成了,所以明溯對成親這種事情一向認爲極爲簡單。用他的話說,該忙的你們去忙吧,記得最後通知我去入個洞房就行了。
黃忠也不知道怎麼就稀裡糊塗跟了這麼一個懵懵懂懂的主公,本來去和太史夫人商議了事情之後,回來還想回稟一下,不想,明溯這個當事人卻是當起了甩手掌櫃。無奈之下,黃忠只得切實擔負起了家長與媒人的雙重角色,每日裡跑前忙後,忙個不停。
本來按照禮儀套路,這男方須向女方行彩禮,不過大度的太史夫人見老黃忠實在忙得不可開交,便只索要了一套玉器,倒也未曾過分爲難。
島上恰好有一個玉匠,黃忠接到女方要求後便緊忙去找了孟建,二人商議了一番這聘請的規則尺寸,然後又匆匆忙忙地趕到明溯住所,一五一十地將那太史夫人的要求說了一遍。
聽說這個事實上的丈母孃對彩禮沒甚麼過多的要求,明溯一邊口中不住地稱讚其知書達理,心中卻是不平地想道:不就是娶了親兒麼,你家女兒我都睡過千百回了,這回談到名分的時候卻開始拿喬了。既然須那太史慈回來定日期,那何必又先定在半年之後呢,趕明兒個,我趕往那遼東,說不準第一個就能遇上自己的大舅子了呢。
雖然心中頗有微辭,可這半年之約擺在面前,倒是不由得他不去抓緊時間,於是,便着了孟建去通知那石韜等人前來自己住所開個小會。
這次會議,因爲主要涉及遼東方向,那杜永、黃旭等人就算了,只通知了開拓二營、屯衛二營的正副營長並那兩部的統帥、軍師前來。因爲自家主公欲要親自前往遼東探路,孟建本來還想詢問一番是否通知羽林軍的無名、葛建兩名統領過來開會,黃忠卻是悶悶不樂地言道:“若是你還嫌我事情不夠多,那就通知去吧。”
孟建這纔想起,原來那無名已經換了個角色。按照此時的規矩,男女親事一旦進入程序,雙方便是不能私底下接觸的,所以這段時間太史夫人將無名給扣了下來,每日裡陪着自己閒聊別後雜事。孟建一想到黃忠滿面的疲態,頓時瞭然此時與那太史夫人竟然無法分說,當下,也不再提這個問題,只是根據明溯的建議,將那監軍田疇一併喊了過來。
田疇進來的時候,明溯已然確定了此行的人員安排。
此次遠赴遼東,走的是陸路,所以古靈正在操練的那一營水軍是無法帶上了。當然了,即便是明溯想帶,亦是有心無力,自己手下沒有海船,指望那些樓船去運送兵馬,恐怕只要入了大海,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還了。所以,最終商議的結果是古靈暫時留在桃花島。
除了古靈之外,那二零二營的副營長孟建亦是留了下來,不爲其他,只爲了此時桃花島百廢俱興,孟建正在協助石韜安置數十萬新近遷入的百姓,若是將他也抽了走,估摸着百工坊的事情便得擱置下來了。
其實,把孟建留了下來,明溯還有個考慮,那就是除了慕容二女之外,自己手下亦有一個天生的幽州嚮導——那田疇本就是右北平無終人,雖處遼西,卻是與那遼東屬國毗鄰相接,且此人精通諸胡語言習俗,若是把他帶了出去,自然可以省去了許多事端。
正提到田疇之時,田疇便進來了。明溯心中不由地暗笑一下,欣然言道:“說子泰,子泰到。子泰真乃我心中的蛔蟲也。”
迄今爲止,田疇是第二次參與桃花島的軍議,心中本就是有點小激動,接到通知後,便緊忙梳洗了一番又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這才趕了過來,不想一進門,發現諸多同儕已經濟濟一堂,當下,心中難免有些忐忑。
田疇正不知該如何解釋遲到事由之時,明溯卻是和他開了個玩笑,頓時緩解了其緊忙的情緒。田疇心中感激,面上卻還是羞愧地言道:“疇自掌監軍之職,卻誤了軍議,還請主公責罰。”
“不妨事,不妨事的,今日之時臨時動議。”明溯卻是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安慰地言道:“子泰來得正好,我有一事正想向你請教。”
“主公請講。”田疇遙遙對其餘諸人示意了一番,便坐了下來,卻是欠起半隻屁股,謹然言道。
明溯略略將先前商議的結果解說了一番之後,便笑問道:“我準備親自帶隊前往那遼東一片查勘,卻少了個合適的嚮導和翻譯,不知子泰可有人選推薦?”
一聽說明溯要去那遼東,田疇頓時喜出望外,當即便想站了起來毛遂自薦一番,卻是看了那明溯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忐忑,便試探地問道:“主公有何詳細的要求?”
“熟悉地形,精通語言。”明溯簡短地形容了一下。
“如果只是這兩點的話,那麼此次遷入的百姓中,有不少曾經往返邊疆經商之人,應該可以勝任。”話雖這麼說,可是田疇那滿眼的期盼之色卻是人人都能看得出來。
“再加個有勇有謀呢?”
“那便得甄別一番了。”
“若加上忠心耿耿,”明溯將眼神緊緊地盯住田疇,認真地問道:“子泰以爲自己這一點如何?”
聞言,田疇再不猶豫,緊忙起身,伏倒在地肯言道:“主公但有驅使,疇雖萬死不辭。”
“很好!”明溯滿意地點了點,將田疇扶了起來,長笑一聲道:“有子泰助我,此行定然事半功倍……”
“馬到渠成!”曹仁亦是由衷地湊上了一言。
這次,定下去遼東的名單之中,除了明溯,曹仁便是頭一號武將,此行不管能不能在那邊站穩腳跟,他都要留了下來,作爲西山軍死死地鍥在那遼東的一顆釘子。所以,對於隨行的人選,他自然比其餘人更是上心些。
依照曹仁先前的建議,若是此行能夠充分證實了田疇的能力,那麼最好將其留了下來,亦是便於發揮其地頭蛇的作用,在那遼東好生一番作爲。對於曹仁的建議,明溯卻是不置可否,因爲田疇因爲後世的一個事跡,讓他心中起了另外一個念頭。
雖然在西山之時,已經對遼東定下了一明一暗兩股勢力同時發展的策略,可這路上恰好收了田疇,明溯便不由地將那目光放在了險要的徐無山中了。
歷史上,曹操北征烏桓,到無終縣。當時正當夏季降水,海濱低窪地區,泥濘不能通行,賊兵又把守險要路段,曹軍不能前進。曹操很憂慮,拿這事詢問田疇。田疇說:“這條道路在夏季常常積水,淺處不能通行車馬,深處又載不動船隻,形成這種災難已經很久了。原先的北平郡治在平崗縣,從盧龍塞直通柳城;從光武帝建武年間以來,破敗斷絕近二百年了,但還有隱蔽的小路可以找到。現在賊方將領大隊軍馬正在通向無終的路上,不能前進,正在後退,鬆懈沒有準備。如果我們率軍悄悄返回,從盧龍口越過白檀的險要,從空曠地區走出,路又近又好走,乘其不備去攻打,蹋頓的首級就可以不用戰鬥而俘獲了。”曹操就依計帶領軍隊返回,走上徐無山,過了盧龍,經過平崗,登上白狼城,離柳城二百多裡時,賊軍這才警覺起來,雖然單于親自上陣,卻已難遮頹敗之勢。
以徐無山如此重要的兵家必爭之地,若是能夠在此安排一支兵馬,進可雄視廣袤的草原,退則與遼東屬國、遼西、右北平、上谷等邊郡互爲呼應,可謂是相得益彰,固若金湯。
不消說,依照明溯心中的籌劃,田疇這才當了旬月時候,名不副實的監軍估摸着很快就要卸任了,至於下一步的發展趨勢,自然是派了去那徐無山充當一回山賊大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