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我屁事,嘴長在你們臉上,我哪知道兄弟之間竟然會如此揭短。”明溯正看得好笑話,突然發現矛盾竟然又跑回自己身上來了,便莫名其妙地將手一攤,無奈地言道:“本來還想找個好主子去投奔,誰知道你們老袁家竟然如此複雜,罷了罷了,爲了自家女人顏面着想,我還是不去與那袁紹做兄弟吧。”
那袁基冷哼了一聲,扯住袁術便往外行去。明溯卻是在後面悠悠地評點了一句:“也不知道那袁紹的生母究竟身在何家,若是在袁逢家,當屬庶出,若是在那袁成家,這袁術的言辭倒是頗有些真實了。”
此言一出,屋內頓時議論紛紛,嗡嗡作響。那袁術被拉得連連踉蹌,卻還是回頭讚賞喊了一聲:“尤那有見識的小子,且等着吾回來收汝。”袁基聞言不禁一口鮮血噴出,腳下卻是更快,逃也似的轉瞬便失去了蹤影。
見這麼有趣的兄弟竟然全部走光了,明溯頓時心中索然,也不客氣,將手指一個個點向那些猶如鶴立雞羣的幾人,問道:“可還有人想要做我主公?”
有了袁術這前車之鑑,幾人皆是連連擺手,悚立當場,不敢言語。半響,曹操卻是還不甘心,想他曹操曹孟德何等英雄人物,當初幾條五色棒驚懼得京中權貴無人敢動,便是那些常侍族人見了他都是客客氣氣的,此時,一個十餘歲的少年,揮手之間,竟然將其給鎮壓了下來,心中也實在憋屈,便眉頭一皺,斷喝道:“小子敢爾!當真以爲乾坤倒轉,禮崩樂壞,無人能治汝了?”
說不過了我,便拿“勢”來壓了?明溯的嘴角露出一絲難以覺察的冷笑,回身度了幾步,長聲歌道:“寒冬臘月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水北邙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洛水坳。板楯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爲蠻賊,公然抱茅入帳去,脣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戟自嘆息。俄頃風定雲墨色,冬日楚楚向昏黑。邊疆多年衰似簍,百姓惡號無所遁。民脂民膏無存處,雪水如麻酷如吏。自經莽賊少安定,長夜沾溼何由徹!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輩獨死亦心足!”
一曲歌罷,屋中寂靜一片,諸位皆是面露驚容,各自揣測深意,半響,一名布衣士子越過衆人,上前便是長長一揖,肅然言道:“寧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於塗炭,先生高德,邵欽佩,請收於麾下,但求共赴死爾!”
明溯問其姓名,原來此人名爲舒邵,字仲應,出自陳留,家中排行老二。
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既然是家鄉人,明溯也不客氣,便喚過郭貴,讓他帶到樓上,找間雅間,先行安置了下來。
那曹操見此情形,心中卻是一動,原來遇到了同道中人,卻是不再有那招攬的心思了,當下,便換了一副嘴臉,上前重新見過。明溯卻是笑嘻嘻地言道:“孟德兄不用跟我客氣,須知,人各有命,生已註定,你便是再客氣上千萬分,也改不了那奸雄的命運。”
說實在的,剛穿越過來時,明溯對那曹操、劉備、孫權、袁紹、袁術之流還是有些畏懼的,畢竟這些人或鼎定江山,或各領風騷數十年,也確是梟雄之輩。
然而,此次不小心遇上了袁氏兄弟,雖然發現那老袁家還有個身份、才幹皆是十分出衆的袁基,卻因爲無意中從草包袁術口中得知了一段秘史,心中便是十分坦然:比身世,自己確實是不如這些人,可沒有顯赫背景倒也有個極大的好處,那便是清白。作爲現代人的明溯心中清楚,不管是鬥嘴還是對陣沙場,只要自己將那段袁家醜事好好編排利用一番,足足勝過了百萬雄兵。
至於眼前這曹操,雖然一時還沒有找到其甚麼軟肋,但是明溯心中卻是清楚,缺少了樂進、典韋,缺少曹仁、曹洪、曹純和夏侯兄弟的曹操,即便是混得風生水起,也是有限得很,畢竟那五子良將,到後期曹操也才聚得個齊整。
不要忘了,明溯可就是在這京輔一片廝混的,凡是日後曹營的重要將領,只要被他發現一個,那必然會竭盡全力弄回去一個,哪怕是不能爲自己所用,也決計不會給曹操留下一絲肉屑,何況明溯還有幾千年記憶這個最大的作弊器。說句不中肯的話,曹操是憑藉着名聲在招人,明溯則是提着一份詳細的名單在找人,長此以往,二人勢力此消彼長,這曹操又有何懼?
心中暗暗計算了一番自己已經提前“挖”了曹操多少人手,明溯突然驚覺,原來自己此時手下已經是猛將如雲,文士雲集,只要能夠小心提防那袁、曹的突然崛起,自己必然能在這漢末抹上重重的一道墨痕。
當然了,草莽之間多是英雄的說法明溯還是懂的,其他人不談,就是這曹操,少了幾名猛將,對他而言也只是個毛毛雨,沒了典韋,還有李典,即便是李典也沒了,那還有張典、王典,堂堂大漢數千萬人口,難不成這猛將比那國家隊的足球隊員還難挑選、培養?
至於劉備那兒,明溯就從來沒敢小瞧過。那個鼻涕蟲,除非你一棒子將其撲死,否則,只要有一絲機會,他便如那貧瘠無比的岩石縫中的種子,遇上一點溼氣,也能迅速地冒芽成長爲參天巨鬆。這是一個極爲難纏的對手,唯一的辦法便是絕了後患,可惜的是,今日來的士子雖然多,卻是沒有發現劉備的名帖。明溯心中想想,也就釋然了,這個時候劉大鼻涕蟲說不定還在家中編制草鞋呢,哪裡有閒暇時間趕來這帝都之中專門送給自己宰殺。
明溯正在這邊浮想翩翩,一會兒面帶笑容,和藹可親,一會兒又是殺氣騰騰,猙獰異常,惹得面前諸人膽戰心驚,想走又捨不得,想留,又怕這個能夠一掌拍碎了臺子的少年發怒,甚麼也不顧先將他們砍了。
這時候,許靖卻是行了上前,輕輕地在明溯耳邊咳嗽了一聲,請示道:“師父,不知弟子可否繼續下面的安排?”
“唔……那你來吧。”明溯猛然驚醒,低頭一看,不知甚麼時候,那胡娘已經將四下零散的錢銀都收了起來,重新換了一張臺子上來。心想自己這是怎麼了,突然當着一衆士子的面失了魂魄似的,若是有那心存不軌的悍勇之輩,此時說不定自己已經身首異處了。當下,便緩緩地行往二樓,放那許靖去出風頭了。
雖然這許靖與那明溯都是一身月白的長袍,站在臺前許靖的風韻還尤勝幾分。然而自從見識到了明溯的不俗之處後,曹操已經完全對那許靖失去了興致,此時,見明溯去了二樓,小眼睛骨碌骨碌一轉,便也悄悄地順着牆角摸了過去。不想,才走到樓梯根兒,那明溯卻是倏然回身一笑,輕輕地言道:“若是想與我徒兒一敘,還請止步;若是想與我這個師尊說話兒,卻得先去準備個好看點的扇子……瞧你那樣兒,渾身上下就一個字:俗!”
早在先前明溯擲那驚堂木時,曹操的蒲扇就被戳得千瘡百孔,四處漏風,此時見明溯說起,低頭一看,自己也不禁啞然失笑,若是這個樣子上去,渾然一副丐幫弟子模樣,也不怪人家不待見自己。當下,便行至那櫃檯前,選了把鵝毛齊整點的羽扇,隨手掏出一錠碎銀,便轉身欲走。此時,那胡娘卻是突然出聲,喊住了他。
“怎麼……就這麼幾根羽毛,還想訛吾不成?”曹操見胡娘那伸出的一隻肉嘟嘟的手掌,詫異地問道。
“我家掌櫃的說了,這扇子尋常人來買,三千大錢足夠了,若是有那奸雄之輩來問,卻是要漲上百倍。”胡娘依照明溯的吩咐,將價格報了上去。
“三千……百倍,如此豈不要賣上三百兩銀子?一隻鵝市中最貴不過十數大錢,也太黑了,不買了,吾自去尋只鵝兒做做就是。”曹操忿然道。
“這洛陽城中的大鵝已經全部被我們客棧包了下來,客官若是想自己做,還請往城外去尋。”那胡娘卻是不慌不忙地言道:“當然了,本店的羽扇那是經過掌櫃的師叔親自開過光的,價格高點也正常……”
聞言,曹操不禁驚奇地問道:“你們掌櫃的師叔又是何方聖人,開個光便要賣上百倍、千倍?”說起這開光,曹操也不陌生。此時佛教已經傳入中原,永平十一年,便在這洛陽城東,明帝親自下旨建了一座輝煌龐大的禪林——白馬寺。曹操年幼時也曾隨長輩前往那寺院求得僧人開光的護身符,卻也不過幾個大錢而已,哪裡像這怪里怪氣的胡商客棧,獅子大張口,一賣就是三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