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李公子墳

四人正準備邁步向前走,旁邊噌的一聲躥出一團火紅的、毛茸茸的東西,向我們迎面撲來。

是一隻受到驚嚇的狐狸,正毫無目標地亂衝亂撞呢。大家都急忙往旁邊一跳讓開,狐狸便奪路而逃。

是什麼東西能把狐狸驚嚇得如此慌亂呢?

正低頭納悶呢,就聽見前面“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頭燈照過去一看,竟然是無數像貓一樣大小的老鼠,正列隊逃跑呢。

當真是天下奇觀,我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老鼠,更未見過如此多的碩鼠列隊逃竄。

驚奇之餘就聽到一聲低沉的聲音,就像是貓咪打呼嚕的聲音,但更加低沉,好像打開了巨型低音炮,聲音不大,但卻震的人頭皮發麻,腦袋炸裂般的疼。

四人不約而同的擡頭,用頭燈照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就看見前方不遠的地方,站着……呃……不,應該說是趴着,趴着三個怪物,兩大一小,大的有土狗那麼大,小的也有貓那麼大。青黑色的皮毛,圓滾滾的身體,長着老鼠一樣的尖鼻子和老鼠一樣的鬍鬚,看不見眼睛。鼻子不停的抽動着,像是在聞味道。肥胖的身體下露出兩隻大爪子,長着長長的指甲,就好像兩把大耙子。

老何低聲驚叫到:“巨鼴!”

馬建設好奇地問:“巨眼?什麼巨眼?”

老何補充到:“巨大的鼴鼠,也叫屍鼴,亂葬崗裡吃死人屍骨,變異的。這兩大一小應該是一家子。”

“巨鼴?屍鼴?白天來的時候怎麼沒看見?”馬建設疑惑地問。

“巨鼴跟普通鼴鼠一樣都是晝伏夜出的,白天來的時候它們正在哪個墳洞子裡睡覺呢。”

三隻巨鼴像是聞到了人的氣味,向我們這邊爬來,喉嚨裡繼續發出像打呼嚕一樣的聲音。

我下意識的把手伸向腰間掛着的牛皮袋子裡,抓出一把雷擊桃木的珠子,使勁扔向那三隻巨鼴,有幾顆珠子落在了其中一隻巨鼴身上,但巨鼴毫無反應,仍舊向我們爬來。

我吃驚地問老何:“怎麼沒用?”

老何氣急敗壞的說:“巨鼴是活物,又不是殭屍,怎麼能有用?”

我不好意思的說。:“哦,知道了。”

老何繼續囑咐道:“壓低身體,控制住呼吸,慢慢往旁邊轉移。這東西除了嗅覺好以外,又聾又瞎。但爪子和牙上有劇毒,被抓上或者被咬上,神仙來了都沒救。”

四個人低身、彎腰,調勻了呼吸,避免大口大口的呼氣吸氣,向右手邊移動着。

老何順便撿了幾隻被同伴踩死的碩鼠。拔出匕首把碩鼠剁碎留在地上,示意我們趕快跑遠。

巨鼴果然朝着碩鼠碎塊的地方爬去。

看着巨鼴在享用美食,老何嘆了口氣說:“今天不行了,回去想想辦法,明天再來。”四人隨即無可奈何地回到了城外一棟廢棄多年的爛尾樓裡住下來。

第二天,我們在城裡買了一根兩丈長的木杆,一大塊肥肉,兩隻活雞,等到夜深人靜,再次出發。

比昨天提前了半個小時,四人團來到亂葬崗邊上,先用了陰沉木粉、雄黃粉、雷擊桃木粉。我挖了一個深坑,丁志堅把扛過來的木杆一頭掛好肥肉、活雞,另一頭插入坑中埋好。準備妥當,四人躲在不遠處注視着周圍的動靜。

等了大概有十幾分鍾,又看到跟昨夜一樣的情景:先是躥出來的狐狸,緊接着是成羣的大老鼠,都狂奔逃命。然後就聽到那震得腦仁子疼的低沉的呼嚕聲,三隻巨鼴出來覓食了。

聞到了肥肉的味道,也感受到了活雞的氣息,三隻巨鼴朝木杆的方向爬去。

老何笑了笑說:“吃不到嘴裡,這三個傢伙是不會離開的,起碼要到天亮。”

看着巨鼴被肥肉和活雞吸引過去了,四人才向李公子墳慢慢走去。

找到盜洞的位置,四人輪換着往下挖。按照老何交待的,一邊挖一邊用手感覺土的軟硬程度,沿着土虛而軟的方向往下挖。洞是斜着向下延伸的,往前挖了兩三米就通了,下面就是前代倒鬥人挖好的洞,看來這盜洞回填得也不深。

在地面深深地打了一根地樁,固定好繩索,留下丁志堅在上面策應,老何、我和馬建設依次拽着繩索進入墓室。

等我下到墓室後發現老何已經在墓室的一角點燃了一支蠟燭。

這是一座豎穴土坑墓,墓室用青磚券砌,正方形,長寬各五米左右,穹拱頂。比起谷大成的墓室要小很多。從盜洞口滑落的土在地上堆起一個小土堆,地面上有一層厚過腳背的淤泥。墓室的一側有一個石頭砌成的棺牀,上面看不見棺材,只有一堆亂糟糟的東西,估計是已經朽爛的棺木。想到此,我不知爲何,鼻子一酸,竟差點掉下淚來。

棺牀的前面有一個石桌,上面擺着一個香爐,沒有靈牌。石桌的前面有一塊突出的石頭,這塊石頭再往前有一個半人高的石柱。

我先來到這石柱旁,細細一看,是一尊石像,是一個人跪着,赤裸着上身,彎腰低頭,雙手反剪,肩負繩索,做認罪狀。這讓我不由得想起杭州西湖嶽王廟裡的秦檜跪像,心頭不禁一震,急忙看石像的後背,果然看見刻着五個字:佞臣牛金星。

這裡果然是李巖的墓穴!再看那塊突出的石頭,上面平整如切,刻滿了字。

這是墓誌啊!想到此,我急忙戴上手套,擦掉墓誌上的灰塵,仔細辨認着這方墓誌,輕聲地讀出來:

“李公諱巖,一名信,字存堅,開封府杞縣人氏,前明萬曆戊申年生人,前明天啓丁卯舉人。好施尚義,少有令名,時人皆謂有文武才,以慷慨豪俠素著鄉里。後以謀略謁皇帝陛下,公謂帝曰:恨謁見之晚。帝謂公曰:相得甚歡。遂許以驅馳,乃成帝業。元年,克西京,封襄侯制將軍。及陷京師,帝乃漸疏。至吳賊獻關,帝奔走西京,敗於定州。佞臣牛金星於帝前進讒,誣公欲趁帝失君威而自立。帝不察,斬公於敗軍際。嗚呼!公之忠也冠諸葛,公之才也蓋留侯,公之勇也邇藥師,公之悲也比淮陰!國失棟樑,板蕩可堪誰問;民無恃怙,飢寒再又何依?幸汝侯權將軍劉公遣人草葬,骸骨得以保全。時永昌三年四月七日,未亡人妻湯氏攜子華重拾骨殖,於近處置墳塋。謹再拜。”

“好文章!”我不由高聲叫好:“實在是一篇好文章!”取出紙筆,抄錄下來。

原來重新安葬李巖的並不是傳說中的紅娘子,而是他的結髮妻子湯氏。李巖也留下了一個兒子,叫李華。永昌三年,這裡早已被清軍佔領。湯氏在這個時候還自認爲是大順國的子民,帶着兒子,重新安葬李巖。這份忠誠和勇敢也實在難得,不愧爲一代奇女子!不過這也是李巖爲什麼葬在這亂葬崗裡並且沒有墓碑的原因了。李自成在定州丟失一筆財寶,純屬子虛烏有之事。湯氏對李自成雖有怨氣卻並無怨言,只恨牛金星誣告陷害,所以在李巖棺前放置了牛金星的跪像,讓他千秋萬世都跪着向李巖謝罪。這讓我不由得想起了岳飛墓前的那副對聯: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這裡無辜的就是這塊石頭了。還要再誇一句,寫這篇墓誌銘的也是一位高手。

棺牀上一片狼藉,棺木早已糟朽成渣,遺骨分散凌亂。我在散亂的骨頭當中尋找着頸椎骨,終於發現一塊頸椎骨上有明顯的被利器砍斷的痕跡。這也再次證明了李巖確實是被斬殺的。

棺內沒有其他物品,更沒有隨葬的珍寶。墓室之內也只在一個角落有一些質地粗陋的陶罐陶瓶之類。看來當年的倒鬥人必定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我今天在此最起碼還見到了一篇好文章,也算是收穫了。

沒能找到值錢的東西,馬建設難免有些失望。看來上去以後要好好安撫一番了。老何倒是顯得十分平淡。

該走了!臨別之際,我心中難抑敬仰之情,掏出香菸點燃三支,算是點菸作香,拱手鞠躬,祭拜李公子。

上去之後天還未亮,於是趁着夜色回填了洞口。

向遠處看,那根木杆還立着,肥肉和雞還掛在上面。只是那兩隻雞倒掛着,翅膀耷拉着一動也不動,估計是被巨鼴的呼嚕聲給震死了。地面上,三隻巨鼴仰着頭,衝着肥肉和雞不停地抽着鼻子,時不時後腿站立起來,前爪着急的在空中揮舞着,喉嚨裡發出的聲音也愈發急促。

馬建設看着這幅場景,開心地笑着說:“真是笨老鼠,白長了那麼大的兩隻爪子,不會挖坑把杆子放倒嗎?”

丁志堅回敬他一句:“因爲它們沒有你聰明。”

……

看來河北之行的收穫也只能如此了。下一站:山西太谷縣。

太谷縣地處山西腹地,境內多山,土地貧瘠。可是在清朝初年,卻奇蹟般地崛起了衆多票號,經過百餘年的經營,已成爲山西的商業中心,華北的金融重鎮,其商業勢力更是遍及全國,遠及歐洲。在紛亂如麻的史料和真假莫辨的民間傳說當中,都提到過大順軍從北京西撤至西京的途中經過太谷縣,在此留下了大量財寶。大順軍兵敗湖北九宮山之後,票號便如雨後春筍般在太谷縣發展起來。

我們四人在太谷縣及周邊打聽了幾日,最後將目標確定在了侯城鄉的溝子村。

走訪了溝子村的幾位老人,老人們都說村子外面東山腳下的貟家老宅就是當年大順軍藏寶的地方。只不過這座老宅已經廢棄了上百年,原因是這座老宅裡經常鬧鬼。尤其是宅裡的一口枯井,有人曾見過從井口裡發出金光,但也有人曾看見過從這口井裡冒出黑煙。

按照老人指的方向,我們來到了這座古宅。

哪裡有什麼古宅啊,只有幾棵孤零零的楊樹和一大片一人多高的野草。偶爾能在腳下發現一兩塊磚瓦,似乎是在向世人證明,這裡曾有一個炊煙繚繞的大戶人家。在一片雜草叢中,果然發現了一口井。井臺早已坍塌,只留下一個黑黑的窟窿,大白天也看不出有什麼古怪。

那就夜裡再探這口神秘的古井吧。

過了午夜十二點,真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刻,我們四人便又悄悄的來到了古宅,小心翼翼地向枯井的方向走去。

還未到枯井,就遠遠的看見井口冒着綠色的光,忽明忽暗的閃動着。見我和馬建設、丁志堅都特別緊張,老何便安慰道:“那是掉落在枯井裡的小動物死了以後骨頭漚爛了,發出來的熒光,跟墳地裡的鬼火是一個道理。沒毒,不用怕。”

走到井口,拿手電向下照去,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見。

四人擡起頭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馬建設終於堅持不住了,嘟囔着嘴說:“算了,還是我下去吧!就我最小最瘦。”

就照馬建設說的,老何向井裡放下了繩子,馬建設將套索的安全扣扣在腰間,順着繩子慢慢向井下降落。下去了大概有五六分鐘,繩子猛猛地抖動了一下。這是事先約定好的,馬建設下到井底站穩之後,拉一下繩子,給上面報個信號:一切正常,已下到井底。

我跟老何、丁志堅在井口焦急的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那繩子纔有了動靜,連續重重的抖了三下,這是要上來的信號。三人趕快抓起繩子,慢慢的往上拉。

馬建設上來了,我一看,他滿頭滿臉滿身都是污泥,這纔想起前天剛下過大雨,趕忙問道:“下面有水沒?深不深?”

馬建設接過丁志堅遞上的毛巾,一邊擦着手一邊說:“沒水,都是泥,泥也不深,只到膝蓋。”

我好奇地問:“只到膝蓋?可你這滿頭滿臉的……?”

馬建設沒好氣的說:“我不是要拿鍬挖泥找東西呢嘛。”

丁志堅問:“都找到了什麼東西?”

老何打斷了他倆的問答,壓低了聲音說:“先回去再說。”

四個人都不再說話,一起來到了離這裡不遠的一個廢棄的石灰窯裡。

馬建設慢悠悠地擦完了臉上的泥才說:“既沒有金子,也沒有銀子。挖到了兩個骷髏頭和一些碎骨頭。哦,還有這個。”

說着,伸手從兜裡掏出了兩枚銅錢遞給我。

我接過來,在身上擦了擦銅錢表面的泥,再細細一看,只見銅錢的一面有四個字:永昌通寶。

“沒錯,是大順的錢。”我高興地說:“能挖出兩枚銅錢就證明井下還有更多的銅錢。大順軍的確在這裡留下過財寶。”

老何這時疑惑地問:“留下的財寶不會只是一堆銅錢吧?”

我解釋道:“當時的確留下過財寶,只是後來又被人拿走了,慌亂中才撒下了這些銅錢。這就證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大順軍的確在太谷縣留下過財寶,而且不止一處,要不然太谷縣怎麼會一下冒出那麼多家票號呢?”

馬建設沮喪地說:“還要再下井挖泥呀?”

我拍了拍馬建設的肩膀,笑着說:“二師兄辛苦了,再也不用下井挖泥了。就算其他井裡也藏過財寶,那也早就被人拿走了,最多就是再留下幾枚銅錢。”

丁志堅這時候問道:“那怎麼辦?不找了嗎?”

我說:“找啊,繼續找,但不是在井裡找,是到山上找。”

“到山上找?”馬建設疑惑地問我:“到哪個山上?找什麼東西?”

我解釋道:“今天下午我聽一位老人說起一件往事:二十幾年前有個放羊人,到東山找丟失的羊,在一個山洞裡撿到過兩個銀元寶。因爲那一帶經常有野狼出沒,所以後來再也沒人敢去。明天,我們就去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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