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容棱有一樣想法的鐘自羽,到了這一刻,卻不得不承認,實則,自己已經輸了。
鍾自羽現在手腳麻木,指尖發顫,身上各處都是鑽心入肺的痛,這些痛,擊得他甚至崩潰,彷彿下一秒,就會厥過去一般。
鍾自羽情況嚴重,面上卻不顯分毫,鍾自羽知道對方也已經提不起力,只是或許比自己好一些,但對方並不知自己的狀態,眼下便是靜觀其變,暫歇片刻,他需要利用這個時間,快速的逃離,今日他是殺不了這人了,眼下情況,還是保命要緊。
心裡有了思慮,鍾自羽已眼觀六路,模糊的視線在雨水的沖刷下,朝着四面八方,觀察而去。
漆黑的夜晚,不明的光線,按理說,他便是四目打探,對面之人,也看不清明。
但偏偏,容棱夜視極好,幾乎一眼便看出鍾自羽想逃離。
如此一來,容棱稍作思忖,便知對方的情況必然比自己嚴重,這纔有了萌生退意之心。
容棱凝起眸子,幾乎在下一刻,便提起內力,再次衝上去。
鍾自羽想要迎戰,但已經連手指頭都動不了,眼看着對方夾裹着殺意的掌風落到自己眼前,鍾自羽狠狠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冷靜,在極短的時間內,鍾自羽身子一轉,好歹側身躲過了一半的攻擊。
只是另一半也還是受到了,他被掌風彈飛數尺之遠,落地後,只覺得喉嚨一陣腥甜。
想支撐着再起來時,嘴巴一張,已經嘔出大量的鮮血。
鍾自羽擦着嘴角,寒眸恨恨的瞪着那高高在上,正走過來的玄袍冷峻男子,嗤笑一聲,雙目猩紅:“不愧,是鎮格門的”
容棱沒有理會鍾自羽,伸手,便抓住鍾自羽的衣領,將他提起來。
鍾自羽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任憑容棱拽着自己,陰測測的看着容棱而笑。
容棱怒極的皺了皺眉宇,捏起拳頭,咯吱作響,一拳,砸在鍾自羽人畜無害的虛僞臉上。
鍾自羽腦袋往後一仰,臉上頓時起了血,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跡,用手擦了擦鼻子,繼續笑。
容棱一言不發,又是一拳!
鍾自羽眼神終於冷了下來,在容棱準備第三拳時,鍾自羽森冷的開口:“你可知,我現下在想什麼?”
容棱沒有停手,猙獰的一拳狠狠砸中鍾自羽的眼睛,將人推到地上,一腳踩住他的下顎,冷聲問道:“什麼?”
這種侮辱性的踐踏姿勢,令鍾自羽眼底騰起陰鬱,他臉上被泥污沾滿,血和泥交錯黏糊,髒污且噁心。
鍾自羽牙齒緊咬,冷諷的道:“你便不好奇,此刻城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因爲下顎被踩住,影響發聲,鍾自羽的聲音有些變形,但表達的意思,卻很清楚。
果然,容棱頓了一下,復而又狠踩一下,在鍾自羽臉上踩出深深的腳印:“你做了什麼?”
鍾自羽冷諷:“你猜不到嗎?”
容棱退開腳,拽起畜生一般將人拽起來,又是一拳,砸中此人的鼻子。
頓時鼻血橫流。
現在的鐘自羽,就像個破布人偶,殘破得看不下眼,彷彿隨時都要支離破碎一般。
容棱沉默一下,將他扯起來,拽着往回走。
而剛走兩步,早已蓄勢待發的鐘自羽,意識到容棱稍稍離身,頓時身形暴起,蓄起好不容易積起的一絲內力,重重將容棱擊開!
趁着對方失手片刻,輕功一起,整個人拖着最後一口氣,搖搖欲墜的在雨中疾飛。
容棱蹌踉一下,待反應過來再追時,卻見對方已出了幾丈遠。
容棱體力尚存,本可以追捕,相信不過幾息,便能將強弩之末的對方緝拿歸案,但他心中惦念城中,惟怕此人調虎離山,故意與自己蹉跎,實則派了人,在城中對柳蔚與小黎不利。
眼下小黎身受重傷,柳蔚必然心思不警,唯恐,落入對方圈套。
抿了抿脣,稍稍思索片刻,容棱不得不放棄即將到手的鐘自羽,轉身,朝着城中飛去。
雨,下了整整半宿,也沒有停。
冬日的雨本就少,如此狂風大雨,更是少之又少,柳蔚守着小黎,聽着外面雨水擊落屋檐發出的聲響,遲遲未睡。
咕咕已經小心翼翼的睡在了珍珠旁邊,它的睡姿很好,整隻鳥縮成一個糰子,不讓自己亂動,也確保自己不會傷到旁邊的病患。
柳蔚原本想讓咕咕下牀睡,畢竟小黎和珍珠剛剛手術完,需要一個乾淨的環境。
可當看到幼鷹謹小慎微的摸樣,又不忍心,終究摸摸它的頭,叮囑它不能亂動。
幼鷹很乖的沒有亂動,一根羽毛都沒亂飄,哪怕柳蔚知道,空氣中的細菌依然不少,但便是沒有咕咕,這房間,也乾淨不到哪兒去,終究,不是無菌房,不是現代的醫院。
古代之所以治療水平落後,人感冒發燒都容易死人,環境不善,便是極大的原因之一。
但眼下沒有更多的選擇,柳蔚能做的,也就是守着兩個病患,時不時的用酒精擦擦他們,讓他們稍微乾淨一些。
不知不覺,已是下半夜,再次給小黎擦身之後,柳蔚替他蓋上被子,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往外頭看去一眼。
此刻已經三更了,容棱,還未回來。
若是容棱沒回來,那些暗衛也沒回來,便還算好,但早在兩個時辰前,那些暗衛便一一回來,卻是跟丟了容棱。
柳蔚譴了他們繼續去找,但到現在,也沒有消息。
鍾自羽此人詭譎多變,柳蔚擔心容棱單槍匹馬,要吃大虧。
容棱雖說多智,但卻並不狡詐,而那鍾自羽卻是當真的小人,柳蔚唯恐容棱不敵那人陰損招數。
心中思忖着,柳蔚又看了好一會兒,不想外面的冷風鑽進來,正打算關窗,卻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柳蔚忙闔上窗戶,走去開門,門剛一開,還未看清外面何人,她便被拉進一個帶着血腥味的堅硬懷抱。
男人溼黏的大手摟住柳蔚,嗆人的血腥味道,令柳蔚微微蹙眉,柳蔚擡起頭,沒有意外的看到對方的臉,卻在下一刻瞧見對方身上繁多的大小傷口時,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