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凱文來到沈清筠病房外,正想敲門,就聽到裡面嚴伊寒的喊聲。
他心一驚已經直接奪門而入。
“嫂子,你沒事吧?”
嚴伊寒被張凱文嚇了一跳,本來敢穩住的身形又立刻歪了歪。
張凱文一把將她扯入懷裡,“小心....”
嚴伊寒突然被他抱住,心猛地跳動起來,臉也不知覺紅了。
而張凱文看見沙發上常玉紅瞪大的眼睛,不由一愣,不是沈清筠的病房嗎?怎麼常玉紅會在?
常玉紅乾笑了兩聲,“我什麼也沒看見....”
張凱文一怔,急忙放開嚴伊寒,“不好意思,我以爲出事了。”
嚴伊寒紅着臉搖搖頭。“沒事。剛剛常護士差點摔到了,我,我本來想扶一下她,哪知自己差點沒站穩!”
張凱文點點頭,沒有吭聲,視線不由定在病牀上那個雙眼緊閉的女人。
“嫂子怎麼樣?”張凱文的聲音沉了沉。
嚴伊寒眼裡露出一絲苦楚,可她很快答道,“給她打了鎮定劑,現在還在昏睡。情況不太好,她有落紅,心情也很激動...”
嚴伊寒皺皺眉,“你還不知道吧,姑姑...”
張凱文看向她,嚴伊寒嘆了一口氣,“姑姑動手打了她。”
“什麼?”張凱文一震,眼裡已經暴怒,“她可懷着孕,姑姑怎麼會動手?”
“姑姑說什麼她害了修遠,還有什麼紀嘉煒...”嚴伊寒努力回憶着陳雪菲的話,語氣也十分不滿,當時幸好柴玉泉拉住了她。
張凱文聽到她的話,心裡咯噔一跳,紀嘉煒!果然有他的事!這個混蛋....
他握緊拳頭,看着嚴伊寒,眼裡是從未有過的寒意。“老柴呢?他現在在哪裡?”
嚴伊寒被他嚇了一跳,“他,他去看修遠了吧。你別這麼激動,如果吵醒了沈蔓,她醒了我可不能再給她用鎮定劑了!”
常玉紅也忍不住道,“你別激動了。沈蔓很堅強,等陳修遠醒了,她就沒事了。只是..”她眼圈紅了紅,想必是想到了江心宇。
張凱文看過去,嚴伊寒輕聲道,“常護士爲了救沈蔓才受了傷。剛剛是柴玉泉派人把她送過來,說這間病房更安全。”
嚴伊寒看向常玉紅,心中卻琢磨到,之前見到她還跟仇人似得,現在就沒什麼特別的敵意了,那柴玉泉到底把常玉紅抱去包紮了還是去給她下迷藥了?
張凱文也知道江心宇的事,心中有幾分感慨,可也沒過多感受,畢竟如果不是他和老柴攔住,江心宇早就被活活打死,現在陰錯陽差救了陳修遠和沈清筠,一切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對了,聽說那趙東...”嚴伊寒看了常玉紅一眼,“嗯,還沒死?”
張凱文點點頭,“在加護病房待着。那位常醫生果然醫術了得!”
常玉紅一愣,“你說什麼?是我小叔救了那個混蛋?”
嚴伊寒不由輕聲道,“常護士,我們是醫護人員,就算,就算再窮兇極惡的人,上了手術檯也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們的病人!”
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在我眼裡,只有一個身份——病人!沒有人有例外!
沈清筠意識模糊間,耳邊突然響起江心宇還是蔣習宇的時候,他的話。
江心宇?
沈清筠猛地一驚,雙眼已經睜開了。
她一睜眼,嚴伊寒、張凱文和常玉紅都不由看過去。尤其張凱文已經撲到沈清筠身邊,“嫂子,你沒事吧?”
沈清筠看着張凱文,冷冽的眸子沒有一點反應,忙扶住沈清筠的肩,“蔓蔓,你必須得好好休息,不要動,不要起來...”
沈清筠看着雪白一片的房間,看見嚴伊寒,然後又看到腿被包成糉子的常玉紅,她慢慢看向了嚴伊寒,聲音不急不緩,眼裡也滿是麻木,她只問道,“修遠呢?我要見修遠...我要去看修遠....修遠呢?修遠在哪裡?”
就算不是醫生,張凱文也看出沈清筠這反應不對勁,不哭不鬧,還這麼冷靜,而且,除了陳修遠,她好像對一切都沒有反應....
他不由看向嚴伊寒,嚴伊寒心裡滿是焦急,沈清筠這樣絕對是不會聽任何人勸,一定要去陳修遠那裡的,而陳修遠....
“蔓蔓,修遠已經沒事了,手術很順利!你別擔心,快躺下休息一會兒吧!”嚴伊寒朝她溫柔的笑了笑,語氣很輕。
沈清筠搖搖頭,“我要去看他!修遠,我要去看修遠...”說着她慢慢坐起來,僵着身子就要下牀....
嚴伊寒哪敢讓她下牀,而且看沈清筠這反應,似乎完全忘了陳雪菲和葉杏芳的事情,現在再過去,被她們一刺激,這孩子該怎麼辦啊!
嚴伊寒急得滿頭大汗,卻聽在牀邊蹲着的張凱文溫柔一笑,輕聲道,“嫂子,修遠沒事,我剛剛去看過他,他已經醒了!”
沈清筠看向張凱文,只重複道,“修遠呢?我要去看修遠...”
嚴伊寒急道,“蔓蔓乖,你現在不能動,你還懷着寶寶呢...”
沈清筠轉過身,繼續重複道,“我要見修遠....”
嚴伊寒和常玉紅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害怕了。
而張凱文看着沈清筠,心中心疼萬分,他握緊拳頭,看着沈清筠麻木的眸子,腦中靈光一閃,不由輕聲問道,“沈清筠,你記得何萍之嗎?記得嗎?”
沈清筠?嚴伊寒和常玉紅對視一眼,兩人都有訝異。而且,何萍之?她們完全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啊!
可神奇的是,沈清筠本來下牀的腿頓了頓,她扭過頭看向張凱文,麻木的眸子有了一絲鬆動,“何萍之?”
張凱文暗暗鬆了一口氣,朝嚴伊寒使了個眼神,嚴伊寒連忙退到一邊,張凱文站起來,扶住沈清筠,輕聲道,“嫂子,你猜我剛剛見到誰了?”
沈清筠只重複着何萍之的名字,眼睛紅了紅,身子也逐漸開始顫抖起來...
嚴伊寒見她這樣情況似乎更嚴重,着急的連忙走過來,張凱文的手在背後朝她揮了揮,阻止她過來。
嚴伊寒心中焦急,可身後坐在輪椅上的常玉紅已經拉住她。
張凱文看見沈清筠紅了眼睛,輕聲道,“沈清筠,我讓何萍之過來見你好不好?她很惦記你,一直想要來看你呢!”
沈清筠雙手握成拳,“何萍之.....何萍之...她死了,她也死了...砰...跟蔣醫生一樣,都死了....”
她捂住臉,明明難過,可她只輕輕笑着,明明要流淚,可她只是笑着....
嚴伊寒和常玉紅心中駭然,尤其嚴伊寒,擔心沈清筠是刺激過度,這樣下去,精神出現紊亂的話....
可張凱文輕輕拍了拍沈清筠的背,“沒有,小筠乖,我馬上讓奶奶來看你好不好?”
“小筠?沈清筠眨眨眼,眼淚立刻落了下來,誰會這麼溫柔的喊她小名呢?除了沈正德,好像只有爺爺了,就連陳修遠也只是喊她,“蔓蔓”....
小筠?沈清筠抓住腦袋,失聲嚎叫,“奶奶呢?奶奶死了,我害死了奶奶,都死了...全都死了,我爲什麼還活着?我就是掃把星,我就是罪人,我爲什麼還活着...”
她的聲音淒厲得可怕,張凱文死死摁住她的肩,不讓她站起來,嚴伊寒見狀也連忙抱住她的腳,“蔓...”
張凱文搖搖頭,輕聲道,“小筠乖,小筠乖,你不是掃把星,是最聰明的孩子了....”
“我害死了奶奶,我害死了蔣醫生,我害死了修遠...哈哈,就連趙東,我也害死了...全都死了...爸爸,全都死了....”沈清筠尖叫道,她揮舞着雙手向張凱文抓着,張凱文臉上立刻有了血痕,那傷口又深又長,可張凱文只將沈清筠摁住,不讓她傷到自己。
沈清筠歪着頭,開始大笑,“我的孩子也死了...不對,孩子....修遠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她想伸手去摸肚子,可張凱文哪敢讓她碰到肚子。
張凱文抓住沈清筠的雙手,沉聲道,“小筠,奶奶沒事。奶奶現在來看你,好不好?我們先看奶奶,然後去看修遠...”
“你騙我...騙子,你們全是騙子...”沈清筠恨意滿滿的看着張凱文,手不能動,她就掙扎着狠狠咬住張凱文的胳膊。
血一點點流了出來,嚴伊寒急道,“凱文...”
張凱文朝她搖搖頭,只繼續道,“沒有騙你,奶奶馬上來了,小筠乖,我們見奶奶好不好?”
沈清筠猛地搖頭,終於鬆開了張凱文血淋淋的胳膊,她嘴邊還有血跡,可她只嘶啞着嗓子喊道,“騙子,騙子...奶奶死了,都死了...修遠,我要見修遠...陳修遠,你在哪裡?”
除了陳修遠,她什麼也不管不顧了!
嚴伊寒紅着眼睛看着張凱文胳膊上的血痕,急道,“凱文...”
張凱文回過頭,看着她,“伊寒,快讓護工把1401的病人推上來!快點,現在只有她能讓嫂子冷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