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筠給陳修遠小心的掩好被子,又用棉籤蘸滿水溼潤他乾燥的嘴脣。她的動作很溫柔,眼神也滿是專注。她時不時看一眼牆上的時鐘,想知道時間,因爲護士囑咐過,麻藥大概半小時之後就會慢慢失效,陳修遠醒來會有些難受,需要有人時刻在身邊照顧。
沈清筠將椅子挪到陳修遠身邊,寸步不離的照看着他。
不過短短几天時間,陳修遠已經清瘦了許多,他的眉頭皺成川字,不知道是因爲麻藥褪去,痛意逐漸加深,還是做了什麼噩夢,總之看起來十分痛苦。沈清筠緊張的附在他耳邊,輕聲道,“修遠,我是沈蔓,醫生說你手術很成功,一切很順利!”
讓沈清筠驚異的是,她話音剛落,陳修遠本來還插着針管的手卻動了動,輕輕覆上了她的手,緊皺的眉頭也意外舒展開了。
沈清筠一喜,連忙道,“修遠,你醒了嗎?”
一旁在沙發上的柴玉泉聽到沈清筠的話,急忙走過來,也緊張的看着陳修遠,可陳修遠卻沒有別的動作,甚至連眼皮也沒擡一下。
沈清筠輕輕摩挲着他的大手,因爲輸液,他的手十分冷,她便小心翼翼給他捂暖。
“老柴,沒事。你不如先休息一下,修遠肯定馬上就醒了!別擔心了!”沈清筠看了一眼同樣十分緊張不安的柴玉泉,輕聲安撫道。
柴玉泉看了看時間,“應該馬上就要醒了吧?”
沈清筠點點頭,堅定道,“嗯,我剛剛喊他,他有反應呢!不過,肯定是修遠最近實在太累了,所以才這麼貪睡!”
她說着輕輕一笑,手指輕輕拂過他的臉龐,“是不是啊,修遠?你總是那麼細心的保護我,照顧我,想來你也會偶爾覺得累吧?趁現在好好休息吧,等你醒了,我可有好多好多帳要跟你算呢!”
沈清筠說着眼圈有些紅,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經結痂的傷口,輕聲道,“你以前跟我說,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現在可好了,連你的血也都捐給我了!你要我拿什麼來還啊,你真要我一輩子守着你這個固執的大男人嗎?”
語氣微微有些埋怨,可沈清筠嘴角卻滿是甘願的笑意。
柴玉泉看她這幅模樣,也心知不能打擾她,便小心翼翼走出病房,坐到大廳的沙發上。
他本來是想等張凱文過來,一起下去看看張依的,可哪知坐下去沒一會兒,他就覺得睏意襲來。
這幾天不管是他還是白顯、張凱文其實都沒有睡覺,此刻柴玉泉看到陳修遠的模樣,終於放下心,歪在沙發上與眼皮做鬥爭。
張凱文走進來的時候,柴玉泉估計是終於撐不住睡着了,一點反應也沒有。張凱文搖搖頭,走到玻璃門門口,看到沈清筠的側影從那頭印出來,她在輕聲給陳修遠說着什麼,樣子格外的溫柔。
張凱文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發了好一會兒呆,想了想,到底轉過身走回了大廳。
張凱文將柴玉泉輕輕踢了踢,柴玉泉立刻警惕的睜開眼,一下子從沙發上蹦起來,激動道,“修遠醒了?”
張凱文搖搖頭,輕聲道,“噓,你小點聲,忘了嚴醫生怎麼叮囑的?!”
柴玉泉吐吐舌,連忙壓低聲音小聲道,“靠,沒醒你影響我睡眠幹嘛!”
“下去找老白吧!他肯定也在擔心呢!再說了,我們倆別在這裡當電燈泡了,讓他們好好相處一下吧。修遠如果醒了,看到沈蔓在,肯定也不願意我們在這裡煞風景吧!”
柴玉泉揉了揉眼睛,卻笑道,“我怎麼感覺我們倆走到哪兒,都是電燈泡啊!樓下那對,指不定比這對還纏綿呢!”
張凱文睨了他一眼,此刻兩人心情都放鬆下來,都有了開玩笑的力氣。
“是你,不是‘我們倆’!我從來都是孑然一身,所有人的好朋友,不會影響氣氛的啊!”張凱文搖搖頭,輕笑道,“對了,那位常護士一直沒跟你聯繫?”
柴玉泉切了一聲,“關心那位常護士之前,你先解決好你的嚴醫生吧!嘖嘖嘖,剛剛怎麼說來着,嚴醫生叮囑的!剛剛誰在那裡吵,說她不可靠不值得信任的,現在一口一個嚴醫生的!”
張凱文勾住他的肩,“去你的,我跟嚴伊寒什麼事也不會有!你少胡說啊!”
“那是!”柴玉泉挑挑眉,也勾住了他的肩,“如果我是女人啊,被你那麼惡聲惡氣一通指責,你跟我啊啊,是什麼事也別想有!女人多小氣啊!你不跪下唱征服,她能原諒你,那纔是最恐怖的呢!”
張凱文啐了他一口,“你先給我跪一個,唱個征服吧。少把你夜魅的一套拿出來秀智商啊!”
“我秀智商?哥這是叫你怎麼做人!想一想啊,凱文,你說你也不是那麼衝動和苛責的人。對嚴伊寒那樣,確實過份了啊!真是攔也攔不住!人家不都說,初戀是最美好滴,怎麼擱你這兒,初戀就是原來嫌棄的?”柴玉泉說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陳修遠沒事,對他而言,簡直是心靈的枷鎖得到了釋放!
張凱文嘆了一口氣,“哪知道能這麼巧,你還好意思說呢!就那麼點小事也辦不好,讓嫂子跟着你上來!修遠醒了,這鍋得你背!”
“靠!憑什麼啊!我說了,你那借口不行,你和老白偏要我直接應戰!還說穩定軍心得先破後立。我倒是破了,就立的時候,沒立起來!”柴玉泉滿口胡謅的跟張凱文兩人上了電梯。
張凱文笑罵道,“誰讓你大半夜接嫂子電話的!就兩字,活該!反正我不管,你就等着修遠起來收拾你吧!沈蔓哭了多少眼淚,到時候,要你全給還回去!這幾天你爭取多補補水分,別到時候欲哭無淚啊!”
他頓了頓,輕聲道,“誒,不如你乾脆趁這個機會,找到常玉紅,來向她告白一下你最近抑鬱煩躁的心情,說不定她看你可憐,就把那醫生給踹你,跟你這流、氓頭子在一起!”
柴玉泉聞言卻收斂了笑意,認真道,“別人的女人,我可不稀罕!誰知道她最後會不會背叛你!”
張凱文看了他一眼,知道不小心戳到某人那顆石頭心唯一脆弱的地方,連忙道,“開個玩笑,幹嘛這麼認真啊!修遠的事情,讓哥幾個壓抑得要命,現在好不容易情況好轉了!少給我裝模作樣啊!不就一個女人嗎?夜魅隨便挑,我做東!”
“呸!老子的地盤憑什麼要你做東啊!”柴玉泉啐了一口,張凱文笑道,“我做東,你買單啊,柴老闆。小弟只是個打工族,窮得很!”
柴玉泉看他這幅模樣,搖搖頭,到底還是樂了。
兩人心情放鬆的按了關門鍵,在電梯合上的一瞬間,卻沒看到正好從另一個電梯口走出的那個滿臉怒意的女人!
葉杏芳握緊拳頭,心裡滿是被憤怒和震驚充斥。陳修遠竟然受傷了?
她想到那個電話,都是因爲那個女人,因爲那個倒黴女人,那個掃把星,陳修遠纔會受傷的!更是因爲受傷,纔會做出那麼糊塗的決定!
她將手裡的限量版手包死死拽住,一把推開緊閉的大門,實木門發出沉重的鈍響,本來在陳修遠身邊溫言細語的沈清筠一愣,連忙站起來,看了過去,
陳修遠還抓着她的手,沈清筠抿了抿嘴脣,不忍心掙脫開,可又看不到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正心急,就看到葉杏芳一臉怒意的拉開玻璃門衝了進來。
她精緻的妝容在見到沈清筠那一刻變得扭曲起來,在沈清筠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快步衝上去,“啪啪啪”,狠狠扇了她三個巴掌,包包更是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到她身上!
“你這個禍害,都是你害得修遠成了這個模樣!”葉杏芳指着沈蔓的鼻子怒吼道,她氣得渾身顫抖。
沈清筠一手捂住臉,一手卻不敢動彈,她聽到葉杏芳的指責,本來心中就滿是對陳修遠的愧疚,此刻更是啞口無言,只能輕聲喊了一句,“媽,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葉杏芳氣得滿臉通紅,“我兒子被你害成這幅模樣,你就一句對不起?沈蔓,我陳家到底怎麼得罪你了!你要這麼害我們!董事會的人現在天天要罷免修遠,逼得二叔出面才答應給他一週時間出來說明情況。可現在,現在他竟然成了植物人躺在這裡?!你要逼死我才甘心嗎?”
“植物人?”沈清筠一驚,連忙搖頭,“媽,沒有,修遠馬上就會醒,已經給他動過手術。手術很順利...”
“動手術?”葉杏芳驚疑的看着陳修遠額頭上厚重的繃帶,看着他的呼吸儀器,只覺得頭腦一沉,越發憤怒,“你讓他做了什麼手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非得把他折騰死了才甘心嗎?你就是想要我陳家的家產也不要這麼狠心啊!修遠,修遠,你快醒醒,看看這個女人的真面目啊!”
葉杏芳說着一下子撲到陳修遠的牀邊,看到他的手還死死握住沈清筠的手,氣得火冒三丈,伸手就狠狠掐住沈清筠的手,“你這個賤女人,誰許你碰我兒子的!快給我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