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聽着手機那頭傳來那聲低沉磁性的熟悉男聲,沈清筠的臉色頓時慘白起來。陳雪菲驚慌的看了沈清筠一眼,下意識捂住了手機話筒!
“elina?姑姑?”陳修遠略帶疑惑道,“怎麼不說話?難道手機又出問題了?”
陳雪菲哪裡還顧得上紀嘉煒還在昏睡,大聲道,“陳修遠,你這個臭小子怎麼可以接電話呢?”
“啊?姑姑,你這是做什麼呢?”陳修遠嘆了一口氣,滿是無奈道,“我現在很忙,如果沒事,待會我再聯繫你好嗎?”
“好個屁....”陳雪菲氣得直翻白眼,恨不得能把陳修遠的耳朵死死擰個痛快,“你不許掛,我有事問你!喂!陳修遠?!喂!”
“有事等我忙完再說吧!”聽着陳雪菲的話,陳修遠電話那頭輕笑兩聲,便直接掛斷電話,絲毫沒有在意。
而電話掛斷的那一瞬間,沈清筠很清晰的聽到那一頭,有一個女人親暱的喊了一聲,“修遠,誰的電話啊?”
那聲音,甜美溫柔,帶着些許撒嬌的意味。
難道是....舒傲珊?
陳雪菲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嚥了咽口水,一臉緊張的看着沈清筠,眼中滿是不安和擔憂。這個臭小子,不會真的還對那什麼初戀念念不忘、舊情復燃了吧?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嘟嘟嘟”的忙音,沈清筠僵在原地勉強擡起頭對陳雪菲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誤會!蔓蔓,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等修遠忙完,我讓他給你解釋清楚...”陳雪菲心急如焚,只恨不得衝到陳修遠面前狠狠揍他一頓。
“嗯,我知道,肯定是有什麼誤會。修遠他,他....”他絕對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可爲什麼,話都嘴邊卻說不出口?
陳雪菲急忙握住她的手,“你也知道修遠是爲了公事才急匆匆去了香港。身邊有人很正常。要不我再給他打個電話?這次換你來...”
沈清筠搖搖頭,“elina,不用了。時間不早了,你中午沒吃飯,待會嘉煒醒了肚子肯定會餓,你在這裡照顧他,我去給你們買點吃的來吧!”
她說着掙脫陳雪菲的手快步離開了病房,陳雪菲追了幾步,“蔓蔓!”
可沈清筠卻跑得十分快,只一會兒就見不到影子。陳雪菲站在病房外的走廊茫然若失,心中把陳修遠罵了個透徹,連大哥大嫂也不由問候了好幾次。
病房內,一直閉着眼睛陷入昏睡的紀嘉煒卻突然睜開雙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容,舒傲珊?初戀情人?呵,還真是有意思。
清筠,早點看透吧,這世上的男人除了我是真心待你,沒一個真心的!都是渣男,都是一路貨色。
趙東、陳修遠,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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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筠從病房落荒而逃,一路沖沖撞撞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自己覺得快喘不過氣才急忙頓住了腳步。
她扶着冰冷的牆壁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深怕心中那窒息感和恐懼感會將自己完全淹沒。
那日如噩夢般的痛苦不由自主從心底一點點浮上來,讓沈清筠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
如果陳修遠回來了,她要如何面對他?裝作不知道還是,像個瘋子般去質問、怒吼、爭吵?
沈清筠自問做不到,她沒勇氣更不願意讓自己這樣!
從天堂瞬間墮入地獄的感覺也不過如此吧。沈清筠捂住胸口,明明覺得疼,明明應該要怨恨,可爲什麼做不到?她忍不住笑了笑,只覺得無比荒謬。
都是假的嗎?
她記得陳修遠帶她去父親墓前的鄭重承諾,這才幾天,怎麼會這樣?
難道一個舒傲珊,真的就有那麼大的魔力,讓承諾跟她牽手度過一生的男人輕易就改變了心意?不,也許,也許陳修遠心中一直愛的就是舒傲珊,娶她,不過是因爲她可憐。畢竟沈清筠至今也不知道爲何陳修遠會看上她,一個離婚還無法生育的女人。
他什麼都知道,可什麼都包容。她以爲是愛,真的以爲是愛啊!
沈清筠緊緊握緊拳頭,尖利的指甲陷進肉裡也不覺得疼。她不得不更加悲觀的意識到,她覺得的愛,曾經她也傻乎乎的以爲趙東對她也是愛!
是啊,趙東也是這樣。他跟夏之薇,也是這樣!
沈清筠突然覺得渾身冰冷,呼吸越來越困難....
“沈...小姐?”
身後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半是遲疑半是擔憂的問道,“沈小姐,你怎麼了?”
沈清筠面如死灰的轉過身,看着面前那個高大的男人,很眼熟。
她晃了晃腦袋,大腦的窒息感讓她眼前一陣發暈,晃眼間不知覺把來人看成了陳修遠。
“修遠?你回來了?”她無助的揚起手,想觸碰來人的臉,卻莫名畏懼,猛地又縮回了手。
看着沈清筠這幅模樣,蔣習宇不由皺皺眉,詫異道,“沈小姐,我是蔣習宇,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他說着不由抓住沈清筠的胳膊,皺眉道,“你的手怎麼會這麼涼?”
沈清筠直勾勾看着那隻抓住他的手,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
蔣習宇聽着她傳來急促的呼吸聲,一凝神,沉聲道,“沈小姐,放輕鬆,深呼吸!你到底怎麼了?”
因爲一隻手拿着東西不方便,蔣習宇不由眉頭緊皺,他回頭看了看關閉的應急通道的門,本來他只是想接待下一位病人前出來透透氣,哪知會這樣。
而沈清筠忍不住紅了眼圈,啞聲道,“修遠,你爲什麼不接我電話?爲什麼...不對,你在香港啊!你和,和舒傲珊在香港?那個女人是舒傲珊對吧?”
蔣習宇皺眉道,“沈小姐,不過是個男人,至於這麼傷心嗎?呵,陳修遠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哼!”
沈清筠僵在原地使勁搖搖頭,眼前卻浮現趙東和夏之薇在牀上廝混的身影,“你們,你們這樣做對得起我嗎?趙東!夏之薇!你們這樣做,對得起我嗎?我對你們那麼好!你們這兩個混蛋!”
她狠狠捶打着蔣習宇的胸口,一聲又一聲的質問起來。
這麼多年,積壓在心裡的恨與怨,愛與悔,突然一下子爆發出來。
“爸!爸!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啊!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求求你,回來啊!”
一時間痛苦的回憶全浮現在眼前,沈清筠一拳又一拳捶打着蔣習宇,如瘋了般的厲聲痛呼起來。
蔣習宇不耐的臉色慢慢收斂,竟一聲不吭,默默將一切承受下來。他的眸子莫名多了一絲惆悵和哀悼。原來女人崩潰起來是這幅模樣,那麼她,她崩潰的樣子,也是這麼讓人心疼嗎?
沈清筠無助的大哭起來,是她太過沉迷於陳修遠的溫暖,是她最近實在太過幸福,所以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明明應該可以淡然處之的小事,卻讓她一下子幾近崩潰。
“爸....爸!”
沈清筠抽搐着,再一次看到了沈正德趴在地上朝她落淚的情景。那一幕是她永遠也無法擺脫的夢魘。
“不要啊!修遠,修遠,你救救我!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你不是答應我爸要好好照顧我嗎?你們都是騙子!爲什麼都是騙子啊!我什麼都沒有了,爲什麼還要這麼折磨我?”
無法阻擋的,沈清筠腦海憑空冒出越來越多陳修遠背叛她的畫面,是臆想也好,是恐怖也好,這一刻沈清筠深深沉浸這噩夢之中,整個人痛不欲生、無法自拔。
愛有多深,她的恐懼就有多深。
笑得有多甜,她的哀慟就有多苦。
沈清筠想要抓住什麼,可她覺得自己從來也沒抓住過。
她大哭着,卻忍不住開始反胃,想要嘔吐。
見到她這幅模樣,蔣習宇眼眸一沉,已經一把將沈清筠抵在牆上,抓住她胡亂揮舞的雙手,厲聲道,“你清醒點!我不是陳修遠!”
可沈清筠慘白着臉,壓根聽不進去他的話,只能哀傷無比的哭着。
蔣習宇搖搖頭,終於還是忍不住,舉起一直垂着的另一隻手,將針頭對準沈清筠的手腕,“還是先睡一覺吧!”
鎮定劑的藥效一下子上來,沈清筠圓睜的雙目慢慢閉上,一滴淚恰好落在蔣習宇的手心...
蔣習宇一把扛起沈清筠,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女人,還是真是恐怖!”
只是手心,爲什麼會覺得那麼的燙呢?
“蔣醫生?這是怎麼了?”
護士看着蔣習宇扛着一個女人堂而皇之的來到大廳,忍不住疑惑道。
“送去病房吧。還有,鎮定劑去藥房再拿一支過來。”蔣習宇將沈清筠放在一旁空置的病牀,無奈的搖搖頭。
“好的,蔣醫生。可是,要送去幾樓?12樓產科?”
可小護士問得太晚,蔣習宇已經捶着有些發麻的肩膀快步離開了,他還有病人呢!這瘋女人的力氣也太大了,捶得他都快內出血了!
醫院住院部每一層都是按照病理科劃分,是蔣習宇將病人放下,應該是屬於婦產科吧?
小護士如此想着,便將沈清筠推向了12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