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筠端起桌上的溫牛奶喝了一口,太陽穴突突的疼,她深吸一口氣,將胃裡的不適壓下,輕輕說道,“你們太緊張了,什麼事也沒有。我在房間睡覺,你們這頓砸門差點把我嚇得心臟病都犯了!還有,葉奇,你怎麼帶了這麼多人上來?整個酒店的工作人員只怕都被你嚇到了!”
葉奇臉色蒼白,“對不起,沈總。是我的問題。”
沈清筠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黎深,淡然道,“黎經理,今天的事情是我這員工一時緊張,影響了你們工作,真是抱歉。”
“沈小姐哪裡話!是我們打擾到您休息了。”黎深恭敬的說道,“今天是酒店方的失誤,還請沈小姐原諒。希望這事不要對外宣傳,不然對酒店的聲譽也是有影響的。”
沈清筠不輕不重的掃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黎經理嚴重了,本來就是個誤會,當然沒必要聲張。”
黎深朝她躬躬腰,“那麼就多謝沈小姐了。酒店這邊不會透露任何消息,我也不打擾幾位談話了,酒店還有事情需要我處理。我就先下去了。”
沈清筠淺淺一笑,“黎經理去忙吧。”
黎深對房間幾人頷首示意,快步走了出去。
蔣習宇輕輕摩挲着杯沿,看到黎深走出去,一直保持沉默。
葉奇的呼吸不知爲何有些沉重起來,他嚥了咽口水,輕聲說道,“沈總,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
沈清筠搖搖頭,“葉奇,你聯繫過凱文嗎?”
葉奇一愣,“沒有...張經理應該還在睡覺,他也喝多了。”
“這樣啊。”沈清筠低下頭,沉吟道,“今天鬧了這麼一出誤會,看來這鵬城是跟我八字不合。”
葉奇握緊拳頭,輕聲道,“沈總,曾...曾貞她走了。”
“走了?去哪裡了?”
葉奇搖搖頭,不敢對上沈清筠的視線,沈清筠心思一動,已經猜出趙東怎麼進了她的房。她不敢想象,如果趙東晚幾分鐘離開,兩人就算沒事,只怕也說不清了。
這酒店是陳氏集團旗下,有些事情,不得不提防。那黎深也是聰明人,知道今天這事傳出去,第一個丟飯碗的是他,所以才心急火燎表示沒人會多話,可人的嘴巴,真的管得住嗎?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件事回去之後再說吧。”
沈清筠說完看着對面沉默不語的蔣習宇,“蔣醫生,不知道你怎麼會過來?”
蔣習宇淡淡道,“中午參加了一個酒會,遇到昨晚那位趙先生,沈小姐,看來是我多慮了。”
沈清筠垂下眼眸,輕聲道,“還是很謝謝蔣醫生,這麼關心我。”
蔣習宇笑了笑,看了一眼桌上黎深留下的各種解酒藥,“如果頭疼的話,吃一顆這個就好。”
他說完對葉奇輕聲道,“葉先生,很抱歉讓你也誤會了。這裡既然沒事,我也該離開了。”
沈清筠將他指的藥拿起,喊道,“蔣醫生,上次在醫院,我和我朋友都想請你吃飯,趁今天有空,不如你留下,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吧?”
“不了。我今晚的飛機回深市。”蔣習宇搖搖頭,“沈小姐,我多一句嘴,有些事情與其要別人替你說,不如你主動說。不管是過去的事情,還是剛發生的事情。”
他的眸子淡淡掃過沈清筠的脖子,“很抱歉因爲我的唐突鬧出這麼大的誤會,下次如果有需要解釋的,沈小姐可以請人去醫院找我。反正作證這事,一回生兩回熟。”
沈清筠失笑道,“沒想到蔣醫生是這麼幽默的人。你的話,我記在心裡了。謝謝,希望有機會能好好感謝你。”
蔣習宇站在門口,回過頭輕聲說道,“放心,很快就會有機會的。”
沈清筠一愣,不知道他意欲何爲。
正想問清楚的時候,蔣習宇已經上了電梯,離開了。
沈清筠站在原地,慢慢轉過身,對葉奇道,“你也下去休息吧。對了,葉奇,待會張經理醒了,讓他直接上來找我。”
葉奇遲疑的點點頭,“沈總。對不起。”
此刻葉奇也想透徹了今天他的行爲多麼魯莽,不說沈清筠已經嫁給陳修遠,就算她只是清科的一名普通員工,他和蔣習宇那麼慌慌張張的撞門,只怕也會被有心人傳得不像話。
他唯一放心的是沈清筠沒事,平安無事。可曾貞爲何會走?趙東到底來過沒有,他不敢問,更是恨不得自己沒有衝動。
沈清筠對葉奇是感激的,畢竟他是爲了自己的安全才這麼驚慌失措。
她無心責怪旁人,卻真覺得自己不願在這鵬城待下去。
“行了,別廢話了。什麼沈總不沈總的啊。我現在依然是陳修遠的秘書。只是,葉奇,本來打算讓曾貞繼續留在清科,看來我得對你說一句抱歉了。”
葉奇搖搖頭,卻說不出話來。
“行了,我頭疼得要命,你也下去吧。我沒事,明天我們也準備回深市了。這兩天啊,真是跟打仗似的,亂七八糟的事情真多。”沈清筠笑了笑,一臉無所謂。
葉奇見她這幅模樣,點點頭,“那我下去了。沈總,你好好休息。”
沈清筠關上門,鎮定自若的臉才露出一絲苦楚和憤恨。她不能聲張,今天的事情,無論如何,也是打落牙齒和血吞。
只是,需要告訴陳修遠嗎?
她想到蔣習宇臨走之前的話,只覺得頭越發疼了起來。
------------------------------------------------------------------------
“叮~”
昏暗的房間在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亮,陳修遠皺着眉頭打開臺燈,看了一眼手機,見到果然是沈清筠發來的短信,嘴角不由微微揚起。
“鵬城的案子已經搞定了。”
“你知道現在美國幾點鐘嗎?”
就算隔着手機屏幕,沈清筠也能猜得出陳修遠一定是挑着眉,冷冰冰的發問。
她一愣,倒是真忘了,她這邊下午5點,美國可是凌晨1點了。
“吵到你睡覺了嗎?”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還是吵到你跟你旁邊的美人了?”
賭氣般的,陳修遠立刻撥打了視頻電話過來,沈清筠無奈接通,輕輕說道,“我開個玩笑,你那邊半夜就好好休息吧。”
“老婆大人在吃醋,我怎麼睡得着。”陳修遠笑了笑,卻不知覺皺了皺眉頭,“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怎麼了?生病了嗎?”
沈清筠一愣,“房間燈光太暗了吧?我沒事,哪這麼容易生病啊。”
“嗯,沒事就好。今天中午吃了不少苦頭吧?老白有沒有過去救場?”
“去了,不過他不頂用,自己估計也喝多了。哎,那兩位老人家啊,真是太能喝了!凱文現在還在睡呢,醉得不省人事。”沈清筠笑了笑,將酒桌上的事情一一說給陳修遠聽,其實她也沒多少印象,畢竟她是最早醉倒的那一個。只能挑自己記得的事情說。
聽到紀嘉煒代表歐陽家出席,陳修遠倒是愣了一會兒,卻沒有過多評論。
“今天這酒席確實辛苦你們了。我每次跟許老、韓老見面,也有些頭疼。”陳修遠嘆了一口氣,卻發問道,“你不會也喝了酒吧?”
沈清筠抿抿嘴脣,輕輕點點頭,“我如果不喝,怕凱文和老白醉死在那裡了。修遠,嗯,其實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許是她的語氣太沉重,或者表情太嚴肅,陳修遠的臉色越來越沉,他正了正身子,認真道,“什麼事?”
沈清筠看着陳修遠的眼神,深吸一口氣,纔開了口,“我擅自做主,辭退了曾貞。”
陳修遠眉頭微蹙,“就這個嗎?辭退就辭退吧。上次在公司,我已經有這個想法了。”
沈清筠笑了笑,“嗯。其實本來我不想這麼做的。可是...修遠,中午我喝多了,結果醒來的時候,卻見到趙東在我房間,然後曾貞不辭而別了。”
她知道將兩件事結合在一起說,可能有失偏頗。可她相信陳修遠一定會查明真相,做錯事的人必須得受到懲罰,無論是誰。
“....你說什麼?!”陳修遠的聲音帶着震怒和不敢置信,他的眸子如蒙了一層寒冰,隔着手機屏幕也覺得冰冷刺骨。
沈清筠輕輕說道,“放心,我沒事。不然我哪能給你打電話。”
陳修遠緊緊捏住手機,一字一句沉聲問道,“嗯,他現在人呢?”
“早就跑了。”沈清筠想了想,小心翼翼說道,“他走了沒多久,葉奇。蔣習宇還有酒店那位黎深經理,很多人都來了。雖然沒發生什麼,可這件事,我想還是必須告訴你。”
陳修遠垂下眼眸,沉吟片刻,才又開了口。
只是語氣滿是森冷,“我知道了。清筠,你做得很對,這件事我會處理。放心吧,沒人敢亂說話。”
沈清筠的手緊緊握成拳,可面上卻很是淡定,“修遠,其實我並不害怕。只是我現在的身份鵬城很多人知道,我怕會被有心人誤會,傳進長輩的耳朵就不好了。”
“傻瓜,別擔心。這事交給我。”陳修遠擠出一個笑,似乎想安撫沈清筠,那笑卻陰冷無比。
沈清筠深吸一口氣,“我知道。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你先睡吧。”
陳修遠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只是掛斷電話,他又如何睡得着。
或者說,這深市、這鵬城又有多少人無法安睡了!